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第三日,楼宇庆给秀妍备了大礼,陪着她风光回门。
看恩人之女如今嫁得有情郎,支开文很是开心,说自己总算对得起恩人在天之灵,而楼宇庆也向支开文承诺自己定会好好珍惜善待秀妍,绝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支家上上下下都为秀妍开心,唯独周娘子母子二人见秀妍摇身一变成了楼家少夫人,心里极不是滋味。
可尽管不是滋味,如今秀妍的身分已不同往日,已然是他们碰不得也说不得的人了。
稍晚,楼宇庆说要介绍秀妍给自己的好兄弟认识,便带上了早早被他认作妹妹的小姨子支希凤一起前往南大街上的酒楼金阙楼。
他已在金阙楼订了厢房及酒席,他们抵达时受邀的客人已经在厢房候着他们。
进到厢房,只见一名身着暗绣银线云纹白袍,头上梳了一个俐落的髻并戴着白玉发冠的年轻男子倚窗而坐。
见他们进来,男子起身相迎——
“承先,久候了。”楼宇庆说。
“我也刚到不久。”男子面如冠玉,眉清目秀,身形瘦高且温文尔雅,声线温缓,目光和煦诚恳。
“这是内人卞秀妍。”楼宇庆为他介绍着,“旁边这位是支家小姐、我的妹妹支希凤。”
男子眼神诚恳且坚定地看着两人,拱手作揖,“在下邹承先。”
“邹公子有礼。”秀妍跟支希凤两人同时回礼。
秀妍猜想这位邹承先肯定不是寻常朋友,否则楼宇庆不会在婚宴之后又特地摆席宴请对方。
“坐吧!”楼宇庆说,“我刚才已经吩咐掌柜上酒菜了。”
不一会儿,酒菜陆续送进厢房来,一张方桌,四人各坐一面。
“秀妍,承先是我的拜把兄弟,也是伏波将军温廉将军的义子,如今是军马营的督统。”楼宇庆说。
军马营督统?那可是武职呢!
“邹大人看着不像是行伍之人,倒像是文人雅士。”她说。
“你别看他斯斯文文,白白净净地。”楼宇庆笑道,“我这兄弟骑射了得,可是得了温将军真传。”
“希望有机会能一睹邹大人马上英姿。”秀妍说。
邹承先温文一笑,“别听宇庆胡乱吹捧,在下只跟义父学了皮毛,倒是嫂夫人你才教在下惊叹。”
闻言,她一顿,疑惑地看着他,再看看楼宇庆。
“听宇庆说了不少嫂夫人在滋阳及兖州的事情,真是惊叹赞佩不已。”邹承先续道:“在下于军马营四年,接下督统一职年余,可也遇过不少军马的疑难杂症,日后希望能向嫂夫人请益。”
“邹大人言重。”她笑视着他,“日后若有可效劳之处,还请大人不要客气。”
邹承先以欣赏的眼神注视着她,“其实我不只听宇庆说过你,早先也听义母提过嫂夫人的事。”
她闻言不解,神情疑惑。
楼宇庆伸出手,轻轻覆上她的背,眼神宠溺地看着她,“之前在春马会上,你不是被黑虎撞上吗?”
她一怔,怎么楼宇庆知道那条大狗名叫黑虎?难道……
“那位夫人便是承先的义母,将军夫人,同时也是永乐老侯爷秋铁山的千金。”他说。
秀妍陡地一惊,原来那位夫人来头不小,身分矜贵啊!
完全搭不上话的支希凤坐在一旁,显得有点尴尬无措,每当邹承先说话时她便怯怯地以余光看着他,眼底隐藏着好感。
坐在她正对面的楼宇庆注意到她看邹承先的眼神,不禁一笑。
他跟邹承先是两种全然不同的类型,虽说支希凤只承认过他并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却从未提过她中意的是什么类型,可如今看她羞怯觑着邹承先的样子,他大概有个底了。
这小妮子虽是支家小姐,却不见什么矫情的千金作派,平日里有什么说什么的她此时却安静且无措,看来是不想在邹承先的面前失态。
正想找个话题让她加入,却听邹承先开了口——
“听说希凤姑娘去年也去了滋阳跟兖州,觉得有趣吗?”体贴入微的邹承先见她一直被晾着,主动找她说话。
突然被点了名,支希凤难掩惊怯无措地看着他,“那……那个……拔丝苹果很好吃!”
此话一出,邹承先愣了一下。
她惊觉到自己答非所问,而且还不小心泄露了自己是个爱吃鬼的事实,她羞惭地低下头,恨不得立刻在地上凿个洞把自己埋了。
楼宇庆跟秀妍互看一眼,忍不住地笑了。
支希凤涨红着脸,抬起眼怨怨地看着他们夫妇两人。
“拔丝苹果确实很好吃,我也喜欢。”邹承先温煦一笑,“原来希凤姑娘也嗜甜?”
