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旨意到了玄府,玄凌菲搬至宁府小住一事成了定局。
听见这消息,玄以怜简直不敢置信,当场便大吵大闹,嚷着要见汤琴兰。
汤琴兰得到消息很快便来了,当她看见眼前怒红双眼的大女儿,脸上闪过一抹失望,静静的看着她,不语。
直到玄以怜发现她后朝她冲了过来。“娘!你答应过我的!你说过只要我没被选为太子妃,便不再拦我,你快放我出去,否则玄凌菲那贱人就要抢走我的宁—— ”
她话还未说完,便让汤琴兰一巴掌给打散。
“娘?”玄以怜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她长这么大,娘从未打过她,今日竟为了玄凌菲打她!
“你居然还敢闹?”汤琴兰痛心疾首的看着她。“难道你心里就只有男人?你可知娘为何罚你?为何将你禁足?是因为你残害手足!罚你,是望你想清楚自己犯的过错,知错能改,可你……你看看你这样子!那里有一丝悔意?”
汤琴兰到现在都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养出这样的女儿,居然因为争风吃醋而欲置姊妹于死地!这真是她的女儿?自己的细心教导究竟哪里出了错,让她变成这个样子……
“我说了我没有!”玄以怜直到现在还在狡辩。“我、我当时只是想吓吓她们,和她们闹着玩的,没想到会将以雪给推入湖中,我说过我不是有意的!你为何不信我?是不是以雪跟你说了什么?你明知道她自从去年夏天过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你却宁可信她也不信我,谁知道她是不是被什么脏东西附了—— ”
啪地一声,汤兰再次赏她一巴掌。“你给我住嘴!”
玄以怜捂着脸正要回嘴,却在看见盛怒的母亲后噤了声。
“她是你妹妹!就算她再怎么变都是你妹妹!你怎么能如此怀疑她?”汤琴兰对她真的彻底寒了心。
玄以雪已把事情经过告诉她,即便小女儿不说,玄凌菲也会说,可小女儿将整件事都怪在自己身上,她告诉她,玄以怜推她的力道并不大,是她自己没站稳才会摔入湖中,跟玄以怜一点关系也没有,要她不要怪她……
一样是女儿,怎么会相差这么多?
她承认,她曾经因为小女儿的孤僻与难教导而忽略她,将一切心力投在从小就被她宠得过分骄纵的玄以怜身上,甚至导致玄以雪意外落湖大病一场,险些连命都没了。
直到那时她才惊觉自己有多亏欠小女儿,好在玄以雪大病过后变得十分亲近她,一口一个母亲的唤着,那是以往她从未在小女儿口中听见的叫唤,此后更时不时就腻在她身旁,彷佛换了个人似的,即便她也曾心生怀疑,可鬼门关前走一遭,性子有变也不意外,何况看着小女儿那娇憨可人的模样,又想到她病得几乎没命时那苍白的脸色,她只剩庆幸。
庆幸她还有弥补的机会。
可现在……玄以怜居然差点毁了这个机会!
即便她知道她想害的是玄凌菲,而非自己的胞妹,但她就是犯了错,不论今日被她推入湖中的是谁,她都差点犯了杀人罪,更何况玄凌菲是玄学绍的独生女,若她出了事,百年后她如何有脸去见二叔?
“她若真是我妹妹,就应该帮着我,而不是胳膊向外弯!”玄以怜自小就和玄以雪不亲,除了一开始以为自己真害死胞妹时有那么一点害怕外,现在她满脑子都是玄凌菲要抢走她心仪了十多年的宁大哥。
“你……”汤琴兰对她是彻底寒了心,无力的垂下高举的手,闭上眼不愿看她。“你既然这么想出去,那便去吧,从今以后,你想做什么事我都不会拦着,你高兴去哪便去哪,我不会再管你。”
她对这个女儿彻底死心了,正因为了解她,才更不愿拘着她,连杀人之事她都做得出来,她还有什么不敢的?
“娘,你说的是真的?”玄以怜一脸惊喜。
她不知她愈是欢喜,汤琴兰的心便愈是沉重,她本指望让玄以怜当上太子妃好帮衬玄府,经过今日,她才知道这么多年来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这样自私自利、只顾自己私欲之人,就是坐上那位高权重之位,又岂会顾及家族?
