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况好像有些不对啊!
云浅浅有些疑惑地眨眨眼,再眨眨眼。
明明受伤的人是他,但为何即使落了地,她依然被人抱着,小心翼翼得彷佛她是易碎的美玉一般。
他的伤不疼吗?
想到两次为他包扎的经验,尽要他的衣服一掀开,就会看见他身上大太小小交错的伤痕,实在很难让人相信,这个让人触目惊心,满布伤痕的身躯会是属于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子的。
他们不该是一直被小心翼翼的被保护着,尊贵到只要蹭破一点油皮,都是天大的事儿吗?
可这样的保护在他的身上却看不见,除了脸上那狰狞的伤痕之外,最让她不解的还是他那满身的伤痕。
她想,这世上应该没有哪个人有那个胆子敢折腾折磨堂堂的皇室血脉,更何况有些伤口看起来非小打小闹所造成的。
“你的伤让我瞧瞧。”
望着他的眸中隐隐含着一股担心,而那担心入了殷骥骁的眼,也入了他的心。
虽然个性孤傲冷漠,可那不代表他不懂得装弱博同情,于是在穿过园子,进了屋子以后,他刻意让脚下不着痕迹的一个踉跄。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云浅浅伸岀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襟,深怕被摔落地面,接着,她随即想起他的伤势,于是手脚并用地挣扎起来,道:“你快放我下来,我得瞧瞧你的伤。”
无论两人之间的纠葛如何,也不管那些黑衣刺客到底因何而来,他为了自己受伤是事实,所以她自然不可能对他的伤势视若无睹。
感受到她话语里的焦急,他那狭长深邃的眸子蓦地过了一丝心满意足,再看着她那因为刚刚的紊乱而微微有些脏污的脸庞,他伸手想要抚去她脸上沾的灰尘。
当他那略带着粗砺感觉的手拂上她白晳温润的脸颊,那微微的刺痛感让云浅浅频频皱眉。
然后他低下头,额对额、眸对眸,急着对她许诺,“你别恼,今儿个这事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知道后头的主使人是谁,也知道为什么,必定是皇贵妃以为是云浅浅的出现才打乱了她所有的计划,所以才狠下毒手,想要让他依旧乖乖地为她的亲儿子铺路。
谁在恼这个?
她瞪着他,因为他浑身散发的那种亲密感,让她极度不适应,她与他似乎并不适合这样亲密吧?
“既然没恼,因何皱眉?”
殷骥骁发现自己愈来愈无法看她陷入困境又或者是心里不快。
“因为你现在应该把我放下,然后找大夫来治伤。”
瞪着他脸上的那道疤,云浅浅一如既往的没有移开视线,只是眸中蕴积的星火逐渐燃烧了起来。
因为曾经在生死边缘挣扎,所以她更珍惜生命,看他那毫不在乎的模样,她的火气就不打一处来,忍不住开口叨念。
“我喜欢这样抱着你,不喜欢大夫在耳边啰啰嗦嗦的。”他在她耳际咕哝着说,对于自己的伤一点也不在意,他知道自己的背后被划开了一道口子,但他不在乎,他唯一庆幸的是自己到得及时,而她毫发未伤。
“你立刻放我来!”向来温润的嗓音带着一丝的紧绷,还扬高了些。
低头仔细地看着云浅浅,看她板着的脸,殷骥骁有些好奇的瞧着她眸中那一簇簇的怒火,她的愤怒对殷骥骁既新奇又吸引人。
在自己的面前,她从来都只是唯唯诺诺,就算有些离恭敬很远的心思和小动作,可也都沾染着一丝小心翼翼。
他很清楚,她从来不曾在自己的面前表露过自己的真性情。
这是她第一次对着他发火,可他却没有丝毫被命令的恼火。
“你生气了,为什么?”
不懂她的怒气所为而来,难道她不喜欢自己的亲近吗?
为什么生气?难道只许他这样糟蹋自己,还不许人家生气吗?
当初她冒了那么大的风险和费了那么多的劲去救他,难道就是为了让他这样糟蹋自己的吗?
菱角似的红唇被拉成了一条直线,她的怒火显然因为他的话而更加熊熊燃烧。
总是看她带着笑的模样,无论是真心开怀或假装快乐,这还是殷骥骁头一回瞧见她认真生气的样子。
几个大步,他将她放在屋子里的贵妃榻上,云浅浅当然可以感受他的轻柔和小心翼翼,但她还来不及感动,他已经很自然地在她的身边落坐,然后非常认真的看着她问道:“为什么这么生气?”
就像一个好于求学的小男孩,他很认真的凝视着她,宗全不知道自己的话再次挑起了云浅浅的怒火。
“我没有生气!”她咬唇说道,想要再次回到那种不在意的云淡风轻的态度,可身子却忍不住往后靠了靠,眼角余光果然就见到他背后那道被砍得皮肉外翻的伤口。
若是平常,她可以视而不见,可这伤却是为她而受的。
想到这里,她清润的眸子眯了眯,她知道若他不在乎,自己就更应该表现得不在乎,可是……
她真的觉得自己在乎!
