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安堂盗用了姚芝恩的药方子,抢先卖了一系列美容药品,一开始受到关注,生意扶摇直上,但仅仅半个多月后每况愈下,陆续有人在使用面膜和面霜后,产生了脸部红肿的过敏现象,引发不少纷争,闹得沸沸扬扬的,影响了商誉。
在这个同时,博仁堂捉到内贼了。
姚芝恩没想过会是新来的女伙计所犯,当初会用她,是念及她丈夫过世,要辛苦养两个孩子,却是引狼入室,这名女伙计竟是德安堂故意安排的内贼。
李掌柜曾撞见她鬼鬼祟祟的,再加上博仁堂药方子被盗后她就离开了博仁堂,因此更怀疑她,一找到她、吓唬她,她就全招了,说是受到德安堂老板娘的唆使行事的。
姚芝恩看在她有心悔过的分上说服她自首,到官府指证德安堂的唆使,这整桩事才爆发出来,百姓们在知道德安堂在盗用了姚芝恩还没开卖的半成品药方子后,纷纷唾弃着德安堂卑劣的行为。
在官府开堂审案后,姚芝恩才知道,原来德安堂的老板娘是个女大夫,和同是大夫的丈夫经营药铺有二十年了,但鲜少有人知道老板娘也会医术,就连她精心研发的各种汤药药品也卖得普普通通,在京城没有掀起一点水花,所以在看到同是女大夫的她崛起,不管是医术或是炼制的药丸都大受百姓们肯定时,对她心生妒意,宁可冒着得罪韩霄的风险,也要偷取药方子纳为己有,以为如此一来,能让更多人知道在京城里除了姚芝恩,还有她这个女大夫在。
她的丈夫并不知道这药方子是她盗用的,还以为她终于做出能大卖的药品了,他为妻子所犯的罪行向姚芝恩道歉,求她原谅她。
姚芝恩在这时候才知道,原来她是让人又羡慕又嫉妒的。
“你不过是沾了璟王的光才会万众瞩目,若不是有璟王帮衬,你跟我都一样都会被世人漠视,没有人会相信女人的医术比得过男人的!你跟我都一样,你不过是运气比我好罢了……”
姚芝恩忘不了那个女人睁大眼疯魔似的朝她嘶吼,一直到离开官府了,她的声音仍在她耳边回荡响着。
是的,在城里传出了韩霄不只看重她的医术,也看重她的人的流言后,陆陆续续传出了更难堪的话,像是韩霄早是她的入幕之宾,她是帮韩霄暖榻才能得到韩霄的帮助,拥有今天的成就,这些毫无根据的流言,让她至今以来所有的努力都变得毫无价值。
直到现今她才发现,韩霄对她的帮助就像是把双面刃,他让她顺水顺风,轻易地受到人们对她医术的信任,也让她直直坠下,付出的心血不被看见。
但尽管如此,她都不后悔当初和韩霄做交易,身为庶女的她地位太卑微了,唯有展现她的价值才不会被父亲牺牲掉,她只能这么做。
她也不后悔喜欢上韩霄,不后悔拒绝当他的妾。
她想,她真的是个大傻瓜吧,她的名声都毁于一旦了,她不做他的妾,恐怕未来会传出更难听的流言,说她遭到韩霄的抛弃之类抨击她的话。
云娘和翠花心里大概很闷吧,不明白她为何不肯做妾,江姨娘和唐姨娘也有试探过她的意思,也都觉得嫁给韩霄当妾没什么不好,不懂她为何不肯点头。
若姚贤知道她拒绝做韩霄的妾,肯定会大发雷霆吧。
而如今,她也算是和韩霄桥归桥、路归路了吧,想必他也没有继续当她靠山保护她的理由了,她都打了他的脸拒绝他了,他何必自讨没趣的当护花使者?
