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牛呀老牛,你别给我使性子,就快到家了,你再使点劲,之后我保证给你吃最女敕的草,老牛吃女敕草,欢不欢喜呀?我让木头给你割一大捆,吃到你吐……”
老牛吃女敕草是这么用吗?牧司默一脸无语。
两人拖着野猪下山后,顾喜儿先跑回家跟她爹说一声,说要趁着运粮的空档借牛车运大家伙。
彼里正老疼女儿了,啥也不问就点头,由着她折腾,最多不过是又打了一头老虎回来罢了。
其实一家人哪有什么秘密,小女儿被雷劈中,一度断气又活过来,刚开始或许没注意,时日一久大家便看出异样了,顾里正还曾被顾喜儿不经意用雷劈过几回,只是她不说家里人也就当作不知道,配合她瞒着乡里乡亲。
自家大儿子有多少本事,当爹的哪会不清楚,别说打老虎,能打只麂子回来就该偷笑了。
老牛嫌弃的瞥一眼牛车上的庞然大物。
“哞!哞!”本牛才不会吐,有多少吃多少,牛胃无底洞。
牧司默扛不动两头大野猪,而顾喜儿自称是小身板没法扛,到了山脚下,一个脸涨红,满头汗涔涔,一个玩着狗尾巴草,忙着把掉出来的大肠小肠塞回猪肚子,用几根藤蔓捆紧猪月复,免得哗啦啦又掉一地。
眼看牧司默真的不能继续杠了,顾喜儿才回去搬救兵,也才会演变成她在这边求老牛的地步。
“啧,你看看人家多努力,吃得都快像头牛了,你却一点也不长进,数年如一日的体形,如果猪兄、猪姊再吃几年,老牛你就要被比下去了。”她该研究研究怎么把老牛养成巨无霸才是。
她记得之前新闻报过一只澳洲巨牛,它体形巨大,足足有一千四百公斤,在牛群中是傲立群雄,一眼望去在它身边的都成了袖珍牛。
“哞!哞!哞!”我是牛,不是猪,牛是干活的,猪是宰来吃的,它吃得越多越有肉是理所当然,猪没肉你就只能啃猪皮了。
老牛边抗议边用它的牛尾巴一扫,坐在车辕上的顾喜儿被它扫得差点掉下车。
彼喜儿双手叉腰,出言恐吓,“顾阿苦,你不要太过分喔,睁开你丑到人人嫌的牛眼,看看谁才是主人。”
居然敢顶撞她,皮痒了是不?她正想做双牛皮靴子,刚好借它的牛皮一用。
“哞!哞!”你才丑,本牛是牛界第一帅!
“咳咳,喜儿,你是在跟牛吵架吗?”牧司默闷声一笑,因为太有趣,他实在舍不得叫停。
这牛真神了,瞪了他好几眼,一副“敢坐本牛拉的车,一会儿本牛端死你”的嚣张样。
“我们没吵架,是在沟通。”顾喜儿一脚住牛踹去。
老牛回头哞了一声,似在赞同她的话。
“牛听得懂人话?”牧司默很惊讶。
他话刚说完,老牛就发出类似嘲笑的哼声,鼻孔朝天,好不神气。
“我家老牛喝过仙水,比人还聪明,你跟它数数儿它还能回答你正确答案是几。”
彼喜儿得意洋洋。
她可是专门教过的,还用微量雷电刺激老牛的脑,不过似乎有点开发过头了,结果就是它时不时摆出一副牛大爷的嘴脸,脾气比人还大。
“别跟牛玩了,看来有点……傻气。”牧司默显然还是不太相信。
彼喜儿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你才傻,看不见天下万物皆有灵,木头就是木头,傻乎乎的。”
老牛深表赞同的点了下脑袋,让牧司默又是一阵惊讶。
接下来,顾喜儿不跟老牛玩,反而玩起猪来了,一下子盖上猪眼,一下子玩着猪耳朵,折耳、搧风、拔猪毛,叫人好气又好笑。
“这两头猪你要怎么处理,光吃肉怕是吃不完。”牧司默问道。
体形太大了,光是一头就足以喂饱全村的人,另一头摆着也吓人,小孩子看了都要吓哭。
“你不是要当聘礼?”顾喜儿挑眉,在乡下地方这算是重礼了。
闻言,牧司默呛了一下。“真的这样就嫁?”
