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发现,原来他还是有存活在寨子里的价值——那就是……他识字!
这趟出门本来是炫耀,可中途出了点“意外”,所以只派两名小兄弟前去那两座山寨通报一声,其余的人则带着抢来的胜利晶和两名小人质先回寨里。
打从脚跟一踩入寨子,他识字的消息便一个接一个的传下去,一下子,他成了人人眼中景仰的伟大姑爷。
瞧这一个个又是让位、又是递茶给他喝的大块头:就连那个二当家也在眼神中透露着微微佩服之意,他真觉得今早那些嘲弄神色还有恐吓话语都是他在作梦。
他低头,确认脚链还在;再抬头,仍然是那个简陋的砖瓦房,他还是在这群山贼的窝里。
不是梦!
“你真的看得懂字?看得懂也会写的那种?”站在他身旁的徐阿瑛,一双眼直勾勾的瞅着他;她的口气尽量和缓,免得过于兴奋的态度会吓着她的小相公。
真是人不可貌相,这个没几两重的男人竟然还有两下子,原以为他就是那双眼珠子漂亮迷人,却没料到还是个有才识之人,这次还真是抓来个“宝”了。
“我是。”
得到陆天肯定的答案,这窝土匪头子可乐翻了——
“太好了,寨里终于有人认识那些歪歪曲曲的线条了!”一哥道。
“我们总算不用对着那些看不懂的东西搞得自己都要发疯了!”二哥痛哭流涕。
“他女乃女乃的,我终于可以打破只会看一、二、三,三个字的纪录了!”三哥鼻头一酸,跟着忍不住落下男儿泪。
“说得好,这下子那两个山寨再也不能跟我们比了。”四哥好得意。
剩下的人也想欢呼几声,却被一只高举的手给打断,“等等!”陆天有话想说:“你们……都不识字吗?”
众人一致点头。
“寨子里其他人也是?”
“我们全寨都是。”
陆天浓眉一揽,也是啦!上匪打劫是不需要念书习字,但整个寨子里的人居然全都目不识丁,这就让他有些讶异。
二当家似乎看出他的疑惑,解释着,“这里的人都住了三代以上,除了大当家外,她来的时候还是个女娃,第一代住在这里的几乎都是些老弱残妇,别说是读书、写字了,忙着过日子都有麻烦;渐渐地,一代代下来,几乎没人还能读书、写字。”
“所以……”陆天心中有底,“你们是想要我教你们认字、写字罗?”
所有头颅一起点了点,眼神流露出的贪婪神情令陆天咽了咽唾沫;他身边的女人更是离谱,那副表情简直就是想对他流口水了。
“你们为什么想学写字?”他以为山贼只顾打劫财物就好。
“有些抢来的东西,我们要是看不懂上面写了什么,哪知那东西值钱不值钱?
而且更重要的是,我们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徐阿瑛回答,“上回抢了个宝物想拿去隔壁山头的镇上典当,谁知那老头罗唆死了,还要我们落名盖指印才给钱!
“搞屁呀!我哪里知道怎么写自己名字!结果那老头居然就不给我银两,害我什么也不能买就回到寨子里,本来说好要给小宝加菜,买只油鸡去给他过生辰,结果只有两手空空……
“早知道就不要那么麻烦,直接一个刀子架过去要老头把钱先给我……”她一顿,她好像愈扯愈远,嗓门也愈拉愈大。
她瞄了自己夫婿一眼,发觉他正带笑盯着她看,那双黑得发亮的迷人双眸就好像有股无形力道,让她……好想就这样一直盯着他看。
陆天继续问:“可是明明山脚下就有个小镇,镇上好歹也有私塾,你们想学写名字可以去那里……”
他一顿,要山贼大摇大摆去私垫念书,好像太招摇了,“呃,我是说,绑个夫子回来,要他教你们。”
“我们试过了呀!”五哥抢话,“说到这个就有气,那老头子也不知是怎么搞的,吼他几声就给我在那边直喘气,一副要死不死的样子,我们又不能逼他:更不像话的是,那老家伙一见到大当家的脸,当下翻个白眼口吐白沫昏了,还差点嗝屁啊!”
