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想耍帅炫技的蓝殷眼角余光瞄到正往树上爬的色猴子时,当下决定不玩啦,使出三成力道,砰砰砰砰接连几下,快到对方啥都没看见,就觉得自己被轻轻送上天,然后重重掉下地,痛得好似要裂掉了……
几个男人横七竖八地躺在大街上,路人纷纷驻足围观。
蓝殷本打算给王志成一顿胖揍就好,反正他很快就会死在锄刀之下,但他居然敢模漫漫的脚,该死的色胚人渣!
飞身一跃,他狠狠把王志成从树上拽下。
“啊……”王志成尖叫落地,重点部位受到重创。
“啊……”漫漫尖叫落地……她跌进帅哥怀里。
“别怕,我说我会接住你的。”
听见这话,她才刚松口气,没想到几个漂亮的旋转飞跃之后,两人站到树梢头。
她惧高啊,要讲几次才听得懂啊!
漫漫吓得圈紧他的腰,把头紧埋进他怀里,软软的身子亲密地贴靠着他。
蓝殷笑得嘴角咧到后脑杓,多好……他打定主意,以后需要拥抱时就带她飞高高!
“不怕。”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说不怕就不怕?恐惧无法被控制呀。“带我下去,我数到三,一,二……”
又是在二时作出反应,大概二世祖对“二”特别敏感吧,风从耳边掠过,她紧闭双眼,转瞬间两脚已踩上实地,然后漫漫听见路人发出掌声和赞叹。
没错,他又炫技了,可惜她没看到。
蓝殷走到王志成面前。
王志成何许人也?县太爷独子,残暴,平日好事不做,专门欺男霸女,镇上百姓多得是吃过他亏的。
他爹也非好东西,捧高踩低,贪财受贿,把百姓当奴隶,他想要什么,手指勾勾,大家就得乖乖送上门,不应?就整得你哭天不应,叫地不灵。
蓝殷俯看王志成。敢模漫漫?不踹死你也踹残你!
脚举在半空中左移右挪,认真选择下脚处,吓得王志成双手挡在重点部位。“你敢伤爷,爷就让你吃不完兜着走!”
他脑袋里装什么?屎吗?还自称爷呢?是深怕自己死得不够快、不够顺利?
不想浪费口舌,蓝殷决定直接把爷给踹成奴才。
喀嚓!肋骨断裂,王志成痛得脸色铁青。
“我爹是县太爷,我要把你抓起来凌迟处死。来人!把他给我往死里打!”
哇咧,这会儿还摺狠话?蓝殷无奈摇头,看着摇摇晃晃、好不容易才站起来的小厮们。
他们好怕啊,可是不打的话回去少爷秋后算帐,人人都要月兑一层皮,只能硬着脖子强忍恐惧,颤抖着朝蓝殷靠近。
邪魅一笑,蓝殷抬起手,他啥都没做呢,几人动作惊人的一致——尖叫,抱头,蹲地上。
“我知道你们身不由己,要不要帮一把?”蓝殷凑近他们说。
说完他抬起拳头往前挥去——以慢动作方式进行。
第一个收到拳头的机灵小厮,拳头刚碰身便立刻大叫一声晕过去。
第二个会意立马跟上,他的身手比第一个好,先在半空中翻个漂亮的三百六十度大跟斗这才晕了。
紧接着一个个的晕,有的连拳头都没碰上就在地上滚几圈才晕了,精湛演技让蓝殷深深怀疑自己是不是练过隔空打牛。
闲杂人等处理完毕,他回到王志成面前,指着他的胸口说:“目测肋骨断一根,还不够,杨木柳断了三根肋骨,右小腿骨折,左大腿两处外伤……”
喀嚓、喀嚓,他一面说一面将尚未达标的伤口补齐。
直到这会儿漫漫才明白,他对桃花说的话一句句都是承诺。
在尖锐叫声过后,王志成颤抖的手指向他。“你……”
蓝殷笑着等待下一波恐吓,没想他怂了。
“我错了,我爹是县太爷,你不要打我,回头我让我爹……”
认怂就没事?哪有这么简单,再抬起脚……“右臂骨折。”
喀嚓!
