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城南医馆回到文安伯府,中间没有片刻停留,洛瑾的脸色也阴沉了一路,罗嬷嬷心忖不好,这大小姐是记仇来着。
想到吴氏向她交代的事,罗嬷嬷心中一凛。因为之后于原生还是会出现在文安伯府的,要是下回被洛瑾认出来,偏偏今日坐堂大夫又隐瞒了于原生的身分,说他只是个平头百姓,洛瑾只要一想就能轻易找出许多疑点,若是被她坏了夫人交代的事,那她很可能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偏偏洛瑾在罗嬷嬷面前,不无透露想回头找医馆冲撞她那人麻烦的念头,欲命人去查,罗嬷嬷当下将此事大包大揽了下来,打算先稳住她再说。
反正洛瑾有了忍冬木香两个丫鬟后,在府里一般不会找罗嬷嬷,趁着夜色,她偷偷出了伯府,一个时辰后又折了回来,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却不知道这一切已落入偷偷跟着的木香眼中。
得了罗嬷嬷果然回了洛府一趟的消息,洛瑾已说不出自己心中是什么感觉。
于凤娘一案果然也与洛家有关,而前世她从头到尾都被人利用了,亏她还傻傻的为人作嫁,毁了自己一生。
有了准信,洛瑾便沉着了许多,隔日与闵韬涵一起用完早膳,忍冬到洛瑾身边,低声告诉她罗嬷嬷有要事寻她,由于事涉重大,请洛瑾到揽山居的凉亭里密谈。洛瑾早就等着这桩了,约她密谈,自然是不想让闵韬涵知道。
洛瑾顺了罗嬷嬷的意,也不解释什么,在闵韬涵意味深长的眼神中,带着忍冬与木香前往了凉亭。
罗嬷嬷在凉亭里,显得很是不安,约在这个地方是因为它居高临下,不可能有人能在旁躲起来偷听。
见到洛瑾当真是一个人来,入亭时还屏退了两名婢女,罗嬷嬷松了口气,连忙告罪让她在亭里受凉,替洛瑾斟了杯热茶。
“夫人,你叫我查医馆那人的事情,我已经查出来了,那可是与你攸关的大事啊!”罗嬷嬷夸大地道。
洛瑾狐疑地道:“那人是谁,又如何与我有关?”
罗嬷嬷随即解释道:“那人便是太学正于原生。不知道夫人最近有没有听说三公子的事,前几日有人闹上府来,说三公子奸婬了他的女儿,欲讨个公道,那个人就是太学正于原生,而三公子奸婬的是他的女儿名叫于凤娘。”
“我听过这事,不过医馆的大夫怎么说于原生是平头百姓?闵子书犯的错,又关我什么事,那于原生犯得着骂到我头上来?”洛瑾不悦地骂了两句,还喝了口茶平息怒火,出口的话皆是不在意闵子书的生死,只替自己抱不平。
罗嬷嬷瞧她这模样,心中窃喜,便试探道:“医馆的大夫还不是怕你被牵扯入三公子的丑事,难以月兑身吗?万一让那于原生误以为你想替三公子出头,直接对夫人做出什么出格的事,那怎么办?”
洛瑾冷笑。“闵子书是死是活关我何事?我才不会替他岀头,他平时对我冷嘲热讽,还曾轻薄于我,我恨不得他在祠堂跪到死。”
那就对了!罗嬷嬷神色一敛,一副悲天悯人的姿态说道:“唉,那于凤娘也是可怜,被三公子逼奸得逞,父亲找上门来,二公子又吃定姑娘家要名声,威胁着宁可让这事爆出来,也不让三公子负责,三公子更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于家如今是走投无路了。”
于原生来闹的那日,罗嬷嬷并未在场,不知道洛瑾早将此事听得完全,还以为洛瑾认不出于原生是因为什么都不知道,所以编派了这么一段故事,先入为主的想让洛瑾同情于家,这样她对闵家的感情至少能拉远一些,毕竟洛瑾嫁进来这阵子,似是为了讨好婆家,在闵家混得风生水起,罗嬷嬷心里早就着急了好一阵子,如今有这般好机会,还不拼命离间。
洛瑾顺着罗嬷嬷的话,气愤地握紧拳头。“那真是太过分了!我就知道那闵子书不是好东西!”
