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七年后
LePapillon,是法文的“蝴蝶”,取法文名开的却是义大利餐厅,怪异得特别,不过若是知道LePapillon的老板是谁,就没人会觉得奇怪了,因为叶飞空本人就是奇异、邪魅又神秘的代表。
大学一毕业,他就在闹区一条清幽的街巷里开了LePapillon,经义大利教父安东尼沙马介绍,高薪将名厨给挖进自己餐厅厨房里,所以LePapillon里的义大利菜极为正统,吸引了不少客人和老饕,开幕一年多来,客人络绎不绝,午晚餐时段,更是一位难求。
不过,好朋友除外。
叶飞空特地在餐厅二楼打造了两个包厢,只接待好友,不在他好友名单里的,就算是达官显要,他也不买帐。
今天中午徐海纳因为工作的缘故,吃饭迟了,两位客人正起身结帐,他与施奕瞳便入座了。
餐厅里的服务生认得他,询问他到包厢的意愿,得到否定的答案后,点了餐便训练有素的离开。
“海纳,广告的事谢谢你,若不是有你帮忙,我想,我一定会被我们主任开除的。”施奕瞳感激的对他说,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
约莫一个月前,她考进了银行的公关部工作,当她知道徐海纳是放款部的经理时,还以为只是同名同姓,没想到真的是他,着实令以为再也见不到他的她又惊又喜!
可惜分属不同部门,他的工作又忙,这一个月来,她与他说不上十句话。
而这次由她负责的银行形象广告,原先谈好的男歌手,突然以接了另一家银行广告为由,退了提案,让原本信心满满的她顿时傻住。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她完全乱了方寸,不但遭主任痛骂,还为了即将开天窗的广告急得掉眼泪,不知该如何是好。这么短的时间,她根本无法找到足以与男歌手的优质形象媲美的代言人。
而徐海纳就在这种炼狱似的状况下来找她了。他安慰她,要她别担心,他会帮她想办法,就像以前一样,挡在她身前。
他找主任与她开了个小型会议,在他们面前打了通电话,就将事情给解决了,而且找到的代言人,还是刚出炉的香港金像奖影后——叶飞霜。
徐海纳微微一笑。在银行工作这九年来,他又稳重沉着了不少,难怪施奕瞳会对他更加倾心,他就像棵大树,让人不自觉想依靠。
“只是一件小事,你别放在心上。”他说,喝了口水。
施奕瞳红着脸点点头,不敢对上他正直的目光。
“我跟主任都没想到叶小姐会那么干脆就答应接下广告,听说,她现在还在大陆拍电影,我们的广告下午就要开拍了,不知道她来不来得及?”她有点担心,而且不知为什么,她老觉得那影后有些眼熟……
“她答应了就会准时出现。”他的眼里浮现一丝柔情。
“海纳,她是你的朋友吗?”施奕瞳试探性的问。
“算是吧。”他唇边的笑意加深。
施奕瞳在心里小小讶异了下,随即释怀。海纳是个出色的男人,又是银行的高级主管,认识一两个明星是理所当然的事,她这样反而大惊小敝了。
两人间沉默了一会儿。
“海纳,有要好的女朋友了吗?”趁着餐点上来的时候,她故作轻松的问。
徐海纳有些讶异的看了她一眼。
“为什么突然问?”
“只是很好奇,没别的意思!”她连忙找了个理由搪塞。
“嗯,我有女朋友了。”他回答,因想到叶飞霜而眉开眼笑。
他温柔的笑脸,让施奕瞳心里一阵刺痛,她强迫自己忍住失望,挤出笑容。
“说的也是,你那么温柔,又那么可靠,有女朋友是很正常的呀。你们交往很久了吗?”
徐海纳将又子上的面条送进嘴里,同时思考了一下。
“九年多了。”真快,他头一次亲吻飞霜的那个雨夜,彷佛只是昨天,没想到一眨眼已经九年过去了。
九年多?那么久了?!难不成就是他离开补习班前后那段时间?唉,早知道,她就先跟他告白了。
“你呢?何时把男朋友介绍给我认识?”见她不说话,徐海纳主动问道。
施奕瞳抬起眼,然后落寞的垂下。
“我跟男朋友上上个月刚分手。”还没从失恋的阴影里回复,就又得知爱慕的对象早就有了要好的女朋友,真是双重打击呀。
“对不起,我不该问的。”他道歉道。
“没关系的,不合适的话,早分手对彼此都好。”她耸耸肩。“不说这个了,你还记不记得,在补习班打工的时候,有次苏老师打了个喷嚏,结果整顶假发飞出去的事?”
