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群花枝招展的女人中,苏州总像是鹤立鸡群般的引人侧目,一是因为她朴素到近乎邋遢的造型,二是由于她一百七十九公分的傲人身高!
长叹了一口气,站在墙角的苏州无奈的摇摇头,难怪人家常说一个女人可以抵的上五十只鸭子,因为现在的她就好像身陷养鸭场中,四周的“呱呱”声此起彼落,让人耳根子根本无法清静。
按苏州的个性,她一辈子也不可能像今天这样提早了近三个钟头只为了“报到”这种小事。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可以换三百六十六个工作的她,居然有幸能得到这家大计算机公司的青睐,提供她一个事少、钱多、离家近的工作,因此苏妈妈怎么也不愿这只小母猪丧失资格,不到五点就将她由床上纠起,苦口婆心的谆谆训诲了一番后,七点不到,又将她赶出家门!
看看表,苏州已经在这里站了快四个小时了──当然,这包括她四处游览、参观这家公司以及骚扰别人上班的时间在内。
然而到现在为止,人事部经理却依然迟迟没有点到她的名字,眼看四周的鸭子们一个个像被翻了点召牌似的匆忙离去,苏州的神色愈来愈不耐烦,眼神瞇的都快冒出了火花!
在所有的人都相继离去之后,偌大的空间中只剩下苏州跟一个戴着眼镜的老处女瞇着眼互相瞪视,而那个女人眼中表露出来的,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那是毫不遮掩的不屑与轻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是苏州的生活座右铭,而这句话后面的意思就是──如果有人胆敢给她脸色看,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喂,女人!”所以,苏州在心中冷笑了一下,低沉着嗓音叫着那个正紧皱着眉头望着她三七步站姿的老处女。
“妳有什么事?”听到苏州的称呼,老处女的眉头更皱了。
“我该上哪儿去?”睨着眼前这个非要让自己看起来很土的女人,苏州在心里叹着气,因为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就有人要这么想不开,彩色的人生不过非过黑白的?
还是……她以为打扮成这样,哪天拔掉眼镜、放下头发、扯掉套装,来个超级大变身,便可以与总裁谈个轰轰烈烈的恋爱……
“就凭妳……也会是来报到的?”女人推了推老古董眼镜的镜框,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苏州那头梅格.莱恩式的乱发,及一身根本跟上班扯不上任何关系的运动装。
“不报到,难道是来这里养鸭子的?”听着女人讽刺的话语,苏州翻了翻白眼,将双手叉在腰上,毫不客气的回应着。
苏州其实并不想这么早就开战,但今天自己既然还没有开始上班,因此任凭此间公司再大、眼前这个女人的职位再高,她也不具备以上司或如此无礼语气来对待她的资格!
“妳叫什么名字?”在一阵令人尴尬的静默之后,女人终于拿起名单尖着嗓子问道。
“苏州!”
“苏州……”女人很快的扫视了手中的名单,但找了半天也没找着半个与“苏州”相似的名字,况且她压根也不认为眼前的这个怪女人,像是会被录取到这个知名大企业里的人,“妳是不是跑错地方了?这里可不是妳这种人能来鱼目混珠的地方!”
“妳会不会跑到马桶里去洗脸?”苏州面无表情的回应着,然后在看到女人的脸色开始青红相交时,心底冷冷的笑了笑。
想跟她斗?门儿都没有!也不想想她苏州什么场面没见过,怎么可能在这种幼儿园级的唇枪舌箭下败北?
“苏州在吗?”突然,就在女人心中的火山要爆发前的最后一刻,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头晃悠晃悠的走了进来,而女人只能颤抖着嘴角瞪着苏州,气的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跟我来!”望着苏州一眼,老头儿慢条斯理的对她挥挥手,“妳是特别的……特别行政部的!”
