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不可对皇上无礼,被夫人白睡的是我,我只是异姓王之子,身分卑微,在皇上眼中微不足道,是我配不上郡主,才会引起皇上震怒。”面白如玉的南宫九离轻咳了几声,一副身虚体弱的样子。
堂堂汝南王世子配不上岭南王的女儿?
这句话说出去会被人丢刀子吧!南岭郡主身分之高堪配皇子,可她不可能嫁给自己的兄弟,因此异姓的南宫九离正是良配,再没更合适的。
除非皇上能找出比藩王之子身分更高的人,否则他将郡主指婚给谁都是羞辱,而且连岭南王也被羞辱了。
皇上听懂了弦外之音,气得暗暗咬牙,两个小辈就把他逼得没法开口,毫无尊敬之意,这叫他怎么能不防着自个儿兄弟,小的奸诈、老的阴险,根本是令人担忧的隐患。
“夫君,你不用妄自菲薄,皇伯父只是一时眼瞎,没看到你的好,只要他多读点圣贤书,学得睿智了,他一定能看出砾石中的宝石有多璀璨。”
老了变笨了,尽出昏招。皇伯父,青痕还是十分敬重你,只是你别像晚年的乾隆皇帝,好大喜功骄矜自大,毁了一世清名。
“夫人,你对为夫真好……”一脸动容的南宫九离轻握她的手,感激再三,幽黑的瞳眸闪过一丝笑意,修竹般玉指在她手心轻点,明着调情。
“滚!滚!滚!给朕滚,今天朕不想再看到你们。”如果他还想多活几年,青痕这个小煞星绝不能让她入宫。
“皇伯父,脾气不能太暴躁,老人家一上火容易偏瘫,虽然你不到五十,可是日夜操劳老得快,早死的可能性……”轩辕青痕没说下去,摇摇头,皇伯父和父王相差没几岁,可外貌看来皇伯父显老足足大了十余岁。
“令牌……”
“你给我的,我肯定收得好好的,皇伯父不用担心。”她拍拍胸口,表示会保管妥当,不会弄丢。
他是想收回来,而不是让她胡乱使用!
皇上气坏了,当初他只是一时兴起拿“如朕亲临”的令牌逗她,谁知鬼丫头精得很,手一快就从他手中取走,还有模有样的谢恩,让他不好意思再取回,转头成了御赐物。
轩辕青痕一脸关怀地看着他,“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干的活比牛还多,皇伯父你继续任劳任怨,我去看看皇祖母了,顺便把我成亲的事告诉皇祖母,让她也乐乐……”皇祖母很疼她,不和皇伯父狼狈为奸。
“等等,不淮你打扰太后……”
轩辕青痕拉着夫婿就往外跑,快跑出御书房时转头吐吐舌,扮了个鬼脸,又快步的往外跑,把皇上气得差点拿砚台砸人。
*
轩辕青痕的神色难得地有点凝重,“皇上不只对我父王起了防心,怕是也想夺了他的兵权。
人心易变,但也没有变得这么快,短短几年竟然对一手扶持他上位的兄弟起了疑心,连条后路也不给人走。
见过太后,又去了南宫天雪的寝宫,看过乖巧伶俐的七皇子轩辕清原,轩辕青痕和南宫九离便出了宫,没再回头看一眼金碧辉煌的皇宫,那是一座令人窒息的金色牢笼,关着许许多多走不出来的幽魂。
两人一出皇宫大门,笑脸顿时不见,取而代之是挥起的双眉,想着皇上对藩王的心结是否能解。
他们是骑马过来的,骏马狂奔,昭显南岭郡主的不羁和狂肆,在天子脚下也敢横行无阻,这是刻意要让京里的人晓得,女煞星回来了,谁要不长眼犯在她手上,别怪生死簿上寿短,自己找死不怨人。
而此时小夫妻俩沿着皇宫外墙慢行缓步,感受这京城里的风起云涌,身后是战一、龙七牵着马跟在后头,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护卫互视一眼,也感觉天要变了。
