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听他这么说,心下松了口气,“那就好,朕就担心……”
“父皇,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孩儿很清楚。”莫叡儁语气严肃地表明。
“既然如此,想堵住悠悠之口,就将你的王妃接回来吧,只要将她接回,那些传言便会不攻自破。”
“王妃?”他愣怔了下,这才想起自己有一个王妃。
“叡儁,你已成家,也该有自己的孩子。当年的事情,池氏是无辜的,以你的聪明睿智,相信你很清楚她也是被人设计的。现在你回来近一年了,总不能一直将自己的王妃放在别院。”
莫叡儁神情瞬间沉肃,不语。
“父皇知道你对当年的赐婚心中多少有怨,因此并未多做过问,但你们两人已是夫妻,应该试着相处,若是真的无法接受,父皇同意你另外迎娶平妻抑或是休了她。不过这些建议都必须在你将人接回之后才可以进行,若是奕王妃不在奕王府时你便做那些事,对你的名声总是不好,甚至日后可能成为他人攻击你的理由。”
莫叡儁还是没有说话。
那女人,他的王妃,是他此生唯一的污点,五年过去了,依旧有人拿这事说事,因此即使父皇说的都对,但他依旧放不下这个心结。
看出他的不甘,皇帝再下重话,“家务事不处理好,如何处理国事?听父皇的话,先将你的王妃接回,任何不利于你的谣言都会不攻自破,这也是朕想看到的。”
莫叡儁袖下的拳头紧了紧,片刻后像是想通了,点头,“孩儿知道了,父皇。”
“很好,朕相信你不会让朕失望的。”
翌日,一道圣旨下来,命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南下筹粮,并声明不许利用自身权势身分让粮商资助大军。
谁能够率先在两个半月内筹得五十万石粮食,就由谁挂帅。
这道旨意下来,除了莫叡儁外,其他皇子都开心得快疯了,因为一旦挂帅获得功绩,那谁就能入主东宫。
现在只差一张门票,几个有心问鼎东宫宝座的皇子们无不激动万分。
奕王府,书房。
莫叡儁坐在案桌前,撑着一边下颚,眼眸微敛睨着桌上那道黄澄澄的圣旨,他维持这个姿势已经足足有两刻钟之久。
身为莫叡儁的幕僚兼好友,白千帆忍不住双臂环胸歪头看着陷入沉思的他。
又过了小半晌,莫叡儁隐约间感受到一道诡异的眸光,这才回过神,拧着眉头,“千帆,你吃饱撑着?盯着本王做什么?若是没事,去把今早收到的情报整理好。”
“不是在下吃饱没事,而是你遇上什么难事了?”白千帆将垂落额前的长发撩至脑后,走向前,“你看着这道圣旨足足有两刻钟之久,皇上这次交付的任务有这么难办?”
“五十万石粮食,这只是其一,还有一件令本王头疼的事情。”
“皇上私下给你任务了?”白千帆拿过圣旨仔细看着里头书写的内容。
莫叡儁沉沉点头,“父皇让本王将池氏接回王府。”
“池氏?”白千帆一头雾水,脑子里没有任何有关池氏的资料。
“本王的王妃池氏。”莫叡儁不甚情愿地提起。
“你的王妃!”白千帆惊呼,接收到莫叡儁那冷如冰霜的瞪视,突然有什么东西闪进脑中,“啊,啊,想起来了,在下想起来了,当年……当年你还是三皇子时就已经迎娶正妃了,好像是池家的姑娘,叫……叫……池卿珂,对,奕王妃的闺名就叫池……”
白千帆还想说下去,但是看到莫叡儁脸色愈来愈难看,连忙住嘴,“在下失礼了,不该直呼王妃的名字,你生气也是应该的。”
“与你无关,本王只是纠结。”
“有什么纠结的地方,你不妨提出来,也好让我这个狗头军师替你参详参详。”白千帆一脸兴味的瞅着他,像是要打听八卦似的。
莫叡儁瞪了他一眼,白千帆忙收起看好戏的心情,一本正经的在他面前站好。
他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满,“本王回京近一年,迟迟未将池氏接回,因而落人口实。父皇让本王先处理好家务事再处理国事,若是不将池氏接回,即使本王完成父皇的试炼,恐怕那个位置也不会落到本王身上。”
白千帆道:“你若是因此错过那位置,就真的太便宜某个小人了。”
“现在最大问题是池氏。”
“她能有什么问题,把人接回来不就得了,这有什么好烦恼的?”