想到当年的景象,徐海纳不禁露齿笑了起来,点头附和。
两人闲聊起昔日的时光,不时相视而笑,气氛融洽,完全没发现隔了道玻璃窗的餐厅外,有一双充斥着妒意的怒目正对他们燃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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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飞霜站在寒风中,注视着餐厅里有说有笑的两个人。
她戴了顶遮眉覆耳的黑色毛线帽,鼻梁上架了副咖啡色的渐层大墨镜,衬得脂粉未施的脸蛋更加的小,身上简单朴素的高领毛衣和牛仔裤,外罩着一件长及膝盖的厚大衣,全身僵直,妒火在眼里心里狂炽,几乎要烧毁她所有的思想与理智。
特地提前飞回来,一下飞机,她连家都没回就直接到银行找他,见不到他才失望的想来找哥哥,没想到就让她看见了这令人火大的一幕。
认识他那么久,她从未见过他笑得那么开心过,而让他露出那种笑容的女人,她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施奕瞳!
这女人简直就像根陷进肉里,拔也拔不去的刺呀!一看见她,就想起当年他挡在她身前,为了保护她宁愿挨打,为了怕她有什么不测,还铁青着脸跑来营救她的画面。
他离开补习班前,她跟他就已经开始交往了,她理所当然的认为,他跟施奕瞳没联络了,没想到他们还有来往?!
他瞒着她跟她交往多久了?她对他痴心一片,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她?
怕自己会忍受不住冲进去痛扁施奕瞳一顿,她掉头大步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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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冲进去打她?抢别人男朋友的女人,最不要脸了!”叶更艳不屑的说,坐在床边给脚趾头上指甲油。
“这种事,还是先问清楚比较好吧?而且徐大哥不像会劈腿的男人呀。”叶更娴在粉红色的小沙发里正襟危坐,害怕姊姊的直言惹来更大的风暴。
叶更艳头也没抬的嗤了一声。
“世上的男人没有一个可以相信的,就像蜜蜂一样,哪里有甜头就往哪里钻!要说徐海纳例外,除非他不是男人。”她可是经验丰富的过来人。
“姊!”叶更娴跟她使眼色,要她闭嘴,又担忧的瞧了叶飞霜一眼。
罢才她一进房就月兑掉大衣、帽子跟墨镜,然后像只没骨头的章鱼般瘫在贵妃椅上,迷人性感的褐色波浪长发披散在脸蛋四周,空洞的眼神里有着极深沉的悲痛,看起来就像一个美丽却被抽拔出生命的洋女圭女圭。
叶更艳不理她,将指甲油盖回去旋紧后,继续发表高论。
“尤其是像你这种必须四处跑的明星,把男朋友一个人丢在台湾,十天半个月才能见一次面,他不偷吃才怪。”
“不可能的!我相信徐大哥,他不是那种人。”叶更娴很用力的站在徐海纳这边替他辩护。
“你又没交过男朋友,哪会知道男人的德行?”叶更艳对妹妹的话嗤之以鼻。
她的话刺中叶更娴的死穴,让她顿时垂头丧气。
叶更艳拨拨长发,小心翼翼的走到叶飞霜身边坐下,装模作样的叹了口长气。
“不过这样也好,亲眼看见总比一直被蒙在鼓里好。”她眼珠子转了圈。“反正你又没对外承认自己有男朋友,还老是绯闻上报,一下子跟这个男明星,一下子跟那个小开,一下子温馨接送情,一下子又是吃饭的,就算心胸再宽大的男朋友也会受不了。我看,你还是趁这机会跟他分手算了。”
她早就不看好她跟徐海纳这段感情了,主要是飞霜的不定性太强,而徐海纳的好男人味道又太浓烈。
不定性强就容易吸引狂蜂浪蝶,好男人味道浓烈更容易吸引渴望幸福臂膀的女人心,再加上两人聚少离多,出现问题只是早晚的事。
分手两个字,在叶飞霜的意识里,逐渐由模糊转为清晰,也让她仿佛死了的心脏又跳了起来,空洞的眼神慢慢有了焦距,更燃起了她的斗志。
她叶飞霜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不战而败这四个字,就算他真的变心,更甚者,从未爱过她,她也要当面问清楚!