“夫人说的是。”罗嬷嬷很是认同地点点头。“既然那三公子那么不像话,还不时诋毁夫人,现在正是个好机会,我们是不是给他一点教训?”
洛瑾心头一凉,不过表面上却是兴致勃勃。“怎么做?”
罗嬷嬷阴恻恻地一笑。“他不是奸婬了于凤娘吗?现在是因为有伯府压着,所以没有爆发,如果夫人去揭发此案,帮于家告上京兆尹,作证那闵子书案发时的确不在府里,回府后更是衣衫不整、鬼鬼祟祟的,总之怎么严重就怎么说,必能让那闵子书吃上苦头。”
洛瑾有些为难地道:“我虽然讨厌闵子书,可是这样不会害他坐牢吗?而且我等于得罪了整个伯府,以后伯府可有我立足之地?”
“唉,夫人啊,伯府能压下第一次,就能压下第二次,这闵子书顶多受点教训,不会怎么样的。而且夫人这么做,也能在伯府里立威,让他们知道惹了你可没好果子吃,以后就没人敢小瞧你了。”罗嬷嬷苦口婆心,总之都是为了她好。
洛瑾心中沉甸甸的,开始怀疑自己前世究竟有多傻,怎么会被这样毫无道理的话给煽动。
不过这件事原本该是三年后才会发生,今世却是提前了,洛瑾猜测,或许是她太过突然到城南的洛家医馆,竟无意巧遇了于原生与于凤娘,洛家知道了这回事之后,怕她万一深入去查,揭发了什么,便想先下手为强,让罗嬷嬷扰乱她的心志,怂恿她先捅文安伯府一刀再说,就算不能如三年后那般一刀毙命,至少也能重伤文安伯府。
洛瑾暂不表态,只是深沉地道:“嬷嬷说的事毕竟不小,我会好好想一想。”
“那夫人可要快了,现在正是大好时机啊!”罗嬷嬷催促了一声。
洛瑾敷衍了她两句,面上露出不耐,罗嬷嬷无奈,也不好催得太过,只能唤来忍冬与木香,陪着洛瑾回了屋内。
与罗嬷嬷谈过后,洛瑾一整天魂不守舍,到了晚上仍辗转难眠。
隔日起了个大早,她到小灶房里炖了盅桃仁笋片猪心汤,直炖得猪心又软又女敕,香气充盈,才亲自带着汤盅来敲闵韬涵的门。
这一回,她连忍冬与木香都没带着。
房里传来闵韬涵的回应,她推门而入,先是将汤盅放到他眼前,接着垂首敛目坐在一旁,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一向带着的微笑也挤不出来。
闵韬涵好整以暇地喝了几口猪心汤,那看上去清润喝起来浓郁的口味令他挑了挑眉,不过却也只喝了几口便盖上盅盖。
“有什么事,说吧。”这般谨小慎微的,倒不像她了。
他所认识的她,该是坦率真诚、热情善良的,即使由洛家那样的地方来,让他一开始错看了她,但后来她的表现,的确得到了他的认同,所以她的情绪也慢慢能影响到他了,她的烦忧竟也成了他的烦忧,他已习惯她每日挂在脸上的笑容,那种美丽与灿烂不应该消失,他也会努力扞卫让它不消失。
“你怎么知道我有话要说?”她呆呆的看着他。
要不是一向稳重,闵韬涵真会笑出来。“你平时进门,便是滔滔不绝的说府里的趣事,今儿个反而不说了,才是真的有事吧。”
洛瑾粉脸一红,原来她想为他解闷的行为,如今想想还真有些饶舌了,不过眼下不是她害羞的时候,既然他愿意听,她自然要将心里的话说出来,毕竟她挣扎了一天一夜。
“前日我出了府,是为了寻找几味罕见的药材。”
她说话很慢,像是心绪纷乱,正组织着该如何开口,不过他却很有耐心地听。
“我本该在城北的大药铺寻药,不知怎么阴错阳差就找到了城南的洛家医馆……”
她也不知如何解释为何舍近求远,便含混过去。“虽然在那里并未找到我要的药材,却让我巧遇了一个人……那人便是上回到府里闹事的太学正于原生,还带着他的女儿于凤娘。”
“哦?”闵韬涵被她勾起了兴趣。