“他们夺就夺得走吗?皇上还没那个能耐。”
“问题是父王不想看到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失所,自己人打自己人有什么意思,一打仗总会有伤亡。”内耗会引起敌国的韵観,把战备物资折损在内战中,是谁得利。
皇上已经不去想外敌的虎视眈眈,他只担心他的龙椅不能千秋万代地传承,谁也不信的先铲除异己。
“你呀!不用想太多,这些事让那两位去烦心,你没发觉他们似乎有事在瞒着我们。”鬼鬼祟祟的,一见到他们走近便停止交头接耳,用着非常奇怪的眼神看人。
“你是指两个父王?”成亲了,轩辕青痕也由南宫叔叔改口为父王,汝南王和岭南王都是御封的王爷,不过轩辕胜天高一品,和一般王爷不一样,他是能调动朝廷军队的。
“嗯!偷偷模模像要干什么坏事,顽童似的想让我们大吃一惊。”南宫九离说着略感无奈,父王本来还满刚正的,为人一板一眼,怎么被岳父带歪了。
“反正不会害我们,由着他们去玩吧!不管两人做了什么,我们是唯一的受益者。”她父王呀,总觉得亏欠她很多,只要是好的就想送到她手中,弥补她所受的不公。
轩辕青痕坏心眼的想着,若是她父王知晓他又要做爹了,不知是吓到僵硬还是大吼大叫说不要这个孩子。
当年母妃生她的情景始终是父王挥之不去的恶梦,他宁可没有儿子也不愿失去心爱的女人,因此她们母女俩才决定瞒着他。
“这倒是。”至少岳父大人不会坑女儿,他父王就难说了,打他十六岁起便想把汝南丢给他,对他这个儿子期望甚高,老是说虎父无犬子,当儿子的就得接下老父的棒子。
然而他对于替人守疆土有点腻味了,若是得到上位者的信重还好说,偏偏有功不赏,还落个卸磨杀驴,一生的戎马得到全身的伤,还失去妻子,最后什么也不是。
“要不,我们先去宗人府?”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把该办好的事先办好,省得拖泥带水。
“宗人府?”南宫九离宠溺的看看一脸光采的妻子,知道她又闲不住了,想找人麻烦……呃!叙旧。
“嗯!去跟淳亲王叔公聊聊风花雪月。”他见到她肯定非常激动,他对她的爱护不比寻常。
小夫妻说走就走,临到了王府门口又拐了个弯,去到离此不远的宗人府。
在京城,还是有汝南王府和岭南王府,王府与王府之间离得不远,都靠近皇宫,但是因为老秦氏的缘故,汝南王府上至管事下至扫地的仆佣,有一大半下人都来自镇国公府,南宫九离这个正主儿回府居然被赶,遭鸠占雀巢了。
而岭南王府正好相反,看到自家郡主归来是欣喜若狂,杀鸡宰羊摆满一桌她爱吃的菜肴,爱屋及乌也对郡马爷殷勤款待,简直把小俩口服侍得无微不至,有如真正回到家。
京城的岭南王府中皆是当年夺嫡之乱中伤残的将士,有的少一只眼、有的耳朵没了,断腿少臂,还有他们的家眷和遗孤,轩辕胜天自认养得起,便接到府里。
物换星移,都过了十余年仍忠心耿耿,替王爷、王妃守住岭南王府,皇上也不会动他们,因为他们也曾经拥护皇上为帝,地位不高却功绩在身,动了他们便是寒了将士的心,皇上是聪明人,留着他们更显仁德。
轩辕青痕带着夫婿进了宗人府,却没像她本人说的那么受欢迎。
淳亲王来不及逃跑,吓坏了,“你……你别过来,妖孽退去,快退……”这祖宗怎么又来了,嫌他日子过得太清闲吗?
