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如意本名也叫孙如意,却不是真正的孙府大小姐,而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中医师。
是的,她穿越了,还穿到一个重生女身上,她还有原主活到二十五岁的全部记忆。
人家说逢九难过,她不信邪,没去安太岁,身为孤儿的她无人在身边陪伴,二十九岁最后一日,即将跨过三十岁的那天晚上,九点下班后她独自去了快炒店,点了一桌的菜准备庆祝自己的生日。
谁知隔壁桌一对情侣因为酒喝多了在吵架,啤酒罐都扔到她脚下了,她忍不住站起身说了两句,让他们回家吵,不要影响别人。
那个男的还好,向她说了抱歉,拉了女朋友就要离开,反而那女的发起酒疯追打人,还把她往外推,一辆车急速开过,她就这样被撞飞了。
“二婶若是不允,你跟她说二妹的绣阁让人看得眼红,我不介意一把火烧了。”礼尚往来不失礼。
“小姐,何必为了一点小事和二夫人杠上。”青蝉为小姐忧心,也怕之后二房有更多的为难。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孙如意脾气够好了,在医院工作看过太多病痛,把她的戾气磨光了大半。
“小姐,你放火,奴婢帮你泼油!”有难同当,主仆同心。
“青黛你……”不要火上加油。
一股淡淡的气味飘来,吃了半碗粥的孙如意忽地眉头一动,“好了,你们先下去吧,吃完后我想睡个回笼觉。”
“又睡?”小姐未免睡得太多了。
“我养猪,膘肥肉多。”反正没事好干。
“是,小姐。”两丫头满面无奈的退下。
等人离开后,她懒懒地瞥向窗外,“还不下来?”
微风一吹,做成枫叶形状的白玉风铃叮当作响,一道嚣狂的火红身影从屋檐下方以倒挂金勾的方式斜着从窗外滑入屋内,如同一朵花般翩然而落,带来一阵风。
定睛一看,是一唇红齿白美少年,目若点漆般墨黑,鼻若悬胆,自有一股如月风华,皎皎生辉,唯一的败笔是眼角一抹风流邪气,眼神十分撩人,让人有十里桃花一夕绽放的妖异美感。
“让哥哥瞧瞧,如意妹妹后脑杓长眼睛啦,哥哥我人才一到你便瞧进心眼里了。”这鬼丫头都成精了,不好糊弄。
“我闻到味儿了。”她鼻子一向很灵,什么味道都逃不过,她若不是个中医师,肯定是个顶尖的闻香师。
来者轻佻的扬唇。“什么味?脂粉味?哥哥我泡了一夜的青楼,满身的胭脂、香粉,你闻闻香不香?”
孙如意看都不看一眼盛世容颜,直接一脚踩在朝她靠近的人儿脚面上。“血腥味。”
“血腥味?”他身子一僵。
“说吧,哪里又受伤了。”对于他的神出鬼没,孙如意已经习以为常了,三五个月总会冒个头。
原主自以为重生便占了优势,殊不知早已陷入危险中而不自知,尽管重生一世仍惨遭别人下黑手。
七年前,原主落水,孙玉豫见状立即跳下水救人,却被底下的水草缠住了脚无法上岸,只得拼尽全力将妹妹推上岸,最后自个儿力竭沉入水底。
原主昏迷三天后醒来发现自己回到事发时候,她重生前无意间得知自己的落水是一桩阴谋,也才赫然想起那时是有人从背后推她。
于是一清醒她便指出推她的人,但是孙玉豫的死让大部分人都提不起劲听她说的话,只当是落水后吓坏的胡言乱语,让她既伤心又难过。
但是她的指证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继而时时刻刻盯着她,最后不得不除掉她,在原主十岁那年让她误食毒物一命呜呼。
重生女的光环尚未发光便殒落了,相信她自个儿也非常错愕吧。
原主死后不久,有人往她嘴里塞了一颗化毒丹,不久她胸口又有了上下起伏,只不过已经不是原主了,而是被车撞飞的孙如意。
而她也在那一年捡到身受重伤的恩国公府公子司徒飘花,两人因此开启了医者与伤患的循环。
司徒飘花干笑。“小伤,无事,就是许久不见你,想你了,来看你过得好不好,有没有被那块破玉欺负。”
破玉指的是孙如玉,孙玉豫在世时与司徒飘花是童年玩伴,两人都好动,喜欢骑马和射箭,有几年常跑孙府找孙玉豫玩,孙如玉因此迷上他,扬言非他不嫁,司徒飘花走到哪便跟到哪,十足的跟屁虫。
孙玉豫死后,两家便再无往来,司徒飘花也心性大变,原本聪慧过人、好读书的他再也不入书房,有也是向父亲要银子花用而非学习,整日不学无术打架闹事,过了几年甚至开始眠花宿柳,醉卧温柔乡。
不过即便如此,孙如玉还是很迷恋司徒飘花就是了。
孙如意清眸一睐,手心向上。“拿来。”
“拿什么?”一头雾水的司徒飘花着实纳闷。
“见面礼。”
他怔了怔,随即低声轻笑。“如意妹妹太势利眼了吧!来者是客,不好生招待着反而索要礼物。”
“你是客吗?”她问。
“当然是客。”他故作洒月兑的一撩发。
“你有拜帖?”非请自来不叫客,那是贼。
“呃……”没空写帖子,写了也送不到她手上。
“爬墙而入的客人?”那叫梁上君子。
“这……”司徒飘花顿时无言,颜面有点挂不住,他没一次说得过她,千穿百孔的自尊被她伤得在风中烟消云散。
“你答应要给我的京都烤鸭、串串香、酸辣凉粉、烤羊腿、水煮大虾、清蒸螃蟹、炒香螺、宁波汤圆、驴肉火烧、肉夹馍……”孙如意越说眼神越哀怨,觉得自己被辜负了,错过好多美食。
“别说了,我也饿了,下次吧!”司徒飘花说得虚弱,一副欠下巨额债款却无法偿还的局促样。
“往左看看。”她纤指一比。
“看什么。”他真看了,那里挂着一幅上了色的寒梅图。
“数数看有几朵?”
