今日的陆家庄气氛很怪异。
鳖异的气氛让庄内的人自动各司其职,聪明的选择只做事不说话,就连一向多话的陆少诚,此刻亦是正经八百的和陆少东讨论商号的事。
韩妤蝶站在门外,等著陆少东随时传令与吩咐。
不过,她一夜未眠,精神上难免不济,就连陆少诚喊她数次她都没听见,整个脑子是乱轰轰的。
待在屋内的陆少诚站起来离开也不是,坐著也难过。
他瞄了瞄陆少东渐渐铁青的脸,不由得在心底骂自己数次。
想喝茶叫翠儿不就得了,何必唤大哥最在意的女人?更难堪的是,韩妤蝶还不给他应声。
呜呜呜……他到底还要坐到什么时候?
陆少东凌厉的目光直瞪著站在屋外的韩妤蝶。他知道她累了、倦了,需要好好休息,可他偏偏不想放她下去休息,谁教她要为那个男人无眠。
然而,明明是想刁难她、处罚她,但见她疲累到连陆少诚的话也听不到的模样,陆少东冷硬的心起了一丝不舍。
他离座来到屋外,冷冷的看了疲惫不堪的她一眼,“下去休息。”语气很淡,淡得让人听不出里头隐含著一丝担心。
韩妤蝶拾起清亮的眸子,对上陆少东深沉的眼眸,心微微一动,她看到了他眼里的担忧。
“奴婢不能。”过了好一会儿,她说出拒绝的话来。早上的对话,让她惊觉到她一直没做好丫鬟这个角色的工作。
“跟我闹脾气很好玩吗?”她再这样倔强下去,倒下去的绝对会是她!
“奴婢不敢和大庄主闹脾气。”她冷冷道。
陆少东深吸口气,压下被她撩起的怒火,“如果你还记得你是丫鬟,就马上给我下去。”他快被她给逼疯了。
韩妤蝶静默半晌,退了下去。
陆少诚见陆少东还是很关心韩妤蝶,他在陆少东进屋后,好心提议道:“大哥,我瞧小蝶气色不是挺好的,要不要让她多休息几天?”
“我瞧你精神挺不错的,西巷那边的事由你处理好不好?”陆少东冷冷反问。
陆少诚揪著一张俊颜,一副哑巴吃黄连,有苦无处说的苦样。
好心的下场就是害死自己!陆少诚暗叹一声。
陆少东沉下脸,此刻他已经无心再处理任何事,他的心全在韩妤蝶身上。
“大庄主。”一向冷静的翠儿,慌张的跑进屋里。
“唷,沉稳得像老头子的翠儿也会慌张呀?”陆少诚不正经的取笑她。
翠儿横了陆少诚一眼,喘了几口气后,语气慌张的道:“大庄主,那个男人找上门来了!”
陆少东脸色一变,“在哪里?”
“在大门外和小蝶纠缠不清。”
翠儿话一落,陆少东的身影如风般的离开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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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家庄外,韩妤蝶面如寒霜,目光冷冽的瞪著眼前令她感到作呕的男人。
离开书房后,她本来是想回房休息,但心情一直平复不下来,就算勉强躺在床上,她也睡不著觉,于是她才决定要出门去散散心,却没想到会碰见正要登门拜访的简易平。
“妤蝶,你瞧这根珠钗好看吗?”简易平从怀中拿出一根珠光亮丽的金钗,献宝似的问。
韩妤蝶一脸冷漠,连看也不看一眼。
“这珠钗花了我不少银两,不过送给你是值得,我一点儿也不心疼。”他表现得很大方。
“这些银子不是你辛苦去赚来的,你何来心疼之有?”再也看不惯他那得意的表情,韩妤蝶忍不住出声讽刺。
“你肯认我了!”简易平眼中乍现奇异光彩,他就知道外表倔强的韩妤蝶,其实是很心软的。
韩妤蝶狠瞪简易平一眼,不想再说任何话。
简易平抬头看了陆家庄一眼,傲慢的道:“知府是官,陆家庄是民,民怎能跟官比?妤蝶,我现在有能力养你,要不要跟著我?”
他邀请的话语让她觉得恶心,他施舍般的神情则让她气愤,他把她韩妤蝶当作什么?招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女人吗?
韩妤蝶深深吸口气,语调刻意平淡的问:“简易平,你要我跟你,那你正妻怎么办?”