“老爹,你来的也太晚了吧!你再不来我就要被这个怪女人的白眼淹死了!”看到终于有人来认领自己,苏州的心情总算好了一些,但临走前,她还是特意站到老处女的面前低头看了她一眼,望着那个女人眼中射出的那道杀人目光后,才又满意又逍遥地跟随在老头儿身后说着。
“就算我早点去,她的瞳孔也不会立正站好。”老头儿边走边说,而他的这个回答却让苏州非常满意,立即亲热的拍拍他的肩头表示赞扬。
好不容易月兑离了老女人及那段极其无聊的养鸭场时光,苏州好奇地跟着老头儿走进了电梯,这才注意到他们竟是向大厦的顶楼升去。而出了电梯,绕过几条漆黑小道,又拐过几个弯,正当苏州的好奇心快到达极致时,老头儿终于停下了他慢吞吞的脚步。
望着眼前那扇破破烂烂的小门,苏州不禁愣了愣,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误入了贼窟,否则别的办公室哪个不是亮晃晃的,而这个连听都没听说过的“特别行政部”却是如此的破旧不堪!
但一等到老头打开了门,苏州立即改变了自己的想法,因为与屋外的斑驳毫不相称的办公大厅,突然以另一种全新的面貌出现在她的眼前。
这个办公室不只灯光好、气氛佳,虽然里头的座位空空荡荡的,但该有的东西全都有,电视、计算机、冰箱、电话等一应俱全不说,居然还有个小沙发床座落在落地窗旁,剎时,苏州有种由贫民窟来到五星级办公厅的强烈感受。
见着原本带路的老头闷不吭声、自顾自的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苏州有些无力的耸耸肩,好吧,如果没人要告诉她该怎么做,她也只能自力救济了!
眼光一扫,苏州为自己找了个位于角落的办公桌,然后大剌剌的开始向目的地迈进,但当她越过一堆旧报纸、跳过两个大箱子、终于快到达终点时,却发现走道上出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障碍物──一双大的像小船的脚,正旁若无人的横在走道上,并挡住了她前进的道路!
瞇起眼,苏州顺着这艘小船向上望,看到的却是一个在座位上睡的东倒西歪、满脸胡渣的男人!
“喂,熊先生,麻烦你把熊掌移开点好吗?”苏州微倾着头面无表情的说着,然而男人似乎睡的正香甜,一点也没听到她的话。无所谓的耸耸肩,苏州退后两步,然后以一种跳栏的姿势来了个腾空飞跃,优美地跃过了男人的脚后安全地抵达了目的地。
而这个早上,老头儿不断地打着瞌睡,熊先生则根本没醒!不知自己究竟来干嘛的苏州,只好打开了计算机开始她的网络麻将对战,反正大伙都在休息嘛,她不跟随着众人的脚步就显得太不合群了!
“量身了!”
终于在快到中午时分,一个正常的男人出现了,他将办公室破旧的门辛苦的打开后,走到办公室正中央大声叫着。
“什么事?”被这个声音惊醒的熊先生,终于第一次睁开了他惺忪的双眼,一脸茫然的四处张望着。
而那个正常男人则站在原处,看着原本就只有三个人的办公室依然静悄悄,根本没有一个人站起身来响应他的呼唤。不得已之下,他只好自己走近每一个人,然后拿着把皮尺手脚利落的为他们开始量着尺寸,第一号人物,当然是将一只脚跷在隔壁椅子上的苏州。
“哇,四十号!”惊讶的看着手中的皮尺,男人发出了一声惊叹。
“没看过啊?”苏州手继续在计算机前奋斗,口中冷冷的说着。
“女人有这么大的脚确实是不太常见!”男人叨叨的述说着,“麻烦妳站起来一下让我量量三围好吗?”
“36C、25、37,领口13,袖长22,裤长48,对了,衣服别做太贴身。”苏州头回也没回,像背书一样流利的说着。
“慢点慢点,我来不及记!”男人奋笔疾书的记着,“你呢?”他又问着占据另一头两张办公桌睡觉的熊先生。
“40、32、38,领口18,袖长25,裤长52,四十五鞋号。对了,一样做别的太贴身。”熊先生眼睛不知什么时候又阖上了。
“一群怪人!”在做完了例行的调查后,男人自言自语的说着。但无可否认,这两个看起来怪里怪气的人,身材比例却相当完美,简直是这群新进人员中的顶尖!