对他而言,这样的聘礼太寒酸,以他们侯府的资产,少说也要多出个八倍十倍才算不落面子。
可惜目前他还不能露面,他的“失踪”让京里的鱼儿一一浮起,探头看风向,他就冷眼看谁蹦得最欢,捕条大鱼下锅炖汤,没了闹腾的,水面自然平静下来。
一抹冷芒闪过牧司默眼底,快到没人发觉。
他的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毒也清了,连他自己也没料到竟会好得这么快,他媳妇的医术的确不同凡响,比起太医院的太医们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是她的治疗方式有点匪夷所思,挖出箭头后伤口不敷草药,直接以羊肠线缝合。
上头抹的也不是伤药而是烈酒,还用奇怪的管状物连上一个有孔的针头,将液体注入他 身体里。
但不可否认,她这样做疗效奇佳,以他当时的状况,起码要高烧数日才会退,严重时昏迷十天半个月也是常事,可这回他仅仅低烧了一天,隔天就清醒了,身上除了多几道疤外并无大碍,还能下床走几步。
不过他伤好了,有人就要遭殃了,敢设伏要他的命就得付出代价,但他已经不再是当年一点就爆的毛头小子,他比他们以为的更有耐心。
“说嫁就嫁,还怕老天爷神威大作,飞沙走石不成?”
彼喜儿想开了,为什么她不对自己好一点,寒门、高门都是门,跨过去了便是自在门,她还怕古人那点小伎俩吗?
牧司默一听,低声轻笑。“你肯嫁我就娶,对了,这小玩意儿给你玩玩吧,小心别被它咬了。”他从怀里取出一只毛茸茸的雪白动物。
“什么东西?”她接了过去,看起来好像一条围巾。
“一只雪貂。”刚出生没多久,还是幼貂。
“雪貂?”看着这巴掌大的小东西,一直想养宠物的顾喜儿好奇的以纤指轻点它的小脑袋。
小家伙不耐烦的抬起头,露出比米粒大不了多少的小乳牙龇了龇,威胁完了后又抱起自己的尾巴躺下,粉红色的鼻子嗅了嗅,打了个可爱的哈欠。
“我在和野猪搏斗时,野猪撞上了树头,它便从树上掉下来,我想着你一定会喜欢,顺手一捞就往怀里放。”他当时真的想到她,要不然以他的个性,碍到他的东西不是一个用力掐死了就是往旁边扔。
“我很喜欢,谢谢。”女人都抗拒不了一身毛的小雪球,顾喜儿也不例外,一抱住就爱不释手。
“不用客气。”看到她欢喜的笑脸,牧司默的心里也跟着心花朵朵开,每一朵都映着她的娇颜。
她大声宣布着,“我要叫它闪闪。”闪闪亮亮,一鸣惊人。
“哞!哞!”为什么它叫闪闪,我就是阿苦?不公平,我要改名!
可惜没人理它,有了新宠,老牛往后大概只能缩在角落画圈圈了。
“闪闪?”这名字让牧司默不自觉想到闪电,还有顾喜儿先前那声“雷来”,他眼神一闪,若有所思。
老牛虽然闹脾气,最后还是把牛车拉进村子,起先村里没几个人注意到牛车上的庞然大物,还以为只是运稻子回村子晒,直到一个孩子惊恐地大喊“有猪”,大夥儿才抬起头瞄了一眼。
这一瞄不得了,瞬间引起大骚动,没下田的大人小孩纷纷上前围观,又惊又怕的跟在牛车后头喊。
这些人声音太大,传到正在地里干活的人们耳里,他们以为村里发生什么事,连忙拿着镰刀、锄头往回冲,看到牛车上的野猪后也跟着傻住了。
“这……这是什么?”
“猪呀!”真是猪,怎么连猪也看不出来?
