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这儿,韩凌月最想念的莫过于速食,尤其是薯条,想想都能流口水。
她是行动派,想吃就动手,这玩意儿也不难。
首先土豆去皮泡水,切条,之后再泡水防止氧化,洗去土豆条外面的淀粉,锅中烧水,水开以后放入土豆条焯两分钟左右,随后将焯好的土豆条捞出过一下凉开水,沥干水分,放置冷却。
接着起锅烧油,油烧热,放入土豆条炸到表面呈浅金黄色捞出,将油温调高,再放入复炸一次,将土豆条表面炸至金黄且变硬,即可捞出。
这玩意儿沾着番茄酱别有风味,不过她至今不曾见过番茄,她觉得洒上盐巴就很好吃,最重要的是趁热吃,可惜没咖啡,只能配茶。
“这真是太好吃了!”阎文旭一手一根薯条,一左一右不间断的往嘴里塞,好吃是好吃,就是有点渴,只好歇会儿,灌一杯茶水解渴。
韩凌月看傻了,终于吃到薯条了,不过是想慢慢品尝,顺道回味过去与闺蜜待在速食店的欢乐时光,不过就这么回味一下,回过神来,旁边多了一个人,几案上的盆子也空了。
“怎么没了?”阎文旭责备的看着韩凌月,不过喝杯茶,她就抢光了。
韩凌月真是太冤了,明明是他吃光的好吗?不过,她一个大人跟一个小孩子争执这个太难看了,只好转移焦点,“晚膳时间未到,你怎么来了?”
“我连着两日没来,你是不是很开心?”阎文旭不会承认是太想念这儿的饭菜,从府城回来,他就直接过来了,没想到还来不及打招呼,就见到盆子里的食物,也不知道是什么,反正很香,然后就开吃。
“没这回事,我还担心你在外头吃不好。”
“若真的担心,你会有心思利用我不在的时候做新鲜的吃食?”
“……我在试吃。”自从照顾这个小家伙的三餐,她真的是如履薄冰,若他不在时做了新鲜吃食,又教他发现,他可以将她说成“负心汉”,可是心血来潮在所难免,譬如她突然想念过往的速食文化,而薯条很容易完成,然后就迫不及待的做出来解馋,这绝对不是有意避开他。
这会儿阎文旭还想吃,决定跳过她“偷吃”的行为,“这是什么?味道不错,你可以再去多做一点。”
“这是土豆条,你已经吃够多了,不能再吃,要不,晚膳会吃不下。”虽然她肚子里的馋虫还没有得到满足,但是规矩不能打折扣,主次更是不能颠倒。
“不会,我吃得下。”
“这会儿你当然吃得下,晚膳就吃不下了。”
“晚膳我也吃得下。”
“我不信。”
阎文旭不悦的嘟着嘴,“你就是小气。”
“你早就说过了,我也没有否认,小气原本就是每个人都具备的特质,只是能舍和不能舍的区别。”
阎文旭瞪大双眼,这个女人的嘴巴太能说了,他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见状,韩凌月忍不住伸手模了模他的头,“别想着如何堵住我的嘴,若不是站得住脚,我一个大人才懒得跟一个孩子斤斤计较。”
身子一僵,阎文旭强烈感受着放在头顶的手,脑海不断的回荡着——她竟然模他的头!
韩凌月很快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唐突了,故作若无其事的一笑,将手收回来。
阎文旭整个人顿时一松,却突然有种莫名的失落感,其实刚刚那只手也不是很讨人厌,甚至有点温暖。
“你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别老是将自个儿当成大人。”韩凌月真不是个热情的人,可与这个傲娇别扭的小家伙相处下来,一颗心就软了,也许在他身上看见自己上一世的影子,因为父母的忽略,极度渴望被关爱,但又不想教别人察觉,于是给自个儿弄了一层保护色。
哼了一声,阎文旭嫌弃的瞥了她一眼,“你也是个没长大的小孩。”
“是,我还没长大,最好一辈子都别长大,多好啊!”韩凌月无所谓的道。
“……”面对这个女人,他老是充满了无力感。
“你去府城玩得还愉快吗?”韩凌月没有窥探的意思,只是随口一问。
“还好,我在府城听见一件很有趣的事。”阎文旭无意隐瞒自个儿的身分,可是爹爹说提了身分反而会带给人家麻烦,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因此他也没刻意打探她的事。
“什么事?”