就这样糊里胡涂、莫名其妙的,苏州过完了她第一天的新进人员生活,下班时,除了满脑子的麻将牌,以及一颗不明所以但却悠闲的心,她什么也不知道。
第二天,当苏州到了办公室时,偌大的办公室中还是只有那个老头儿及熊先生在里头,老头儿依旧打着瞌睡,但熊先生却显得严肃致极,双眼紧盯着计算机屏幕不放,手还飞快地在键盘上来回动作。
兴奋又好奇的站到熊先生身后,苏州想知道他是否发现了什么新鲜的玩意儿,但看了半晌后才明白,他玩的根本不是她想象中的什么好游戏,而是一些她压根也不了解的程序语言。打了个呵欠,苏州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拿出由家里带来的游戏,旁若无人的激战了起来。
终于在快到中午时,昨天来过的正常男人又出现在办公室里,但这回他不是一个人走进来的,而是汗流浃背、气喘吁吁的推着两个大箱子,“来来来,领制服了!”
“怎么?我们要上伸展台了?”终于将注意力由游戏转到男人身上的苏州,抽搐着脸颊望着他把成堆成堆的衣服一一堆放到桌面上。
“过来看看,不合身赶紧再改!”男人擦擦额头的汗珠长舒了一口气,但却发现根本没有半个人响应他,半晌之后,男人再也受不了这种被忽略的滋味,大喊了一声,“全部给我过来!”
“等我一分钟!”小心翼翼的将游戏存档后,苏州坐在椅子上脚用力一蹬,“咻”一声的,连人带椅的滑到放满衣服的桌前,“这会不会有点太夸张了啊!”
望着桌上“可能”属于她一件又一件的制服,苏州不禁张大了嘴,因为这些制服的样式各个不同,光是白领套装就有五种颜色及式样,除此之外还有让人眼花瞭乱的工作服、司机装、小妹装、杆弟服……最夸张的是居然还有一件围裙!
“请问,我究竟要穿哪一件?”用手指拎起一件粉红色套装,苏州皱着眉发问。
“轮到什么工作就穿哪一件!”老头儿终于慢条斯理的由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那堆衣服前,“为什么我的颜色这么难看?”
“公司规定!”男人很无力的摊摊手,然后再也无法忍受的离开了这个鬼地方。
而这个下午,苏州依旧与她的游戏奋战着,熊先生的眼睛则就没从计算机前离开过半秒,直到临下班的一刻,桌上二天来丝毫没有过动静的电话终于响了起来。
“哪位?”接起电话,苏州有些不高兴的问着,帮帮忙,现在什么时候了还有人打电话进来,难道他不知道再五分钟就要下班了吗?
“苏州、舒畅立即到一楼宴客大厅来!”
“知道了!”叹了口气,苏州放下电话,一边依依不舍的将游戏存了个档,一边头也不回的喊着,“谁是舒畅?”
“我是!”一直没有发出过声音的熊先生终于开口了。
“走吧,开工了!”苏州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看着熊先生也做着相同的动作,等到两个人都觉得全身舒畅后,才一起慢条斯理的共同搭着电梯下到了一楼。
当电梯门打开后,只见一楼宴客大厅里头人马杂沓,来来往往的人潮根本跟百货公司大减价没两样!望着里头的工作人员在自己身旁急急忙忙的跑来又跑去,苏州呆呆的站在原处将近三分钟,然后才转头对熊先生说着,“我们干嘛来着?”
“不知道,我没接电话啊!”熊先生抓抓头、一脸雾水的望着苏州及眼前眼的一切。
“喂,你多高?”突然发现这个熊先生真的像头熊一样的站在自己身旁,苏州不禁好奇的问着。
“一九一!”熊先生又打了一个呵欠。
“居然比我还高十二公分,不容易!”苏州自言自言的说着。因为她长到十五岁时,能看到比她高的男人已经不多了,而能比她高十公分的更是少见,而今天,居然有个足足高了她十二公分的人站在面前,她确实该好好的瞻仰瞻仰他才是。
“苏州跟舒畅在哪里?”正当苏州打算转头好好打量打量那头熊时,终于有人叫着他俩的名字。
一起高举右手,苏州与熊先生一起大叫,“这里!”
