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波神色严肃地看着眼前不断否认自己身分的“程盈慧”——
“我真的不是你妻子,我叫楚棠,我想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你真的认错人了。”楚棠懊恼的朝着坐在面前,不动如山的男子解释,但他却似乎完全没有听进去,俊美的脸庞上神情讳莫如深,让她的一颗心逐渐下沉。
“请你相信我,不然,麻烦你带我去找京华集团总裁夫人,好像叫楚……”她侧头想了想,记得爹亲说过楚婧公主,也就是她血缘上的姑姑转世过来的名字是……“任楚楚,对了,请你带我去找她,你就会知道自己的确是错认了。”
京波的脸色在楚棠提起这个名字的同时难看的沉下,“你到底又想玩什么花样?”
“什么意思?”楚棠不懂他为何突然变脸。
“总之,我希望在离婚前你可以注意你的行为,不要再做出有辱京、程两家颜面的事情,一等我爸的寿宴结束,我们就把离婚办一办,只要你这段时间安分的待在家中,我就答应将你当初要求的房子跟三分之二的财产给你。”他一脸疲惫地站起身,彷佛多看她一眼都嫌烦,转身走向房门。
“等等,为什么你不相信我说的话?我真的不是程盈慧,我来这里是有很紧急的任务要办,你要是不让我走,我就要报官了。”楚棠急步上前,情急之下扯住他的衣袖生气低吼,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时,赶紧红着脸颊缩手。
京波回眸,语带讥刺,“这次是扮演古代人?”
迎上他嘲讽的视线,楚棠不由得心头一惊,暗想若再不说清楚,他真的会一直误会下去。
于是她深吸口气,慎重瞅着他道:“好吧,我老实说就是了,其实我是从大楚王朝穿越过来的楚棠郡主,因为此刻大楚正为瘟疫所扰而生灵涂炭,所以我一定要赶紧找到解药返回,好拯救苍生百姓。”
她以为此话一出必定会引起他不小的反应,但他的脸上却没有她预期的惊讶或者理解,他只是用双眼淡淡扫过她全身,抛下一句“快把这身脏衣服换下来”后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呃,公子——”楚棠回过神来追上前,照着他方才开门的方式转动门把想将门打开,却发现自己不管怎么转都转不开。
可恶,难道他真的把她囚禁起来了?
她双手用力拍打着门板。“开门!快开开门,我是楚棠,不是什么程盈慧,快开门——”
他怎么可以这样无缘无故将她拘禁起来?
爹不是说过现代是个自由的民主世界吗?每个人都拥有人权,不能随意侵犯他人,可这男人怎么不由分说便限制了她的自由?
“快开门,救人啊,有没有人听到,快救救我啊!”她不顾矜持,拉开嗓门高喊,一想到遥远的大楚,那些命在旦夕的亲人故友,甚至罹病的百姓,她的声音就越发急促。
就在她感觉自己的喉咙开始隐隐作痛,声音逐渐瘖哑时,门总算又缓缓打了开来。
楚棠如释重负的振作起精神,举步就要往外冲,却一头撞上端着托盘的佣人,随即被打翻的水果茶给浇了一身,狼狈不堪。
“太太,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马上替您擦干净!”佣人温婶紧张得频频道歉,声音明显颤抖着。
楚棠无奈的望着自己身上的精彩画面,裙摆湿了一片,各式切成丁的水果像泼墨画似的随意散贴在衣衫上,手臂上还挂着一片凤梨……
不过再精彩,也没有上头早已发黑的斑斑血迹来得怵目惊心,只是以她现在这副德行,怕是很难出门了。
“可恶!”她忍不住低咒了声。
“太太,请不要解雇我!我还有两个孩子要养,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温婶几乎要哭出来,两腿一软就要跪下求饶。
“太太,我愿意代她扣一个月薪水,请你不要解雇她。”另一个佣人曹妈扶着温婶,连忙帮着求情。
楚棠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们,无奈苦笑,“我不是在骂你们。”
“真的吗?您不怪我们?”温婶跟曹妈像见鬼似的瞪大眼,都是一脸的不敢置信。
她点点头,还来不及开口,温婶跟曹妈如获大赦般又是弯腰鞠躬,又是感激道谢,弄得她怪不好意思的。
看来这两人应该是伺候她们口中那个“太太”的仆人,听爹说过,这里的仆人跟大楚不同,是主子出钱雇用的,他们拥有自我去留的决定权,但看情况,这个“太太”似乎对她们并不宽厚,否则也不会犯点小错就紧张的频频道歉了。
话又说回来,为什么连她们都把她当成程盈慧呢?
“我真的跟你们太太长得那么像吗?”她忍不住问。
温婶跟曹妈互看一眼,困惑地望向楚棠,“太太,这是什么测试吗?是不是没通过又要减薪啊?”以前太太就老是找各种名目为难她们,要不是这份工作薪资还算优渥,她们何必这样忍气吞声,委曲求全。
“我真的不是你们的太太,你们看清楚点。”她向前站一步,将脸凑近她们面前。
曹妈跟温婶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好半晌曹妈才开口。
“太太,除了装扮不同,我实在看不出哪里不一样。”
闻言,楚棠眉心打上好几个结,顿时有种无力的感觉。
“太太,你还是先去盥洗一下,我们再去端茶过来。”温婶连忙提议。
罢了,这身脏污的确是无法见人,就算真逃了出去,怕也会吓着别人,还是先静观其变,走一步算一步了。
“那就麻烦你们了。”她轻声道。
麻烦她们?天要下红雨了吗?曹妈跟温婶眼睛又瞠圆了。
因为程盈慧一向颐指气使,从来不曾如此和颜悦色的跟她们说话,更别说用“麻烦”跟“请”这些字句。
“请带路。”看她们像看怪物一样瞧着自己,楚棠尴尬的扯扯唇。
“呃……好,太太请跟我来,温婶你再去帮太太端一杯她最爱喝的水果茶过来吧。”曹妈先回过神,连忙应声道。
“我马上去。”温婶赶紧点头,收拾完地上的混乱之后快速转身离开。
曹妈领着楚棠进到浴室,替她放好洗澡水,准备好干净衣物之后也退了出去,留下楚棠站在里头,面对全然新奇陌生的环境与器物,有点不知所措。
她呆呆看着刚刚不断涌出水的水龙头,唇畔不自觉逸出一声赞叹,这就是自来水吧?
