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庶女旺贵人 第七章 不愿意分享丈夫(2)
作者:千寻

三人踉跄着走出屋门,踏进院子里,看见家仆小厮们倒在地上,受伤的、死亡的,哀号的、啜泣的,连钜资雇的保鎌也无一幸免,看来他们非要把秦府给蒯平方肯罢休。

士兵到处穿梭,搜刮财物、抓人,尖叫声不断传来。虽然他穿着下人的粗布衫,但秦家药罐子名号太响亮,没多久他就被发现了。

身穿盔甲的士兵上前,一把推开婢女、提起秦佑哲衣襟,动作带着恶意戏谑,秦佑哲狠狠瞪着对方,士兵扬扬眉、大掌掳过,打得他的脸偏向一方。

呸!他朝对方吐口水,骄傲地别过头。

这么弱的反抗?一串哄堂大笑后,他又被狠狠搧两下,才被拖向门口。

刚出门,他发现母亲、嫂嫂们被绑成一串,推操着上马车。

发现他后,秦夫人挣扎着想上前,却遭人一脚踹倒在地。

秦佑哲眼睁睁看着这一幕,痛恨起身为男儿的自己竟如此无能,他苦涩地闭上眼睛。

与此同时,一队兵马从街道另一边急驰而来,对方来势汹汹,士兵们见状连忙举刀相迎,双方交手战况激烈,温热的鲜血四处喷射,鼻息间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秦佑哲只觉眼前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见了。

耳里听着刀剑的撞击声,恐惧遍布全身,他不断发抖,泪水不停淌下。

男人一甩手将秦佑哲抛在地上,举刀加入战事,没有人撑着,他只能瘫软在街道上,以一种不体面的方式,向所有人揭示他的无能。

哭声充斥耳边,他已经分辨不出来那是母亲还是嫂嫂的声音,离死亡那么近,他第一次不再感到害怕。

不知经过多久,武器交击声停止了,四周瞬间安静下来,他被人拉起来,那人在他耳边问:“连家人都无法保护,你能护得了妻小?莫非你还想要妻小护你一生,给个体面的说词,上邵家把亲给退了吧!”

话音方落,他听见母亲的哭喊声。“佑儿,你还好吗?”

他还能好吗?那话虽恶毒却真实得让他无从反驳。是啊,他哪来的自信娶妻生子,他有什么资格把那样美好的女子留在身边?

宫变事件很快落幕了。

清晨百姓纷纷打开门,清理街道上的血渍,但气氛安静得近乎诡异,没有人敢多问两句,各个神情严肃。

“我想回家。”邵玖说。

婶婶笑着回答,“裴爷说会来接姑娘,姑娘请再耐心等等。”

“可看起来已经尘埃落定了。”

“当家的还没回来,或许有漏网之鱼,姑娘再多等两天吧,倘若担心相府情况,我可以出门打听打听。”

咬紧下唇,也只能这样了,她点了点头。

婶婶出门,去了好几个时辰,回到家时已经日头偏西。

“现在外面乱得很,京卫到处搜捕叛党余孽,城门还没开,姑娘家的夫人姊姊还没有回来,邵丞相和邵大公子仍然留在宫里,但姑娘的父亲已经回家。”

“那秦家呢?”

又问秦家?婶婶抿唇一笑,裴爷要是知道,陈年老醋又要喝上一盏。“没事,昨晚秦府夫人少爷被抓时,裴爷及时赶到救了他们。”连宫门都没进去呢,还真是好运。

“那就好。”她松口气。

“但也不是每家每户都那么幸运。”

“谁家遭殃了?”