陆天能理解—徐阿瑛要是凶起来,脸上的胎记确实会替她的凶神恶煞加很大的分数。
“结果我们什么都没学到,反倒得好好照料那老家伙,最后我们几个还得小心翼翼、掩人耳目把他扛回私塾去,真是个老麻烦。”要是一个不小心,被外人察觉山寨的住处,他们还能活着站在这里吗?
陆天内心哭笑不得,不知为什么,他突然觉得面前这几个外表凶神恶煞的人,其实都还挺有趣可爱的。
他们是打劫路人的山贼,却从未敢真的杀人放火。
“所以啦!有个现成的姑爷在,我们终于可以学写字了。”来人谄媚笑着。
“我现在最有空,就先教我吧!泵爷。”
“不行,我先!”
“我先!”
“统统不许吵,我先才是!”
“你哪根葱,是我先说的……”说着说着,大家伙们一个个提起刀来。
“因为我叫一哥,我就是最大,当然我先。”
几句话立刻堵住大家的嘴,兄弟们恨得牙痒痒,只有放下手边兵器——认了!
“等等!”一只手高举着,那人用手指比比自己,“我是大当家,这里就我最大,所以我先学自己的名字不为过吧?”
一哥脸上的胜利撤下,换上想哭的神情——的确,他再怎么大也比不上这里的当家大。
陆天听着他们的争吵,唇不自觉微微往上一扬,他开口保证,“我可以教你们每一个人写自己的名字,而且我还能保证你们日后都能目识百字。”
反正要住在这里,就必须要有贡献,不是吗?
“太好了,那我们现在就去学……”徐阿瑛简直是迫不及待,直想拉起他快快开始。
他的视线从她兴奋的脸蛋,移到她的手臂上,表情一凝。“不,我们明天再开始。”
“咦?”她的脚步一顿。
“我得先准备教字的工具,像是足够的笔纸墨,以便所有人都可以一起学;再来,你的右手臂需要包扎。”
“这……”这点小伤算什么?
她的话未完,便教人打断。“写字的时候会拉扯伤口,所以你的伤口必须先处理。”这点陆天很坚持。
徐阿瑛眉毛一挑,给他几分颜色,这男人就当起老大来了!
有没有搞错,这里是她这个大当家说了算,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小男人开口命令她?直觉的,她仰头要拿出身为当家的气魄,却误入那双漂亮迷人的黑眸里——他的眼睛真的很迷人呢!然后她的嘴不由自主的开口。“好吧!那就……明天再开始。”
她的气魄咧!全钻进角落边的鼠洞里去。
以为帮她包扎伤口是件简单的事,但陆天发现——他错了!
第一错—这个山寨里根本没什么能用的药材,他怀疑这里的人都不受伤生病的吗?所以陆天花了一整个下午,在几个壮汉的陪同下,翻山越岭的找,直到逼近晚饭时刻,他才找到需要的草药,自己捣烂调和。
第二错——那女人并不合作,因为她认为包扎这么丁点伤口是弱者才会做的事,所以尽避他费了不少唇舌,那女人依旧不愿上药,直到他拿出亲制的外敷伤口用的药草,徐阿瑛才在佩服下,恍神时被他逮到时机,替她熟练的上药包扎。
“你还真是不死心,为什么一直要我包扎伤口?”她的口气很不屑,在她眼里,她以前还受过更严重的伤,也都没处理,不是也好好的没事。
“小伤口不好好处理,也有可能会为你日后带来隐疾。”陆天满意的盯着自己的包扎结果看。
“真是罗唆,所有人都受了轻伤,你干嘛非逼我一个人上药?”她是个山贼头子耶!被他这么一包,真是丢脸死了。
“带着刀伤的手臂令我相当不舒服,我看着会影响心情,到时要我怎么上课教大家写字?”他嘴上是这样讲,眼神却一黯——这是她为他而受的伤,不处里好,他的心里很难安,“从今日起,你这条手臂尽量不要碰水,我每两天都会帮你换药,约莫十日便可结痂愈合,到时随你爱怎么动都成。”
徐阿瑛的脸色很难看,想到还得跟这条被包得粗紧的手臂为伍好一阵子,心中篙直是骂得半死,早知道就不用傻傻为这个罗唆的男人挨上一刀。
眼珠子瞪着那碗由他亲手研磨调制的药车,方才他就是用这药涂抹在她的手臂上,香香凉凉的,她瞄了他一下,眼中有着些许佩服。“你懂的事真多,想不到你还是个大夫!”