“你们穿这个什么衣服?”狂奔到苏州与舒畅面前的领班纠着一张脸望这一男一女邋遢的模样。
“NIKE运动装啊!”苏州望了望自己的穿著准确的回答着。
“还不去换衣服,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这个打着领结的男人气极败坏的下着命令。
“我当然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再过两分二十八秒就下班了还换什么衣服?”苏州低下头很不高兴的问着比她还矮半个头的男人。
“你们不是特别行政部门的吗?今天宴会少了二个招待,你们不来谁来啊?还不快去换衣服,这样就想下班?门儿都没有!”领班说完话后又急急忙忙的跑了开去,而苏州则与舒畅对望一眼后,并肩又走进了电梯。
“搞了半天是打杂的!”在电梯里,苏州喃喃说着,“我就知道没那么美的事,一个月给五万块请我来打电动!”
“妳算什么,他们告诉我的是部门主管!”舒畅叹了口气,“真是误上贼船!”
“没错啊,是部门主管啊,老爹是部门经理,而我们两个是副理!”苏州面无表情的说着。
“妳真幽默!”望着苏州,舒畅突然笑了起来,但他的笑声没有持续太久,因为他发现苏州居然像研究什么化石一样,皱眉紧盯着他,盯的他连笑都笑不出来。
“咳!”轻咳一声,舒畅用这个动作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妳怎么都面无表情?这样不难受?”
“要不然咧?”苏州反问。
“笑一笑嘛,好歹妳可是我们的部门之花!”舒畅开了个小玩笑想让气氛轻松点,但半天却不见苏州反应,最后,她终于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然而,看了这个笑容,舒畅却长叹了一口气,“算了,妳还是别笑了!”
“很好,你了解我不笑的原因了!”苏州又回复了她一贯没表情的表情。
换上了侍者服,舒畅与苏州又来到了一楼宴客大厅,里头现在已是冠盖云集,刚刚的混乱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属于上流社会的奢华气氛,里头的每个客人全都盛装参与,当然,除了他们。
招待要干些什么事,苏州可是清清楚楚,因此她二话不说,端着装满酒杯的托盘、驾轻就熟的开始在人群之中穿梭了起来,但远远的,她就看见舒畅像个木头人一样的举着托盘站在大厅正中央,一脸的茫然。
“副理,”灵巧的挪身到舒畅身前,苏州微倾着头看着这个傻大个儿,“生意不好是吗?”
“怪了,为什么我站了这么久也没销出去半杯酒?”舒畅有些不明白的皱着眉头。
“因为第一,我们没有业绩压力,有没有销出去酒跟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第二,你站的像根柱子谁知道你是送酒的?第三,你以为每个客人都是长臂猿?”苏州边说边在心中窃喜,为这个人的工作经验如此欠缺而感到安慰,因为如此一来,这个部门的被革职顺位她将不会高居榜首。
望望自己手中举的高高的托盘,舒畅似乎领悟了些什么事,他放低了手中的托盘,然后跟着苏州一起站到墙角边,因为他觉得她看起来满有经验的,跟着她应该没错!
然而,苏州虽然专业,但却不像舒畅想的那样安分。站在角落的她,只要看见有新食物由厨房中送出,便毫不客气的伸出魔掌,然后津津有味的自己品尝了起来。
“来一个吧,鱼子酱三明治,平常吃不到的!”意识到只有自己在吃东西是违背模鱼手则中“模鱼以二人以上为原则”的要点,苏州赶紧含糊不清的对舒畅说着。
“谢谢!”眨了眨眼,舒畅接过苏州递过来的“赠予”,但咬了一口后,眉头却微微的皱了起来。
“怎么?味道不对?”发现到舒畅的神情有异,苏州警觉地看看手中还剩一口的三明治,“坏了?还是过期了?”