“挟持家眷是为逼迫位高权重的官员、王侯们扶持二皇子上位,当时所有人都认定皇上中毒将不久人世,因而反水的臣官、家眷自然没事,而对皇上忠心耿耿的老臣,其家眷就没那么好过了。

“永安侯平日看起来不怎样,这次倒是硬气了一回,他带头跳出来,指着二皇子狠狠斥责一顿,于是凤和长公主首先被带走,人在屋檐下,她却打死不低头,再加上裴家姑娘名气大、容貌好,当场就让二皇子拉走,听说折腾一整晚,直到皇上控制场面,二皇子才被人从裴姑娘身上拉下来。”

邵玖摇头,色字头上一把刀,卫梓易下半身那三两肉果然给他惹了祸。

“凤和长公主呢?”

“裴二公子被吓得发高热,出宫时神智不清,连亲爹都不认得,凤和长公主找了许多大夫进府。”

了解,婶婶的话虽没说透,她也听明白了,这会儿凤和长公主大概没有心情理会女儿吧。

沉沉地叹了口气,谁想得到那个自视甚高恣意骄纵的小姑娘竟会沦落到这等场面,接下来呢,她会被逼着自尽吗?

京城里,气氛一点一点慢慢恢复。

这些天,邵丞相及邵琀多数时间都待在宫里,即使返家也只是匆匆洗漱,然后又急着赶回去。

这个现象可以证明,宫变之后,邵家在皇帝眼里依旧是根铁柱子。

祖父命人往庄子送信,让祖母和母亲在那里多住上半个月,许是裴翊恩和祖父通了气吧,府里并没有派人到处寻找自己。

有意思的是她家渣爹,一个人待在京城,没人管束,大可以胡作非为、尽情展现风流底蕴,但他居然哪里也没去,上衙下衙,难得地勤奋起来。

大概是突然发现老一辈、小一辈都如此成材,自尊心受到重创吧。

而秦府一切照旧,与平日无异。

永安侯也总往宫里去,侯府里不断召御医,裴骏恩的病情应该不轻。不过教人意外的是,裴曦恩不但没有被逼着上吊,皇帝还为了弥补她,封了个县主名号,可见得凤和长公主是个护犊子的。

婶婶和邵玖去过几次午门,这几天砍的人头,都快排成小型金字塔了。

京城天天有八卦盛传,尤其这次事件提供了说书人一堆好题材,看来等风平浪静之后,酒馆生意将会兴盛不衰。

邵玖没事干,整日搜集八卦,准备写成话本子,提供给百味万源的说书人,借以提高营业额。她怎么都没想到,今天的八卦竟然和她有切身关系,吓得她眼珠子差点滚下来。

婶婶说秦家备下二十五箱礼物,敲锣打鼓往邵家送,说邵玖救了秦家上下三十九口性命,秦夫人万万不能恩将仇报,因此决定退亲。

邵家渣爹想也不想便把礼物收下,身为主角的她来不及入戏,就被解除婚约了。

邵玖听完,气到半句话都接不上,她不相信当中没有坏蛋的手笔,所以生气了,凭什么他可以做主她的婚姻。

这次不顾婶婶劝阻,邵玖坚持要回家,两人拉扯间,门打开了,裴翊恩的坏笑出现在眼前。

“要去哪里?”

“要去把我的婚事找回来。”她赌气回答。

瞬间坏笑崩塌,温和目光转为犀利,她赌气、他生气,气她不识好歹,更气她不明白他的心意。

握住她双肩的掌心施了力,她痛但不说,就是倔强地抬高下巴,与他对峙。

“就这么喜欢秦佑哲吗?喜欢他什么,我可以学,还可以做得比他更好。”

他能学啥?学他体弱气虚,搞不了太多女人?学他温和善解,她说的每句话都奉为圭臬?他没那本事啦,只会强势霸道,只会否定她的所望,只会……

委屈了、眼红了,她恨恨捶上他胸口。呃!哥哥有练过,不然肋骨断折率是百分之百。

“实话实说,退亲的事有没有你的手笔?”

“有。”他认下。

“谁允许你强迫他?他的身体不好,如果……”

“我没逼迫他,只是点醒他,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哪有本事护妻爱儿?”