此时的她十分庆幸玄以怜没被选为太子妃,若真被选中,恐怕是祸不是福。
“我可以答应你。”汤琴兰已恢复平静,淡声说:“但你要再做出有损家族名誉之事,就不要怪我将你送入家庙,这辈子都别想出来。”
说起这事,玄以怜也很懊恼,桃花宴过后她称病在家,却不像以往那般有着络绎不绝的慰问,那些与她交好的小姐彷佛一夕之间全不见似的,压根没有半个人前来探望。
她当然不觉得自己有问题,反而将一切都怪在玄凌菲头上,若不是因为她,她岂会落到如此下场?
想至此,她更恨了。
要是她那时候真死了就好了……
“小姐,陆公子又来了!”玄小昭看着那等在院外的男子,低声说道。
玄小昭没想过她们在皇都里竟能遇到“旧识”,这旧识不是别人,正是陆清。
陆清之父是前太医院院使,辞去官职后便云游四海、四处行医去了,好巧不巧来到他们定居的小村落,不仅结识了玄学绍,还与他成了好友,得知他病重后便在村落小住了一阵子,直至玄学绍过世……
玄小昭还记得,当时陆大夫最常嚷着的,就是他儿子医术有多么的好、人品又是多么的出众,三不五时便要小姐当他的儿媳妇……
当时他们压根没想到这辈子会离开枫叶村,却没想到小姐去参加个桃花宴,竟会遇上陆大夫的儿子陆清。
“请进来。”玄凌菲放下手上的书,起身往院子走去。
“玄二姑娘。”陆清见到她,扬起了笑。
“有事?”玄凌菲开门见山的问。
一如以往的直接让陆清脸上笑容更甚,这姑娘还真是特别。
“无事,就是来向你道声谢。”
“为何事道谢?”玄凌菲挑眉,她可不记得自己帮过他。
“赖泉一事。”陆清沉声道:“他乃我舅舅。”
陆清之母为赖家庶女,虽是庶女,但兄妹感情不错,他幼时常跟随母亲进出赖府,直到母亲病逝,他便未再去过。
玄凌菲一愣,看着他沉痛的眼眉,沉默半晌才问道:“你并非不知赖泉中毒一事,对不?”
玄凌菲是知道陆大夫的医术,相信陆清身为陆大夫之子,又有神医之称,不可能完全不知赖泉身上的毒,更何况赖泉还是他的亲人。
陆清露出苦笑。“我的确知道,也提醒过舅舅,可他却……”
赖泉对于袁氏这个继室十分敬重,一开始袁氏也的确对赖泉细心照料,知道他身子肥胖,特地设计了药膳,替他调理身子,也因为此事,赖泉才会如此的敬重她。
以至于当他发觉舅舅不对劲时,才会不好对他开口,只能隐晦提醒,不料舅舅却是一笑置之,说他多想了,最后他无法,只好用另一个方式,让舅舅多去外头走走,好远离袁氏那个毒妇,让他能多些解毒的时间。
他虽有神医之称,却不是真的神,舅舅的毒素又累积多年,就是要解也不是一两日能成,只能慢慢的解,谁知袁氏似乎察觉到他的意图,先一步毒死了舅舅……
若非有玄凌菲,舅舅恐怕真会被当成病发而死,他的仇,这辈子都无法得报。
玄凌菲替他揭发了真凶,让袁氏以命偿命,他理当向她道谢。
玄凌菲闻言,微颔首,“不必谢,若要谢,也该是我谢你。”
陆大夫在爹爹病重的那几个月减轻了他不少痛苦,再加上在飞雁殿,若不是陆清及时医治,她的脚也不会才几日就几乎痊癒。
“玄二姑娘,我知道你因为这事被刘梅给记恨上了,袁氏被判了秋后问斩,她是刘梅的独生女,刘梅不会这么容易就放过你。”陆清苦笑,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厚着脸皮要求一块住进宁府,不过是为了要保护她罢了。
“无妨。”玄凌菲依旧淡然。“她想报仇便来吧。”
这样的事,她没少遇到,习惯了。
她习惯,陆清却不能,拧眉道:“玄二姑娘,你别小看刘梅,她身为一个妾室却能掌国公府半边的天,手段定然不低,你—— ”
“她的安危有我,就不劳陆公子费心了。”
宁夜洛来到玄凌菲身旁,将她挡在身后。
“你怎么又来了?”玄凌菲微拧秀眉。
“他能来,我怎不能来?”宁夜洛眯起俊眸。
“你忙。”他这阵子为了常金凤命案以及少女失踪案忙得不可开交,却总会抽时间来找她,巧的是,都是陆清来的时候。
“再忙也得来陪你,谁让你是我未婚妻。”他加重未婚妻三个字。
