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两日,楼宇庆还是亲自带着秀妍去了一趟五车阁,让她给李绍安找了几本相关的医书。
虽然心里不舒坦,甚至有疑问,可他不想逃避。
越是让他感到不安的事情,他越是要弄个清楚明白,免得它像根针一般扎在自己心上。
用过早膳,夫妻俩出门前往西郊的马场,秀妍带上之前在万记订购的针灸,准备亲自操演一遍给李绍安看。
刚到马场,距离楼家马场不到半个时辰路程的军马场遣人来通报,说是军马基地有十几匹楼家培育的军马出现急性疝痛的症状,想请楼家马场的朱马医跟康马医前往与军马场的马医进行双方会诊。
楼宇庆亲自带上朱马医及秀妍欲前往军马基地,秀妍提议带上李绍安一起前往,原因无他,只因她觉得应该多给年轻人学习及见识的机会。
楼宇庆没有拒绝或反对,四人便立刻赶往朝廷的军马基地。
抵达军马基地,在门口等着的是邹承先,他原以为来的只会是朱马医及康马医,没想到楼宇庆及秀妍也来了。
“宇庆?”他讶异地,“你们怎么也来了?”
“我跟秀妍刚好在马场,就跟朱马医一同过来了。”他说。
邹承先点点头,看着他们身后的生面孔,“那位是……”
“李马医,刚到马场不久。”
邹承先话不多说,“将军与几位马医已经在马廐了,几位随我来。”
说罢,他旋身迈开步伐。
楼宇庆跟上去的同时问着,“将军也在?”
“是呀。”邹承先道,“稍早前得知军马出了状况,将军便赶来了。”
将军便是伏波将军温廉,也是邹承先的义父。温将军十七岁便前往边疆戍守,数十年的沙场征战,立功无数。
三十三岁那年受封伏波将军,皇上除了赐予府邸财帛还赐了婚,将永乐侯的掌上明珠秋向梧许给他为妻。
前些年皇上将他自西北召回戍守京师,还将军马基地交给他掌管,对这名爱将十分信任重用。
来到马廐,只见病马或虚弱躺地或痛苦躁动,温廉与几位马医束手无策。
“将军,楼家马场的人来了。”邹承先道。
为了公私分明,虽是义父子的关系,邹承先在外还是称呼温廉为将军。
温廉年已五十有五,但因为养生有方,依然健壮威猛,他有着一张粗扩个性的脸庞,浓眉挺鼻、牛铃般的大眼,再配上宽厚的唇,眉宇之间有着一股不怒而威的正气。
“我跟秀妍刚好在马场,就跟朱马医一同过来了。”他说。
邹承先点点头,看着他们身后的生面孔,“那位是……”
“李马医,刚到马场不久。”
邹承先话不多说,“将军与几位马医已经在马廐了,几位随我来。”
说罢,他旋身迈开步伐。
楼宇庆跟上去的同时问着,“将军也在?”
“是呀。”邹承先道,“稍早前得知军马出了状况,将军便赶来了。”
将军便是伏波将军温廉,也是邹承先的义父。温将军十七岁便前往边疆戍守,数十年的沙场征战,立功无数。
三十三岁那年受封伏波将军,皇上除了赐予府邸财帛还赐了婚,将永乐侯的掌上明珠秋向梧许给他为妻。
前些年皇上将他自西北召回戍守京师,还将军马基地交给他掌管,对这名爱将十分信任重用。
来到马廐,只见病马或虚弱躺地或痛苦躁动,温廉与几位马医束手无策。
“将军,楼家马场的人来了。”邹承先道。
为了公私分明,虽是义父子的关系,邹承先在外还是称呼温廉为将军。
温廉年已五十有五,但因为养生有方,依然健壮威猛,他有着一张粗扩个性的脸庞,浓眉挺鼻、牛铃般的大眼,再配上宽厚的唇,眉宇之间有着一股不怒而威的正气。
“将军。”楼宇庆向他作揖行礼。
温廉微讶,似乎也没料到楼宇庆亲自前来,“没想到你也来了。”
“草民碰巧就在马场,便赶紧带着朱马医、李马医以及内子过来了。”楼宇庆恭谨地说道。
温廉虽未见过秀妍,但知道她进过将军府两次,也听妻子说了不少关于她的事。
他看着秀妍,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姑娘,“我夫人赞不绝口的就是你?”
