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家在京城做的是茶叶买卖,也是富贾门第。
秀妍跟支家未沾半点亲,之所以进到支家全是因为她的父亲卞文独。
卞文独是名大夫,亦是支家独子支希佐的救命恩人,卞文独死后,支开文为了报恩,二话不说地收养了秀妍,那年她才七岁。
七岁那年进到支府时,支府的庭院深深便惊坏了从小住在小宅子里的她,而如今看见这楼府,支府可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楼府高墙深院,府内不只有庭园,还有几座吃酒品茗的楼阁,高耸的大树错落矗立着,处处可见林荫,府内仆婢如云,还有高头大马的护院们来回穿梭,可真是让支家人大开眼界。
金玉娘给支家女眷及仆婢们挪出的院子也不随便,独立于府邸西边的院子里有个小厨房、澡间,大房两间,小房四间,让他们主仆十余人住起来绰绰有余。
院外有一座庭院,与主屋后院亦有合宜的距离,让支家人保有隐密及舒适。
稍晚,金玉娘还差人给他们送来丰盛的晚膳跟点心。
分配房间时,秀妍分到了边上的一间小房间,旁边便是厨房跟澡间。
在来的路上,为了挑捷径而远离官道的他们走进偏僻的峡谷,然后遇上经过的马匪,马匪看他们是商家女眷,不只劫了财还想掳人勒赎。
在那万分危急的当下,周娘子一把抱住秀妍,喊得撕心裂肺地,“别!别带走我家小姐!”
马匪头儿一见,立刻将秀妍给拉了去,要他们十天后拿真金白银来赎人。
赵娴本想着进了城再让娘家兄长去与马匪交涉,可周娘子认为马匪凶恶,秀妍应是回不来了,再说,被马匪劫了去的姑娘就算活着回来也与死无异,还不如当是缘尽了,回头跟支开文说她路上染了恶疾死了,还能保她清誉。
秀妍七岁进支家,赵娴也算是她半个母亲,自然是放不下的,可也觉得周娘子说得有道理,内心很是痛苦挣扎。
没想到隔天灰头土脸、一身狼狈的秀妍出现在支家一行人歇脚的茶亭外,吓坏了所有人。
没人问她怎么回来的,她也没说,大家心照不宣,彷佛这件事情不曾发生般,但它像是一根烙铁,在大家心里烙了印子,尤其是赵娴、支希凤及周娘子。
赵娴心里有愧,但护着亲生骨肉也是人之常情。
对于母亲及周娘子牺牲秀妍之事支希凤不能谅解,可想起被马匪掳去后可能的遭遇,她又庆幸着自己全身而退,为此她内心纠结。
至于周娘子,她认为支家养秀妍十年,报恩也是应当,她一点都不觉得罪恶,反倒因自己当时机智护主而沾沾自喜。
秀妍是平安回来了,但每个人都觉得她废了、毁了、污了,这一路上,所有人都避着她,连跟她对上眼神都怕,就连那不自觉心虚的周娘子都不禁回避着。
还看着她、甚至是“盯”着她的,只有周娘子的儿子元荣。
她不在乎大家对她视而不见,相反地,她觉得这样很好、很自在,让她有足够的时间去面对及观察她所处的新世界,而不必耗费心神去应付或侍候谁。
夜里她睡不着,起身着衣走出房间。
院里静悄悄地,担心惊扰到其他人,她轻手轻脚地走出院子,在小院周围的庭园走动。
九月了,夜里的空气沁凉甜美,她站在一株不知名的大树下深呼吸着,胸口填满了让人心旷神怡的气息。
突然,有人抓了她的肩膀——
她猛地转身并退后两步,看着站在她面前的元荣,他是什么时候跟出来的?
“夜里不睡,你在这儿做什么?”元荣的两只眼睛在她的脸上及身上游移。
她秀眉一拧,“我有必要告诉你?”