终于,她忍不住起身,正面瞪视着他,语气有些激动的说道:“你不知道你受伤了吗?那么大的一个伤口,为什么你可以像个没事人似的?就算为了救我出重围,现在都已经到了你自个的地盘上,为什么还不喊大夫,有什么话不能晚点再说吗?”
说完这些话,云浅浅有些气喘吁吁的,这几年来她身子的毒虽然已经去除,但终究还是较一般人来得虚弱些。
“你是因为这个生气?”
殷骥骁的语气听起来彷佛带着一抹隐隐的雀跃和满足,向来如古井无波的眸子闪了闪,长久以来冰寒的心窜过了一丝丝的暖流。
“怎么,我不能生气吗?你不知道当初我救你一命很辛苦吗?我救你,就是让你这样糟蹋你自己的吗?”
云浅浅哪里还有以往那种怯生生的小白兔模样,但落在殷骥骁的眼中,只觉得满满的可爱与感动。
打从他知事后,当发现过往的真相与周遭众人虚情假意的利用,他的心因此越发坚若盘石,他曾经以为这世上再无任何的事物可以拨动他的内心。
可如今的他,心中着实激荡不已,只因为看出了云浅浅潜藏在怒意之下那颗关心他的真心。
“你这是在担心我吗?”忍不住的,殷骥骁再三确认。
薄薄的唇瓣轻掀,他问得小心翼翼,完全不似他平素的那种冷然张狂。
他眸中的渴望这样明显,望着这样的他,云浅浅原想张口否认,可一想到他背后的伤口,就什么都不想说了,只粗声粗气地问他刀伤药在哪儿。
可惜的是这个主儿也未必知道刀伤药放在哪儿,但他不知道也无所谓,王传广知道就行了。
也不知道这个忠仆打哪儿冒出来的,出现时还捧着个药盒,他默默地将药盒递给了云浅浅之后,话也不说一声,便直接走出门外。
“你……他……”她很是愕然地瞧着王传广离去的身影,再回头看看漾着满脸期待的殷骥骁。
果然是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手下,虽然云浅浅很想跟着撂挑子不干,可惜的是她从来就没有一颗冷硬的心,只好认命的绕到他的身后,替他细细地处理起那道伤口。
好不容易包扎好他的伤口,看着整齐围绕在他身上的白布巾,云浅浅缓缓地吐了口气。
再这么下去,她都可以去药房当差了。
没做过的事,自然不可能做个一两回就完美,可这回云浅浅就是觉得自己做的挺不错的,她有预感自己以后包扎的技术会更好。
包好了伤口,原本紊乱的思绪也终于回复往日的条理分明,她觉得是该好好和他谈谈的时候了。
“你……”望着他,她张嘴正想说话,忽觉一阵天旋地转,自己再次跌入他的怀抱之中。
“你想干什么!”她抬眸望向他,便见此刻的殷骥骁眸光不似平素那样冷冽,炯炯地望着她。
迎着他这样的眼神,云浅浅心中的警钟骤响,手腿并用的想要挣扎出他的怀抱。
“头一回你救了我,我保你这几年的康泰,第二回你替我包扎伤口,我决定以身相许,所以我在想,这一回该用什么回报于你。”
“你……你……你冷静些!”面对他如此直接的话语,她不放弃的继续挣扎着想要逃岀他的怀抱,一边扬声抗议道:“我可没说过我的救命之恩要这样用的。”
那可是她手底最后一张勉强可以制住他的底牌,不到最后关头怎能轻易出手。
上回他说要以身相许时,她虽然震撼,其实心底多少觉得他应该是在开玩笑,毕竟他的性子说风是风说雨是雨,如此的不可捉模。
可今日他已经第二回提起了,而且语气中的坚持和认真让人完全无法忽视。
明明花姊姊还在努力地帮她物色适合的夫婿人选,可他却无端端的自告奋勇,他究竟是在盘算什么?
尽管云浅浅努力想要保持镇定,不被他的言语和行为随意牵动情绪,可被他禁锢在怀中的那种肌肤相亲感觉,还是让她略显苍白的脸很快泛起了微微的红晕,几乎无法思考。
她的慌乱、挣扎、害怕,以及她眸中的迟疑全都一丝不错的落入殷的眼中。
殷骥骁也不急着解释或安抚,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低声喃道:“你不想用你的救命之恩没关系,但我对你的救命之图,就要这么用。”
那张透着机灵的脸上未施粉黛,唇色是淡淡的粉色,显露一股魔魅般的诱惑,殷骥骁的心怦然而动。
他并非未经事的人,虽然说不上纵横花丛,身边也曾美女如云,但是都不曾有过这样极度的渴望,她悄然地让他上了心,引发了最深的触动。
低头,在她睁得圆圆的大眼注视下,他那有棱有角的薄唇轻触上她的唇,一碰即离,微凉的感觉引发了云浅浅的一阵轻颤。
被他整个人的气息所笼罩,云浅浅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他从四面八方给环绕住了,竟找不到一丝逃出生天的机会。
她费劲地想要推开他倾靠过来的身躯,然而无论怎么挣扎,他都像是盘石一般的立着,竟无半丝破绽可以寻着
“殿下……殿下……”云浅浅开口急急直呼,想要唤回他的理智。
即便不曾经历,可她知道他要做什么,总觉得若是真让他一意孤行去,只怕自己这一生就只能认命的卷进皇朝最阴暗污秽之地里了。
她的呼喊并没有阻止他的侵掠,既是执拗的性子,既已认定,又怎可能让自己有回头踌躇的时候呢?
