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永远都是自私自利的!
像石磊,他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完全没有留给旁人一点转圜的余地,更没把她摆在眼里。
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还得顾及彼此的情面?
接到石磊通知即将回法国的电话后,舒冬海握着话筒,久久不发一语,怒火熊熊地燃起。
“喂,妳听见我说的话吗?”石磊感到有些焦躁。
机场里人来人往的吵杂声音混杂其中,他听到她的响应。
“听见了。”
“抱歉,这么晚才通知妳。”
“那又怎样?”她从牙缝间挤出声音。
“真的是因为酒庄有点事,需要我回去处理。”
“嗯。”
“所以我今天要先回法国一趟,等问题解决之后会再回来。”
“嗯。”
“总之妳凡事都要小心点,别老爱强出头,到时候我可没本事从天而降当妳的英雄喔!”他故意用轻松搞笑的语调。
“好。”
“还有……总之,等我回来再谈吧!”石磊搔搔头。面对她如此冷淡的响应,真不知该如何接口。
“其实你也不用急着回来。”她忽然说。
“为什么?”他诧异地问:“我们之间的问题还没解决啊。”
“我可以直接请律师将离婚协议书寄给你。”
“海儿……”
“再见。”
不让他有机会继续说下去,舒冬海索性用力地挂断电话,气恼得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那个男人呵,从以前到现在,几时曾经顾虑过她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老祖宗说得对,他根本改不了自私的本性,亏她曾希冀过他会有所改变。
真是够了!
“是耿小姐吗?我找了妳很久了。”
在商界名流举办的宴会上,黎胜在人群中找到耿夏荷,直接将她拦下拉到僻静的角落,完全不顾旁人异样的眼光。
自从发生黄雪伦的事件后,他更积极努力地想要早日将舒冬海娶进门。虽然日子平淡无波,却像暴风雨前的宁静,等待随时骤降的大雨般。
包何况,黄雪伦虽然没有将事情声张开来,但在办公室中日日面对那张冷笑的脸庞,时时刻刻听闻那若有所指的讽刺言辞及窃笑声……老天爷,他真的已经受够……
他想早点得到解月兑,无法再苦撑下去了,只好借用旁人的影响力。所以,他非得找个有力人士帮忙不可。
“你找我?”耿夏荷指着自己,纳闷地问。
“没错。”黎胜坚定地点着头,“我必须和妳谈谈。”
“我不认识你,也不觉得咱们之间有话可谈,”她对人总是很直接,无论是拒绝或接受。没办法,自认为上流社会人士者,也常有败絮藏于其中,最好把话挑明,省得替自己惹祸上身,
“对不起,我先自我介绍,我是黎胜,鼎亿公司的总经理。”
鼎亿?好象没交情,既然她已经退居家庭主妇行列,也深谙强出头是错误的举动,这些事情,最好还是交给她的亲爱老公吧!
“想谈生意吗?我一窍不通耶。”
黎胜红着脸,“事实上我想跟妳谈谈私事。”
“好是好啦……”上下打量过他,她露出笑脸,“可是我已婚,有小孩,没兴趣搞外遇。”
“不,我没那个意思。”
“是吗?你方才那么直接地把我拉走,在场许多人都亲眼目睹,好事人或者已经去告密了呢!”她不怀好意地笑苦,“说不定待会儿我老公找到人之后,不分青红皂白就先给你一拳。也说不定我老公很生气,回家之后休妻,到时候我可是有口难言呀。”
“真对不起,我没想到会引起误会,只是有件非常重要的事,必须请妳帮忙!”他慌张地说,最后又补上一句,“和冬海有关。”
喔喔!有人上门踢馆吗?
雹夏荷意外地挑高眉,和冬海有关的事情,那小妮子好久没听到消息,难道出了什么纰漏?
“没关系,我老公虽然是醋坛子,对我这个老婆还是很信任的。”耿夏荷笑了笑,“什么事呢?”
“我要娶冬海。”
“嗄?!”
“请妳帮忙。”
大雨滂沱。
台北的冬日已经有许多年未曾见过这样的天候,夹杂着冷气团的威力,使今年的冬天变得分外寒冷。
砰!砰!砰!
坐在客厅中,舒冬海彷佛听见有人敲门的声音,却置之不理。
难得清闲的冬夜,坐在家中,裹着暖暖的毛毯,听着悠扬的鸣奏曲,真是人生一大享受。
今晚,她没兴趣沾染红尘俗世,就先对门外的人说声抱歉啦!