“我知道是猪,可是有谁看过这么大的猪,我家快要下崽的老母猪还没它们的一半大。”这体型简直惊人。
“是呀是呀!看那猪蹄子都比我的腰粗,它要踹我一脚我还有命在吗?”好在他很少进山,只在山脚附近拾柴火,要是遇到这野猪,别说逃跑,吓都吓死了。
“这都成精了吧?少说九百多斤,阿苦真行呀,居然拉得动两头猪。”任劳任怨,当真是好牛。
“里正家的牛就是好啊,能干活还能救人,上回老拐家的小芸香掉下河,人都漂远了,阿苦直接跳下河,踩着河床往前走,张嘴咬住小芸香的衣服往回拖,这才救了她一条小命。”
“神牛呀!彼家要发达了。”
老牛神气的哞了一声,那模样说有多得意就有多得意,可惜它的主子正忙着玩貂,没瞧见它往上高抬的牛下巴。
“发生什么事了,我们大老远就听见惊叫声。”
匆匆赶回来的顾里正看到自家门口围了 一群人,神情很是慌张。
“里正伯伯,猪。”长生家的七岁小儿往里面一指。
童稚的话语一出,所有人都笑了,不明就里的小娃儿搔着耳朵,不知大人们在笑什么,却也跟着笑了起来。
“里正伯伯不是猪,那个才是猪。”一个年纪较大的孩子大声说着。
大家又一起笑了。
“什么猪?”顾里正往家里走去,一头猪刚好从牛车上卸下,发出砰的一声,把他吓得倒抽了口冷气。“天呀,好大的猪!”
大可怕了,怎么长的,老虎遇上它都会落荒而逃吧?
“爹,还有一头。”顾喜儿站在牛车上,抬起脚轻轻一踢,另一头野猪也跟着掉下牛车。
地上扬起迷眼的灰尘,两头猪叠在一起,原本闹烘烘的交谈声忽然停止,四周鸦雀无声。
不愧是村霸,这一脚大家都服了,野猪哪有她霸气,人家的脚可是淋过神仙的甘露水呢!
当年惨遭雷击的原主全身焦黑,根本看不出是个人,没人敢去碰触,后来顾里正和妻子陈氏来了,坚持把女儿抱到赵大夫那儿,不放弃任何一丝希望。
殊不知在赵大夫说了句“没气了”之后,顾喜儿又活过来了,大口喘气给他看,把赵大夫给吓得直呼神仙显灵。
这话在马嵬村流传开来,从此以后发生在顾喜儿身上任何不寻常的事,都会被冠上神仙两字,尤其她不仅活了过来,一身的焦皮在半年后竟完全月兑落,新长的皮肤光滑水女敕,有如剥了壳的鸡蛋,白皙透女敕,如凝脂般细腻。
原本还有些土味,乡下人作态的她,经此大难后月兑胎换骨,人不但变机灵了,也更会说话,还拜赵大夫为师学起医术,虽然老是捣鼓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却也不影响她的医术。
大概是不收银子的关系,有不少人会偷偷去找她看病,顾喜儿人很好,知道这些人买不起药,就让大哥顾孟槐陪她上山,她一边辨识药草,一边找齐所需的草药,再让人送去,所以她虽有村霸之名,却也是村民眼中的大好人。
“咳咳! 丫丫,这是哪来的?”顾里正尴尬地站出来。
看到一头野猪伤痕累累,血都快流干了,内脏外露,另一头却全然无伤,只有猪脑袋开了两个拇指大的洞,他看了女儿一眼,心里有了计较。
第一头猪尸足有十七、八个血口,八成是牧司默干的,看他一身狼狈还有负伤,想必是使尽了气力,而另一头……唉,女儿身怀异能的事情哪天若真的爆出来,连他也保不住她。
彼里正对此感到很是忧心,只希望他担心的事不会到来,也盼望女儿一生喜乐,没有忧愁。
“爹,你问他。”顾喜儿一闪身,将牧司默往前一推,她进屋取她的医药箱,准备替他疗伤。
未来翁婿互视一眼,都有些尽在不言中,似乎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互相僵持中。
“岳父……”
“木头……”