“民女卞秀妍,参见将军大人。”秀妍欠身行礼。
“免礼。”温廉正色地,“还是请朱马医先瞧瞧这些军马究竟是怎么了。”
“遵命。”朱马医恭谨答应一声,快步上前。
他检视诊查一番,跟军马基地的几位马医交换着心得跟意见,几人神情凝重。
“朱马医,如何?”温廉急问,“可是会传染的毛病?”
“初判不像是会传染,将军暂且放心。”朱马医说,“很像是吃错了东西。”
闻言,温廉一怔,“误食?”
“可也不像是中毒……”朱马医皱着眉思索着。
秀妍在一旁听着,突然想起了什么,却又碍于身分未敢逾越而看着身边的楼宇庆。
楼宇庆似乎也意识到什么,与她交换了眼神,然后他轻点下巴,像是在告诉她“没关系,你说”。
有了楼宇庆的应允,她毫不犹豫地便问道:“请问这些马一开始有什么不同以往的症状吗?”
她忽地发问,几名马医们都讶异地看着她。
温廉以眼神示意一名老马医回答她的提问。
“约莫是一个多月前开始,它们慢慢变得比往日好动活跃,甚至有点躁动且极易受惊。”老马医一五一十地说着,“因为没有明显的病症,活动力也很好,就没特别留意。”
“一个多月前正是春草茂盛时……”她忖了一下,又问:“一个多月前这些马可曾离开军马基地放养?”
老马医想了想,“这么说来,倒是有,一个多月前,这十几匹马确实是离开基地前往郊山训练,驯马的军官带着它们在野地里待了几天。”
“吃的是带去的干草抑或是野地里的青草?”她又问。
她的问题让几位老马医跟在场的人都不自觉地瞪大眼睛,难掩内心的惊奇。
“确实是野地里的青草。”老马医疑惑地问,“楼少夫人为何这么问?”
“我大胆研判,这些马匹应是吃了鲜草而引发慢性肠中毒。”她说。
春天新生的青草所含的碳水化合物及醯质比例比冬天的草高出许多,而这些成分会使马匹肠内菌群混乱,使得马匹容易兴奋、神经质,甚至引发疼痛。
“青草中毒?”老马医半信半疑地,“难不成是毒草吗?”
“不是的。”她说:“是因为春天新生的青草成分不同,造成马匹肠胃不适,若在食用前先用清水浸泡半时辰,便能安心食用,不过还是得适量。”
听着她的解说,所有人都惊奇不已。
温廉不可置信地看着楼宇庆,语带赞叹地说道:“你这位夫人可不一般。”
楼宇庆蹙眉一笑,“不瞒将军说,草民也常被她吓着。”
“将军,可否让我为军马针灸及艾灸以先减轻它们不适的症状?”秀妍语带试探道。
听见她要替马匹针灸及艾灸,众人又是惊疑不已。
温廉也是个大胆之人,虽说军马珍贵,可他极想见识秀妍的本事。
“少夫人请。”他一口答应。
于是,秀妍取出她带来的针灸器具及艾块。“李马医,请你帮把手。”她说。
李绍安受宠若惊地,“是!”
能有机会为军马诊治,而且是以施针及艾灸之法,真是难得的经验。
较易躁动的马匹必须先以艾灸的方式让其镇定,点燃艾块,她觅着穴位,将艾块置于其上,并请邹承先找来一个官兵负责看顾着。
接着,她挑了一匹虚弱躺地的军马,先予以抚模及言语安抚,使其放松且对她产生信任。
所有人好奇地、屏息以待地围在一旁观看着。
她要李绍安先仔细检查马匹的呼吸、心跳,以及确认体温正常,而她则利用此时做前置作业。
她取出灸针以火消毒,寻着马匹的神阙穴。
“它的呼吸跟心律都正常吗?”她问李绍安。
李绍安点头,“虽虚弱,但并无性命之虞。”
她点点头,边将灸针慢慢地旋入神阙穴,边解释着,“针灸及艾灸对于月复泻月复痛的马匹十分有效,艾灸便是将热能传导至特定的穴位及经络,以达到改善气血运行之功效。”
此刻,不只李绍安专心一意地听着、看着,就连一旁的几位马医们也聚精会神地听着。
“现在我施针的正是属于任脉的神阙穴。”她悉心解说着,“神阙穴位于脐中,与脾、肾、胃关系密切,是全身经络总枢。针灸可以治疗马匹的骨骼肌伤害、训练及使役造成的伤害,还有呼吸道及消化问题,当然,有些疾病只能缓解而无法根治,必须配合其他的疗法或药物。”
“这神阙穴一般是用来治疗肠胃病及妇人宿疾,没想到对马也有用?”基地的马医们面面相觑,只觉得不可思议。
“马匹的穴位大部分都可从人的穴位上转换过来。”她说。
一刻钟后,马匹的疼痛明显减轻,也能试着站立了,亲眼目睹这一切,温廉与众马医皆惊叹不已。
“本将军得先向少夫人你赔个不是……”温廉真心实意地,“听闻关于你的事情时,我本是不以为意的,方才你说要给马匹施针时我亦是半信半疑,甚至认为关于你的事情都是言过其实,可现下我可是服气了。”
“将军过誉,民女不胜惶恐。”她谦虚地。
一旁的楼宇庆不自觉地露出骄傲的神情,眼底盈满对她的崇拜及爱意。这可是他的妻子呢!