不可能,他不可能从没爱过她的……他的吻是那么温柔又小心,仿佛她是他身体的一部份;他的拥抱总是那么珍惜,犹如她是易碎的瓷物;他们曾一起编织末来,他也了解媒体上的报导全是假的,她是为了玩具熊才那么做的,她对那些男人根本就不屑一顾,他们加起来连他的十分之一,不!百分之一都比不上。
在演艺圈里闯荡这几年,见过各式各样的男人,她对海纳的爱有增无减,也更加确定要跟他一辈子。
而且他是那么了解她,如果她是把锁,那能将她的心打开的,就只有他了,他是这世界上唯一的那把钥匙,他不会背叛她的!她不允许!
她豁地从贵妃椅上弹跳起身,吓了更艳更娴两姊妹一跳。
没错!她无比坚定的双手紧握成拳,她要跟着他一辈子,既然决定了,怎么可以因为一个狐狸精而放弃?
靶觉到体内奔腾的热血,一股无可比拟的斗志驱使她飞快的抓起大衣套上,戴上帽子与墨镜,迈开修长匀称的长腿步出房间。
叶更娴小跑步的跟在她身后。
“飞霜,你去哪里?”她着急的问。
“去把我的爱抢回来!”叶飞霜头也不回的说,拉开大门走进寒风里,门内,又是一室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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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LePapillon回办公室后不久,徐海纳收到一束花,他在众目睽睽下签收。
很快的,放款部经理徐海纳收到神秘花束的讯息,火速传遍了整个银行内部,效率十分惊人。
那束突如其来的鲜花和他的态度,令许多仰慕他的银行女员工一整个下午都处在心惊胆颤、惶惶不安的状况里。
徐海纳一直是认真负责,独来独往又年轻稳重的好男人代表,年纪轻轻就当上放款部的经理,前途肯定不可限量,况且从没听说他有意中人或女朋友的,他连假日都排满了拜访客户的行程,大家自然而然把他归类为,比黄金还稀少的钻石级单身汉了。
结果银行里单身女性的美好遐想,全被那一大束鲜花及他脸上的深情款款给击溃了!
办公室里,徐海纳反复看着随着花束附上的卡片。
他有些惊讶,因为这是叶飞霜头一次送花给他。他一直以为送花应该由男人主动才是。
卡片上没有署名,只有她龙飞凤舞的字迹短短两句。
晚上早点回家吃饭,我等你。
原来她回来了。
徐海纳很想立刻结束所有公事,但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拿起公文批阅。
很快的,忙碌的工作与开会让他把这件事抛到脑后,等到他忙得告一段落,同事早已走得一个不剩,夜幕也已低垂。
回家的路上,远远的他便看到以往总是一片暗淡的家里亮起了灯,像在欢迎他回家,让他心里感觉一片温暖。
将车停进车库,抱着花,提着公文包下车,正要伸手去开门,门板就被人从里头拉开,一张月兑俗的绝美容颜夹带着香风迎面而来,一双柔若无骨的纤细手臂环上他的颈项,叶飞霜亲昵又迫不及待的对他献上香吻。
徐海纳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揽住她,用同等的爱恋回应,直到她气喘吁吁的放开他。
“欢迎回家。”她哑着嗓子说,轻笑的拭去沾在他唇边的口红。
“等很久了?”他笑问,走进屋里。
“等待我最爱的男人,再久都值得。”她的甜言蜜语足以将任何钢铁化为绕指柔。
必上大门,她又像个小妻子般,接过他的公文包,帮他月兑下西装外套,松开领带。
“我以为你明天才回来。”他捏了捏她略显苍白的脸颊。“很累吗?脸色不太好。”他关心的说。
叶飞霜双手环住他的腰,笑得灿烂。
“不累,看见你就不累了。”她拉起他的手,将他往餐桌带。“快来吃饭,你一定饿了,我做了你最爱吃的梅子鸡汤、菜脯蛋,你要多吃一点。”他一坐进椅子里,她马上跑去添饭。