“她并不是本王想娶的女人。”
“难道到现在你还想着许——”蓁兮。
“闭嘴,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那你为何不想接回自己的妻子?”
“本王不想看到在本王身上添上污点的女人。”即使多年过去,每每想到被设计的事,心头那股郁闷与怒气依旧无法消散。
“这还不简单,把人接回来,让她在院子里过好自己的日子,没事不要到你面前晃悠不就得了。”这又什么好纠结的,真搞不懂他。
“这么简单的法子本王岂会不知道,本王就是心里不舒服!”莫叡儁又横了他一眼。
他机智敏锐,在众兄弟中一直是佼佼者,警觉心一向很强的他竟会着了道,成了兄弟们嘲笑的对象,生性傲然的他自然吞不下这口气。
“东宫之位跟一个惹你心厌却微不足道的女人,哪一个重要?在下可是要提醒你,要是某人日后当了皇帝,你可就得准备把脖子洗乾净!”
“不需要你提醒本王。”莫叡儁横他一眼后,对着外头喊道:“来人,去请周管事过来!”
“这才对咩,一个女人而已,何苦为此跟自己的未来过不去,有朝一日达成心愿,一个女人还不好处理吗?”白千帆扭了扭脖子,松口气道。
不一会儿,一名穿着藏蓝色直裾,五官消瘦,留着山羊胡的老者进入,抱拳,“王爷,您找老奴,不知有何吩咐?”
“马上派人前往崇桦县别院将王妃接回。”
这命令一下,周管事顿时有些发懵。
“怎么,还要本王说第二次?”
周管事回神,摇头,“是,老奴即刻派人前往崇桦县的别院将王妃接回。”要不是王爷提醒,还真的忘了有王妃这一事。
“去吧,本王还有要事要与千帆商议。”
“是,老奴告退。”
本以为已经没有自己的事,早坐到一旁品茗吃茶点的白千帆怔了下,“还有事?”
莫叡儁看周管事已经退出书房,这才开口询问:“日前本王要你调查水稻的事情,调查得如何?”
约莫两个月前,他接到线报,说南方有人种植出二期水稻,一年能够生产两季,这消息震撼了他。
若能提高粮食产量,这样大部分的人民及保卫国家的士兵们,就不必再忍受饥饿之苦,因此他便命白千帆即刻派人到南方调查这事真伪。
“唷,你说一年两期水稻的事情,查了!”白千帆连忙放下手中茶盏,一改方才吊儿郎当的态度,正经的将自己与手下调查到的消息告诉他,“这事不是传言,只是这事很隐密,知道的人很少。这二期水稻经过两年的试种,去年才收割成功,今年春天大面积拓展栽种,收成颇丰,想来秋粮收成定也不差。”
莫叡儁眼睛一亮,“那你有收购到那些粮食吗?”
说到这里,白千帆一脸愁苦的看着他,“没有。栽种二期水稻的农地在一名姓车名巠的男子名下,有趣的是,他将名下的农地全部交由一名住在梅平县的寡妇代为管理,从不亲自处理事情,似乎没人见过他。而田中出产的粮食,全被南方一名神秘的粮商包下,那名神秘粮商跟车巠一样,从不出面,暂时查不到详情。”
莫叡儁眉头微蹙,“所以唯一找得到的,是那名寡妇?”
“根据调查,那名寡妇没什么问题,就是单纯帮忙跑腿赚点佣金之类的。”白千帆回想着报告上的资料,“至于田地种的作物,她都是听从车巠的指示指挥佃农们耕种。”
莫叡儁那对好看的浓眉微拧,“调查不到车巠跟那粮商的任何一点资料?背景乾净的人通常很有问题。说吧,还有什么有关那寡妇的资料?”
“她丈夫当兵作战过世,有一个四岁儿子是遗月复子。她靠着贩卖叫什么罐头之类的食品发了笔横财,然后又盖了什么大棚,专卖冬天蔬果。”
“罐头,大棚?”
“是的,听说罐头里装着泡在糖水中的水果,可以保持很久。还有冬天种蔬果,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法子做成,有不少人想模仿,却没有人成功。”白千帆点头,“这两样东西,就是连号称百晓生的我都没见过,不过在当地却是小有名气。”
“如今想跟那粮商或是地主搭上线,恐怕只能从那寡妇身边下手。”
“那……”
“前去一探究竟,不就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