“你没骂他、恐吓他,逼迫他?”

“在你心里我就这么坏?”他气急败坏,一把将她抱进怀里。这一抱,刚受过撞击的肋骨疼痛感骤起,但他决定忽略。

他能够忽略痛觉,邵玖却无法忽略他身上浓浓的药草味,推开他,她盯死他的脸,凝声问:“你受伤了?”

他没回答。

她毫不犹豫地将他拉进屋里,霸道女总裁下指令。“衣服月兑了。”

他咬唇装娇羞,夹着肩还抖两下,朝她抛媚眼。“这么急哦?不要啦,我想把最美的时刻留到洞房花烛夜。”

“少废话,月兑不月兑?”

“好啦,你不要生气,我月兑就是。”

那个口气让邵玖恨得牙痒痒。不是英雄吗?不是战神吗?在装什么啊!

他“羞答答”地月兑下衣服,一件接一件,她发现衣兜里有封染血的信,信封上的字迹很熟悉——是她写的。

他很快就把自己给剥干净,手臂上和月复腰间紧紧裹着白棉布。

突然间鼻子发酸,眼泪差点儿控制不住,因为除了覆盖的部位外,他的身子布满一道道或深或浅的旧伤疤。过去五年,哪有他信上写的那样轻松惬意,他是流着血、喝着药,还给她写信的吗?

“你骗我!”三个字,眼泪顺势滑下。

“我、我……没有啊!”

“你说战事顺利,功劳一件一件累积。”

“我是啊,还没回京,皇上已经封我为二品骁骑大将军。”

“你说赵国不足为惧,打仗比在京城打纨裤更不吃力。”

“对啊,我把他们打得鸡猫子喊叫,还有人说我是阎罗将军。”

“那这个、这个、这个……是怎么来的。”手指一戳一戳再一戳,她恨不得自己有根魔法指头,能够把它们都给戳没了。

“是你说,疤痕是战士英勇的勳章,我这才没涂去疤药啊。”早知道这些伤会惹出她的眼泪,就不嫌麻烦认真涂药了,梓青给他捎去一堆药膏的说。

“那是重点吗?重点是你受伤却没告诉我,是谁说要分享所有秘密的?是谁说要坦白交心的?是谁说友谊是件毫无保留的事情,这就是你的『毫无保留』?”

她在骂他,口气坏得像巫婆,但是他扯开嘴角,笑着把她东戳西戳的手指拢在掌心中央。“你心疼我对吗?你喜欢我对吗?”

她咬牙回答。“不对,我只是基于朋友的情谊。”

“可你会叫其他朋友当面月兑衣服吗?你会担心其他朋友像担心我这样吗?是不是比起其他朋友,你更喜欢我这个朋友几分?”他追着她问。

是,她喜欢他,一天比一天更甚!他是个大粗人、文笔普通得很,和她这个大才女完全无法比拼,但他的信让她看过一回又一回,心被撩过一遍又一遍,她想拒绝的喜欢,像海浪一波波把她的心冲向他身边,把喜欢他的感觉冲刷得鲜明亮眼,也冲刷出……更深刻的爱。

“小豆丁,我也很喜欢你,喜欢到无与伦比,两个互相喜欢的人,难道不应该结亲?比起盲婚哑嫁,我们结成夫妻,幸福是不是更有保障?”

“不。”他的话有道理、有逻辑,但她必须坚定自己的信念。

“为什么不?你真那么喜欢秦佑哲,比起我还更喜欢?”

“跟他无关。”

“那跟什么有关?”