“少夫人,”基地的老马医也趋前向她致意,“老夫今日真是大开眼界,受益良多。”
“前辈言重了。”她笑道,“这门学问本就是大家互通有无、教学相长,不断地切磋交流,才有更多进步的空间。”
几位马医点头赞同着。
“将军,”秀妍转而看着温廉,诚恳地说道,“民女有个建议。”
“请说。”温廉愿闻其详。
“民女认为可由将军或是马政司出面召集,定期开办马医研讨会,让所有不管资深或资浅的马医都能透过交流,得以精益求精,更上层楼。”
“将军,此法甚好。”基地的马医们也很赞同。
温廉颔首,“邹督统,这事就交由你去督办了。”
“属下遵命。”邹承先恭谨地说道。
回程的马车上,楼宇庆紧紧地牵着秀妍的手,秀妍则将头靠在他肩上,心情十分放松。
“乏了?”楼宇庆低声问着。
“不乏。”她说,“跟你在一起,从来都不乏。”
听着,他满心雀跃,像是被夫子称赞字写得很好的学生般。
“你总知道怎么哄我开心……”他说。
秀妍抬起脸,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你也总知道怎么成就我。”
闻言,他微微一顿,“什么意思?”
“你刚才应该也发现那些军马的问题了吧?”她直视着他,“我从你的表情跟眼神都看得出来,你知道。”
他沉默了一下,淡然一笑。
“我在兖州育马多年,这样的状况也是遇过的。”他说,“京城的军马通常都吃干燥的粮秣,而在兖州因为放牧或是圈养野马的关系,马匹经常会食用鲜草,尤其春天的青草若未经过处理,很容易造成马匹的疝痛及躁动。”
听完,秀妍不自觉地笑叹一口气,然后抱着他的手臂,“我就说你知道。”
他笑而未语,只是用宠爱的眼神看着她。
“你明明知道,为什么不说却要让我开口呢?”她问,“为了让我在将军面前出锋头吗?”
楼宇庆唇角一勾,“我行不行,将军早就知道,不必出头。可我希望将军知道你是真行,而不是因为你是我楼宇庆的妻子,外面的人才对你语多恭维。”
她一顿,想起刚才温廉说的话。
若不是楼宇庆在温廉面前给了她表现的机会,温廉还以为关于她的一切都只是谣传罢了。
“你……”她疑惑地看着他,“真不怕我抢尽你的锋头?”
“你哪里是抢了我的锋头?”楼宇庆将她揽在怀中,“我楼宇庆若不是有点本事,又怎能娶到你如此不一般的美娇娘!”
她伸出手揽着他的腰,将脸往他胸口蹭。
“你不是一直想弄什么马医研讨吗?这种事若没有像温将军这般在朝廷说得上话的人出面,岂能进行得顺顺当当?”他说,“瞧,如今他不是交办给承先了?”
闻言,她陡地惊觉。
“咦?”她推开他的胸膛,惊讶地望着他,“莫非这也是你意料之中的事?”
他深深一笑,“只要是关于马医这件事,你是从来都不会放过任何机会的,我知道你会跟将军提这件事,我只是搬了块石头给你垫脚罢了。”
她怔怔地看着他,眼底全是惊讶及感激。
他总是这样,在属于他俩人生的球场上,他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射门得分的那个人。他理解她、爱护她、宠溺她,也成就她……他每次都将球做给她,让她成功夺分。
“你好,我便好。”楼宇庆深情地注视着她。
她难掩内心激动,眼眶泛泪,伸出双手,她一把抱住他的脖子,将唇贴在他耳边。
“怎么办?”她问。
他微怔,“什么怎么办?”