他摇摇头,“不,我不是什么大夫,只是略懂一点医术而已。”
“略懂一些医术就会自己采药车,那我略懂一些刀法怎么不是个武林高手咧!”她嘴里咕哝。
他失笑,瞧着她蹙眉的模样;—这个徐阿瑛,第一次照面只觉得她蛮横粗鲁又霸道无理,可整日相处下来,其实她就像个未涉世的小村姑,有时也是挺笨、挺有趣的。
“我问你。”她打断了他的思绪,“你是不是懂很多中原的事?”
“为什么这么问?”
“上午在林里,你不是说什么武林世家南宫府,那就表示你懂得还满多的,一定听过不少关于中原武林的人物和事迹。”
“还好。”何止懂,他都熟透透了。
“所以你一定知道很多故事。”
笔事?“你想知道什么?”他注意到徐阿瑛的脸色一亮。
“所有你知道的江湖事。”她的双眸发光,好似忘了先前还在为上药的事恼火着。
“为什么想知道?”他揽眉。
她耸耸肩,脸上闪过一丝难得的羞意,却被他留意到了。“我从小就待在寨里,出远门的机会不多,对外头不熟悉的事自然是好奇得很,虽然也略有耳闻,不过都是些镇上茶楼酒馆的小道消息,早就过时了。”
“你是大当家,那么无聊想见见中原面貌的话,为什么不出门去闯闯?”
“我不行!”她回答得相当快。“我要是出了远门,这寨里的老老少少谁来管、谁来照顾?”
看来她还是个很有责任感的小泵娘咧!“好,你想知道,我说就是。”
徐阿瑛脸庞再次亮了起来,大大的笑容露出了两个浅浅的酒窝,脸上的胎记丝毫下减她的可爱。
丙然是个小女孩,他失笑。“可是那么多事,你要我从何说起?”
“没关系、没关系,你可以每晚说一点给我听。”她迫不及待走到床边,正准备把外衫褪去——她的作息一向很规律,时候晚,该歇息了。
“等一下,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她回头一望,盯着男人所指的东西,她立即摇头。“不!我不会帮你解锁。”
他的脸一垮,“这不公平吧?你要我教寨子里的人识字,又要我说故事给你听,你好歹要给我自由吧?”
“在我的地盘,哪有什么公下公平;你是我的所有物,我是不会让你有机会逃走的。”这会儿,她那山贼蛮横个性又出来了。
“都被你‘娶’回来了,我还能跑到哪里去?”他的口气既委屈、又可怜。
“我不信你。”她命令自己不能心软,绝不解开锁,要是他骗她的话……
不知为什么,徐阿瑛才想到万一他离开,心中就出现一股难以忍受的烦躁感——她想她一定很自私,舍不得那双漂亮的眼珠,也不想放一个懂学识又懂医术的男人离去。
“你还站在那里干嘛,还不上床来歇息?”她打算让他躺在床上说故事。
上床两字令他浑身一僵,回想起昨晚那又羞又痒的记忆,当下脸色又红、又白,这女人……该不会又想“强上”他吧!
那端的男人迟迟不肯过来,徐阿瑛先是不解,而后终于了解他的迟疑,她清清喉咙,尽量不让自己显得不好意思,“你放心,昨晚只是为了让你正式成为我的人才会那样做;我不会再逼你来一次,毕竟你不好受,我也不舒服呀!真不懂为什么寨里的兄弟都喜欢做这档于事……”
徐阿瑛不知陆天正古怪的看着她,“总之,我保证不会再碰你,这床你睡里面,我睡外边就是。”
那双黑眸瞧了她好半晌,就在徐阿瑛耐性磨尽,准备开口骂人时,陆天才慢慢踱步过去,褪去外衣,安安静静上床,躺在内侧。
徐阿瑛也跟着把外衣一月兑,躺在外侧。“你可以说故事了。”她转过头。
“想从哪里听起?”他也转了头。
四目相接,这么近的贴近他的眼,愈看愈迷人,害她不知为何,心跳开始加快起来,她吞吞口水,“就从你记得最早听到的人物,或者就说说你提到的南宫府,呃……等一下!”整个人转向,决定用后背面对他。
这样好多了,免得被他那双美丽的眸子吸引住,忘了他在讲故事。“好了,你开始吧!”