“没有过期,只是这个鱼子酱掺了别的东西,不太纯!”舒畅努力的解释着,但却发现苏州并没有像想象般的想了解自己提供的专家解答。
“不错嘛,傻大个儿!”听到“没过期”三个字,苏州终于放心的把最后一口三明治塞进口中,拍拍舒畅的肩膀,“我以为你一点工作经验都没有哪,没想到你跑过船,还分的出来这东西的好坏!”
谤本还来不及说明自己并没有跑过船的舒畅,就见到苏州将最后一口三明治塞进嘴后,便无事般的继续她的招待工作,动作的熟练程度可以比拟她的麻将水准!
望着穿梭在人群中的苏州,舒畅心中不禁兴起了一股好奇心,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女孩,说她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嘛,可她现在走路的样子就像个模特儿一样,腰杆是挺直的,肩膀是笔直的。要说她人怪嘛,可又怪的有趣,怪的可爱;要说她工作不认真嘛,可现在的她又表现的异常勤奋。倒底是公司哪个人将这个活宝找着,又英明的将她放置在最适合的部门里的……
而现在,这个原本在穿梭中的活宝,却不知何时停止了她的走动,还站起了她不太优雅的三七步,与一个衣着光鲜的女人谈起话来。远远望着这一幕的舒畅就像在看哑剧一样,但愈看他愈觉得不对劲儿,因为苏州的样子一点也不像跟故人相逢的模样,反倒是像在——吵架!
只见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手不断地在空中挥动着,脸上的表情愤怒而又激动,但苏州却依然维持她一贯的神情,只是口中不时会冒出几句话来。
事情是怎么开始的舒畅并不清楚,他只知道当他架着苏州不让她的拳头挥到那个女人身上时,已是十分钟之后了!
“镇静,镇静!”将苏州拉回办公室的舒畅努力安抚着她。
“我看起来像很不镇静的样子吗?”苏州挑了挑眉毛问着。
“看不出来,妳的表情都差不多!”舒畅老实的说着。
“那不就对了,我现在心情好的不能再好了!”苏州拍拍舒畅的肩,然后便走回自己的办公桌开始整理东西。
“小苏打,妳干嘛?”一直在一旁打瞌睡的老爹此时终于睁开了眼。
“打包啊!”苏州若无其事的说着。
“打包什么?”
“行李!”
“妳有什么行李可以打包?”
“是没有!”苏州侧着头想了想后回答着,然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那不就对了,下班吧!”老爹站起身来伸伸懒腰。
“你不革我的职?”苏州纳闷的问着,因为关于这种情况的后续步骤没有人比她更了解——斥责、辱骂、卷铺盖走人。
“除非妳自己不干,要知道,我们部里只有妳一个女人,要是妳走了,下回人事部秘书万一被车撞了,难不成要我们穿妳的套装去代班?”
“这倒是……”苏州自言自语的说着,“你们看起来是不太像有这种癖好的人,不过这也难讲……”
“就算我们真有这癖好,我们也穿不下妳的四十号鞋。”换回一身运动装的舒畅由更衣间走出来傻傻的笑着,“所以明天见!”
就这样,苏州打破了她有史以来最长的工作记录,她天天挂着狗牌、穿着NIKE运动装,抢在打卡前的最后一分钟冲进打卡室,然后又像应召一样,在每个部门有人请假时,换上部门制服乖乖代班去。
她终于了解了所谓“特别行政部”的涵意,那就是只要有哪个部门的人遭受了天灾人祸,他们就得披挂上阵,还得演什么像什么!