“我好爱好爱你,爱到心都会痛了,怎么办?”她软软地问。
他听着,脸上浮现一抹欣慰又满足的笑,然后一手扣着她的腰,一手轻轻地覆在她左边的酥胸上。
“我帮你揉揉,不痛。”他说。
她捧着他的脸,迎上他那盈满爱意的黑眸,“可以……再多一点吗?”
他微微一顿,然后意识到她的暗示,立刻绽开笑颜,“你想要多少都行。”
蒲月初二,正是李绍安的母亲许氏的生辰。
李绍安早先便跟马场告了假,在这一天回到家里给母亲祝寿,他的家位在玉门街的一条无尾巷里,屋子不大,但却有个小院子。
他敲了敲院门,里面传来他母亲的声音。
“谁?”
“娘,是我。”他提着一只肥美的烧鹅,准备给母亲过寿。
许氏听见他的声音,急急地出来开门,见着在西郊马场做事的儿子,她漾开笑颜。
“绍安,”她抓着他的手臂,上下端详着,“你长肉了些。”
“是呀。”他点头,“马场的人都很照顾我。”
“那好,那好。”听他这么说,许氏松了一口气。
此时,他听见屋里传来杯子搁在桌上的声音。
“有客人?”他问。
许氏摇摇头,脸上眼底都盈满喜悦。
看着母亲脸上藏不住的喜色,他却是心一沉,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他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转身关上院门,随着许氏走进厅里。
厅里,胡大骏端坐在桌前,一旁的长椅上叠了几匹漂亮的绸缎,看来是他要送给许氏的生辰贺礼。
胡大骏看着他,“我就跟你娘说你会回来。”
李绍安深抽了一口气,上前,小小声地喊着,“老爷……”
“好些日子没见你了。”胡大骏那老谋深算的两只眼睛直直注视着他,“近来可好?”
说着,他啜了一口茶。
“多谢老爷关心,都好。”他说。
许氏在一旁看着,有点急切地想让这对许久不见、有些生疏的父子熟络些,“绍安,老爷一直问起你呢!”
他眉心一挥。
是,胡大骏是他亲爹,可他不能喊这人一声爹,只能叫他老爷。
“从兖州回来了,怎没听你说过?”胡大骏问。
说?跟谁说?胡大骏连他离开兖州都不知道,更别说他在兖州是怎么遭到胡成安——他的异母兄弟——的羞辱。
看着胡大骏那天生少了一截的左手小指时,他的左手小指也不自觉地抽痛起来,那是他身上流着胡大骏的血的证明。
他李绍安是出身兖州,为朝廷育马的马商胡大骏的儿子,却也是无法见容于世的儿子。
他爹将他们母子俩养在外头,虽供他们衣食无缺,可一年里却只见个三、五次,比胡家养在府里的狗还不如。
“你学了那么久的马医,为了让你学以致用,才安排你到兖州去,怎么一声不吭的就回京了?”胡大骏问。
李绍安神情沉郁,语气幽幽地,却也带着一点怨愤,“是少爷赶我走的。”
闻言,胡大骏沉默了一下,一旁的许氏也露出无奈又幽怨的神情。
“成安不知道你是他的兄弟……”胡大骏说,“你也别怪他。”
他蹙眉苦笑,没有说话。
许氏眼见难得的父子相聚,却弄得有点僵,赶紧地打圆场。
“啧!瞧这只烧鹅真肥。”她接过李绍安手上的烧鹅,讨好地看着胡大骏,“老爷,我弄烧鹅腿给您吃吧!”
胡大骏对那肥女敕多汁的烧鹅腿没有兴趣,就如同他对许氏般的冷淡。
“听说你在楼家马场做事?”他直视着李绍安。
李绍安微顿,讷讷地道:“是……老爷怎会知晓?”
