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进屋里,发现裴青站在客厅窗户前,这角度恰恰可以看见她和苏际宣。
她笑得很灿烂,想问:有没有嫉妒啊?有没有生气啊?
没事,她不会计较,因为嫉妒是爱情的本质,而她喜欢这个本质。
小跑步往前,直跑到他身后时,她一蹬,跳上他的背,手绕到前方圈住他的脖子,双脚勾住他的腰际。
这是她从小训练的项目,她能够轻轻松松吊在他背上超过一个小时。
但他舍不得她撑一个小时,双手往后托住她的,稳稳地把她托在自己后背。
“哥,我让苏际宣给我带肉圆。”
“为什么要?”
“因为你喜欢吃啊。”
“我哪有喜欢。”
“我记得苏际宣送我一盒肉圆,你和二哥抢着吃光光,半颗都不给我留。”
他失笑回答,“不是喜欢吃,是不想让你吃。”
“为什么?难吃吗?”
“味道还不错。”
“那为什么不给我吃?”她不懂这个逻辑,他一向把好东西留给自己的呀。
“那是‘苏际宣’的东西。”说完,他的耳朵红了。
这是……吃醋?
噗地,她捧月复大笑,一蹬,扭头去亲他的脸颊,她亲得超用力,并且连续亲很多下,最后才满足吐气,满足趴在他背上,满足说:“哥吃醋的感觉,真美妙。”
放学后的小学空无一人,他们手牵手在校园中散步,经过司令台时,发现芒果树比印象中更高大,这些年芒果树和他们一样成长茁壮。
看着参天大树,他们的暑假很多时候是在上面消磨掉的。
“哥还能爬树吗?”
“当然。”
爬树跟骑脚踏车一样,只要会了,不管经过几年都不会遗忘,就跟喜欢一个人一样,只要喜欢上了,不管经过几年都不会忘记那份感觉。
亦青朝他眨眨眼,拍拍手、拉拉裤管,选定一根粗枝后,手脚并用,三下两下爬上去。
裴青也不是弱鸡,跟在身后,紧追着她的速度,爬到她选定的位置坐定。
他们并肩坐着,树上有点冷,但她不怕,伸长手臂,让夕阳余晖穿过指间、穿过环戒,投射在脸上,她享受阳光带来的微暖,也享受身旁男人为她带来的愉悦。
“我的办公室位置不好,一到下午阳光就会射进来,照得我的眼睛睁不开。那时,我就想起哥讲过的故事。”
“哪个故事?”
“你说,拉美西斯二世为了宣扬功绩和他对妃子的爱意,花二十年将整座山壁雕凿成雄伟的阿布辛贝神殿。当时建造神殿的工程师为了拍法老王马屁,让后世永远记得法老王的生日——二月二十一日,和他登基的十月二十一日,便利用天文和历法做出不可思议的算计,让每年的这两天,太阳神的光束穿过六十多公尺的黑暗长廊,照进那座终年不见天日的神殿,而阳光精准地投射在除了黑暗之神以外的三尊神像脸上,让整个神殿闪闪发光。”
“你还记得这个?那是延续了三千两百多年的奇观——阿布辛贝神光,每年都会吸引成千上万的旅客前去参观。”
“每次阳光射进来,坐在我身旁的同事都会换位置,但我没换,我会迎着阳光,猜测那是哪个建筑师为拍我马屁、或某人为了暗恋我做的精准设计。”
她的话逗笑了他,一双漂亮的深邃大眼微微眯起,让他看起来更帅气。
“有一次我抓酒驾,刚拦下一辆车子,没想它竟敢无视于我,咻地从我面前开过去。这种情况通常有几个原因,不是酒驾就是车上有违禁物,像毒品、枪械之类的。这下子我可爽了,如果抓到毒品枪械,就可以立马记大功。
“于是,我骑起政府配给的帅重机,飞快追上去,没想它竟然胆大包天,和我玩起追逐战。他失策了,不知道我最禁不得激,于是怒火中烧的小警察停下车、掏出警枪,砰砰砰……一阵激狂扫射,把它的轮胎给打爆。他要是探听过,就会晓得本人是警界里有名的神射手。”她扬高下巴,骄傲地哼一声。
裴青又笑了。
亦青心想:有那么好笑吗?是她表演得很好,还是他的配合度高?