她羞怯地看着他,嗫嗫地,“是……是的。”
“在下也嗜甜。”他问:“那么你吃过津阁的蜜八品吗?”
她摇摇头,“不曾。”
邹承先续道:“蜜八品是八种口味、形状及制法不同的甜点,以枣泥、葡萄干、玫瑰、豆沙、甜梨、苹果、麦芽糖以及蜂蜜八种材料制作而成,口味纯正甜香,嗜甜之人绝不能错过。”
支希凤点点头,怯怯地道:“好,我会找机会试试的,多谢邹公子。”
“别公子公子的叫了,生疏。”邹承先爽朗随和地,“我同宇庆是兄弟,希凤姑娘既然喊他一声宇庆哥哥,也叫我一声承先哥就行了。”
支希凤微点下巴,娇羞及喜悦全在眼底。
秀妍在库房里找了几块密实坚韧的布还有几个方形圆形的铜环,便给来福裁制起胸背带。
她之前在支家缝制的那些特色项圈跟牵绳,不只支希佐的妻子刘湘说好,就连跟赵娴走得近的几位夫人们也都赞赏不已。
虽说来福是放养在府里的,但缝个有特色的胸背带给它穿上感觉也是有趣。
“你在这儿忙什么?”楼宇庆走了进来,见满桌子的布料跟铜环,好奇地问。
“是犬只的胸背带。”她说,“我想送给来福的。”
他一笑,“来福真是条幸运的狗,从前有娘惯着,如今多个你宠着。”
说罢他坐了下来,拿起搁在旁边的纸样,正着瞧反着瞧,瞧不出个究竟来。
她看着,忍俊不住地一笑。
“瞧,是这样用的,你手伸出来……”她拿着完成度近八成的H型胸背带搭在他的手臂上比划并解说着,“这个搭在犬只的胸背处,两条腿从这两边穿入,然后以铜环调整大小并固定,接着将拉绳扣在这儿……如此一来便不会在犬只躁动拉扯时勒伤它们的脖子,也能减轻主人的负担。”
他疑惑地问:“这跟你在春马会上示范给将军夫人看的不一样。”
“当时没有多余的物件可解说示范,才用八字法固定,虽然可行但结构较为松散,我现在做的这个更舒适服贴且牢靠稳固。”她说,“束缚的面积变宽,就算拉扯也不会让犬只感到不适,甚至是疼痛。”
听完,他点点头,眼底充满赞赏。
“既然你都动手了,不如多做一件吧!”他说。
她微顿,“给谁?”
“黑虎。”他勾唇一笑,“黑虎的体型比来福大些,你还有印象吗?”
她点头,“当然。”
“缝一件给黑虎,行不?”他问。
她不假思索道:“那有什么问题。”提起黑虎,她便想到了邹承先,沉吟须臾,她试探地问:“你那位邹兄弟他……许婚了吗?”
“还未许婚。”他知道她想问什么,眼底闪过一抹黠光,“你这是替希凤妹妹问的吧?”
“当然是为希凤问的,总不可能是为自己吧?”她失声而笑。
“你想都别想。”他一把揽住她,在她脸上吻了一记,“我可是要霸占着你一辈子的,你不会有机会再去想别的男人。”
她用手肘蹭了他一下,嗔道:“别胡说八道,我是认真的。”
“你当我真是个鲁直愚钝的?我会瞧不出希凤妹妹那眼里的倾心爱慕?”他笑叹,“她那日在承先面前拘得连一口水都不敢喝,想着真是有趣……”
“别笑话她了。”她一脸认真地,“你这个做哥哥跟姊夫的,总得好好帮她一把吧!”
“放心。”他温柔地在她脸上又亲吻一记,“我那兄弟也是个马痴,还不曾见他跟谁谈情说爱呢!”
“这么说来……他是比你纯情呢!”她故作吃醋状地,“不像你还去过西大街的什么富贵楼、万春院的……”
他浓眉一蹙,一脸苦恼,“啧啧,你是茶壶姑娘吗?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如今一颗心都在你身上了,你还损我?”
见他认真了,她噗哧一声地笑了。
“闹你的呢!”她捧着他的脸,在他唇上吻了一下,“瞧你认真了。”
“我当然认真。”他正色道,“我对你是千千万万的认真。”
她满意地一笑,“知道了,你乖。”
说着,她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
他听着,两只眼睛瞬间发亮,“等不了晚上,就现在。”
说着,他将她拦腰抱起,走进内室,不多久,内室里便是满室春光、一片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