她始终不愿意在他面前提起宋窈娘,不愿意把自己和她拉到天秤两端秤量,但这回不能不提。“你有妻有女,如果要成亲,宋窈娘才是你应该选择的对象。”

“我不会娶窈娘,我们身分悬殊太多。”

“我也就是个小庶女,亲生母亲还是名青楼妓子,又怎么配得上裴大将军。”

“邵相爷同意把你记在邵夫人名下,你将会是邵氏小辈唯一的嫡女。”

“这不过是扯面遮羞布的事,如果你这么在意,也可以扯一面给宋窈娘。”

“说透了,你就是在意窈娘。”

“对,我在意,我不愿意和别人分享丈夫。”她说得斩钉截铁。

“窈娘为我生下女儿,我不能弃她于不顾,若我是那种不负责任、自私自利的男人,你还能看得起我?”

“我没要求你弃她。”

“可你却因为她不肯嫁给我。”

她知道自己无法改变他从小所受的阶级观念,妻妾相伴的想法早在他脑袋里根深蒂固,所以只能努力让自己理智对话,“裴翊恩,我确实喜欢你,你也确实喜欢我,这是件美好的事,难道你不想这份喜欢一路持续,直到我们年老时,情谊依旧存在?”

“我当然希望,但这和婚姻并不违背,成亲后,我们还是可以聊天、分享心事,我们会有更多的时间在一起,深刻彼此的感情。”

他很高兴她终于承认喜欢。就说吧,如果不喜欢,怎会频频给他写信捎东西,怎会担心焦虑,又怎会在他失踪的日子,睡不好吃不下,豆丁身材严重缩水。

别的通通不打紧,只要她喜欢他,这就是最重要的。

“不,距离产生美感,过度靠近,缺点就会被发现。而婚姻是男女相互磨的过程,在磨合的过程中,往往会消耗掉太多的感情,到最后我们将会失去彼此的友谊。”

“我反对。如果没有成亲,我们的感情就不会一路持续,因为你的丈夫不会允许我们密切联系,我的道德也不允许我诱拐别人的妻。只有成亲我们才能拥有共同的话题,婚姻不会抹灭情谊,只会巩固我们的关系。”

“会的,我母亲也曾经深爱父亲,但钱姨娘、蒋姨娘、田姨娘……一堆姨娘让她对父亲彻底死心,如今只能守着哥哥们和我,假装自己过得很好。这种建立在女人妥协上的婚姻,我不想要也不稀罕。”

“我听明白了,说来说去你在意的仍然是妻妾问题。我保证这种事不会困扰你,窈娘或许不聪明,但是她纯良心善,很好相处。”

纯良心善?邵玖超想笑。男人最大的谎言不是“我会爱你一辈子”,而是“我的小老婆真的很好相处”呀。

就算她再爱他,但他身边有个真爱不灭、真心相随的宋窈娘,就足以让她打退堂鼓了,她的宅斗能力是负五,没有把握的事,她打死不掺和。

她冷冷问:“你就不担心我把宋窈娘怎么了?她可是你心中的朱砂痣。”

“你不会,我对你有信心。”旁人不知,他能不晓得她有多善良仁慈?

他的回答让她心底的OS满到爆。“我对自己没有信心。”

“别小看自己。”

“我没小看自己,我很清楚自己有多残暴恶毒,我就是隐藏版灰姑娘家的坏后母,如果你不想吃亏、不想让宋窈娘和女儿吃亏,就尽快打消和我成亲的念头。”

有人这样说自己的吗?他笑着把她收进怀里。“你的亏我乐意吃。邵丞相已经同意这门亲事,只要你不排斥,其他的事全交给我。”

嗄?祖父已经……说到底,她的挣扎奋斗终究无用?她的人生注定被安排?不管她赚再多钱、再有本事,只要活在这个时代,生为女子就是无力回天。

“你怎么就无法讲道理呢?我说不要,是认真的不想要,不是欲擒故纵,不是矫情伪饰,听清楚,我不会嫁给你,就算祖父同意也不行!”

丢下话,她头也不回地离开,她要回家抗争,要清楚表达自己的意愿,她宁可遁入佛门,也不愿意嫁给裴翊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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