“然后呢?”他问。
“我看到对方下车,脸上挂起挑衅的笑容,鹅鹅鹅……”下面应该接曲项向天歌,但是她接的是,“对方是行政院长。”
噗地!他捧月复大笑。“你惨了!”
“对啊,我惨死啦。上新闻变热搜,我在网站里红一个星期,也被胖虎海削一星期,幸好他的惩罚方案不是逼我听他唱歌,不然我现在已经退休了,原因是严重精神耗弱。”
他一笑再笑,笑点低到她开始怀疑人生。
“如果……我说的是如果,如果路爸路妈好好地活着,你还会想当警察吗?”
“不会。”她斩钉截铁回答。
“那你想当什么?”
“想当画家,卖画教画,用画画维持我的人生经济课题。”
她真的很喜欢画画啊。“找个时间,我们去买油漆。”
“二哥的家已经卖掉。”那面墙不再是他们的涂鸦圣地。
“把你的房间刷一刷,也能弄出一面涂鸦墙。”
她歪过头想想,“可行。”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她也问:“哥,如果,我说的是如果,如果我爸妈活着,如果我们能够联系上,如果重来一遍,你想为自己人生改变什么?”
他沉默片刻后回答,“改变进程。”
“什么意思。”
“我会在念研究所的时候就开游戏公司,提早两年我能占到更好的时机点,我会更早累积到足够的财富,更早回来与你们团聚。”
“为什么非要累积足够财富才回来?我们的友谊不需要靠金钱来支撑啊。”
“我知道,但前几年我爸病了,他需要我的帮忙。”
“你需要他的时候,他以忙碌为由不多看你一眼,为什么在他需要你的时候,你还要挺身帮忙?不公平!”
“亲情这种东西是没有公平可以讲的,就像邵青对邵妈,不管她再疯狂,带给邵青再大的压力,他都不能弃邵妈不顾,对不?”
这话……真是一针见血……
寄人篱下的那几年,邵青夹在她和邵妈中间,她不愿意他为难,他却总是为难起自己,对啊……在亲情面前,很多事都是无解。
不想了,她说:“哥,给我唱首歌吧。”
唱歌吗?“好。”
他的歌声很好,不仅仅是中国好声音,还是她梦中最美好的声音。
你说的每个笑话我都笑了,是你变幽默还是我变快乐,
好久不见你说我大不相同,偷偷告诉你,我的心去整型了……
想要吹着口哨在树上唱歌,要像开往远方的火车,
可以那么轻快的穿过山洞,大树上还很空,你要不要陪我?