“我们何时定的亲?”玄凌菲觉得好笑。
她在五日前搬进宁府,至今尚未见到宁锦和,他再想订亲也得先禀明父母,而不是口头说说。
“我正要同你说这事。”宁夜洛直接无视陆清。“我爹今日回府,我带你去见他,顺便告知他此事。”
宁锦和伴驾前去春狩,直到今日才回皇都,玄凌菲至今都未曾见到“未来的公公”。
“我去换套衣裳。”玄凌菲说完,朝陆清轻点头后才转身回屋。
她住进宁府是宁贵妃请皇后下的旨意,可宁锦和是宁府的主人,又是宁夜洛的父亲,基于礼貌,她该换件正式一点的衣衫前去请安。
宁夜洛告诉她,他的父母亲都是极好相处之人,要她不必担心。
高晏菁的确是个好相处的人,不仅待她不错,看着她的眼神更像是早将她当成自家媳妇,至于宁锦和……她想,应该也不差,毕竟他是宁夜洛的父亲。
玄凌菲想的简单,却不知道,很多事都是事与愿违……
见玄凌菲进了屋,宁夜洛这才转身看向陆清,道:“陆公子,我不管你缠着凌菲是何意,我希望你记得,她是我未婚妻,为了避嫌,请你离她远一点。”
他敬重陆清的为人,年纪轻轻便已有神医的称号,以他的医术,进到太医院当个院使都不难,但他却为了救治更多的人而放弃进宫。
不只如此,他开设的医馆时常义诊,对穷苦人家的药钱更是不收,说实话,若他是女子,也会对这样一个谦谦君子有好感。
可惜的是,他是男子,而陆清觑觎之人正是他的女人。
陆清闻言,敛下了双眸。
他承认,他对玄凌菲的感觉很复杂。
父亲虽长年不在家,却时常给家里来家书,大约在一年多前,家书里时常提到一个姑娘的名字,也是那时,他第一次知道玄凌菲这个人。
他从父亲口中了解她,看父亲信上写,他替他找了个好姑娘,这姑娘面冷心善,不擅人情世故,却样样精通,心地善良,且还有特殊之能,字里行间全是对她的欣赏……
即便父亲将那姑娘夸上了天,当时的他也不过一笑置之,对一个素未谋面的姑娘,他怎么可能有什么感觉?
直到得知玄凌菲就是父亲口中的姑娘时,他心里才有了一丝悸动。
有了父亲之前的叙述,玄凌菲在他眼中生动了起来,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听着她的一言一行,他彷佛看见书信中的女子,她对他来说是那么的熟悉。
认真说来,桃花宴是他与玄凌菲初次见面,可他却像认识她已久。
他不否认他欣赏玄凌菲与寻常闺阁女子的不同,甚至起了追求之心,然而那份心思才刚萌芽,便被人浇了桶冷水。
可他不想放弃。
“男未娶女未嫁,你们也没婚约,为何我该避嫌?”陆清的语调虽然温和,眼神却十分坚定。
“现在是没婚约,但很快就会有了。”宁夜洛沉下俊脸,又道:“我以为陆公子是个君子。”
君子不夺人所好。
“我从未说过自己是君子。”陆清笑了。“我只是个勇于追求所爱的普通人罢了,但宁大人不必担心,若你真与玄姑娘定下亲事,陆某绝不打扰。”
佳人尚未名花有主,他说什么也得搏一搏。
“那就请你记住今日之言。”宁夜洛决定今日便要将亲事给定下,以杜绝陆清这只拍不死的苍绳。
宁夜洛想的简单,不料事情竟出乎他的意料。
“我不答应。”
高晏菁傻眼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掏了掏耳问:“你方才说什么?”
“我说,我不答应。”宁锦和重复了一次。
“为何不答应?”高晏菁拧起眉。
她与宁锦和夫妻多年,大多时候都是他让着她,极少反对,她怎么也没想到他竟会反对儿子的婚事。
宁锦和瞪眼。“你问我为何?难不成你忘了那姑娘是谁家的?”
“凌菲自是玄家的姑娘,我方才不是说过了?”高晏菁一脸莫名其妙。
见妻子一脸茫然,宁锦和只好咬牙又说:“她是玄学绍的女儿!”
“我当然知道她是学绍的女儿。”高晏菁白了他一眼,然后叹了口气。“学绍也是命苦之人,妻子难产而亡,自己也年纪轻轻就去了,就留了这么一个女儿,怪可怜的,等她过门,我定会将她当自己女儿那般的疼!”