“叔公,你太伤小青痕的心了,我从汝南一路披星戴月来看你,你不仅不欢喜还没个好脸色,叫人心都碎了。”捧心喊疼的轩辕青痕一副委屈样。
女煞星不请自来,谁人拦得住她。
“少在那装模做样了,你这丫头贼得很,我可不信你嘴巴说出的话。”惯会骗人,一张小嘴甜得很,把人糊弄得晕头转向,让人傻呼呼的跟着她做了不少荒唐事。
“叔公,我嫁人了,你看看我相公是不是一表人才,彷佛那天上的仙人儿。”轩辕青痕自吹自擂,毫不见外地拿起放在桌上的卷宗翻了翻,看看这些年皇家子弟又干了什么蠢事。
宗人府专管皇家婚丧喜庆,谁死了,谁家添人了,谁又犯事了,立妃袭爵上封号,举凡皇家的事都交给宗人府来管。
淳亲王为人公正又不徇私,同时是皇上和轩辕胜天的亲王叔,是掌理宗人府的不二人选,他与先帝是兄弟,当年闹得沸沸扬扬的夺嫡之争他不介入,不偏不倚地记录皇家二、三事,德高望重。
“汝南王世子?”缩到角落书架边,头发全白的淳亲王抚着垂至胸前的长须,目带审视,总算摆出了亲王的架式。
“在下南宫九离,见过淳亲王。”南宫九离神色自若地行子侄礼,不因对方打量的眼神而慌张。
“长得还算能入目,可惜是个活不长的。”美女他看多了,乍看一张绝世美颜,他也就眯了眯眼,不有所动。
“叔公你相信外面传言?”轩辕青痕俏皮的一眨眼,没大没小的往桌上一坐,跷起了腿。
“下来下来,礼节都学到哪儿去了?”淳亲王抚须的手一顿,瞪着全无规矩的小辈,“你这丫头挑中的人必是人中龙凤,庸俗之辈你可看不上眼。”
果然是老了,跟不上这些孩子的多思善谋,小小年纪就学会装病,把皇上在内的人都耍得团团转。
“不敢当王爷的赞扬,蒙郡主青眼,共结连理,实则是在下之荣幸,得一如花美眷,吾心悦之。”脸皮越来越厚的南宫九离当下示爱,让轩辕青痕笑得甜蜜蜜,允许他往心窝里又进一步。
一点一滴,滴水穿石,人非草木,岂能不动心。
“别说了,这种话我老人家听得牙酸,你也别一口一个在下,一副有礼君子样,能和这丫头搅和在一起的都不是好人,你也是心黑的。”月复有诗书气自华,同样地,舞刀弄剑的一身血腥味,他老远就闻到了。
“叔公,你这话我不爱听,我哪里坏了,分明是纯真善良又心美似皎月,亏我还给你带来岭南最醇的荔枝酒。”她最擅长投其所好,只要她有心,这些各有脾气的长辈她都能哄得服服帖帖。
“荔枝酒?”好酒的淳亲王眼神一变。
“上好的荔枝酒,去年刚酿好的,今年开封第一缸,那酒香呀!天下第一,让你一闻就受不了。”酒鬼的最爱,四戒整整偷喝了四大缸,醉死在酒窖里。
他一哼,“我不接受贿赂。”
“是孝敬你。”她笑得甜蜜的哄着人。
一听是孝敬,老人家严厉的神色转为温和,“还不送上来。”
“龙五。”
轩辕青痕一喊,一名黑衣男子抱着五斤重的罐子现身,他将酒往桌子一放,淳亲王的眼睛就盯着酒锣了。
“叔公,人家娶了我不能没名没分,被人笑话厚着脸皮贴上来,既然我都为人妇了,该添上去的添上去,我是汝南王世子妃,他是我的郡马,论理该在玉牒上记一笔,你总不能让我夫君有实无名吧!”
“去去去,别来烦我,以你的本事还怕搞不定。”寻他老人家开心,谁不知南岭郡主翻云覆云的手段过人,她只是不想费脑子,直接走捷径。
“所以我来搞定你呀!”她毫无遮掩的像成精的狐狸。
闻言的淳亲王吹胡子,抱起酒坛子不放手,一点也不嫌重,“去拿皇上的手谕来,我立即为你办。”
“叔公在说笑吧!要是有那么简单就不用找你了,皇伯父和我父王之间不太和谐。”
淳亲王眼皮动了动,似在闲聊的吐露一二秘辛,“近年来有个兰氏颇得皇上喜爱,不久前从贵人升为妃,此女有点邪门,举荐道士炼丹,皇上感觉长命百岁有望,能得道登仙。”
听到他的话,轩辕青痕和南宫九离同时颦眉,一和炼丹扯上关系,多半是回不了头。
不过对于他们管不了的事也不想插手,当前最重要的是落实两人夫妻名分,时机一到便离京。
“叔公,要是宗人府烧了的话,咱们轩辕家的列祖列宗会不会从棺材里跳出来骂你。”
她先礼后兵,意思意思询问下。
“你威胁本王?”他气呼呼的瞪眼。
“是有商有量。”文的不行再来武的。
“臭丫头、臭丫头、臭丫头……”他连骂了十几声臭丫头,骂完了恍若无事人般坐下,拿起笔书写。
“京城是是非地,能走早走,无事别进宫,有人说你是天授神女,准备拿你炼丹,怎么傻得自投罗网呢!”淳亲王像是自言自语的说完后,挥手让他们离开。
心里有谱的两人未再多言,此行目的已达成,不必多逗留。
两人沿着皇宫大街走,一路走回岭南王府,不意看见门口停了一辆青帷软绸华盖马车。
马车内走出一名头戴冠玉的俊逸男子,笑着一扬眉,“青痕妹妹。”
“……太子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