她的反应让元荣愣了一下,露出狐疑的表情。“你这丫头是中了邪不成?像吃了炮仗似的。”
是啊,她合该跟从前一样怯懦畏缩,一副寄人篱下、仰人鼻息的孬样,才不像是中邪吧?
“别烦我,我想一个人静静。”说着,她转身想走。
“慢着。”元荣再一次扣住她肩膀。
她抖开他的手,转身直视着他,眼神不悦且强悍。
迎上她那不驯的眼神,元荣冷哼一记,“你拿什么翘?也不想想你这身残破的身体,大家躲着你都来不及,我肯碰你那是你的福气!”
“残破的身体?”她蹙眉嗤笑,不以为然,“我四肢健全,连根手指头都没少,什么残破的身体。”
“你让马匪掳去了还不破?”元荣的眼神及言语都充满了羞辱及嘲笑,“说吧,你让多少男人碰过了?”
秀妍冷眼看着他,像看着一只虫子似的。
“你这可悲的家伙,回去找你娘亲吧!”语罢,她再度转身。
她的态度激怒了元荣,他伸出手,一把抓住她的肩膀,“不准走!”
秀妍扣住他的手腕,借力使力,一个过肩摔,轻轻松松地就将他摁在地上。她一脚压着他的背,一手摁着他的脸,他想挣扎,脸便在地上磨擦。
“啊……啊,你放开!”他疼得哇哇大叫。
她摁着他的头,用手掌羞辱地拍打他的脸,在静寂的夜里特别的清脆响亮。
“如果你不想让这张丑脸更丑,最好离我远一点。”她语带威胁,“我就算跟猪狗牛马羊睡,也不跟你睡,你听见了吗?”
“你……你敢!”元荣动弹不得,却还虚张声势地,“要是我跟我娘说,你就——”
“啧,你这臭妈宝。”秀妍一脸不屑又不悦地,压着他的脚稍稍用力。
“啊……啊!”元荣疼极了,哇哇大叫,“快松开!”
“你不知道什么是妈宝吧?”她笑问着他,“就是像你这种仗着娘亲得势就盛气凌人,被教训了又只会找娘亲哭的家伙。”
元荣疼得眼角都喷出泪花了,“卞秀妍,你、你死定了……”
她挑眉一笑,“我早就死过了。”她重重地往他脑袋瓜上拍了一记,然后起身。“我可是被马匪掳过的女人,你最好别惹我。”她轻拍衣衫,转身离去。
元荣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脸颊都磨花了,他模着自己刺痛的脸颊咒骂着,“秀妍,你这个小贱人,走着瞧!”
说完,他拖着脚步离开,消失在夜色里。
林荫深处,有个高大的身影走了出来。
月色照在他那颗光洁的脑袋上,映得他脑门发亮,他望向秀妍及元荣相继离去的地方,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少爷?”巡夜的护院老葛自他身后靠近,“这么晚回来?”
“嗯。”他轻轻颔首,“刚才我看见两个生面孔。”
老葛微顿,“喔,有客人在府里住下。”
他微揪起浓眉,“什么客人?”
“是支家主母带着千金跟几个仆婢。”
他顿了一下,唇角一勾,“喔!”
“唉呀!我的老天爷!”一早,周娘子见着元荣一脸伤,心疼惊叫着,“这是怎么回事?”
“娘,我……”元荣一脸委屈。
“你的脸是怎么弄成这样的?”周娘子捧着他的脸,急得眼泪都快蹦出来了。
“是……是秀妍。”他说。
闻言,周娘子陡地一震,瞪大了眼睛,“秀妍?”
“嗯。”元荣可怜兮兮地,“昨儿夜里秀妍来敲我房门,说有话跟我说,谁知道我们到了外头一处隐密处,她突然对我投怀送抱,想跟我好,我不肯,她竟像是疯了似的攻击我,我怜她是个女子,又被马匪糟蹋过,也不好还手,就……”
“那贱人!”周娘子未等元荣把话说完已咬牙切齿,“看我不撕了她!”语罢,她冲出门外大喊着,“卞秀妍!卞秀妍!你这个不要脸的小贱人给我出来!”