王志成的叫声响彻云霄。
蓝殷满意地朝小厮踢两下。“可以醒啦,把你家少爷扶回去。”
特赦令一出,六个小厮机灵地一个打滚,同时跳起来扶起自家少爷。
看见自己人回来,王志成的胆子恢复原状,扯起嗓子哇啦哇啦乱喊,“快把爷送回去,爷要把杨木柳活活打死……”
漫漫眉头微紧,这样非但帮不了木柳,还替他招来大祸。她刚要开口,就见蓝殷痞痞地伸出手指在半空中划圈,一圈、两圈……呃,他对二特别敏感,在第二圈画完时扬声大喊,“报应来罗。”
语音方落,一群衙役走近,将众人团团围住。
孙捕快道:“来人,把王志成带走。”
王志成早已痛得头昏脑胀,又被衙役粗鲁一抓,痛得全身颤栗不止。他强撑着大叫。
“贱货,可知我爹是谁?”
孙捕快呵呵一笑。“知道,王裕民嘛,正在知府衙门挨板子,就缺你了。”
啥意思?围观百姓纷纷挤上前想问个清楚。
孙捕快在人群中发现蓝殷时朝他点点头,而后大声宣告。“王裕民身为地方父母官,不思造福一方百姓,竟偷卖官粮,贪污税银,欺君罔上,罪证确凿,已押入知府衙门受审,若各位乡亲父老有什么冤情,尽管到衙门陈情。”
“不可能!”一吼,王志成晕了过去。
蓝殷嘴角轻勾,笑得双眼骤吹春风。怎不可能?去査查飞虎卫是用来做啥的,旁人査不到、做不到的,交给飞虎卫就是行,敢不行,也得问问他这个头头应不应!
孙捕快转身,吃瓜群众全跟上去。
蓝殷贼眉贼眼笑得乱七八糟。“漫漫,我们也去看热闹吧。”
漫漫尚未回应,就听见群众里一阵惊呼。
“大夫,求求你们帮我找大夫。”
小姑娘的呼救声传来,漫漫和蓝殷对看一眼,直接朝声源走去。
看着晕倒在地的女子,蓝殷和漫漫心头同时咯噎一声,他们都认识她,却又都不能承认自己认识。
她是安晴真——平安侯府的大姑娘,前世和蓝殷举案齐眉的妻子。
她自幼体弱多病,一路被侯爷和夫人捧在手掌心呵护长大,即便如此却被教养得很好,琴棋书画样样通,有容有貌有才德,是京城有名的才女,要不是身子太弱,媒人恐怕早就踏破侯府门槛。
平安侯有意把她送进宫里,谋那个人人羡慕的位置,但她很幸运有一个宠爱自己的好娘亲,以性命阻止丈夫的妄想。
漫漫很想转头跑掉,但身为医者的医德让她做不出这种事,于是几番挣扎后她还是挺身上前。
“请让让。”她排开人群,直接走到安晴真身边。
简单号脉过后,她指挥几个大婶将人抬到附近的铺子,毕竟是侯府千金,怎能在大马路上治病?
“我家小姐……”丫头慌乱不已,早知道就不该陪姑娘到镇上来寻找什么孤本,万一出了事,她的小命也得丢。
“你家姑娘平日里有心绞痛的毛病对不?”
“对,但小姐有定时服药,前几日大夫进府,还说小姐的身子调理得很好……小姐已经很久没晕倒过了,怎么会突然……”丫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别担心,许是看到刚才发生的事受到惊吓,我先为她施针,她很快就会醒过来。”漫漫取下腰间荷包,里面有她随身携带的银针。
银针入穴,安晴真的脸色在数息间恢复红润,漫漫向店家借笔墨开药方,待药方写完后恰恰可以取针。
她的动作飞快,一气呵成,连交代注意事项都无比迅速,那是因为——私心。
是的,她不愿意安晴真清醒,道破蓝殷身世。
她有自己的计划,等父亲的事情结束后她会亲自送蓝殷回府,会替蓝叙治腿,像上辈子那样,她不愿意让江氏再有借口对蓝殷下手,她也希望蓝殷在身边……待久一点。
唉,漫漫轻叹,她终究还是心软,还是陷入,还是又奢望贪求了。
蓝殷更不愿意,他想留下,探究漫漫的心结和秘密。
可惜漫漫医术高明,刚取下最后一根银针时安晴真已悠悠转醒。
她醒来,目光四下捜索,立刻锁定站在门前的蓝殷。
是啊,她的身子之所以支撑不住,是因为看见蓝殷抱着女人飞上树,那副亲遁的模样太扎人心。
“殷哥哥……”
一句温柔低唤发出,漫漫苦笑,来不及了。
蓝殷不转身,双眼始终盯着街道,假装不知对方喊的是自己。
安晴真挣扎着起身,在丫头的扶持下朝他走去,她激动哭道:“殷哥哥,你到底去了哪里?可知道国公府到处派人寻找你,可知道晴真日夜担忧你?”