这些日子以来,她对工作完全失去干劲,除了上次在日本料理店的惊吓太过,导致心情平复困难外,石磊突然离开造成她心理上的冲击也是问题之一,让她老是陷入沉思的状态。
然而这些都还能克服,最令她感到困扰的,莫过于黎胜的鲜花与电话攻势,让她几乎无力招架。
谁来救命啊!她已经快因此精神崩溃,想到无人的荒岛。看到满满一室的鲜花,她皱着眉没有任何喜悦的感觉。接到盛情邀约的电话,头皮发麻的她只想立刻挂断,甚至推托不在。
可是他不死心,像个不会倒下的不倒翁,无论怎么推、怎么打,永远都会回到直立的状况。
砰!砰!砰!
叮咚!叮咚!叮咚!
来人似乎不死心,除了继续敲打着门,连门铃都不放过。
一曲终了,整片CD到此全部播放完毕。
舒冬海伸个懒腰,被破坏了原本的好心情,她真想装做没听见,不过似乎很难。
她懒懒地站起身,如果门外真的是黎胜,那也好,她正好可以当面把话讲清楚,再次明确地给予拒绝。
门打开之后,她却看到石磊站在门外,身上还滴着水珠。
“妳明明就在家,为什么这么久才来开门?”越过她进屋,他拍拍湿濡的衣裳抱怨着。
“你怎么会在台北?”瞪大眼,她讶异的看着他。
“不然我该在哪里?”
“法国呀。”
“事情办完,我当然要回来,没事待在法国也挺无聊的。”他径自走入她房间,拿了条浴巾擦拭湿漉漉的身子。
“你来我这儿干什么?”
“回法国前打了通电话给妳,但妳似乎心情不好,所以我很担心,特地前来看看!”
“我说过你不用再来,我会寄离婚协议书给你的。”舒冬海双眼冰冷地盯着他,声音平板,没有起伏。
“妳怎么了?”淋湿的手模上她前额。
“没事啦!”她甩开他的手,“请你出去。”
“除非我弄清楚妳发生什么事。”
“出去!快点出去,否则我叫警察来。”她索性伸手指着大门口。
“不。”石磊大剌剌地坐下来。
舒冬海气结不已,“我要告你私闯民宅。”
“嘿,我是妳老公,妳是我老婆,这儿既然是妳家,我当然有名正言顺的理由进来。”
“好,既然你不肯走的话,那我走。”
说完之后,舒冬海奋力地跑出门,朝着下雨的外头冲去。
见状,石磊立刻追上前去。奈何无法及时拦下人,再抓住她时,两人已经站在街角,淋得全身湿。
“走开。”
“妳到底怎么了?”抓着她的手,他非得问出个所以然。
“放开。”
“不,除非妳说出真正的原因。”
“除了那张结婚证书外,我跟你之间没有任何关系,凭什么连我脑袋瓜中想什么都得告诉你?”她挑衅地抬起脸。
“一直以来,在我的心目中,妳仍是我的妻子。”
他这是什么意思呢?
简短的话语软化了舒冬海冷硬的心,在大雨的侵袭下,看见他坚定的眼神,她迷惘了。
良久,她才挤出反驳的言辞,“你这句话很好笑。”
“我为以前的种种跟妳道歉。”
“好极了,要道歉的话你去对阿胜说明真相吧!去向他道歉,告诉他,究竟是谁把事情搞成这副德行,是谁造成大家的难堪,又是谁让他的美梦成空。”
她知道自己在推托责任、在耍脾气,也知道自己正在气头上,只想说些伤害石磊的话,但她却无法克制自己,无法停下来。
直视着她恼火的双目,他深深叹口气。
“妳真的希望我去说吗?”
定期聚会时,四个女人喜欢选在具有特殊风味的餐厅或咖啡厅,愉悦地享受。只是这一次,面前摆着外表无比诱人、色泽美丽鲜艳的蛋糕,舒冬海居然只是用叉子戳了戳,没有吃下胃中的。
她隐隐感到头痛,那天淋了雨之后,回到家中的她只顾着生气,一个不留神之下,似乎感冒了。
为了彻底将石磊从脑海中抹去,她拖着受寒的身子,努力不懈的工作着,直到今天。
唉!靶冒似乎愈来愈严重呢。想她向来身强体健,已经多年没有生过病,才碰上他,便整个人浑身不对劲。
那个男人啊,简直像瘟神,只要出现必定为她安定的生活带来困扰。最好保持安全距离,相见不如怀念。
“嘿,知道谁昨天约我出去吗?给个提示,是个大帅哥喔!”耿夏荷故做神秘地说。
“当然是钟大哥。”沈秋池笑着说,“会对妳眼的男人,寥寥无几。”
“答错。”
彼春江打趣道:“妳最喜欢的偶像,汤姆克鲁斯吗?”