“男人有三妻四妾是正常的事。”简易平一脸高傲,仿彿当一位成功的男人就该这般。
韩妤蝶悄悄的握紧双拳,克制著想甩他巴掌的冲动,“我记得你以前说过娶妻只娶一人,你忘了吗?”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再说我现在身分不同,纳个妾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你要我做妾?”这种话他竟然说得出口?
“妤蝶,做妾总比做婢女好吧?”简易平露出一抹得意的笑,语气不掩心中愉快的道:“我调查过了,你现在是在陆家庄当丫鬟,做这种卑贱的工作实在是委屈你。”
他并不知道韩妤蝶曾想轻生的事,他以为韩妤蝶会在陆家庄当婢女完全是因为他人在京城的缘故。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听,韩妤蝶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她曾爱过的男人!
他变了,真的变了,抑或他根本没有变,他骨子里就是爱慕虚荣、贪图荣华富贵,爹亲早就看穿了他,而她竟傻傻的认为才华洋溢的他应该要施展抱负,不该被贫穷的身分所淹没。
错了!原来一切是她的错,是她识人不清。
不想再跟他多说一句话,韩妤蝶转身要定,却被简易平拉住手臂。
“放开。”她怒斥。
韩妤蝶挣月兑不掉简易平的蛮力,正想开口叫人,一道冷沉的声音响起。
“放开她。”陆少东出现在大门口。
简易平被陆少东不怒自威的神态震慑,不由得松了手。
陆少东缓缓的走下台阶,来到韩妤蝶身前,挡住简易平眼中流露出色迷迷的目光。
“从来没有人敢在我陆家庄闹事。”淡淡的一句话,陆少东提醒简易平该好自为之,别自找麻烦。
简易平嗤哼了声,一点也不把陆少东的话听进耳中,在他的认定里,民是斗不过官的。
“妤蝶是我的未婚妻,我是来带她走的。”韩妤蝶为了他,抛弃了韩家干金的身分,他相信韩妤蝶会跟著他的。
陆少东眯起眼,他一点儿也不怀疑简易平说的话,只不过简易平表面看起来斯文俊逸,但他眼中流露出来的贪婪,浑身上下充斥著比他这位商人还多的铜臭味,韩妤蝶怎会喜欢上他?
韩妤蝶自陆少东身后走上前,怒道:“简易平,这种无耻的话你竟然说得出口?我真恨当初没看清你的真面目。”
“妤蝶,生气也该有个限度,别再闹脾气,跟我走吧!”
“你休想,我不会跟你走的!”
“难道你要在这里当卑贱的丫鬟一辈子吗?”被拒绝多次的简易平,这回再也没了耐心,语气不悦的问。
“我宁可在这里当丫鬟到老死,也不会跟你这种忘恩负义、不知廉耻的人走。”再也压制不了怒火,她生气的道。
简易平变了脸色,韩妤蝶的责骂惹恼了他。
“韩妤蝶,你别敬酒不喝喝罚酒。”
仿佛听到天大笑话般,韩妤蝶嗤笑了一声,“凭你也想让我暍罚酒?先秤秤你有多少斤两再说。”
韩妤蝶的话激怒了简易平,当场他的脸色被气得一阵青一阵白,也顾不得什么风度。“韩妤蝶,你以为你还是那位高高在上的韩家千金吗?月兑去华丽的外表,你只不过是个贱女人,要你当我的妾是念著当年一点情意,否则此刻你就算要替我穿鞋,还得看我高不高兴呢!”
韩妤蝶的脸色倏地刷白,他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刀凌迟著她的心。
她的情意、她的付出竟然被他说得这么不堪,更可恶的是他竟然这样糟蹋她的自尊。
听完他们两人争锋相对的话语,陆少东的脸色更加阴沉。
不管他们曾经有过什么情意,此时他绝不容许简易平欺负韩妤蝶。
陆少东出言欲语,韩妤蝶突然拉住他的手臂,吓了他一大跳。
这是她自己的事,犯不著任何人替她出头。
韩妤蝶目光幽冷的瞪著简易平,突然笑道:“简易平,你再继续嚷嚷,最好嚷到街上的人都来看热闹,让大家都知道这件事,让大家看看知府的女婿行事作风有多么卑劣。”人都是好面子的,更何况是官。
简易平脸色变得极为难看,要是让妻子知道他要在外面讨小妾,相信妻子绝不会放过他的。
不敢再继续胡闹下去,简易乎悻幸然的道:“既然你如此不识好歹,那我也懒得再跟你多费唇舌,你就准备这样老死吧!”话落,他故作大方的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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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易平一走,韩妤蝶马上转身奔进陆家庄,直往后院井边。
她汲了一桶清水,拼命的刷洗让简易平碰过的手腕。
她觉得好恶心、好污秽,更有著气愤及后悔。
当初她怎么会看上那种无耻的小人?她的眼睛是瞎了吗?