她就宁夜洛一个孩子,还是儿子,讨玄凌菲当媳妇,正好满足她没有女儿的遗憾,虽说玄凌菲似乎和寻常爱撒娇的女孩儿有些不同,可并不妨碍她把人当亲生女儿疼,不是常有人说媳妇就是半个女儿吗?
听见她喊那人的名字喊得这般亲密,宁锦和险些没气得跳起来。“正因为她是玄学绍的女儿,所以我不会答应这门亲事!”
“为何?”高晏菁纳闷。
“你当真不知?”看着妻子一脸的懵,宁锦和知道他是别指望高晏菁想起他为何这么排斥这门亲事,咬牙说:“你忘了玄学绍在我们成亲之前,曾经追求过你?”
高晏菁原本一脸茫然,听见这句话才恍然大悟。
她还当是怎么了,原来是醋坛子打翻了。
“这都几年前的事了,你还记恨?”她觉得好笑。
她年轻时也是美人一个,有几个追求者也是自然。
宁锦和却瞪了她一眼。“这怎么会是记恨?你差点就嫁给他了!”
说起两人年轻时的轰轰烈烈,就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她险些就要嫁给他人了,他怎么可能忘得了?
“就算如此,那也是我们这一辈的事,你记恨一个姑娘算什么事……”都几岁人了,和个小姑娘计较,还害不害臊?
“就算她不是玄学绍的女儿,我也不允!”宁锦和的态度很强硬,接着又说:“玄家女儿多得是,我看以怜那姑娘就不错,若要聘,就聘她!”
高晏菁脸色瞬变。“宁老头,你平时可不管这些后宅之事,你老实说,是不是有人和你说了什么?”
以她对宁锦和的了解,不可能会这么反对一个未见过面的姑娘,肯定是听信了什么人的胡话。
宁锦和也没想瞒,直言道:“我知道那姑娘面部有瑕,我宁锦和的媳妇可以长得不好看,可至少五官得端正,就算有才情又如何?仪容要得体,我听说她不擅人情,说话直接,半点情面也不留,身为我宁家媳,往后要出席的场合岂会少?她的一言一行代表的皆是宁家的门面,可你说说,那个玄凌菲有哪一点符合?”
高晏菁没料到他会因为这理由拒绝玄凌菲,顿时叉腰。“你这是什么话?想我当初嫁入宁府,不也时常被婆母叨念我太过坦率、不懂得人情世故?可为了你,我还不是咬着牙一点一点的学着,就为了能当个好媳妇?这些事都能学,你岂能因为如此就不允?这么说来,你当初是不是也觉得你娘说的有理,你就该娶个温良贤淑、能帮衬你的媳妇?”
“她怎么能和你比!”宁锦和一听急了,忙又说:“我也是舍不得你,你忘了你之前说的?你说过以后要是那小子娶了媳妇,你就要将这一大家子的事扔给她,那些宴会你也不去了,要过之前无忧无虑的生活?”
高晏菁显然没想到他会记得她多年前说的话,火气顿时消了些。“我还能操劳几年,不管如何,孙子重要,你是不知道,除了凌非,恐怕没人敢嫁入我们宁府,且凌菲性子是古怪了点,可心地却是善良的,她还—— ”
“善良?”宁锦和打断她的话,冷哼了声。“善不善良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一个连长姊都不尊重的姑娘,人品肯定好不到哪去!”
听见这话,高晏菁总算是明白了。“是不是玄以怜和你说了什么?”
宁锦和没回答,只道:“谁说没人敢嫁入我们宁府,以怜不就肯?玄大夫人在皇都可是出了名的端庄贤淑,以怜是她教出来的,就是个标准的大家闺秀,若是儿子能把她娶进门,那可是祖上保佑,你可知皇都求娶她的人都快从皇宫排到城门外了,如此优秀的媳妇人选你不要,为何非要个次等的?”
高晏菁差点往他脑门敲下一记栗爆。
玄以怜?还祖上保佑?
在桃花宴之前,她的确觉得那姑娘不论是相貌还是人品都是上等,配自家儿子正好,可惜儿子就是不喜,要不她恐怕早几年就将人给定下了。
现在她却不是可惜,而是庆幸。
一个单纯因为争风吃醋便想害人性命的媳妇?她高晏菁聘不起。
“你想让玄以怜当我媳妇?我告诉你,我不肯!”她可不想每日提心吊胆的过日子,成天担心被害死。
“为何?”这次换宁锦和瞪眼。
“其他的我不便多说,就说一点,要是儿子愿意,我没意见。”高晏菁不想和他多说桃花宴发生的事,她不是那种背后说人闲话之人。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是他能置喙?”宁锦和很不以为然。
高晏菁则是冷笑了声。“若你当初也这么想,那也没我什么事了。”
这老顽固,难不成忘了当年他为了要娶她,在他父母房前跪了三天三夜的事?现在居然还想用这套对付自家儿子?