遇到于原生父女似乎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唯一较能令人起疑的就是以于凤娘的状态,应该不会想出门才对,于原生带她到医馆,总不会是他要看病由女儿陪着,肯定是于凤娘出了问题。
“洛家医馆能够在京城立于不败之地,就是因为有女大夫,专日为女子看病,而且专看妇女杂症。可是为什么于原生不让大夫出诊,反而是带着女儿去医馆,他是否有非去不可的理由?而那于凤娘究竟有什么病需要看女大夫?与三郎那事有关吗?”她隐晦地提醒着他。
闵韬涵目光中冷芒微闪。“我很快就能查出来。”
“还有更重要的。按理说于原生该是不认识我的,他闹上伯府那日,我并没有出面,只是隐在一旁看他,但他在洛家医馆一见到我就吓一大跳,月兑口说出我的身分,甚至急忙闪避欲走,被我瞧出了异状,之后我故意责问他的身分,他竟是不愿透露,带着于凤娘就匆匆走了,这不是很奇怪?
“偏偏又是城南那家洛家医馆,洛家医馆在京城有五家,其中城南那家最特殊的地方就是那是吴氏嫁入洛家后才开设的,用处就是让吴氏安排娘家的人经营,替自己娘家人谋生计。就我所知,离于原生府邸最近的洛家医馆,应该在城西……”要亲手揭发自家对伯府有着图谋,洛瑾真是有些开不了口,即使经过了一世的挣扎,她仍是难受至极。
听到这里,闵韬涵已经有些明白她想说什么了,见她说得艰难,忍不住握住了她的手。“无妨,你接着说。”
他的大手像传递过来无尽的勇气,洛瑾有点想哭,忍住鼻酸的感觉,深吸口气继续说道:“我身边有个罗嬷嬷,是出嫁后吴氏派给我管事的,但一向不被我重用。那日遇到于原生,罗嬷嬷也在场,她的表现亦是甚为古怪,好像急着要我离开洛家医馆,怕我察觉什么,之后回伯府才隔一日,也就是昨天一早,罗嬷嬷便约了我密谈,地点就在凉亭里,她说……她说……”
她看向了闵韬涵,见到后者坚定的眼神,彷佛让她的心也定了下来,接下来的话也不是那么难以启齿了。
“罗嬷嬷先是说了于原生一家有多可怜,于凤娘被三郎……逼奸,文安伯府以势压人逼他们就范,所以罗嬷嬷煽动我到京兆尹告发三郎,要我作证案发那日三郎不在府中,且回府后衣衫不整云云,总之是些不利证词。”她苦涩地一笑,为着前世那个痴傻的自己,也为着今世她揭开这事后,不知道在伯府还有没有未来。“罗嬷嬷说得云淡风轻,说三郎曾对我不礼貌,这只是给他一点小教训,对伯府不会有太大影响,但我岂有那么傻?如果真那么做了,只怕带给伯府的就是万劫不复……”
她看着他的眼神变得小心翼翼,像是等待着他的宣判,等待着他……放开她的手。
讵料,闵韬涵却没有放手的意思,反而更紧握着她。“你的意思是,于凤娘那件事,可能也有洛家的参与?”
她点点头,而后又摇摇头。“恐怕不只,我觉得连我嫁进来都是洛家的阴谋。我以为吴氏只想摆月兑我,但后来仔细一想,我出嫁前,吴氏一直想方设法令我痛恨伯府,出嫁后罗嬷嬷亦是一天到晚煽动我与伯府离心,如果我真信了罗嬷嬷,肯定能搞得伯府家宅不宁,如此大哥庙堂家中首尾难顾,迟早出事。”
“所以到头来,这件事还是针对我们伯府的,只是洛家不知参与了多少。”闵韬涵神色沉凝。“指使得动功考司郎中赵端成,太学正于原生,甚至是洛家……那么那个人会是谁,范围便缩小了许多。”
“那我们该怎么办?”洛瑾紧张地问。她虽然知道事情最坏会怎么发展,也极力阻止,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闵韬涵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你将这件事说出来,不怕我迁怒吗?”