周娘子在院里大呼小叫,立刻引来所有人的好奇及注意,大家站在边上,疑惑地瞧着。
此时,听见她嚷嚷的秀妍慢条斯理地从小房间里走了出来——
周娘子一看见她便立刻冲了上去,一把拽住她的手,恶狠狠地瞪着她,“你这不要脸的小贱人居然敢勾引元荣,还将他打伤?”
秀妍秀眉一挑,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再看看那心虚得不敢直视她的元荣,然后哼笑一记。
“我勾引他?”她无畏地直视着周娘子,“他纠缠了我那么久,我可从没瞧上他。”她拨开周娘子拉扯着自己手臂的手,眼里迸射出倨傲凌人的精芒,“昨晚是他想占我便宜,又屡劝不听,我才动手修理他的。”
“什……”周娘子意识到大家都站在边上看着听着,恼羞成怒道:“你满嘴胡说!我看你分明是身子破了,想赖着我家元荣!”
听着,秀妍噗哧一声地笑了。
见她笑,周娘子气急败坏,狠狠地搧了她一巴掌。
吃了一耳光,秀妍恶狠狠地直视着她。
迎上她那彷佛要吃人般的目光,周娘子心头一惊,却还是张牙舞爪,“你那是什么眼神,你也想打我不成?”
秀妍模模热辣的脸颊,放了一口气,“周娘子,这巴掌我先忍下,但从今以后不要再碰我。”
听见她语带警告,周娘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不只她,所有人都因为秀妍的“反常”而张大了嘴。
那个文静内向、唯唯诺诺的秀妍去哪儿了?
“元荣他纠缠我两年,常常在没人的时候吃我豆腐、占我便宜,很多人都知道的。”秀妍眼底迸出愠怒的光,“从前的事,我都不计较了,但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姑息。”
周娘子向来是爱子护短的,哪能忍受秀妍在大家面前公开指控元荣,她像只生气的母兽,恨不得将伤了她兽崽的秀妍生吞活剥。
她怒视着秀妍,气得声线颤抖,“你这小贱人!我今天一定要教训你!”
此时,赵娴跟支希凤从屋里走了出来,见所有人在院里闹哄哄地,不禁动气,“这是在做什么?”
周娘子见赵娴来了,立刻向她告状,“夫人,你瞧瞧我家元荣被秀妍打的……”
听见她说秀妍打人,再看元荣那狼狈的模样,赵娴惊得瞪大了眼睛。
支希凤好奇地看着脸颊像被鬃刷刷过的元荣,再看着无畏不惧、一脸不在乎的秀妍,不觉心里一震。那是她认识的秀妍吗?
“秀妍,真是你?”赵娴难以置信地问。
“没错,是我。”她一口承认。
“夫人,”周娘子抢着给她戴帽子安罪名,“她昨晚把元荣约出院外,对他上下其手,元荣这孩子端正,拒绝了她,她竟恼羞将他打成这样,你给评评理啊!”
看着周娘子脸不红气不喘的说谎唱大戏,秀妍也不急着辩解,只是用一种“我就看你要疯多久”的眼神看着周娘子。
“秀妍,真是如此?”赵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对秀妍,她此时是愧疚多于疼惜的,老实说,她怕极了这件事被丈夫支开文知道,昨儿还严正告诫所有人不得提起那件事。
“夫人,当然不是。”秀妍无奈一笑。
“你还狡辩?”周娘子做贼喊抓贼,“你已经不是清白的身子了,所以想赖着元荣,是不是?”
“周娘子哪里知道我不是清白身子?再说,不是清白身子又如何?”秀妍冷然笑视着她,“我这不是还活得好好的?要不是周娘子当时抱着我喊小姐,我又怎么会失去清白?”
