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毛。”他噙笑哄着。
“不要再叫我毛毛。”她龇牙咧嘴耍凶狠,像是张牙舞爪的猫儿。
“毛毛毛毛毛毛。”她愈是耍凶狠,看在他眼里就愈可爱得要命,忍不住搂着她叠声唤着。
“不要再叫我毛毛,都被你叫毛了!”她已经很毛了,他看不出来吗?
范姜逸抱着她大笑,突地感觉指尖像是被什么咬了一口,这才瞧见那只女乃猫竟然在她的床上,而且咬着他的手。
“小毛,再咬,我保证你往后长不出牙齿。”他阴森森地警告着。
毛知佳转过身,一把将女乃猫榜进怀里。“它叫小斑,不叫小毛,你不要恐吓人还要恐吓猫。”既然是执法人员就别把自己搞得像流氓。
“在这里,它叫什么名字,由我决定。”他说着,已经动手抱起小女乃猫,先用眼神恫吓小女乃猫不敢轻举妄动,再把它放到桌上。
“你别把小斑放在桌上,我有帮它做了个窝。”她指着榻上的竹篮。
“既然它自个儿有窝,为何又爬上你的床?”
“我怎么知道?我先前出去时它还在篮子里呀。”
“往后不准它爬上床,也不知道有没有跳蚤。”他毫不掩饰嫌弃地道。
“……原来你不喜欢猫。”她直到这一刻才发现他根本不是爱猫人士,既然如此……“你当初干么收留小毛?”
“你哭得那么惨,我能不管?”
毛知佳不禁语塞,要是再抱怨就显得她太不知足了。
“还有,它是一只公猫,要它别太在我面前晃,懂不?”
毛知佳眉头蹙着。“……范姜先生,你不会连只公猫都吃醋吧?”如果是,她会强烈建议他去挂身心科。
范姜逸突地朝她笑得很温柔。“你认为呢,范姜太太?”他喃着,愈贴愈近。
危险沿着她的肌肤而来,她忙揪着衣襟道:“我觉得……咱们应该要吃饭了,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好主意。”范姜逸随即将她打横抱起。
“你要做什么?”
“亲爱的娘子,你要搞清楚,你的相公是执法人员,不是罪犯,你表现得太惊慌,很伤我的心。”
问题是昨晚的他就跟个罪犯没两样。当然,这些话心里想想就好,她没有勇气跟他讨论罪犯的定义。
“亲爱的相公,你误会了,我纯粹只是饿慌了。”有时候为了日子好过一点,谎言是不可避免的。
“咱们这就走,到我屋里吃饭。”
听他这么说,毛知佳总算安心了,乖乖让他抱到前院,让人在院子里的小厨房随便弄点吃的。
他不喜欢有人在旁伺候,便把采薇给打发回后院照顾小斑。
然而就在他扒了几口菜时,纪重恩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二爷,屠千户那儿传回消息了。”
“书房打理好了?”
“已经打理好了。”
“知道了,让屠昭在书房等我一会。”
纪重恩应声离去,毛知佳见他起身,不由皱起眉。“你不先把饭吃完?”
“不了,你慢慢吃,我去去就回。”他抚了抚她的发,便往书房而去。
一进书房,屠昭已经在里头候着。
“大人,武定侯最终连系上的商户赵二不但进了广承侯府,也在昨晚进了护国公府。”
屠昭禀报的是那两艘已经南下的漕船乃是京里富商赵二安排,锦衣卫紧盯着这人,想査清这人是否与案子有关,反倒查出他出入勳贵之家。
“护国公府?”范姜逸意外之余,脑袋里已有什么隐隐成形。
“是,而且看他进出护国公府熟门熟路的样子,可推敲原本被咱们的扣下的船应该也是他提供的。”
范姜逸垂眼不语。城里的人口失踪案子突然爆发开来是因为礼部侍郎家的独子不见,礼部侍郎求到皇上面前,才由他追查此案,查着查着发现失踪的人口不少,而他为了寻找突破口却受到暗算。
待他冲喜伤癒后,是陆管事之死才让他把这事与范遇连结在一块,没想到竟会一路查到护国公府。
如此看来,陆管事之死确实是有心人所为,就为了给他线索,可这一点又与锦衣卫中的叛徒有何关联?