两人为了自家儿子该娶谁而吵吵闹闹,殊不知他们的对话全让门外的宁夜洛和玄凌菲听了正着。
宁夜洛沉着俊颜,正打算去和父亲理论,却见玄凌菲不发一语,转身便走,他见状忙追了上去。
“凌菲,你别生气,我会和我父亲说清楚。”宁夜洛拦住她,一脸愧色。
“我没生气。”她摇头。“只是觉得你父亲说的有道理。”
她的确不擅交际,不喜吵闹,若是真嫁给了宁夜洛,少不得有必要出席的场合,避也不掉,毕竟宁夜洛是独子,她该考量的可不只是这些。
“他那是歪理!”宁夜洛拧着眉,温声说:“凌菲你听好,我就爱你这性子,也非你不娶,我爹塞谁来都没用。至于我爹方才说的那番话,你就更不用操心了,你嫌吵、不喜参加那些诗会、花会都无妨,只要你不想,就是天塌下来也有我挡着,没人能够强迫你。”
玄凌菲听见这话,眨了眨眼眸。“宁夜洛,我究竟哪里值得?”
她不懂,仅仅是因为儿时的情谊?以他的相貌与家世,明明能娶更好的姑娘,可他为何非要她?
“我也不知道。”宁夜洛沉声道。
不知道?
玄凌菲傻了,她想过千百种原因,就没想过会是这个答案。
正想着该说些什么时,就见宁夜洛又开了口——
“第一眼见到你时,你才四岁,梳着双丫髻,一脸睡眼惺忪的爬出假山,两颊被冷风刮得红通通,就像个小包子,软萌萌的,十分的可爱,明明个儿比我矮、年纪比我小,却总做出出人意表的事……”
他回忆着两人相处的那段日子,虽然不长,却是他珍贵无比的回忆。
“我是独子,家里没个玩伴,就是有也是远亲,且一个个都怕我,根本不同我玩……每当这时我就特别欣羡玄府,有着这么多的兄弟姊妹,也因如此,我爹才会时常带我至玄府串门子,可惜那时的玄大郎与玄二郎把我当孩子看,不愿陪我玩,干脆将我扔去后院,和玄以怜她们一块玩。”
想到那天天被追着玩拜堂成亲的日子,宁夜洛眼角一抽。
“好在那种日子没过多久我便遇上了你,你和玄以怜她们不同,年纪虽小,却总能说出让我赞叹之事,那时的我对你其实挺崇拜的……”
崇拜一个比自己小的女孩儿,对当时仅有七岁的男孩子而言很是羞耻,但对已经成年的宁夜洛来说,崇拜自己未来的娘子,根本理所当然,这代表他眼光好。
“那时我就想着,若是能一辈子都和你在一块那该有多好,可惜你走了,而我却因为大病一场把你给忘了……后来再相遇,你成了大姑娘,我虽认不出你,却总觉得你身上有股很熟悉的气息,让我忍不住想亲近你,随着一次次的相遇,这种感觉也愈来愈深,后来才知,你竟是我的小橘子,我从小就定下的娘子,你说,等了这么多年的娘子好不容易找着了,我怎么可能会放弃?”
宁夜洛的告白没有轰轰烈烈,甚至谈不上浓情密意,却句句真诚,玄凌菲能感觉到他一字一句都是发自内心。
他对她的感情,或许掺着儿时的情谊,却有着无庸置疑的真心,这点她能从宁夜洛那双俊秀清澈的眼眸里看见。
胸口淌过一股暖流,她开口。“宁夜洛,我或许比不上寻常女子那般端庄娴淑,可我会努力做好你的妻子,只要你待我真心一日,我便不负你。”
这话让宁夜洛一怔,旋即紧紧将她拥入怀中,“菲菲……你这是答应嫁我了?”
他其实一直很不安。
他表现得一副云淡风轻,事实上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爱玄凌菲爱得要死,就是把命给她都能,至于为什么?或许在第一眼看见她时,他的心便已被那娇憨可人的小橘子给吸引了,经过这么多年仍然不变。
正因为如此,他才会用着儿时那根本算不了数的口头婚约缠着她,玄凌菲虽然没拒绝,可她也从未正面回覆,尤其陆清的出现更是让他担心不安。
可现在,她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