“我当然怕。”洛瑾丧气地道,说话声音里都带着些哽咽了。“可是伯府一家都是好人,母亲慈祥和蔼,大哥宽仁敦厚,大嫂贤慧机巧,三郎其实也很聪敏,而且心向着家人,还有你……特别是你……智慧高远才华洋溢,好像就没什么事能难得倒你,又长得……长得好看,对我也好,要是身体康健,早该是京城众家的乘龙快婿,哪里还轮得到我,我……其实是配不上你的。伯府这么好的一家人,我绝不能眼睁睁看着有人来破坏它,即使是我的娘家,那也不行!”
尤其她对现在的洛家失望透顶,洛家的所做所为并不管她死活,那她何苦为人作嫁,还惹得自己一身腥?
闵韬涵听了她的话,心头竟有些雀跃,为的不仅是她认同文安伯府,更为她对他极高的评价,显然自己在她心中有着特殊的位置。
“你觉得我对你好?”闵韬涵突然挑出了她话里的一个点反问,或许她无意一说,但他却听来刺耳,因为他觉得自己对她并不好。
“你很好,真的。”洛瑾却是说得极为真诚。“或许你一开始提防我,但谁叫我来自洛家,我觉得现在我们相敬如宾,已经很好了。”
闵韬涵却在心中摇摇头,不,他觉得还不够好。他想像中的夫妻,不该只是相敬如宾,单单表面上和谐,而是要互敬互爱,心意交流,甚至是恩爱缠绵。
如果是她的话……有了今日的一番坦诚,再加上她往日付出的种种,或许两人一起走向他想像中的夫妻形态,也并不坏。
闵韬涵张扬地一笑,第一次在她面前毫不掩饰喜悦,就洛瑾看来,却像他身后瞬间开了一片繁花,那么耀眼夺目,俊美得勾心夺魄,让她都看呆了。
“于原生与洛家究竟如何,你无须再烦忧,我会教你怎么做,让你亲自去打赢这场仗。”他轻轻地伸手拭去了她挂在眼角的一滴泪水。
以后,他不会再让它有机会流下来。
去年冬日无雪,今年春日少雨,注定不是个太平年,所以京兆尹坐镇京中,也是时时绷紧了精神,毕竟这里是天子脚下,就怕自己什么差事办差了,乌纱帽立刻不保。
然而今日他一直觉得内心惴惴不安,总觉得什么事要发生,突然间外头鼓声大作,惊得他险些没从椅子上跳起来。
他的师爷匆匆由外头进来,恭敬地道:“大人,有个少妇击鼓告官,看外貌打扮身分不低,请大人升堂。”
京兆尹点了点头,幸而他最近相当勤政,官服是一直穿在身上的,现在只要动身前往公堂就能升堂了。
来到公堂之中,堂上站着两方人马,一方站着一名少妇,还有一个神情激动的年轻男子,正被衙役们抓着,否则瞧他那姿态,一放手他冲上去撕了那少妇都有可能。
而另一方站着一名中年男子与一名少女,两人长得有些相似,应当是父女关系,他们神情沉重之中又带着悲愤,依京兆尹的经验判断,这两名才是原告。
京兆尹落坐之后,站在公堂两边的衙役们快速地用杀威棒敲击地上,发出整齐庞大的声浪,同时大喊着“威武”,震慑来人,升堂仪式完成。
此时京兆尹执起惊堂木一拍,大喝一声,“堂下何人,为何击鼓?”
洛瑾便是击鼓之人,她福了福身,朗声道:“民妇洛氏,系文安伯大弟闵韬涵之妻,日前太学正于原生前往伯府,指控文安伯幼弟闵子书奸婬其女于凤娘,由于伯爷不宜出面,此事却闹得家中是非不断,民妇恳请大人做主,查明此事。”
“你胡言乱语什么?别以为你嫁了我二哥就能含血喷人!”