既然如此,那她留著这双不识人的眼眸做什么?
自残的念头一起,她抬起右手往双眸插去……
本是追赶她而来的陆少东,见到她刷洗的动作,顿时明了她的愤怒,他静静在旁站著,等待她发泄完不满的怒火,却没想到她会想要自残,连忙出手拦阻她做傻事。
“放开我。”见到阻挡她之人竟是陆少东,她的心头莫名的起了一股羞愧的感觉。
陆少东紧绷著脸,不肯松手,“我不会眼睁睁的见你做傻事。”
“做傻事?哼,我看你是在笑话我吧!”她才不要他的怜悯。
陆少东看著情绪已濒临崩溃的她,半晌才缓缓说道:“我真的不知道是该好好骂你一顿,还是该心疼你识人不清。”从他们两人的对话当中,他大概可以拼凑出他们之间的关系。
愤怒的情绪稍稍冷静,韩妤蝶的美眸扬上一抹不解,“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懂的,不是吗?”他相信冰雪聪明的她,一定知道他话中之意。
韩妤蝶怔愣一下,突然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
“走开,你走开!”
“我不会放任你一个在这里独自伤心、流泪。”不给韩妤蝶任何反对的机会,他将她纤细的身子拥入怀中,紧紧的抱住她。
韩妤蝶被他突来的行为吓著,待她能够反应时,她已经无法挣月兑他的双臂。
“放开,我不要你可怜我。”
他的双臂稍稍缩紧,“如果我只是可怜你,那事情就好办多了。”低沉的语气透出浓浓的无奈。
一个迷迷糊糊的可能性在她脑海中成形,她拒绝去深思这项可能性。
似乎知道她会抗拒,陆少东苦笑了一声,自我嘲讽道:“商场上的陆少东是冷面、是无情,没想到向来高高在上的我竟会栽在一个女人手上,真是可笑。”
韩妤蝶抬起头,对上他深邃的眼眸,心倏地一跳。他眼中的痛苦、无奈,突然变成针,深深的刺入她的心,控诉著她的无情。
她想开口说话来安抚他的情绪,却又做不到。
简易平曾经是她的最爱,她毫无保留的付出她的情意,得到的却是被他抛弃的下场,简易平让她只能封闭自己的心、让她无法再相信任何人,更让她再也不相信世上有坚定不移的爱情。
所以,对于陆少东这个男人,她只能选择拒绝,纵使他的外表及条件比简易平好上数倍。
一个贫贱无势的男人,为了追求权势、名利都可以抛弃他曾许下的诺言,而有权有势的男人,身边不乏女人,他们会懂什么叫作珍惜吗?
她已经笨过一次,不想再蠢一次。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请放开我,大庄主。”韩妤蝶刻意加重后面的称呼,提醒陆少东他们之间不会有任何交集。
她的冷语、她的拒绝,还有她那颗伤痕累累的心,总总一切,惹恼了他。为什么她看不出他的真心呢?
突然,他一个使力将她拥入怀中,低头吻住她柔女敕唇办,狂野的索取她的甜蜜。
韩妤蝶被他无预警的亲密行为吓傻了,待回过神时,他已经放开她,并且以著深情的目光注视著她。
“小蝶。”他的声音异常低沉,充满著想拥有却又不能的无奈。
一声呼唤让韩妤蝶从震惊中回过神,她想发火却又发不出来,最后干脆掬起身旁的水,直泼著微微发肿的红唇。
她要洗去他烙印在她身上的痕迹,不想残留他一丁点的气味。
“你这是在做什么?”陆少东怒喊,连忙抓住她的手腕,阻止她接近自残的行为。
“不用你管。”洗完了唇办,她又洗著手腕。
陆少东见她情绪不稳,拉住她的双手,怒道:“一个简易平就能够轻易撩起你的情绪,我真是小看你。”
“你懂什么?”