“放心,既然决定以身相许,此今尔后,绝不会再让你一人踽踽独行。”
那宛若呢喃在她的耳际的告白,短短几句话却举重若轻,直直撞到了云浅浅的心间,激起了无限的涟漪。
他这是在告诉她,以后绝对不会放她孤单一人吗?
自从她爹骤然过世后,她便渐感孤单,即便有苏嬷嬷和紫苏陪着,但还是不一样。虽然她从不言苦,可独自一人在云家的后宅撑着,殚精竭虑的想要让云家更好,在夜深人静的时侯又怎么可能不觉得孤单呢?
“你怎么……”
虽然心中激动,但云浅浅并非一般的闺阁千金,在许多人还享受父母宠爱的时候,她便已尝尽了人间冷暖,她自然是孤单的,所以当她听到殷骥骁的话时,她的心被撼动了。
从花素锦的口中,她知道他对自己很好,也知道他在自己还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处处扶助于她,甚至不惜买下云裳阁,让她能有自力更生的机会。
她的心不是未动,只是觉得两人之间即便有些恩义,可远远没有到必须成为夫妻的地步。
可如今出身高贵的他不只用自己的身躯为她挡下致命的一刀,甚至亲口许下了诺言。
她知道,时间一久,人心或许会变,但从他的种种作为,以及此刻眸中所闪烁的认真,她真的相信现在的他是真心的。
“唉……”轻轻一声似是屈服的叹息从云浅浅的檀口中逸出,知道自己终归要嫁人,与其嫁个不知根底、从未谋面的,不如便应了他吧。
即便在外人看来,他的行事乖张难测,可在她看来,外在的乖张举止只怕是他的一张面具罢了,若真的是一个皇室纨裤,又何至于将自己的救命之恩牢牢记在心,甚至默默回报。
她那幽幽的叹息勾跑了殷骥骁最后的理智,他再度低首掠夺,微凉的薄唇落在了云浅浅那光洁饱满的额头,轻轻的、柔柔的。
然后是她的眼睑、小巧的鼻梁、丰润的粉颊、小巧玲珑的耳垂,最终衔住她那柔软的双唇,他的动作宛若蝴蝶振翅一般,温柔轻怜,与他平素那种霸气招摇的感觉完全不同。
初时,他不敢深入,只敢浅尝,就怕自己心中的欲念会因为她的甜美而一发不可收拾。
虽然他曾威胁自己的皇帝老子,说要带着浅浅私奔,可私心里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待她如此轻慢。
可理智是一回事,当那诱人的香唇在他的眼前轻轻颤动时,心中的欲念就像爆发的洪水一般,再也无法轻易压下。
殷骥骁那暗沉的目光似乎有着吞噬一切的疯狂,又有着说不完道不尽的温柔缱绻。
云浅浅原本还勉力维持的理智被他的疯狂卷入了惊涛骇浪之中,在他的诱哄下,她不由自主地微启朱唇,无助地任由他攻城略地。
微微地阖上了眼,将他眸心中荡漾着的缱绻温柔全都收拢在自己的心间。
一眼足矣!
若是天意如此,纵然眼前是刀山火海,除了迎难而上,她还能如何?
细想从前到现在,或许她早已陷入殷骥骁布下的漫天大网而不自知。
若说对于他小心翼翼的呵护没有半点的心动,那是骗人的,而她向来不喜自欺欺人,但究竟情深情浅,此时的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说是随波逐流或许太过,但他的护持浇灌了她总是孤单的心是不争的事实。
在疯狂而迷乱的一吻之后,他在她的耳边沙哑的低道:“你放心,今日之事我自会给你一个交代,将来任何人想要欺你,必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
很简单的一句话,甚至没有什么高低起伏,但奇异的,云浅浅竟然信了,她微微地翘起了唇角,满足地笑了。
巍峨的寺庙里,沉沉的钟声和诵念佛经的声音让她幽幽转醒。
若非那被蹂躏得微微肿胀的红唇,那种恍然如作梦的感觉会一直在她的心里萦绕不去,说不定她会当这一切是梦。
尤其当他发誓般地低喃着不会再让她受任何人的委屈的言语,更让她的一颗心暖得不象话,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耳旁彷佛还回荡着他昨日拥着她时的低低絮语和保证,她知道以他的个性,绝对不会让先前的意外轻飘飘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