他有趣的望着她的举动,“有件事我想先提一下,既然我们以后要共同生活,所以……”他在思考该先说哪一件?
“喂,你怎么突然停住不说话了?”
后头的男人微微一叹,这就是他想说的事,“我叫陆天。”
废话,她当然知道。
“所以,你以后就别叫我喂了,唤我的名字可好?”
“知道了。”
“那么……”陆天的脸开始有些热燥起来。
徐阿瑛美目一眯,怎么他还没说完话呀?
“那我也不再唤你大当家,就叫你阿瑛好不好?”
“可以。”
“还有……”
她忍不住翻过身,横眼一瞪,“你怎么婆婆妈妈的念不完,到底什么时候才要跟我说江湖事呀?”男人有时候还真是麻烦耶!
“最后一件。”他安抚女人的怒气,“只是劳烦你记得,我们既已成亲,你的床上会有个男人,所以明早当你醒来,别那么快做出反应,想把我踢下床,行吗?”那一脚真的很疼呢!
“……”
夜半,陆天自然醒了过来,也许是内心还是有点惧怕身旁的女人突然霸王硬上弓,所以睡得不是很熟。
他悄悄往旁一看,差点笑出声来——看来真是他多心了,这女人睡得可熟了,原本执意用背面对他睡觉,此刻倒翻了身,甚至毫无防备的朝他这头靠来。
他还记得,若不是他这个说故事的人讲到累了,徐阿瑛恐怕还想继续听下去!
月光照了进来,即使是在夜晚,凭着一点小扁,他仍旧能清楚视物。
凝视着那张睡容,心中笑她睡着后更像个小孩,看她的嘴角还挂着微笑,八成是梦到他今晚讲的那几个江湖上英雄事迹。
蓦地,有个东西引起他的注意,指尖忍不住爬上她左脸的朱红胎记,轻轻一触,立刻收回,他端详片刻,神色变得凝重起来——食指上沾有些微的红印,他皱紧眉,果然没猜错,徐阿瑛脸上的胎记果然有问题,那是假的!
翌日——
那两个南宫家的孩子适应力超强,从昏迷中醒来后,立刻习惯了整个山寨,不但一点也不怕生,还开心的白吃白喝起来,想赶走他们还会在地上要赖哭喊,恼得那帮兄弟差点一刀子就挥下,最后只能让那两个家伙暂时留下,日后再做打算。
而陆天的习字课也正式开放,欢迎全寨大家携家带眷来参加。
十日后,徐阿瑛的手臂终于解禁,急忙加入习字课里,不服输的个性使得她不出三日,不但自己的名字写得比任何人都漂亮,还赶上其他人十三日的进度,不愧是大当家。
又一个十日,再一个十日,一个月就这样过去了。
原本的陌生人,现下已经戍了这寨中人人熟悉景仰的姑爷师傅。
山贼兄弟们每五天就会外出打猎一次,偶尔寨外留守的弟兄回来通报有旅人要越山时,徐阿瑛便会带领男人们“工作”去,留下陆天和那体弱多病的二当家看守寨子。
通常在这个时候,陆天便闲闲没事跑去和寨里的妇孺聊天,无意问得知寨里的居民都有着不为人知的过去——
好比陈三婶的外公早年因得罪大富大贵人家,结果被诬赖偷窃,活活打断了一条腿,一家人还被赶出原本住的小镇,最后困在山间差点死去,幸亏遇见山寨头子,才有了活命机会;自此他们愿意长久居住在这里,当贼人的亲人。
因为这里的生活安定,虽没有大鱼大肉,可所有人却都是自己的亲人,大家互相照应,过得倒比外头快乐,所以他们一代代留在这里,不愿涉世。
至于这山寨的创造者,第一任山贼头也曾是个小辟,因不满时势上谏,惹来杀身之祸,逃离后心死决定放下一切,隐居山林。
虽自喻山贼,他们只抢旅人的过路财,遇上有钱人就抢些银两,没钱的,他们也只搜括些能带出去换点银两的东西。
不杀人是他们的寨规,得来的钱财则拿来救济寨里暂时收留的贫人以及需要帮助的人,逐渐的,这群无家之人便长期住下,这山寨规模愈来愈大,人口也愈来愈多。
其实这群草莽之辈虽然粗鲁,做的事也确实是见不得光的打劫,但他们伤人,却下杀人,为的只是自保,而且他们也会挑对象,如果遇上弱孺小辈,他们还看不上眼抢呢!