“拜托,那个不忠不义的男人,我已经兴趣缺缺啦!”耿夏荷嗤之以鼻,“我的偶像早已换成深情又帅气的布莱德彼特了,唉!真羡幕珍妮佛安斯顿,选对金龟婿。再猜,是身边的人。”
“听起来有好事发生喔。”顾春江猜测。
“没错,特好的。”
“好兴奋喔,与我们有关吗?好神秘喔,真希望快点知道。”自从顺利怀孕后,沈秋池一扫阴霾,变得活泼大方。
那次夫妻重修旧好之后,她终于释怀,不再把未能受孕的事情放在心上,两个人甚至打定主意,如果老天爷当真狠得下心,他们要一辈子过两人世界。
不过话是这么说啦,到底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她还是继续做着不孕症的治疗,而齐景熙总是无怨无尤地陪在她身旁。
许是诚意感动上天,上帝就在这时候派了送子鸟来报到,她真的怀孕了。
这下子她的夙愿终于得偿,沉浸在幸福喜悦中,声音也特别轻脆。
“别急,别急。都快当妈妈的人,千万要养成良好的胎教,将来出生的小孩才会乖。”
“讨厌,就爱吊人胃口。”
“放心啦,等会儿保证让妳开心。”
“夏荷真是的,就爱卖关子,连我都不自觉的心慌慌,真的好想知道发生什么事呢。”顾春江也跟着凑热闹。
“快说吧,到底有啥大事?”只有舒冬海托着腮,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面前精致的蛋糕。
今天的她老觉得怪怪的,精神不济,满面倦容。虽然以往的聚会中,她也并非喜欢喧哗,但至少都会插个嘴,热闹一下。
“嘿,今天如果不是因为某人,我才懒得浪费精神呢!”耿夏荷故意提高声调。
“跟我有关?”
“没错,正确答案。”
舒冬海眉尾挑高,本来还没啥精神,但耿夏荷的话倒勾起她的好奇心,到底谁会为了她的事情去找她?
真是神奇,她在脑海中思索再三,却完全没有答案。
“谁呢?”
“呵呵呵,我好心点,今天不卖关子。”耿夏荷扬起唇笑笑,“是黎胜。”
“他找妳干么?”舒冬海有些气愤,明明问题是她的,为何还要牵连到旁人身上,就算亲如姊妹的朋友也不成。
“谁叫某人老爱悬而不决,结果人家等不及想把妳娶进门,特地请我帮忙。”说到这儿,她还挺得意呢。
“拜托,妳能干什么?”舒冬海很不以为然。
“替他逼婚呀。”耿夏荷露出贼笑,“这么多年来我们三个女人在妳耳边叨念,还以为妳没对象,费尽心思想找个出色的男人给妳,没想到到头来,妳自己早已经有对象。都是自家人嘛,真是见外。”
“黎胜是谁呀?”顾春江好奇地问。
雹夏荷用力咳几声,“他就是鼎亿集团的少主。”
“他是个什么样的男人?”顾春江不停好奇地问。
“好男人。”
“长得帅不帅?”沈秋池也跟着兴味盎然。
“很顺眼。”
“哇,听起来是很不错的对象。”沈秋池为好友感到高兴。
“配冬海小姐还真是浪费了。”
“既然这么好,妳们去嫁吧。”舒冬海真受不了她们的反应。
“我也想啊,如果没遇上钟瀚惟。”耿夏荷故意叹口气,“人家抬着大红花轿上门,就等咱们家小姐点头了。”
“妳们真好心。”舒冬海假意笑了笑。
“虽然妳老是惹我生气,但为了自家姊妹,两肋插刀在所不惜。”耿夏荷很有义气地说。
“谢谢,妳们真是太好了。”
“不用谢,快点把妳嫁出去是咱们一致的心愿。”
“但我……”舒冬海才开口,突然感到一阵晕眩。“或许……”
“冬海,妳怎么了?”顾春江发现她惨白的脸色,关心地问。
“我没事。”舒冬海强打着精神开口笑了笑,倏地,在无预警的情况下,眼前一阵黑,昏倒了。
原本快乐的聚会因为舒冬海昏倒剎那变了颜色,谈笑风生的三人,在瞬间惊骇得无法置信。
“海儿!”耿夏荷颤抖地唤着她的名字。
“她怎么了?”沈秋池的话语中已经有了哭泣的声调。
“昏倒了,快叫救护车。”顾春江抱着她的身子,同时指挥旁人的行动。曾经身为护士,此刻只有她最为镇定。
“救护车、救护车是几号?”沈秋池拿着手机,早已经六神无主。
“笨蛋,打一一九啊!”