“要。”她大声喊。
“要什么?”他也大声问。
“要陪你,一直陪你,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无数辈子都陪着你。”
他又笑,笑点低到……心脏也做了整型?他回答:“好,下辈子、下下辈子,无数辈子我都让你陪。”
他的回答让她沉下眉睫,因为他漏掉她最想要的这辈子……
像有什么在胸口冲撞着,痛痛的、酸酸的、苦苦的……所有让人痛恨的滋味在里头混杂出一个让人飙泪的冲动。
她靠他,靠得更紧密些,盼望这个动作让她的冲动稍稍得到疏解。
她接下他的歌,歌声很普通,有时候还会跑调,但他不在意。
不想对每件事都那么严格,弄得全世界好像只剩挫折,
爱一朵花不猜它能开多久,放宽的心情把什么都变美了,
想要光着脚丫在树上唱歌,好多事物全被缩小了,
心里不想放的就去了算了,让太阳把脸庞给晒得红通通……
她试着对自己说:是的,不要那么严格,不要非追求得不到的承诺,只要曾经拥有,世界就会为她高歌,爱一朵花真的不需要在乎它能开多久,她只要放宽心情,什么都会变美了。
亦青一遍遍地唱着,用她五音不全的嗓子,说服自己的心,说服自己,其实他能够回来,已经很好……
2008年8月13日
孟女乃女乃的情况越来越糟,这两天她连路妈做的稀饭都吃不下了。
犹豫再三,裴青决定打电话到上海,其实他并不想打这通电话,前世他就知道父亲的反应。
但是亦青说:“打打看吧,也许会有所不同。”
亦青的话鼓吹了他的冲动,是啊,也许会有所不同。
前世继母每次打电话来挑衅他都气得半死,性格稳定的他仍会忍不住和她吵架,今生他很清楚地知道,对方的挑衅是为了让他知难而退,让他畏惧上海、痛恨上海,进而与父亲大吵,坚持留在台湾。
因此接到电话,他不吵不闹也不生气,只是冷冷听完她所有恶言恶语,然后平静地挂掉电话,告诉爷爷女乃女乃,“没事,打错电话的。”
所以今生爷爷女乃女乃对父亲没有太多的失望,他们相信父亲是因为过度忙碌,无法回来看他们。
他们到处告诉朋友,“我儿子很孝顺,他是为了让我们两个老人过上好日子才会这么辛苦。”
今生的他们,始终相信儿子深爱他们。
在亦青的注目下,裴青拨出电话。
电话接通后,他低声说:“女乃女乃已经两天吃不下饭。”
“没送医院吗?”爸爸问。
“送了,医生说女乃女乃没毛病,就是严重退化。”
“没向医生要求住院?”
“没有,女乃女乃想要回家,她说要死在自己家里。”
父亲在电话那头沉默几秒钟后,说:“我汇钱回去,女乃女乃需要什么就给她买。”
一样,没有分毫改变。
他不带情绪回答,“这时候,女乃女乃只需要儿子在身边。”
父亲又沉默了,这次将近三十秒不说话,裴青听见父亲粗重的喘息。
最终,父亲还是说:“如果女乃女乃过世,我会买机票回去。”
这句话的另一个意思是,他连见女乃女乃最后一面都没兴趣。
很残忍、很现实,孟爷爷也是直到过世后才盼回唯一的亲儿子。
有前世经验,今生裴青不至于太失望。
“知道了。”他云淡风轻地挂掉电话。
亦青和邵青坐在旁边紧紧靠着他,他们紧张兮兮地看着他,亦青记得前世电话挂掉后……裴青哭了。
望着两人的忧心忡忡,裴青失笑。
邵青连忙搭上他的肩膀说:“别担心,你有我们。”
“对,我们和哥一起陪着孟女乃女乃,我决定搬到这里睡!”亦青说。
没记错的话,就在这两天了,孟女乃女乃越来越虚弱,直到在睡梦中过世,这次她不想让哥独自面对孟女乃女乃的死亡。
邵青说:“我也搬过来。”
看着亦青、邵青,他一手揽过一个,哑声道:“谢谢。”
“我和小青先回去拿衣服。”说做就做,邵青起身。
“看护在帮女乃女乃洗澡,我陪你们一起回去。”
“好啊,顺便帮忙拿好吃的过来,我妈今天烤了布丁和很多饼干。”
“嗯。”裴青跟看护交代过后就和两人一起走出家门。
南台湾的冬天不像冬天,常常会让人热得飙出一身汗,夏天更不用说。
黄昏的太阳热度不减,一离开冷气房就像进入蒸气房,还没走几步三个人就冒出汗水。
这时,远远地,他们看见一个身材壮硕的男人从亦青家走出来。
离开时男人的动作很大,满脸挑衅地指着路爸,骂骂咧咧地。
他们离得太远,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只见砰地好大一声,路爸用力把门给甩上。
三人面面相觑,噤声不语。
警局同事常说:路崇光长得像台湾黑熊,脾气却好得像四川猫熊,个性和外表完全接不上线。
这样的路爸从没与谁红过脸,在邻居、同事亲人眼里,他是个完完全全的老好人,是什么人、什么事,能惹得他发脾气?