当日被马匪掳去后,马匪头儿就想玷污她,根本不顾虑她是要用来换钱的肉票,在她反抗时失手将她勒毙,之后就将她随意扔在一处山沟里。
是的,“卞秀妍”在那天就死了,如今的她是一个在术后死去却借着秀妍身体重生的三十八岁女人——张崇真。
重新活过来的她从山沟里爬出来之后,便沿着唯一的一条府道前行以赶上支家的马车。
她记得所有跟原主有关的事情,当然也记得周娘子是如何牺牲她以保全主子。支家不是她的依靠,可在这全然陌生的世界里,她除了先依附支家人,别无他法。
幸而支家的马车在马匪劫掠时坏了而拖延行程,让她在隔天的傍晚便赶上在茶亭歇脚的他们。
总之,原主这身子还是完璧,一点瑕疵都没有,可她不需要向他们解释,反正说了他们也不信。
听着她这番话,赵娴内心愧疚,退缩了。
“算……算了,别再吵,要是给楼家人听见了,那……”
“怎么了?一大早院里就这么热闹?”突然,金玉娘带着婢女灵儿走进院子,身后跟着一名高大威猛,英气勃发的光头男子。
看见楼家主母来了,所有人都低下了脸,恭敬小心地站好。
“姊姊?”赵娴见她来,有点慌,“没事的,就……”
“原来昨晚在韩松园那儿吵架的男女在这院子里……”突然,那光头男人说话了。
听见有人撞见昨晚的事,秀妍立刻抬起脸来,望向那说话的男人,看着他,她像是见到什么异象般的瞪大眼睛。
不会吧?这个高大的光头男,曾经在她死前出现在她梦中。
饱满的天庭、两道飞扬跋扈的浓眉、炯炯有神的双眼、高挺的鼻、紧抿的双唇、平整的下巴、精实高大的身形,还有那道截断左眉的疤痕……是的,虽在梦中惊鸿一瞥,可她记得他的样子跟特征。
当身着深蓝色斜襟罩衫又光着一颗头的他出现在她梦里时,她还以为自己梦见了什么护法尊者还是金刚……喔不,这是什么鬼故事?
“宇庆,”金玉娘疑惑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当金玉娘唤他一声宇庆时,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他是楼宇庆,楼家第五代,如今当家楼学文唯一的孙儿及继承者。
赵娴惊讶地看着眼前身材高大的光头男子,不自觉地张大了嘴。她上次见到他的时候,约莫是七年前在楼家的春宴上,那时他还是玉树临风,一头乌丝垂肩,十分的俊美,怎么几年不见,他已经变得像一匹野马似的?
在赵娴身后的支希凤看着母亲一心一意想把自己嫁给他,还特地找借口回滋阳想跟他亲近的楼宇庆,露出了震惊又崩溃的表情。
“宇庆,这是远房的赵家姨母,还记得吧?”金玉娘问。
他点头,“还有印象……”说着,他向赵娴欠了个身,但没叫人。
“那位是姨母的千金希凤……”金玉娘续道:“姨母回老家省亲,家里塞不下,娘就请她们在府里住下了。”
“应当的。”楼宇庆撇唇一笑,两只眼睛转瞬便在秀妍的脸上定住,“昨晚把那家伙摁在地上打的就是你吧?”
迎上他灼亮的黑眸,她心头一震。他看见了?
一听楼宇庆这么说,周娘子见猎心喜,“夫人,您瞧我家元荣没冤枉她吧,楼家少爷都看见了!”
“我是都看见了。”楼宇庆唇角一勾,“也都听见了。”
“宇庆,究竟是怎么回事?”金玉娘问。
“昨儿我从兖州回来,正要回我院里,却在经过韩松园时听见一对男女争执的声音……”他眼底带笑地看着秀妍,“你这丫头看起来文文弱弱,可是个狠戾的。”
迎上他的眸光,她暗自抽了一口气。
在这种封建时期,没有一个男人可以认可或接受一个女人反抗男人,甚至是攻击男人吧?他说她狠戾,应该不是褒奖她,而是指责她吧?