累计到今天,苏州已经承接过水电工、侍者、大厅接待员、总机小姐、秘书、翻译、扫厕所欧巴桑……等众多职务,而舒畅比她更惨,连杆弟、厨师、扛货员、洗高楼这种累死人的活儿都得逆来顺受,只有老爹,除了偶尔出外充充人场之外,天天在办公室里瞌睡个没停。
“吃不吃饭?”十二点秒针一到,舒畅立即由座位跳了起来问着。
“差半秒你都等不了!”望着自己的计算机屏幕,苏州淡淡的说着,“养猪场也没这么准时喂饭的。”
“可猪不用天天搬货!”舒畅捶了捶肩膀一脸的无奈。
“这倒也是!”将游戏存好档之后,苏州才缓缓地站起身来,跟着舒畅及老爹来到员工餐厅。但当他们拿着餐盘找座位的时候,原本那些穿着光鲜制服的员工们就像好像被火烧着了一样,迅速地便站起身来往别处走去。
“怎么了?我们是超级病毒传染源?”舒畅一边大口大口的吃饭,一边还纳闷的看着那些四处逃逸的白领同事。
“差不多了!”苏州细嚼慢咽的将饭粒一粒粒塞入口中,压根不管有多少人正侧目看着他们这一行古怪人物的举动。
苏州不是笨蛋,她知道特别行政部在其它人的眼中根本就是“公司垃圾场”的代名词,谁都怕沾惹到他们身上的秽气,让自己步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但她倒是一点也不在意,因为这地方对她来说简直好的像天堂!
“妳不吃了?”已经扫光自己盘中食物的舒畅,紧盯着开始用面纸擦嘴的苏州。
“请便!”
“那我不客气了!”笑了笑,舒畅毫不留情的将苏州剩下的饭菜再扫个精光,然后满足的笑了起来。
“没见你这样吃饭的!”苏州皱起眉头,“跟熊一模一样!”
“妳见过熊吃饭?”舒畅开始与苏州抬杠,因为他发现只有这种时候,她的表情才会有点改变,这是他研究了一个月后所得到的重要心得。
“连续看了一个月了!”拿起餐盘,苏州冷冷的丢下一句话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漂亮的玫瑰一定多刺啊!”老爹低着头自言自言似的说着。
“玫瑰?”舒畅傻傻的笑了起来,“老爹,你想不想知道她听到这话时会怎么回答你?”
“怎么回答?”老爹?起头好奇的问着,但嘴角却在突然间扬起一抹古怪的笑容。
“她会说『我不是玫瑰,我是刺猬』!”舒畅为自己天外飞来的灵光得意的笑着。
“真的很好笑!”突然,苏州的声音在舒畅的身后冷冷的响起,“我原来以为一个女人抵得上五十只鸭子,今天我总算长见识了,其实一个无聊的男人跟一百只公鹅根本没两样!”
“小苏打!”在听到苏州的声音后,舒畅一点也不以为忤,反而亲热的站起来模着她的头,“忘了拿东西啦?”
“把你的熊掌拿走!”苏州瞪了舒畅一眼,“你知不知道上回模我头的人现在在哪里?”
“在妳家嘛!”舒畅打了个呵欠往办公室走去,“除了妳爸谁有这个能耐?”
好家伙!苏州眯起了眼看着那只熊坚实的背影,深藏不露啊!本以为他只是个傻大个儿,想不到原来是只大智若愚的熊!她长这么大以来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不可貌相的对手,看样子这个公司确实够资格让她多待两天!
其实连苏州自己都为这次破纪录的工作时间感到讶异,就更别提感动的痛哭流涕的苏妈妈了,因为她终于可以在亲朋好友面前抬头挺胸的说:“我女儿现在不天天回家吃晚饭!”而不用在每天煮饭的时候,看到那头遢邋的小母猪背着铺盖坐在饭桌前!
苏妈妈一点也不明白凭她们家小苏打的聪明才智跟外表怎么就会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她被星探挖掘过,还当过空姐、模特儿,再加上会计、英文双学位,做什么工作不绰绰有余?但可悲哀的事实是,她就是没有一个工作能做超过三个月,最短的纪录还只有十分钟。
苏妈妈常常反省是不是自己的教育出现重大缺失,否则怎么有这样一个天塌下来都不知道紧张的女儿,但反省了这么多年,她依然找不出任何理由……
“老婆,我要饭。”六点整,苏爸爸拖着一身的疲惫准时出现在饭桌上,却发现桌上空无一物。
“要饭外头要去,在自己家里要饭像什么话!”苏妈妈没好气的说着。
这死老头,难道他看不出她正在思索人生大事吗,竟然敢在这时候来打扰她,还没事在这里学什么死要饭的!没知识也要有点常识嘛,哪个要饭的会在自己家要啊,当然是去大户人家门口叫才有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