往后,她没有人可以依靠了,她只能靠自己了。
幸好如今的她茁壮了不少,已经不是当初任人好欺的可怜庶女,她可以保护她自己,也有博仁堂能让更多人看见她的医术,至于那些鄙视女人的医术比不过男人的声浪,还有她攀上韩霄的偏见,她相信日子久了,就会渐渐消弭,人们终究会看到她的实力。
姚芝恩发现自己变坚强了,这都是托了大智的福,在她一度务徨时,脑海里浮现了大智的笑脸,让她有了坚定的信心,她告诉自己,她绝对要成为让大智最引以为傲的师傅,要一步步勇敢的走下去,不能让他失望。
姚芝恩也将韩霄的身影抛于脑后,不管有多么想念都必须忘记他,现在的她,只能全心全意投入工作中,一定要让她改良过的美容药品首卖成功才行。
博仁堂总号已经重建好了,全国开分号药铺的日子也订在下个月初,还有十几天,在那之前她还有很多事要做,例如要想行销广告和优惠方案,此外,她还要照常出诊,有一些慢性病患者是她固定要去看诊的。,
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近来太忙的关系,她的记性变差了,最近她老忘了事情,连随身的药箱和病历都忘了,都由充当助手的翠花帮她带。
最夸张的是,她连今天要复诊的病人都忘了,明明前两天才看诊过的,那人受了严重的外伤,为避免感染她必须一连几天都要去看诊,她从不曾忘记这么重要的事……
“我该不会连算帐都算错吧……”
今天,姚芝恩终于得了点空去抽查帐本,平日她都是交给帐房去做,再由李掌柜审查,但身为管理者她不能只专注在看病上,也得看看每个月的收支有没有问题,而既然要花时间看,就要看个仔细,她把博仁堂开张以来的总帐本全都搬出来看,简直在自讨苦吃。
这一算,姚芝恩从帐面上看来是没有问题,但药材费吸引了她的注意,她总觉得金额应该再低一点,明明她有聘人上山挖药材,以及直接跟药农签约收购,大大压低了跟药商采买的花费,为何药材的进货费还是那么大?
姚芝恩愈想愈不对,找来李掌柜来问。
“这我都看过了,从帐面表面看来是没问题的,但听小姐您这么说,我也觉得这药材费有问题了……该不会是人蔘等昂贵的药材进的多吧?”
“可印象里,我并没有进很多人蔘……”
李掌柜汗颜道:“都怪我没有把关好,我会再去细算,把这帐查清楚的……”
“李掌柜,你就别自责了,今天我要是没想到药材的问题,也不会查到这帐有问题,毕竟帐面做得很漂亮,不仔细看不会发现……”姚芝恩停顿了住,大胆假设,“该不会是被做假帐了?”
李掌柜和她从初期奋斗到现在,她是不会怀疑他的,但帐房里的人她就不能保证了,那是从别的铺子调来的人,她并不那么熟,都会有外人派人来偷取药方子了,也未必不会有人做假帐?
“小姐,这事要禀报老爷吗?”
“我们先把帐查个清楚吧,再找林帐房问一问,免得冤枉了他,若真的罪证确凿,到时再告诉老爷也不迟,看是要报官还是要怎么处理。”
林帐房在姚记待有二十年了,是个资历很深的帐房,很受父亲的信任,若真的做了假帐,把人交给父亲处置是最好的。
姚芝恩疲惫的叹了口气,才刚捉到盗取药铺子的内贼而已,现在又有了做假帐的事端,真的是麻烦不断,而她也只能一关一关的解决了。
韩霄成功的将自己的探子送入了天崇教里,更让探子被选中,进了仙洞那神秘的殿堂里,查到仙洞位于偏僻的山区,果然如他想的是个练兵营,里面有许多武艺高强之人,一踏入就会被洗脑,被训练为死士,其中也有炼铁场,有一群人在炼制兵器,这就是丞相造反的最佳证据。
另一方面,韩霄长期派人跟监丞相,发现他诡计多端,出门会伪装又换车的,还会运用替身,要证明他就是教主是难上加难。
不过,还是逃不过他的手掌心,他查到丞相与天崇教高层信徒平日的连系方式,被他成功拦劫了通信,从信件内容证实了丞相就是天崇教教主本人。
现在,他只要静待一个时机就行了,据探子的情报,天崇教会在半个月后重新开启新据点让信徒进入,届时,他可以兵分两路的从仙洞和新据点攻进,一举扫荡,逮着人证和物证,教丞相无可抗辩。
只可惜……那名施迷香催眠术的术士太狡猾了,在约见面的当天被他察觉到什么的给逃了,无法证实他与右护法是同一人。
虽说如今查到了仙洞,捉到丞相造反的证据,有没有逮到那名术士、确定那名术士是不是右护法已经都不重要了,可韩霄心里总有根刺,认为那个人是个远比丞相还难对付的人,放过他恐会再出事端。
“委托那名术士的人太多了,没有人知道他真实的身分,连那香料铺的老板也不知道,说他们都是靠着暗号连系的,不过,倒有一件奇怪的事,其中几个委托人异口同声说,他们会去那间香料铺找术士,是一名郎中介绍的……”说话者是大理寺卿庄直,有着一对粗眉,明亮有神的双眼和端正的下巴,看起来就是个正气凛然的人。
“郎中吗?”这可是首次听说的情报,韩霄黑眸熠熠生光。
“据说是个四处行医的郎中,这几个委托人说是在外地遇上的,因为求医不便,便让他看病了,还说那个郎中很亲切,听他们抱怨一些事,那名郎中便推荐他们去香料铺找那名术士,说那名术士可以为他们改变命运。”
“改变命运?”韩霄嗤哼了一声,“那个术士当自己是正义之士吗?他就是个有病的人,看到别人痛苦,就会感到很愉悦,本王愈来愈觉得,那名术士就是右护法。”
庄直惊叹道:“看来王爷对右护法很了解呢,是有过交手的经验吗?”