“大人,还有一事古怪。”
“说。”
“就在昨晚护国公府的三公子失踪了。”
范姜逸缓缓张眼。“失踪?是自己离府,还是被人带走?”
“……大人恕罪,属下底下的人并没有瞧见常三公子离开。”屠昭随即单膝跪下请罪。
“咱们的人不可能没发现有人出入,你确定常三公子是真的失踪?”
“大人,护国公府的每个出入角门都派人看守着,不可能看丢,可是常三公子是真的失踪,因为护国公派了暗卫去寻找,刚好与咱们的人闪身而过。”屠昭低垂着脸,对这事怎么也想不通。
“这倒奇了,常三公子不过是庶子,向来又不显眼,护国公为何要派暗卫寻找?”范姜逸轻敲着桌面。
原以为常三公子失踪不过是护国公故意为之,意图东窗事发时能撇清关系,可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屠昭。”他突道。
“属下在。”
“把常三公子找出来。”
屠昭不解地看着他,又听他道——
“一个不受重视又无才名在外的庶子失踪,护国公却派暗卫去找,意味着常三公子可能是改装离开护国公府,可你想是什么原因会教常三公子改装离开,还让护国公非找着他不可?不就是恐有灭顶之祸?这代表其中另有隐情,也许常三公子身上有咱们想要的线索。”
屠昭听完也觉得有理,只是……“属下并不知道常三公子长什么模样。”
“跟着护国公的暗卫就行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须我多说吧。”
“属下明白了。”
“传我的命令,让盯在檀州的人别轻举妄动,但只要瞧见有人搬货物上去那两艘船,便寻了机会烧船。”
“咦?”
范姜逸笑了笑。“屠昭,护国公可是贵妃的亲兄长,大皇子的亲舅,这样权倾一方的人需要做人口买卖?”
屠昭愣了下,显然没想到这分上。
“人口买卖不过是顺手,最重要的是回程要载的物品。当初我就在想,不过是载几个人而已,哪里需要平底臆船?如今查到护国公府倒教我茅塞顿开,毕竟平底舱船是有限制的,但从京里出发的船只便能走漕运堂而皇之地回京,且不须经过查验,就能直接进入京城的渡口。”
“所以船上恐怕是一些违禁品?”
“肯定是。”这些人的心思真的是扭曲,才需要转那么多弯去办一件事。
“可是如果把船烧了,那些违禁品也跟着烧了,届时不就等于没有证据?”
“屠昭,既是违禁品,船上会无人看守?只要放火烧船,就算檀州知府与之有挂勾,咱们的人还是能介入询问。”
范姜逸瞧他一脸懵样,所以多点耐心讲解。“还有,也许过两日,我就要去檀州一趟,到时候你和重恩走官道引开可能狙杀的暗卫,尽可能地留下活口。”
“属下明白,只是如此一来,大人是要走……”
“水道,到时候咱们在檀州府衙碰头。”
“是。”屠昭施礼后便先一步退下。
范姜逸坐在案后,看着屠昭离去的身影,思索着是什么样的买卖会让护国公这般掩人耳目?
常家因为常贵妃的盛宠不坠,因为皇上登基前的从龙之功,得到皇上的特别恩泽,让常家养成了欺男霸女、横行街衢的恶习,可不管做了什么,只要别太出格,皇上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护国公府竟格外的小心翼翼,再加上常三公子的失踪……皇上又未立储,这些事搅和在一块……还挺有趣的,他也想知道护国公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把纪重恩叫进书房里,他吩咐了几声便赶着回房。
回到房里,瞧毛知佳还等着他一道用膳,他喜笑颜开地陪她用完膳,让采薇泡了一壶茶,两人闲聊间,他将第一手消息告诉她。
“护国公府的三公子失踪很奇怪吗?”她不解问。
“就我手上的线索看来是满奇怪的,感觉上就像是常三公子手中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才会让护国公急着寻找他,抑或是……除去他。”把暗卫都派出去了,说要杀人灭口还比较贴切,是不?