“我听马政司的崔牧监说的。”胡大骏道,“他说前不久在军马基地见过你,你是跟着楼宇庆去的。”
崔牧监是极少数知道他身世的人,胡大骏也是以崔牧监引荐为由将私生子的他送进胡家位在兖州的马场的。
虽说李秀峰本就曾经是胡家的马医,直接说他的儿子继承衣钵,克绍箕裘,也成了马医,所以就将其延揽以用也是说得过去,但胡大骏担心就算与他只有这样的间接关联也可能会引发联想,这才透过崔牧监让自己跟李绍安之间划清界线,免去麻烦。
“你在楼家如何?”胡大骏语气淡淡地,眼底却迸射出阴沉冷厉的光。迎上胡大骏的目光,他心头一震,顿觉不安。
“既然你在楼家马场做事,那就做个『有用之人』。”胡大骏说着,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他坐下。
他惶然地坐下,听见自己因为不安而急促跳动的心跳声。
“楼家要参加拣择的军马应该早就在马场进行训练了吧?”他问。
李绍安不自觉地握紧拳头,咬着唇。
“绍安,”胡大骏忽地抓着他的手腕,两只眼睛深沉地盯着他,“你能除掉那匹马吗?”
闻言,他陡地一震,惊愕地看着胡大骏。
“你也知道你跟你娘的身分特别,这么多年来都无法让你认祖归宗,可要是你做了对胡家有利的事立了功,我家里那只母老虎自然也不好闹事。”胡大骏说着,瞥了一旁的许氏一记,续道:“你娘守着那块牌位够久了,爹也想给她一个名分。”
许氏听见他这番话,原本失落无奈的眼神顿失,眼底燃起一团希望的火。
“老爷,您是说真的?”她声线微微颤抖着。
“当然。”胡大骏唇角一掀,“只要绍安办好这事,我便接你们母子俩进府。”
他拍拍陷入沉思中的李绍安的肩,“绍安,我等你的好消息。”说罢,他起身,“我还有要事,先走了。”
听到他要走了,许氏一脸错愕,“老爷,您才来不久……”
“不是说了我有要事吗?”胡大骏眉头一拧,淡漠地道,“绍安难得回来,你们娘儿俩好好聊聊吧!”
语罢,他便走了出去,开了院门迳自离去。
许氏颓然地坐下,叹了一口气,幽幽地道:“这么就走了,都多久没见了……”
李绍安神情凝肃地瞥了他母亲一眼。他爹根本不是来看她的,她还不知道吗?
“绍安,你爹刚才让你做的事,你会照办吧?”许氏眼神如炽,“这是我们母子俩得见天日的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
“娘,”李绍安指着供在小厅一侧的牌位,有点生气地说道,“供着那牌位,如何重见天日?您还记得自己是什么身分吗?”
许氏愣住,神情悲哀又懊丧,她微微地发抖着,眼眶泛着委屈又不甘的泪。
“难道我就要像只阴沟里的耗子般过着不见天日又卑微低贱的日子?”她声线颤抖地质问他,“难道你不想认祖归宗,跟胡成安平起平坐?”
“如何平起平坐?”李绍安冷然一笑,“他是正室所出的嫡子,我是外头的寡妇所生、世人都以为是遗月复子的私生子,如何平起平坐?”
许氏冷不防地打了他一耳光,泪如雨下,“你这是在怪我吗?”
李绍安咬着唇,不作声。
她悲伤地哭了起来,泣诉着,“你知道我为了你受了多少委屈,忍了多少寂寞?如果不是为了抚养你长大成人,我早就一死了之!一样是为老爷生养儿子,我过的是什么日子?还有你……你甘心被胡成安踩在脚下吗?”
“娘……”
“我受够了!”许氏痛心地抓住他的手,泪流满面地看着他,“我嫁了个窝囊的男人,不想我儿子也一辈子如此窝囊!你是胡家的人,是胡大骏的种,咱们母子俩要正大光明、抬头挺胸的走进胡家的大门。”
“娘,我……”
“绍安,”许氏猛地瞪大眼睛直视着他,语带胁迫地道,“我求你,我求你成全娘,要不娘真的不活了!”
听见母亲犹如威胁般的话语,李绍安生气又无奈地,“娘!”
许氏哭得撕心裂肺,“娘求你,娘给你跪下了!”
说着,她双膝一落,跪在地上给他磕了两记响头。
他惊急地抓着她,红着眼眶,“娘,您别这样……”
“绍安,求求你,你听从你爹的话吧!”许氏额头上磕碰出血来,神情卑微又悲凄,“娘求你,求你了……”
他爱着他娘,却也恨着他娘,可他拒绝不了她,因为他对她感到愤怒,却也怜悯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