他们正想继续往前时,发现那名身材与路爸不相上下,肚子却高高凸出的男人竟转往邵家。他要去找邵爸吗?
亦青张大眼睛想看清楚,总觉得他似曾相识。
她肯定见过他,却不记得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她绞尽脑汁回想,但想不出脉络。
“二青,你认得那个人吗?”裴青问。
邵青抿嘴,表情凝重。“他是我表舅,和我爸、路爸在同一个警局工作,之前听说他要升局长时爸很不高兴,说表舅没有能力,但是后台很硬,如果让他当上局长,警局里肯定会变得乌烟瘴气。”
警察?亦青终于想起来了!前世她为爸妈办丧事时,他曾经来过……没错,还是他亲自侦办爸妈的案件,是他把这件事定为口角之争、夫妻暴力相向。
“后台很硬是什么意思?”裴青问。
“听说他和某些立委、议员很熟。”
路爸眼底容不下沙子,最看不惯这种没有能力却要霸占大位的渣渣,之前警局曾传出风声,路爸将要升任警察局长,所以他是来落井下石炫耀的?
他们往前走,到达三十一号时,邵青闷声说:“我先回去拿衣服,等一下去小青家,你们不要过来。”
“好。”
看着邵青走进家门,亦青犹豫片刻后,说:“哥,我想偷听爸妈说话。”
裴青没有阻止,他抢在前面爬上镂空铁门,跳进院子,亦青跟在他身后爬上去,爬到最高处,看见他转身、伸长双臂等着接她。
这一刻突然间明白,以前没想过为什么只要哥在,就会有满满的安全感?
现在懂了,因为他永远跑快一步,替她排除危险,当她的开路先锋,总是等着她、护着她,用行动告诉她——相信我。
就是这样一点一滴,慢慢累积起信任,让她理解,在他面前,害怕这种事不需要存在。
拉出笑脸,亦青纵身一跳……他将她接住了,牢牢地。
扶好她,裴青说:“跟我来。”
他牵着她从前院绕到后院,悄悄打开后院和厨房相连接的小门,两人蹑手蹑脚走进厨房,窃听客厅里父母亲的对话。
“为那种人生气不值得。”胡雪芬温柔地安抚丈夫。
“我也知道不值得,在警局里,我连招呼都懒得跟他打,可他竟然敢跑到家里来威胁我,太可恶!”
“是可恶,但他背后有高官,我们不是他的对手。”
“难道我真要对他收受贿赂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包娼包赌、包庇不法,你知道他护的那个赌场有多可恶,不仅仅打人伤人,前阵子还为赌债活活把人逼死。你说,我是警察,怎么能不闻不问?”
“但就算你问,结果还是不了了之,不是吗?”胡雪芬明白,不应该这样打击丈夫,但是世间险恶,她不愿意他涉险。
妻子的话不中听却实际,倏地让路崇光变成泄了气的皮球,他原以为已经闹上社会新闻,上面不会轻易放过,他和邵振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没想到最后事情还是被压下来。
为此,忧郁的两人老聚在一起喝酒解闷,心底已经够烦够厌,没想到宋唯嘉竟敢上门“劝说”,逼他歇手,别闹到无可收拾之后又生出其他“意外”。
这是明晃晃的恐吓,宋唯嘉没把任何人看在眼里!
“你说他有可能升局长,如果他成为局长,你怎么办?”