“可不是,瞧她把元荣弄成什么样了?”周娘子有了楼宇庆这个人证,再度张狂起来,“夫人,您一定要为元荣做主。”
楼宇庆听周娘子说完,忽地哈哈大笑,惹得所有人都困惑地看着他。
笑毕,他双手交叉抱胸,一脸兴味地看着周娘子,“这位大娘,令郎以言语羞辱这位姑娘,还对她动手动脚,人家姑娘好说歹说劝他,他还不知收敛。”
周娘子的脸垮了,元荣的脸也绿了。
楼宇庆瞥了秀妍一记,哼笑着,“这位姑娘没卸掉他膀子算是客气了,大娘还想要姨母给什么公道?”
这些话若是从别人口中说出,周娘子肯定还是不服的,可说话的是楼宇庆,她涨红着脸,气都不敢吭一声。
楼宇庆为自己做证,秀妍忍不住屏住呼吸,用感激的眼神看着他。
他曾在她梦中出现,她记得他那沉静却又炽热的眼神,浑身上下充满着正道的气息。
当时,她刚在手术台上经历了一场生死交关,还以为他是什么观音佛祖或是释迦牟尼派来守护她的尊者。
而今,这活生生的护法尊者出现在她面前。这是真的吗?还是……她其实还在梦中?
周娘子让楼宇庆给打了脸,羞愧至极又不能发怒,转身瞪着元荣咒骂着,“你这混蛋,为娘的脸面都让你丢光了!还不走?”说着她便出手推他。
元荣脸上无光,无以见人,头一低,转身便钻回他的小房间去了。
金玉娘笑叹一口气,“好了,没事了,咱们到茶亭聚聚吧!”
楼宇庆离去前,回头瞥了秀妍一记,唇角勾起一抹让她猜不出意含的微笑。
“我不要啦,母亲……您这根本是推女儿进火坑啊!”
人在门外,秀妍就听见支希凤埋怨的声音。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什么火坑?这要是传进了你姨母或是宇庆耳里,你还想进楼家大门吗?”赵娴气的。
“谁想进楼家大门了,不都是母亲您一头热吗?”支希凤抱怨地道,“今年春宴时还让我去讨楼家老太爷的欢心,那老人家可真是……”
“你还敢提起楼家老太爷!”
赵娴气得在她胳膊上拧了一把,疼得她哇哇叫。
“母亲,您这是做什么啊?”
“我让你去讨老人家欢心,结果呢?你居然说什么狗,还说他上辈子是乞丐?”
“肉都掉地上了,楼家老太爷还捡起来吃,不跟狗一样吗?”支希凤理直气壮,“我只是说上辈子是乞丐才会舍不得一块掉在地上的肉,又没说他是乞丐!”
“你……我真被你气死了!”赵娴拽着她,“我可告诉你,你在楼老太爷那边是讨不到欢心了,所以一定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懂吗?”
“不要。”支希凤气哭了,“您看那个楼宇庆是什么样子,剃了颗莫名其妙的大光头,又那么高壮,您之前说他什么玉树临风,根本骗人!”
“这……我也几年没见他了,谁知道他现在会这样……”赵娴说着,转口又道:“光头是怎么了,又不碍事。宇庆是楼家单传,二十七岁还未娶妻,楼老太爷这才急着给他找媳妇,楼老太爷不喜欢你无妨,只要宇庆喜欢你,楼老太爷还是会点头的。”
“不要,我不要啦!”支希凤像个孩子般哭闹着,“要我整天对着他,不如死了算了!”
“住口!你真是越说越不像话了,不准再胡说!”
赵娴嚷完,只听见绣凳翻倒的声音,接着支希凤便夺门而出了。
一出门口,看见站在外面的秀妍,支希凤一脸委屈,眼眶泛泪,还紧咬着嘴唇,一副可怜的模样。
“希凤……”秀妍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支希凤鼻子抽了一下,扭头就回自己的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