他瞄了一眼,“九朵。”
“加上这一回是十朵,凑个整数。”下一次是遥遥无期,她最好不要指望太多。
司徒飘花悟性高,一下子就明了她话中之意,梅通没,没有的意思,一次食言而肥就画朵梅花,十朵梅花表示他已言而无信十次,画纸的空白处还有很多,够她画上一座梅园,他尽管出尔反尔无妨。
“如意妹妹,哥哥很忙,忙着怜香惜玉,谱写美人册。”他挑了挑眼,暗喻美人多娇,叫人软了腰骨。
“月兑衣吧!”孙如意不想听他说太多废话,她还要保留精力一会儿去应付那心中有坎的便宜娘。
“月兑衣?”他面露骇色。
“当自己是黄花闺男呀?你这姿色我还看不上眼。”他也就能唬唬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韩国团体的花美男她看到不要再看了。
闻言,司徒飘花眼神变得深邃,“如意妹妹,你这话让哥哥听得很伤心,虽然兔子不吃窝边草,可如果是你,哥哥可以考虑考虑,毕竟你是阿豫的亲妹妹,他一向很疼你。”
他帮兄弟照顾至亲,阿豫的妹妹也是他的妹妹,他理所当然要肩负起照护的责任。
司徒飘花和孙如意认识得早,也走得近,从她还是个小爱哭鬼便相识,因此好友的妹妹跟自家的妹妹没两样,浑然不觉小丫头也会长大,心态上起了若干转变。
一说到死去的兄长,两人之间多了一层看不见的冰雾,那是谁也不愿触及的伤口。
“司徒飘花,你想死想活?”
“活。”没人想死。
“月兑。”
他面色凝重,“很严重?”
“你中毒了你知不知道。”还故作无恙,谈笑风生。
“中毒?”他面上一厉。
“你自个儿说说,前前后后受了几回濒死的重伤,要不是有我的妙手回春,在你墓前种棵枣子树都结果了。”孙如意脸色不快的往他嘴里塞了颗解毒丸,再倒了杯水让他配药喝。
吞了黄豆大小的药丸,司徒飘花嘻皮笑脸的以手捂住胸口,“今生无以回报,只得以身……”
相许两字还没说出口,背后一阵火热的灼痛,他痛到眼一斜,差点破口大骂,她居然往他受伤的地方重重一拍,还丝毫无误的拍在伤处,果然是最毒妇人心。
“月兑衣服。”孙如意拿出银针。
那是孙至元用过的,只传长子的祖传之物,如今身为仵作的他已经用不上了,女儿想要就给了她,倒没想留给二房子侄。
“是。”司徒飘花听话的宽衣解带,露出精实上身。
“箭伤?”
箭头已然取出,但箭上有毒,拔箭时的撕裂伤令毒更深入皮肉,以致背后全黑,血脉凝滞。
“大意了。”他没察觉高处有人潜伏,听到破风声已来不及了,可他是秘密回京,一路上的行踪不该暴露。
“是过于掉以轻心,你的命不是你一个人的,真有个万一,国公夫人承受不住。”
恩国公夫人赵氏只有司徒飘花一个儿子,在四面皆虎狼的恩国公府如履薄冰,稍有一丝偏差便万劫不复。
吃了解毒丸,孙如意先进行清创,她用银针入穴封住扩散的毒素,再刮掉腐烂的皮肉用烈酒淋浇伤口,确定毒未入骨髓再以桑皮线缝合,桑皮具有清热作用,适合用于消毒后的伤口,羊肠线的药用性则差了点。
她是个中医师,对于用药十拿九稳,来到孙家后更有如鱼入汪洋,大量的药材,好几柜子的医书,草药大典和各种医方,治疗方法的手写册子,简直是学医者的圣殿。
孙如意虽是学中医的,但西医也有涉猎,对人体构造和病理的理解比孙家人多上许多,更别说身为学霸的她背书是轻而易举,简单到她都觉得在欺负人。
而且她有一个好老师,当她遇到难题时为她解惑,教她闻望问切,那便是对她父爱如山的父亲孙至元。
所谓青出于蓝更胜于蓝,在父亲时不时的教下,孙如意的医术不只大有长进,甚至凌驾祖父孙申冯之上。
表面上她对医术一无所知,除了少数几人外,无人知晓她擅医,但在司徒飘花的安排下,她不露真容地医治了好几个病入膏肓的病患,他们如今重病已除,一个个生龙活虎,暗地里给了她“活神仙”的称号。
当然病不是白治的,自有重金后谢。
“如意妹妹,你近日来对我的关心日益厚重,叫哥哥感念在心,要不咱们凑合着,省着有人老打哥哥主意……痛!你别下毒手呀!”司徒飘花突然痛呼。
这妮子瞧着面善,实则心狠手辣,他上到贼船了。
孙如意白他一眼,“你能不能长点心,别见谁就洒桃花,我不见得每一次都能帮到你,堂堂恩国公府嫡子,犯不着这么拼命。”
他的伤不是一次两次了,每一次都几乎伤到要害,若非他身强体壮,早就挺不住了。
“嫡子?”他冷笑,“恩国公府可不只我一个嫡子,我上头可是有两位嫡兄,还有一位对权势虎视眈眈的庶兄,他们都巴不得我死,除掉一个对手就多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