毛知佳捧着茶杯,缓缓地张大眼,像是听到多不可思议的事。“三公子是他亲生的吗?”会不会是他的妾与人私通生下的?
“当然是亲生的,只要你在这世界待得够久,就会发现什么事都有可能。”范姜逸早己习惯这些人,在权势利益面前,别说庶子庶女,有时就连嫡子嫡女都能轻易舍弃。
毛知佳小嘴微张,内心冲击极了,不禁拍拍他的肩,道:“辛苦你了。”
“你心疼了?”他抓着她的手亲着。
“范姜哥,你能不能换工作?”她是真的担心,毕竟锦衣卫实在是一份很险恶的工作,什么时候出事都不知道。
“你担心?”他笑眯眼问着。
“不然咧?”
“怎么以往我当警察时,你都不担心?”
“你又知道我不担心?”她就算很担心也不会跟他说,她就是因为很担心才会想当法医,想在离他比较近的地方。
“所以你一直都很担心我?”
毛知佳后知后觉地发现她在不知不觉中被他套了话,顿时羞得起身,却被他一把捞进怀里。
“今晚不准,绝对不准!”她尖声喊着。
他笑得更乐,附在她耳边低喃着。“怎么你会认为只要我抱着你时就想做那档子事?到底是你想,还是我想?”
“你给我闭嘴,范姜逸,你还有正经事要做,别胡闹!”她羞红脸瞪着他。
“我知道,所以我只是抱抱你,想抱着你一道入睡而已,你何必反应这么大?”说着,他还真把她给抱上床。
“你最好说到做到。”敢再对她胡作非为,她绝对翻脸。
“我哪次骗你了?明日我要进宫面圣,还得要赶紧调船南下,今晚自然要好好养精蓄锐。”
“面圣做什么?”
“自然是向皇上告知案子进度,还有我要南下檀州追查此案,毕竟我的身分特殊,要离开京城总是要告知皇上。”
“皇上待你好吗?”
“你不知道自己怎么设定的?”
“当然是好,你这个位置是直达天听,皇上不信任你,会把你拔擢在这个位置上?”拜托,她已经帮他开外挂,绝对是最得天独厚的那一个。
“既然如此,你还问?”
“因为结局不一样,我怕其中会有很多变数。”原本他应该跟佟熙娴在一起,可因为她而改变了,也许也会因为她而让整个故事走向都变得不一样。
范姜逸笑叹口气。“毛毛,你呢,就像是个听信于江湖术士预测未来的傻子,坚信着未来必定如此,如今未来走向不同,你又担心起来,你累不累?”
毛知佳抿了抿唇,不置可否,她确实是有些反应过度。
她开始后侮没事写这种故事干么?如果未来还有写作的机会,她一定要写一本从头甜到尾的故事。
“别担心,路是咱们走出来的,只要问心无愧,又有何惧?”
“可以的话,你还是辞官好了,我卖字画养你。”当官虽有权势,可权势的背后总是暗藏危机,人生太不踏实了。
范姜逸哈哈笑着,可一提起字画,他难免就想起周正沇。“对了,要避人耳目调船只,周氏牙行也是不错的选择。”
“行,明天我陪你去,顺便问问表哥有没有进帐。”
“你这声表哥叫得还真顺口。”说着,他已经张口封了她的嘴,不让她这张嘴喊出他以外的人。
毛知佳从一开始的奋力抵抗到最后软倒在他的吻里,心想今晚恐怕是在劫难逃,庆幸的是,这人多少还是有良知的,最终还是放过她,让她得已安稳地睡一晚。
范姜逸枕着头看着她的睡脸,唇角隐隐勾起。
为了要护住他想要的生活,他势必得再使点手段,快速地把这事给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