“府城最大的酒楼香满楼要举办试吃会,征求新鲜的菜色,若得评审认可,成了香满楼的菜色之一,会有赏银。”
比起奖赏,韩凌月更感兴趣的是试吃会,“这是说,只要有拿手的菜色,无论你是什么身分,都可以参加是吗?”
“对啊,你也去参加吧。”
韩凌月一时没反应过来的眨了眨眼,满脑子只想着吃,“参加什么?”
“若是你提供的菜色得到评审青睐,你就可以得到赏银啊。”
半晌,韩凌月终于跟上他的思绪了,“你要我去参加?”
“对啊,你不想要赏银吗?”
“赏银多少?”
“不知道,应该是看菜色吧。”
韩凌月懂了,这个赏银等于卖菜谱的钱嘛。
阎文旭见她没什么反应,不由得急了,“你去还是不去?”
“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空。”
阎文旭眼中再次出现嫌弃,明明闲得每日只会吃吃吃,怎么可能没空?
韩凌月不难看懂他的眼神,只好补充道:“府城太远了,至少要在外面住上一夜,不太方便。”
“据说香满楼的试吃会会在县城某个大户人家的别院举行,不过确切的地点在哪儿,我并不清楚。”
如果是在县城的话……韩凌月改口道:“若不是太远,我倒是愿意参加,不过,若是他们能开放参加的人品尝其他人的美食,那就更好了。”
“既然是试吃会,怎么可能不让参加的人试吃呢?”
韩凌月微微挑起眉,这个小家伙会不会太积极了?
“你要争气一点,可别丢脸。”
韩凌月实在不知道自个儿丢脸关他什么事,可是泼小家伙冷水,肯定会伤了他的心,她这个大人还是别太计较了,免得落个肚量狭小的罪名。
*
如同阎文旭所言,香满楼的试吃会选在东阳县一座名唤金桂园的别院,为了确保公平,几位评审不会见到参赛者,而每个参赛者都有独立的做菜空间。当然,这座院子再大,几个小院子各自备有小厨房,也不够所有参赛者各分一处,因此试吃会分了三日进行。
既然是试吃会,就没有争得你死我活的必要,他们全部可以一起得到赏银,只要几位评审瞧得上你供应的新鲜菜色。
江州临海,但这儿的鱼料理不是熬汤就是红烧,韩凌月决定做一道水煮鱼片,当然,她还是那个负责指挥的人,动手的是丁香。
首先将处理好的草鱼鱼肉切成片,薄厚均匀,加入葱、姜、料酒、五香粉、胡椒粉、生粉、蛋清和盐拌至上浆,搁至一旁腌制半个时辰。接着处理豆芽菜,洗净两头掐去,用热水烫一下,整齐放在汤锅里面备用。
烧水将鱼片烫至八分熟,立马捞出放到汤锅里的豆芽菜上。
热锅下油,放入适量的干红辣椒和花椒小火慢炸,等红辣椒变成深红色,将黑未黑的时候就可以,然后将锅端起,直接把热油倒在鱼肉上,滋啦一声,香辣的味道瞬间将人月复中的馋虫引出来。
最后,将事先切好的女敕葱花撒在上面,这道菜就完成了。
韩凌月将水煮鱼片交出去,再收拾整理好厨房,便带着丁香出去试吃。
试吃在一处像是宴客厅的地方,每位参赛者做的都是超大分量,几个评审盛一两口的量,品出是否值得买下方子,便打下来给参赛者品尝。
这真的是名符其实的试吃会,每道菜只能吃上一口,当然,若厚着脸皮再重新排队,负责打菜的人大概也不会有异议。不过,韩凌月吃了一口就不想吃了,专业的厨子应该不会参加这种试吃会,因为他们可能都有自个儿的东家,或者本身就是开饭馆的,手上有新鲜的方子也舍不得拿出来卖,而一般喜欢下厨的人,就是能研发出新鲜的菜色也是简简单单,几口就能琢磨出如何做。
结束试吃,韩凌月莫名感觉有道目光绕着自个儿打转,左看看右瞧瞧,只觉得人很多,但没有一个可疑人物。
“姑娘,怎么了?”
韩凌月摇头表示没事。
“姑娘,怎么没有见到我们的水煮鱼片?”丁香的胃口已经被韩凌月养刁了,这些试吃的跟她的期待差距太大,还是刚刚在主子指点下做出来的水煮鱼片更有吸引力,可是吃了一圈下来,连个鱼料理都没见到。
韩凌月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对哦,难道我们的水煮鱼片还没打下来?”