被衙役抓着仍在大吼大叫的便是闵子书,他莫名其妙的被府中侍卫带到衙门,想不到居然是自己被嫂子给告了。如今的他看着洛瑾就像看着仇人,要不是衙役知机制住他,他真会上去暴打洛瑾一顿。
他二哥怎么没把这女人看紧了,居然让她做出这种事!他深知自己无辜,难道她不知道如此告他,不仅遂了敌人的意,还会陷伯府于不义吗?
在这个时候,闵子书已经无暇想自己的名声会受到什么损害,其至入狱他都不怕,但若因他而让伯府蒙羞,他就算死了都愧对闵家的祖宗。
京兆尹拍了拍惊堂木,喊了声肃静,怒瞪闵子书一眼后才对洛瑾道:“把事情的过程说清楚。”
“那日是立春后的危日,也就是凤凰日,于学正突然带人砸伯府的门,一进门便说闵子书奸婬了他的女儿于凤娘……由于掰扯不清,于学正便由伯府取了百两银子,说是为于凤娘压惊,之后就离开了。”
洛瑾十分客观的将那日的情况说了一遍,没有带任何主观的指控,倒是让闵子书稍微冷静了一些,虽然他的眼神仍然极为不善。
京兆尹转向了于原生。“于学正,洛氏所言是否属实?你指控闵子书一事,详情如何?”
“洛氏说的没错,下官会到伯府,实也无奈。在小年夜那日小女与手帕交出门,想不到彻夜未归,之后回府镇日哭哭啼啼,经本官询问方才透露,说她在小年夜当晚,于悦来酒楼被文安伯的幼弟奸婬了,下官气不过,便上伯府理论,之后就如洛氏所说,此事双方各执一词,我碍于伯府威势,只能先离开。”于原生愤愤不平地道。京兆尹又看向了于凤娘,“于凤娘,小年夜那日发生了什么事,你那手帕交为何人,又去了哪里?”
于凤娘连看都不敢看京兆尹,含着泪水怯生生地道:“小女子那手帕交是功考司郎中赵端成大人的女儿,她哥哥赵制与闵子书交好,一群朋友出去悦来酒楼喝酒,赵大人的女儿便拉着我去凑热闹,后来一群人都喝醉了,我……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等我醒来已是衣衫不整,睡在闵子书身边了。”
闵子书一听,不待京兆尹质问便怒道:“我自己都烂醉如泥了,并没有对你如何!”
京兆尹身经百战,哪里听不出来于家父女的供词疑云重重,况且闵子书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他皱着眉头看着于凤娘,半晌才狠下心问道:“于凤娘,既如闵子书所说,你如何确定自己曾被闵子书奸婬?”
于凤娘没料到会问得如此深入,这已是女子私密之事,她一个忍不住便哭出声来,羞愧地低头下。“启禀大人,身为一个女子,自己身上……自己身上有什么改变怎么会不知道?民女确定……确定已失身于闵子书。”
闵子书简直气炸了,但眼下似乎是千夫所指,他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反驳,就算反驳了也不见得会被采信,一下子竟是急得冷汗直流。
然而一直沉默听着的洛瑾,此时开了口,“大人,既然我家小叔说自己没做,但于凤娘又坚称失了身,不如请一个婆子来验身,那就一清二楚了。反正今日的堂讯并未对外开放,无论结果如何,只要我们不多言,也不至于流传出去。”
此话一出,于原生父女对视了一眼,由于原生上前一步说道:“大人,上回文安伯府便是说我们没有证据证明凤娘失身了,所以下官老早就寻了稳婆验身,有稳婆可证明凤娘已非完璧。”
京兆尹还不待说什么,洛瑾猛地说道:“你带的人,我们不相信。”
于原生父女闻言倏地白了脸,难以置信的望向洛瑾,明明叫他们来公堂告闵子书的人说洛瑾会站在他们那边,怎么现在她似乎阵前倒戈了?而一直对洛瑾深恶痛绝的闵子书也没料到她竟会这么说,怎么听起来像是要替他说话似的?
京兆尹亦是怔愣了一下,心中纳闷,他原以为洛氏是想陷害自己的小叔才挺身作证,但她不仅一开始说的话并无针对之意,眼前提出来的方法更像是在替闵子书月兑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