“我立刻申请调职,带你和小青搬家。”路崇光怒气冲冲道。
“好。但是在那之前你能不能别和他正面冲突?那种人心术不正,我怕他在背后出黑手。你是我和女儿的支柱,你必须好好的,我们才能好。”胡雪芬柔声劝道。
路崇光看着忧心忡忡的妻子,知道她被自己吓到了。“我答应你。”揽过妻子,他又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你天生侠义心肠,无法忍受不公道却选择当警察,这才辛苦,要不,换工作吧。”
摇头,他还想当刑警,想为受害者申张正义。“别担心,我没事的。”
裴青和亦青对视一眼,从后门离开,出院子,翻门,跑到门外按铃。
他们听到的讯息不多,只确定那人是个渣,路爸不是他的对手,眼前只能偃旗息鼓、忍气吞声。
“我们先去查那人的名字?做过什么,有没有可能产生威胁。”裴青说。
她点头回答,“眼前女乃女乃那边更重要,我们先陪女乃女乃。”
“不会太久了,就在今晚。”裴青愁眉深锁,虽无法祭拜,但他牢记祖母的忌日。
亦青轻轻环住他的腰,低声道:“哥,我在……”
凌晨两点钟,女乃女乃突然醒来。
今晚裴青让看护阿姨去休息,他和亦青、邵青守在床前。
女乃女乃喊人时,裴青瞬间清醒,趴到女乃女乃床边,握住她瘦削、满是老人斑的手。“女乃女乃,我在这里。”
亦青、邵青也没熟睡,一点震动两人便跟着清醒,他们一左一右跪在裴青身边,紧盯着女乃女乃。
“好孩子,爷爷来接我了。”她没有恐惧,嘴角甚至噙着浅浅的笑意。
“好,那女乃女乃放心跟着爷爷去吧。”
“女乃女乃走后,你要好好的,别跟你爸吵架,你爸不是坏人,他只是不晓得怎么疼人。”
“女乃女乃别担心,我不跟他吵。”
“我不喜欢你爸的新老婆,也不喜欢她的孩子,爷爷走时,女乃女乃把这栋房子登记在你名下,你现在还小,必须跟你爸去上海,你好好念书,等长大后再回台湾。”
“好,我念完书立刻回来。”裴青应和祖母。
裴青不想祖母担心,事实上,前世经验告诉他,即使房子已经过户给他,但他未成年,父亲回台湾后立刻以监护人身分把房子卖掉。
“女乃女乃还给你藏了一笔钱,在衣柜里面,用报纸包着,你要收好,别让你爸爸和你姑姑拿走。”
“我会藏好,让他们找不到。”
“那女乃女乃就安心了,小青,你要帮女乃女乃看好裴青,别让他被人欺负。”
“我会帮女乃女乃看着,如果有人敢欺负哥,我就把他打得鼻青脸肿。”亦青回答。
“二青,裴青没有好朋友,你要多陪他。”
“女乃女乃放心,我会陪伴他,会和他互相照顾。”
“那就好、那就好、那就好……”孟女乃女乃重复着同样的音节,渐渐地声音低沉,渐渐地失去呼吸。
孟女乃女乃走了,即使有过经验,但再次面对死亡,裴青仍然感到心碎。
那年他被母亲抛弃、被父亲丢下,没有人愿意收留他,他变成包袱,那几天,他一个人面对偌大公寓胆颤心惊,是爷爷、女乃女乃出现,拯救了他的恐惧。
他们说:“爷爷女乃女乃老了,你愿不愿意来照顾我们?”
分明是他被照顾,但女乃女乃这样说,让他觉得被需要、被看重、被在乎,觉得他没有成为孤儿,他的存在比任何时候都更有价值。
瞬间,他的骄傲回来了,自信回来了,他又能抬头挺胸,自信地看待世界,他的自信是爷爷女乃女乃给的。
额头贴在女乃女乃逐渐冰冷的掌心,裴青低声说:“女乃女乃,谢谢你。”
邵青环上他的肩膀。“如果你想哭,靠着我。”
亦青已经抱住他,哭得乱七八糟,她哑声道:“哥,难受就哭不要憋着,我和二哥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