等救护车来将舒冬海送到医院,春、夏、秋三个女人手忙脚乱的分配工作,沈秋池陪在病人身旁,顾春江询问医生情形,而耿夏荷则帮忙办手续。
雹夏荷拿着舒冬海的皮包到柜?办手续时,从皮包中翻找出健保IC卡及身分证,递给护士小姐。等待的空档,她拿着护士小姐归还的身分证无聊地翻看着,瞬间,双眼被一行小字给吸引。她揉揉眼睛,再次将舒冬海的身分证拿近,定睛细瞧……
没错,配偶栏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一个男人的名字。
直到此刻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舒冬海总是推辞她们姊妹的介绍,原来原因在此呵。
但结婚并非坏事,为什么她要欺瞒众人呢?
神情复杂地走入病房中,耿夏荷将所有的人赶回去,决心单独面对舒冬海。
两人相对无言,虽然内心很生气,但看到舒冬海的病容,她所有的责难都缩回去,不敢太大声。
“我知道了。”耿夏荷缓缓地开口。
手臂上挂着点滴,虽然面色仍惨白,但已经清醒的舒冬海望着她,有些不解。
“妳的身分证。”
舒冬海点点头,“本来也无法一直瞒下去。”
“妳居然连吭都不吭。”耿夏荷气得忍不住嚷出来,“妳到底有没有把我们姊妹放在眼里呢?”
“唉!别说那些了。”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我还是个大学生时!”
“哗!”耿夏荷抽气惊呼,“拜托,那时候妳根本还是小孩子呀!”
“已经满十八岁了。”
“好,那……那个男人是谁?这些年又去哪里了?”耿夏荷抓抓头发,“老天,这怎么可能?叫我怎么相信?”
“他十年前就离开台湾,从此再没有回来过。”
“难道……”好友的话叫人头皮发麻。耿夏荷双手环抱在胸前,因为太过惊愕,已经坐不住,索性起来绕着圈子走。
“没错。”舒冬海点点头。
“妳……”她吞了吞口水,“没被他连累吧?”
“我没事呀,他移民出国,我会怎么样吗?”
“可恶,妳居然耍我。”耿夏荷哇哇大叫,“我实在不敢相信,妳会这么胡涂。”
“唉!我也很想知道当初怎么会鬼迷心窍。”
“怎么会呢?”耿夏荷百思不得其解,“我们姊妹四人,几乎没有事情隐瞒,唯独妳,什么都不说,未免太见外了。”
“那场婚姻,基本上维持不到一个月就宣告破裂,只是孩子们的儿戏。”舒冬海笑了笑,笑意却未达眼底,“或许因为我知道自己做错,所以才不敢向妳们说出真相。”
“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妳。”
“所以我才一直无法答应黎胜的求婚。若有机会请妳告诉他,不用再等我了,没有用的。”
“妳……还爱着那个男人?”
舒冬海愣了会儿,“不爱了,我希望可以如此明确地回答,但很可惜,直到现在我仍无法确定自己的心意。”
“那人又出现了吗?”
“前些时候。”
闻言,耿夏荷似乎只有叹口气的份儿。
“真是的,要我怎么办?”
“别替我担心,好吗?”
“说得容易。”耿夏荷白了她一眼,“不知情的话当然可以不担心,如今我都已经知道事实,怎么能不替妳担心?妳今天会昏倒,大概也和那个男人月兑离不了关系吧?”
“我会和他做个了断。”
“既然如此,那黎胜……”
“算我辜负他。”
“海儿……”耿夏荷还想说些什么。
“我很累,想睡了。”舒冬海闭上眼,表明不愿再谈。
“逃避不是办法,妳终究得面对现实的。”
舒冬海当然知道还是得说清楚讲明白,只是现在,就当她是缩头乌龟,让她先躲在小小的壳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