而他的妻子徐阿瑛,是上任当家捡回来的女孩,后来收作义女,以当家的姓重新取名,叫阿瑛,就是希望这女孩将来能英气逼人,不输于一般男子。
自那晚发现她胎记的秘密后,陆天总是刻意早早起来外出活动筋骨,让徐阿瑛单独留在房内洗脸,知道她得花费不少工夫卸去颜料再画上。
不过人家没说出口原因,陆天倒也不点破,只会刻意早起快快离开,让她能充裕准备。
对于其他寨内兄弟,陆天从原本的战战兢兢,到现在已能处之泰然的面对眼前景况——
“混蛋,那鸡腿是老子的,你活得不耐烦,抢个屁!”
“一只鸡就两条腿,昨个儿让你手快抢去一腿,今天总该换我尝尝腿肉!”
“哪条规矩说吃过就不能再吃?老子今天就要吃给你看!”
“你们两个吵够没?我都还没吃过,这次应该是我的份!”
“谁管你,是我的才对……”
不出几句,这群吵着要吃鸡腿的汉子…曰不和就打了起来,谁也不让谁!
每天总要上演一回的打闹,陆天早已习以为常,只见他唇带笑,下慌不忙捧着自己的碗慢慢吃,适时再把碗轻轻往左一倾,让众人大打出手的鸡腿正由一只手放入他的碗内。
“喏,这鸡腿你拿去吃。”徐阿瑛看着他仍然削瘦的身子,不由得眉一皱,“都来寨里一个多月了,又没少给你吃,你怎么还是这副瘦不拉叽的模样?”
他没开口,很听话的吃起鸡腿——一直都是这样,在那伙人喊打、喊骂的同时,身边的女人总是非常关心怕他会抢不到食物,索性直接把最好的料都给了他。
陆天的眉一挑,见女人抓起另一只鸡腿,毫不吝啬招待起另一边的二当家,没来由的,想道谢的话吞入月复中,他的好心情在瞬间消逝,心头有股酸味,他默默吃着碗中鸡腿。
习字课开始,徐阿瑛总爱用一只脚丫把每次抢到最靠近他这个师傅座位上的人给踢开,自己则一坐下去,然后笑咪咪问他今天要学些什么字?
到后来,没人敢占据她大当家的位置。
“阿瑛。”他瞧她埋头苦练,墨汁都沾在指头上、脸上。
“别吵我,我就快要背下这字该怎么写了。”她小心翼翼的就要完成那一横一坚。
她在这方面,好胜心是真的很大——陆天注意到,其实徐阿瑛有点小基础,可能是小时候曾念过点书,可惜后来荒废,不过孩提时记忆强,一经提点很快就能记起,所以她的学习速度也比其他人快得多。
终于完成了“皇”字,她兴奋得大叫一声,整个人捧着那张纸站起来。“你瞧、你瞧,我这个字是不是写得很漂亮?”她的表情就如同一个讨赏的孩子。
陆天不自觉露出宠溺的温柔笑容。“是是是,你的字是最漂亮的,不过……”
指尖轻轻抚上她的脸,替她把那一点一点溅到脸上的黑墨清干净,“倘若你写字时能不把自己的脸当纸用,少把毛笔往脸上画,那就更厉害了。”
徐阿瑛面带微红,冷不防后头传来闷笑声,她扭头狠狠一瞪。“谁再给我笑一声,姑女乃女乃就拿谁的脸当纸练字去!”
这句话很有用,几个大男人害怕得连忙闭上嘴;看在陆天心里实在有趣,若非怕他的脸也被这凶女人拿去练毛笔,陆天也想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