看着她完美的鼻眼唇耳,听着她的娇颜柔语,蓝殷一脸漠然。
“殷哥哥,你说话啊,为什么不说,晴真好担心你啊!”她拉住他的衣袖,哭得悲伤不已。
见美人垂泪,男人却像根木头,漫漫轻叹,是时候该她出场了。“别怪他,他失忆了。”
“怎么会?”安晴真哭得梨花带雨,柔弱委屈,她吃惊哽咽。“殷哥哥怎能忘记晴真?我是哥哥的未婚妻啊。”
未婚妻!三个字像针似的椎进漫漫胸口,猝不及防地。
原来此生这么早他们就定下名分?捣住隐隐作痛的胸口,猛地转身,她试图否认疼痛存在。
冷眼相望,一语不发,蓝殷寒冽的目光让她感到局促不安。
“我没骗你,你真的所有事都记不得了吗?你叫蓝殷,是镇国公府二少爷,镇国公是大赵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大英雄,京城里不认得殷哥哥的人寥寥无几,如果殷哥哥不相信我的话,可以去京城转一圈,大家都能告诉你。”见他没有反应,她心急更甚,竟然直接质问起漫漫。“殷哥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是非不分,黑白不辨?这就是传言中温柔婉约的京城才女安晴真?漫漫微皱双眉,是因为过度担心蓝殷才会口不择言吧?可以原谅的。
漫漫耐心解释,口气温和,不带丝毫恶意。“他昏倒在路边,身上有伤,救醒他之后,他就是这样。”
“怎么会……”她捣着眼睛,哭得全身颤抖。这样的情真意切,漫漫见着都有些不忍了。
丫头吓坏了,连忙劝道:“姑娘别激动,您才刚醒来,万万不能再受刺激。”
安晴真顾不得自己,一把推开丫头,直接趴到蓝殷胸口。“殷哥哥随我回京城吧,我们找御医看看,他们一定能把你治好。”
蓝殷站得笔直,像个木偶似的,从头到尾半句话都没说的他终于开口了,“姑娘请自重。”
安晴真一愣,羞赧地退开两步,明亮双眼对上他的眉眼,觉得他似乎变得不一样了,是因为失忆的关系吗?“殷哥哥。”
摇头,漫漫不想再看鸳鸳交颈黄鵰鸣,处处春意情暗生,她走到两人中间,面无表情地看看安晴真再看看蓝殷。“这位姑娘,你的心疾才刚控制住,还是不要太激动得好。而你,既然家人找到你就回去吧,记得把诊金送上,你知道我住在哪里。”
安晴真视线对上漫漫,蹙起双眉,这女子给她带来强大威胁,回想蓝殷抱漫漫那幕,想起蓝殷看着她时眼底掩饰不住的宠溺,不行,不能再让他们见面了!
安晴真连忙从头上摘下玉簪递给漫漫。“多谢大夫救命,这个权当诊金,行不?”
一世混得不如一世啊,前世她还拿到一幢宅子呢,没想今生一支玉簪就想打发她?不过她没拒绝,淡淡一笑回答,“行,就此别过。”
撂下话,漫漫头也不回地离开。
就在安晴真刚松口气时,就见蓝殷二话不说跟着走。
她懵了,怎会这样?她才是殷哥哥的心里人,殷哥哥亲口说会娶她的呀,急切间她握住
他的手。“殷哥哥,我们回家啊。”
蓦地,他被烫着似的甩开她,转身往外追。
望着两人疾行背影,安晴真呆立原地。殷哥哥怎么了?他怎会这样待她?是她做错什么了吗?不会的,不是这样的,是、是……对,都是失忆惹的祸!
疾行间,她的手被人拽着,漫漫回头,对上一张阳光笑脸。
“干么跟着我,还不想回家吗?”