以往父亲叙述过的现代世界跟截然不同的生活环境,到现在才能体会感受,她将手放在水里,忍不住又赞叹了声,温度刚好呢。
接着她想起刚刚曹妈离开前还倒了些胶状物进水中,此刻水上浮着一层白色的泡沫,发出阵阵香甜的气味,让她情不自禁的深吸口气,感觉疲惫好像都被洗涤一空。
她暂时忘却了面对的困境,迫不及待退下衣物,一脚跨进浴白中,躺进那一片从未享受过的香氛,舒畅的让她昏昏欲睡。
老天爷,难怪爹说现代的生活相较于大楚,是个极度享受的世界,光不用费力就有源源不断的热水这点,真的是便利太多了。
想起还在大楚受苦受难的亲友们,再看看自己舒适的享受,楚棠突然有种自我嫌恶的罪恶感,彷佛自己泡着的不再是让她舒畅的温水澡,而是滚滚的岩浆,她立刻跳了起来,随便抓起浴巾将身体擦干,开始跟放在一旁的替换衣物奋战——好险这衣物像古代的长袍,直接套上便是,只是那块小得不得了的布料到底是要怎么穿?想了许久,感觉身下凉飕飕的不是很习惯,便尝试着将那块布料套上双腿拉起,竟也合适,想必应该就是现代的亵裤了。
至于胸前……那串连着两个圆弧形的东西若没有意外,就是跟肚兜有异曲同工之妙了。
虽然爹爹常告诉她许多有关现代生活的事情,但这种女子贴身衣物自然不在讨论范围之内,好险她够聪慧,虽然反反复覆试了好几次,总算是把这些陌生的衣物穿戴整齐,对着清楚映照出自己影像的镜子自我检查一遍,确定没有奇怪的地方后才走出浴室,准备说服那两个仆人放自己离开。
可才跨出浴室,房内哪还有其他人的踪影,只有桌上放着一杯跟方才打翻在她身上一样的茶水,除此之外,一片寂静。
楚棠一凛,快步走向房门转动门把,又锁住了。
她沮丧地垂下双肩,知道自己还是难逃被囚禁的命运,再度发了狂似的拍打着门板。“来人啊,把门打开,快把门打开!”
“太太,请您不要为难我们了,先生吩咐过,不许我们开门……”曹妈的声音自门板那头怯怯地响起。
“难道这里不是法治社会吗?你们这样做是犯法的。”楚棠高声大喊。
“太太,您还是先休息吧。”曹妈安抚道。
“不要叫我太太,我不是你们太太,我是楚棠,听到了吗?我是楚棠。”她高声嘶吼,但门外已经一片寂静,不再有任何人回应。
楚棠不断拍打门板,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挫败的放下红肿疼痛的双手,知道外头的人是铁了心不理会她,就算她拍断手也是。
如果真的就这样被关住懊怎么办?在这个世界她人生地不熟的,除了爹口中的楚婧公主与跟爹身躯互换的真正的楚祈之外,她根本就一筹莫展。
楚棠咬咬下唇,视线在房内扫过一圈,原本丧气的神色忽地一亮,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落地窗前,推开窗子弯腰探出阳台——这一探她瞬间没头昏腿软,心脏差点没自胸口蹦了出来,白玉似的纤指连忙抓紧栏杆,将身子收回,汗湿了一背。
老天爷,这里距离地面到底有多高?若从这边跃下肯定会粉身碎骨吧……
这条路也不通,该怎么办?
她垂头丧气地走回房内,懊恼的捶打了下梳妆台,只听砰的一声,一块小木框盖落桌面,引起她的注意力。
她顺手将小木框扶起,看到里头人物时如遭雷击,美目圆瞠,不敢相信有个自己正对着她笑。
她火速将木框拿起比对着镜中的自己,除了装扮以及那女子脸上明显涂抹着浓艳的胭脂之外,她们两人乍看之下简直是同个模子刻出来的。
莫非这女子就是她们口中的太太程盈慧?
楚棠将木框凑到面前仔细打量,头皮开始发麻。
难怪不管她怎么解释,他们总认为她是在疯言疯语,因为连她自己看到都会以为是在照镜子一样啊。
不过那只是外表,她们的神韵明明就差很多不是吗?怎么就连程盈慧的丈夫都认不出来她们根本就是两个不同的人?
楚棠将木框放回桌上,神色凝重地跌坐在梳妆台前的椅子上,心绪混乱。
不行,她绝对不能莫名其妙被困在这里,爹爹跟患病的百姓还等着她的解药呢。
想起肩上扛着的重责大任,她原本疲惫的身心瞬间又充满了力气,美目中蓄满坚定,站起身又往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