“我都还没吃到。”
“这还不简单,回去再做一次就好啦。”
“有不花银子的可以吃,干啥不吃呢?”
“只能吃上一口,多不够劲啊,还不如回去自个儿做,不但管够,还保证你吃了一碗饭还想再添上一碗。”
闻言,丁香忍不住咽了口口水,“我只要想到那个味道,就觉得肚子好饿。”
“那我们回去吧。”
不过,她们刚刚走出宴会厅,就有个伙计留住她们。“韩姑娘,我家东家有请。”
“香满楼的东家?”
“是,韩姑娘请随小的来。”
韩凌月对自个儿的水煮鱼片很有信心,香满楼的东家来请,这是很正常的事,于是带着丁香随着伙计七弯八拐去了建在荷花池上的湖心亭。
见到侧身倚着围栏的阎明巍,韩凌月先是一怔,脑海随即闪过一个念头——这个人是生意人?
“韩姑娘好,在下姓阎。”阎明巍转身直视韩凌月,这丫头的眼睛比他想得还要沉静清澈,彷佛能一眼见底,他却觉得自个儿看不透。
“阎东家。”韩凌月觉得眼前的男人若是生意人,也绝不是一般的生意人,他太黑了,看起来像是长年曝晒在太阳底下。换言之,农夫更适合他,可农夫不会像他一样散发出强烈的攻击性,这明显是一个习惯张扬的男人,若说他是高高在上惯于发号施令的将军,她更相信。
“我很喜欢韩姑娘今日提供的水煮鱼片,我们香满楼愿意用一百两买下,这道水煮鱼片将来会成为香满楼的招牌菜,不知韩姑娘意下如何?”
“一道美食若不能让更多人品尝,那就失去这道美食的意义了。”若非现在的人将菜谱当成传家宝,她不收银子说不通,要不她免费提供也无妨,毕竟她也是从网路上学来,再慢慢琢磨,加入自个儿的想法。
“这道水煮鱼片一旦卖给香满楼,就不可以再卖给其他酒楼。”
“理当如此,不过,我总可以自个儿做来吃吧。”
“这是当然,多谢韩姑娘肯割爱。”阎明巍请韩凌月坐下,当着她的面亲自拟了契约书,签名,再递给她看过后签名。
接过契约书,阎明巍看了一眼,随即将右手边的荷包推过去,“我为韩姑娘准备银票。”
韩凌月打开荷包看了一眼,道了声谢谢,便起身准备告辞。
“韩姑娘。”
“阎东家还有何指教?”
“若是韩姑娘还有新鲜的菜色,欢迎韩姑娘随时来找我。”
“我记住了,告辞。”韩凌月带着丁香转身走出湖心亭。
阎明巍静静看着韩凌月离去的身影,久久无法回神,因为小家伙的关系,即便未曾见面,他也觉得自个儿很熟悉她——那就是一个对吃的无比热情,一张嘴巴可以杀得你片甲不留的姑娘,可今日一见,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她看起来清清冷冷,彷佛对什么都不上心,有一种教人模不透深浅的感觉……真好笑,任何人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而她明明不难看懂,却好似有一层纱隔着。
“主子。”阎成轻轻唤了一声。
回过神来,阎明巍状似随口一问:“你说,若她手上还有新鲜的菜色,会不会卖给我?”
顿了一下,阎成苦恼的摇了摇头,“我看不透韩姑娘的心思。”
阎明巍一噎,半晌后像在自嘲,又像是不愿意相信的道:“不过是养在闺阁的千金,我们竟然都觉得看不透。”
这一点阎成可不认同,“若只是闺阁千金,小公子会如此轻易就被她笼络吗?”
阎明巍再度沉默。小家伙年纪小,但精得很,想笼络他不容易,别看他嘴上对人家又嫌弃又抱怨,事实上一提起,两眼闪闪发亮,藏不住对她的喜爱,教他不禁怀疑为何将他送到庄子,他没闹得人家鸡飞狗跳,还跟人家同一个鼻孔出气,这是什么情况?
真是令人沮丧,他突然有一种感觉,妻子还没娶进门,儿子就是人家的……阎明巍打了一个寒颤,不不不,他又不想娶她,儿子当然也不可能变成她的。
思绪一转,渐起的浮躁又回归平静,可是这一刻有个念头悄悄在脑海萌生——他要娶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