“傻啊,她说什么你就信?你怎知她不是坏人?说不定她想绑架我。”
“一个八尺昂藏大男人,一个心疾娇弱美少女,怎么看都更像你绑她。”
“我绑她干么?真想绑也得绑你啊。”
“为啥?我会治病?”
“因为我喜欢你,我只想要跟你在一起。”他把她的手直接搂进怀里。
“你脑袋有病,眼睛也生病了?刚才那个可是举世无双大美女。”
“她再美也没用啊,谁让我眼睛只看得见你。漫漫,你别想甩掉我哦?这辈子我都归你了。”
望着他,明知失忆男人说话不可信,可……她就是信了,真糟糕……
忽然觉得那天露出和大腿不是坏事,蓝殷看着灯下正在为自己修补裤子的漫漫,笑得眉眼生花,两手捧住下巴,细细观赏她的婉约柔美。
第一次有人为他缝补衣裳,拿银针的手捏着缝衣针上上下下,缝的是裤子,他却感觉缝的是自己的心,童年时受的苦、委屈的伤,在她的指尖慢慢被缝补了。
中秋将近,夜微凉,炉子里燃着炭,地瓜躺在里头,发出淡淡的甜香。
房屋简陋,桌椅粗糙,但粗糙的地方却带给他满满的幸福感,这一幕在若干年后,仍深烙在他心头。
“那天王志成的事是你早计划好的?”
终于想到秋后算帐了?瞒不过索性不瞒了。“对。”
“你怎会知道他的行迹和他家里即将发生的事情?”
“我不知他家里会发生什么,但知道他每天那个时辰都会逛大街欺负人,也知道他之名远播。”
“你什么时候调査的?”白天他几乎都黏在她身旁。
“你睡着之后,我偷偷跑到镇上。”
“我们睡在同一房间,你离开我不至于全然无感。”
“我点了你的睡穴。”说这话时他低头挠发,轻咬下唇,腼腆的笑容里有做错事的羞愧。
“你会点穴?武功挺高强的嘛?”杀黑熊、打无赖,还能帅帅地抱着她飞到树顶端,武功自然高深,可他是纨裤,前辈子的他只有粗浅的拳脚功夫,今生怎么突飞猛进?
不管是调查王志成的事还是武艺高强的事,她都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但她不想深究。
“还可以吧。”他趴到桌面上,黑幽幽的眼睛对着漫漫。
没有特殊动作,却让她看见摇着尾巴的小狼狗在自己跟前卖萌,让她想硬起心肠都难,这点他真的很行。
“你的武功这么好,为什么会受伤失忆?”唉……这事说来话长,他花心思设计好久的呢。
要不是漫漫出手,他就会顺利摔进山谷,从此二世祖下落不明,世人纷纷认定蓝殷死亡,与此同时寒门出身的郁姜出现江湖……他连照身帖都准备好了说。
然后呢?然后就往南方去啦,聪明睿智、武功精湛的郁姜公子将会很快得到燕王赏识,成为燕王重要的幕僚,再然后就那么点儿事,挖坑、窃密,直到顺利把燕王变成朝代遗迹。
哪像现在这样,白天追着她玩儿,晚上还得指挥远方下属,若非他天赋异禀、身强体壮,这样不眠不休的操劳会死人的。
不过这些抱怨半句都不能提,所以……该怎么回答?
嘟起嘴,他满脸的委屈和可怜。“不知道,我记不得了。”
唉……是啊,他失忆了,连未婚妻都忘得一干二净的男人,怎能够期待他给出合理答案。“既然那位姑娘说得信誓旦旦,你要不要进京去确认一世?”
“不要。”他一口拒绝。
“为什么?”
“我想留在这里,想待在漫漫身边。”握着她的手,蓝殷笑逐颜开。“我们就这样,男耕女织过一辈子。”
是吗?这是他想要的生活?这话掳动了她的心,害得她蠢蠢欲动,如果可以……呼,漫漫喘口大气,当然不可以,要做的事那么多,她没有资格停下来。
蓝叙要治,蓝殷的下半辈子要保障,而她……要去苍狼山,寻找师父被害的秘密,当然她并不确定去那里自己能够找到什么,但不走这一趟于心难安。
“怎不说话?不行吗?”蓝殷追着她问。
“不行,等这里的事结束,我想去苍狼山。”
“想找出师父遇害的原因?”
“对。”
“其实,我好像发现了与你师父有关的秘密……”他犹豫道。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