徐海纳看着她的背影,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发生什么事了吗?”他问,叶飞霜添饭的手突然一颤。
她很快回复镇定,端着两碗饭回来,递了碗给他。
“没事呀,为什么这样问?”她拿起筷子,夹了块菜脯蛋给他。“你尝尝看,我是外婆的高徒喔。”她一脸期盼的望着他。
徐海纳将菜脯蛋放进嘴里,咬到了蛋壳仍面不改色的点点头。
“跟外婆做的味道一样。”他赞道。
叶飞霜笑得更开心了,又热心的盛了碗鸡汤给他。
“梅子鸡也是外婆教我的,你吃吃看!还有青菜,多吃一点,这尾豆豉清蒸鱼是我看食谱做的,我帮你夹——”她急于动作的手被”只大手给覆住。
“冷静下来。”徐海纳拿走她手里的汤匙与筷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又问了遍。
叶飞霜坐进椅子里,视线四处飘移,不敢与他对视。
“没事……”她咬着下唇,头低垂着。
猪喔!中午那一幕让她心痛得差点死掉,怎么可能没事?!可是,她怎么也没勇气问出口……如果他的答案是肯定的,那她这次一定会死。
虽然早就知道自己在人前是一条龙,在他面前则是一条虫,但没想到自己竟然懦弱到这种地步!花了一整个下午,才建立起无论如何都要问清楚的决心,在看见他的瞬间完全没用的崩溃,不堪一击!
“你不像没事的样子。”他眉间一皱。“我不想猜,所以你还是说吧。”
叶飞霜深吸了口气。好吧,是他叫她说的。
“你……看到我的绯闻会不会生气?”她态度犹疑。还是先从旁敲侧击开始,比较安全。
“会。”徐海纳老实的回答。
她的心一下子凉了一半。他就是因为这样,才会慢慢倾向施奕瞳的吧?!
“你明知道那不是真的,有一半是梁素芃给我的任务,有一半是媒体捕风捉影的!”她激动的解释。
“我知道,但还是会生气。我想这就是所谓的嫉妒心吧。”他倒是坦白得很,丝毫不拐弯抹角。
“嫉妒心?”叶飞霜原本荡到谷底的心脏又弹了回来,燃起了一线希望。
“我承认我不是个心胸宽大的男人,我可以当作没看见,但不可能没感觉,毕竟自己的女朋友被人搂在怀里的滋味并不好受。”
叶飞霜连连点头。
“我知道!我知道!如果有人敢利用工作或休息时对我吃豆腐,我都会不客气的殴打他们的。”还好这几年来,大家都已经模熟了她的脾气,不敢再对她动手动脚了。“这些话你从没对我说过。”她哀怨的说。
“我相信你,没必要说。”他简单的回答。“你不开心就是因为这个?又有人对你不礼貌?”他问。
飞霜的强悍比起一般女孩子,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他也理所当然的认为,她有足够的能力与智能去保护自己,看来他想错了,她再怎么强悍,到底还只是个女孩子。
“不是,没人对我不礼貌。”
这下徐海纳真的不明白了。
“你不想对我说?”
叶飞霜牙一咬,抬起头来。
“今晚……我们上床吧!”
她的话就像颗威力强大的炸弹,在他耳膜边炸开,炸得他头昏眼花,颈部以上涨得通红。
回过神来后,他头一个想法就是劝她打消这个念头。
“不行。”她知道他的脾气,他绝不会在结婚前侵犯她的身子的。
他想也不想的回绝,宛如朝她胸口踢去一脚般,令她呼吸沮滞、疼痛难当。
忽地,一股怒气从胸口陡升,让她将手中的筷子发泄的朝他身上甩去。
虽然不痛,但徐海纳的眉头皱了起来。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他面带愠色的起身。
叶飞霜在他转身离去前喊住他。
“那施奕瞳就行?”她眼泛泪光的对着他的背影大叫。
好吧!如果他连跟她上床的兴趣都没有,那她也不奢望他心里有她了!不过,在她忍痛割舍之前,她要知道自己到底当了多久的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