韩霄完全不想回答这交手的过程,强行岔开话题道:“那名郎中很可疑,派人去问清楚相貌,把脸画下来。”
“这下官早吩咐下去了……”庄直说完后,爬了爬发,终于忍不住的问:“王爷,请恕下官一问,为何您会找上我帮忙,我以为我们志不同道不合。”
庄直这人的品性从他的名字和长相就看得出来,是个正直又有正气之人,说话总是直来直往不懂弯弯曲曲那一套,因而在朝堂上得罪到很多人,包括得罪皇上,皇上曾在殿堂上大骂他蠢才。
但这样的人也是不结党派,更不懂得谄媚巴结,对皇上亦是忠心耿耿的,这也是皇上骂他蠢才,却任用他为大理寺卿的原因。当然,他本身也是个会办案的人,曾破过不少大案子。
韩霄看他的样子是忍了许久才问,只简单问了三个问题。
“天崇教是个邪教,你会想放过吗?”
“当然不会!那种害人的邪教,当然要斩草除根了!”
“那你会想放过丞相吗?”
“当然不会!丞相身为朝廷命官,居然助纣为虐,当吸血虫的吸干百姓的血汗钱,还想利用这些钱来谋反,当然要将他捉起来!”
“那你会背叛皇上吗?”
“我敢发誓,我对皇上是忠心不二的!”韩霄耸了肩道:“就这样了。”
“欵?”庄直似懂非懂的抓抓头。
韩霄悠闲的喝了口茶,没再多说。
皇上让他查这个案子是给了他兵权,让他可以自由调度人手,但是靠他一己之力是不够的,他需要帮手,而且是可以足以信任的人。
皇上身边是有很多心月复重臣,但是否真心效忠皇上,或是早被被丞相收买了,他不能完全掌握,唯有大理寺卿这个性子一板一眼,是非分明,不会受到收买的人可以信任。
虽然他不怎么欣赏这不知变通、做事死板,至今仍攻不破天崇教的蠢蛋,但在效忠皇上这一点上,他和庄直是一样的,所以他可以接受和他合作。
两人在讨论了一些如何进攻天崇教等事宜后,已经是子时了,庄直明日还得上早朝,先行告退。
“记得,翻墙。”他和大理寺卿交往甚密的事可不能被发现,就怕被丞相察觉到什么。
庄直抓了抓头,说了句知道便离开书房了。
韩霄独自看向窗外,陈洋上前一问,“王爷,您有要出门吗?”
以往这个时间,王爷都会去找姚大夫的。
“没有。”
陈洋觉得自己在找死的又问:“王爷,那您是否需要给姚大夫上个药:…,”
“本王的伤早就好了,不必上药。”
“王爷,属下刚刚听到打雷声了,不知道会不会下雨……”
韩霄回过头瞪他,“你话也太多了吧。”还每一句话都与姚芝恩有关!
“不敢。”陈洋立即闭上嘴。
“下去吧!”韩霄不耐烦的挥了手。
“是。”陈洋叹了口息,也只能退下。
韩霄又望向窗外,今晚的夜空阴沉的看不见月光和星子,还从远处传来闷闷的雷响声,只怕稍晚一点会下大雨。
“下雨又何妨,本王不需要她也睡得着。”韩霄扯高了唇,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一会儿,那扬高的唇似乎有些下垂,泛起苦笑,喃喃自语地道:“只是一个女人罢了,我何必一直想着她……”
他都已经承诺她,他只会喜欢她一个人,在他的后院里,不会有其他女人跟她争宠,他独独不能给她的就只有王妃的名分而已,为何她无法理解他?皇上是天子,纵使是他的同母哥哥,也是他无法违抗的,如此聪慧的她,为何不能退一步的体谅他?
韩霄的心苦闷着,一股气堵塞在胸臆间难受极了。
该拿她如何是好呢?
他也只能用公务来麻痹自己,看看能不能少思念她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