同时开口的两个人都怔住,那一声“岳父”更是让顾里正错愕地睁大眼。
看到他惊愕的表情,牧司默反而松了口气,有种想笑的感觉,他再度态度诚恳地道:“岳父,那是我的聘礼,我想迎娶你的女儿喜儿,盼岳父大人成全。”他双手一揖,诚意十足。
“这……”顾里正有些慌张,怎么说娶就娶,让人措手不及。
“不行。”
“不成全。”
下一刻,两张一模一样的容貌忽地出现,一个身着海棠红绣双蟒哮天劲装,一个是天青色儒服,袖口有着松竹绣样。
“呃……你们怎么回来了?”看见两个儿子忿然的神情,顾里正呵呵干笑,老脸微红。
儿子不在就答应把女儿嫁人,确实会有点心虚,好像他这当爹的没看好家中宝贝,被可恶的贼儿溜进屋给偷了。
“夫子放秋收假,十五日。”顾孟泰先开口,每年差不多这时私塾都会让学子们回家帮忙。
“我回来帮忙割稻。”顾孟槐没好气的道,好在他回来了,不然这根木头都要把他家的宝贝花儿给摘走了。
“呵呵呵……好,多个人手也好早点收割完,今年的收成不错……”雨水丰足,少风灾、少虫害。
“哪里不错了?爹呀,你怎么养了头白眼狼在家里,快点把他赶出去!”顾孟槐两眼发红,看牧司默的眼神像要咬他两口,他不过离家数日,纯真又善良的妹妹居然被狼给盯上了。
“牧公子的伤应该好了,想必府中也有人惦记着,我们就不留你了。”顾孟泰笑着赶人。
他的话中之意是:你这年纪怕是早就妻妾成群了,请你高抬贵手,不要祸害别人家的女儿。
“你们……爹知道你们爱妹心切,不想她太早嫁人,爹刚刚也被吓了一跳,不过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总不能留一辈子。”顾里正也舍不得,可是在这十里八乡中,他真没瞧见比牧司默更合适的男子。
一开始顾里正也是纠结的,他看得出牧司默出身不凡,不是他们这种小地力留得住的人,女儿若和他走得太近,不是落个心碎收场,便是离父辞母跟着走,三、五年见不到一次面。
只是不舍归不舍,他还是要为女儿设想,她的异能只怕藏不了多久,若有人能护住她,他再舍不得也会送她走,这是为人父盼着儿女好的心情。
“他不行,我看他不顺眼。”顾孟泰立刻反驳,也不知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家伙,哪来的脸肖想他家的金疙瘩。
彼孟槐更是强烈反对,不让妹妹嫁给来路不明的人。
“不用你看顺眼,喜儿中意就好。”神色沉着的牧司默冷冷看着未来大舅子,他身上的高位气势猛然迸开。
“你这浑帐,欠揍!”不打这家伙几拳他不甘心。
不过顾孟槐握紧的拳头尚未挥出,一只手就拉住他胳膊,制止他无谓的逞勇,打人不是解决问题的好方式。
“我妹妹还小,怕是没听过什么花言巧语,你言语哄骗,有失厚道。”顾孟泰很聪明,他一眼就看出牧司默之所以如此嚣张,必定来自妹妹的首肯。
别人他可以悄然无声的下黑手,让那人吃了暗亏还感谢他,可是一遇到自家小妹,他就束手无策没半点法子,一来妹妹比他聪明,他的任何伎俩在她面前有如班门弄斧,她笑笑就化解了。二来对自己妹妹下手他还是个人吗?她小嘴儿一噘,眼泛泪光,他当下就心慌了,赶紧哄人。
对别人他心黑手狠,妹妹一来就百花盛开,蝴蝶儿飞,蜜蜂儿采蜜,小鸟儿高声唱,天下太平,他的宠妹程度比他大哥还严重。
彼喜儿就是两个哥哥的软肋,他们不只拿她没辙,还唯妹是从,她说什么两人都照做,不问原由,没有上限,就算哪天她让他们去杀人放火他们也会抢着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