“我是不懂,但我知道像那种男人,不值得你去爱他。”难怪她会拒绝谈感情,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呀!
韩妤蝶怔了怔,身子一软,跌坐在地。他说的一点儿也没错,简易平那种无情负心的男人根本不值得她为他伤心。
陆少东扬臂将她拥入怀中,低声道:“有什么不满你可以说,有什么委屈你想哭就哭出来,我只求你别再自残好吗?”
这回韩妤蝶没有推开他,只是咬著唇办,不置一词。
见她不再对他释放的好意有所拒绝,陆少东在心底暗吁口气。
只要能够让他静静拥抱著她,他已经很满足了。
时间慢慢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韩妤蝶才开口说话。
“在我八岁的时候,简易平被我府内总管收为养子,自那日起,他便在我府内住下,记忆中的他是个奋发向上、努力不懈的男人。”顿了顿,她渐渐陷入回忆中,“当时我就是被他那股执著在文学上的努力感动,进而去接触他、认识他,才讶异的发现到他文采极好,只不过没人欣赏。”
说到这儿,她像是在思虑些什么。
陆少东没开口催促,生怕会惊扰到她。错过此次,他不认为自己还有开启她心门的机会。
“我总认为爱情是单纯的,怎能让身分来影响到这份爱。”说话的同时,她眼眶逐渐泛红。
“后来呢?”他想知道她的遭遇。
“这份爱情到最后还是被我爹发现,他极力阻挡。他老人家说简易平本性贪婪、愤世嫉俗,总认为他的不幸是别人给他的,这种人不值得我托付终生。”现在想来,爹亲的话是对的,“我不相信,认为我爹是嫌弃他的身分才故意阻止,于是我们两个私奔了。”
听到这儿,陆少东脸色一沉。简易平那种无耻男人,不值得小蝶为他付出!
“我们才私奔不到半天,就被我爹所派的家丁找到。我苦苦哀求,要我爹成全我们,我爹不答应,甚至要与我断绝父女关系……为了这份爱,我照他的话做了。”话落,聚集在眼眶的泪水再也忍不住的一串串滴落。
陆少东温柔的拭去她脸上的泪珠,心疼她傻气的勇敢。
“我跟著他离开我家,那时候没地方可去的我们只能暂栖破庙,饿了就以果子充饥,这样的日子仅维持两天。”就算他们没有男女之情,至少也有兄妹之情,谁知竟然敌不过现实的考验。
“令尊是对的。”
韩妤蝶点头附和他的话。
“我永远记得那一天……那天他从外面回来告诉我,他对不起我,说他要成亲了,知府的千金喜欢他,知府决定招他入赘,而他答应了。”她的眼眸闪过一抹难忍的痛。
“小蝶,你爹是官吗?”
韩妤蝶摇头,“我爹是平凡的百姓。”
“那简易平怎么会认识知府千金?”
“他曾在一个偶然的机会救了知府千金。”
“他的外表的确有骗女人的本事。”
韩妤蝶苦笑了一声,又继续说下去:“他说完话后,就兴高采烈的走了。”
“负心汉!”
“万念俱灰的我走出破庙,漫无目的的往前走,一直走到了湖畔……”她突然止住不语。
陆少东沉下眼,“你竟然会为了那种人轻生!”
“可笑吧?”此刻想想,当时的她的确太笨。
听出她语气中的痛苦,他心中不忍,软下语气道:“对不起。”
韩妤蝶摇摇头,表示不怪他,“是我太笨。”
“那你现在还会痛吗?”
“会。”
她的回答让陆少东心痛。
“我痛是因为我的无知,我痛是因为我伤了我爹的心,那种男人再也不值得我心痛。”
陆少东的嘴角泛起一抹满意的笑,拥著她的臂弯稍稍缩紧,感受著她的体温。
她会属于他的。
“想不想哭?”
韩妤蝶怔愕住,过了一会儿才点点头。
“那就尽情的哭一场!哭完之后,你和简易平再也没有任何瓜葛。”他的语气好温柔。
泪水再次夺眶而出,无数的委屈尽在泪水中宣泄。
陆少东的大掌轻拍著她的背,像是在哄小孩子般。
太过亲密的接触并没有让韩妤蝶像往常一样的斥责他,此刻她只想哭,彻底的想忘掉简易平这个人。
陆少东眼眸一闪,他不会轻易的饶过简易平那个伤了小蝶心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