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孔静离开小厨房后,墨清暖看向笑睇着自己的君媚儿,淡淡的问道:“姊姊这么高兴,莫非是有什么好事?”
君媚儿点点头道:“是有桩好事。”她这么辛苦的帮这丫头,等事成之后,这丫头可要重重的答谢她。
“是什么好事?”墨清暖随口又问。
“还没成,不能说。”君媚儿瞧见摆在一旁没用完的六神花,忽地怔忡了下,“这是什么花?”
“那是六神花。”
君媚儿上前拿起一朵红黄相间的六神花,隐约觉得自己似乎在哪儿见过,突地,她的脑海中闪过一亩药田,药田一隅就种了这种花。
她宛如听见自己问道:“这是什么药草?”
耳边似乎响起了一道温润低沉的嗓音,“这是六神花,摘采下来晒干后,泡在酒里一个月,可以消肿止痛,也可以做成药膏涂抹。”
君媚儿喃喃说道:“我好像认识一个人,也像你一样会熬制药膏,可我怎么样都想不起来那人是谁。”
见她眉头越拧越紧,墨清暖安抚道:“别急,想不起来就慢慢想,早晚有一天能想起来。”
君媚儿下意识觉得这人似乎对她很重要,失神的拿着六神花,一动不动的苦思冥想,但一直想到夜幕低垂,她仍是什么都没想起来。
随着树梢上的绿叶逐渐转黄凋零,很快来到夜容央与墨清雅大婚之日。
清晨时分,墨清雅坐在闺房里,自打梳好头,上完妆换了喜服后,她就不时朝着房门口望去,似是在等着什么。
须臾后,墨清雅蹙着黛眉,扯了扯一旁早早就过来的墨清菊,压低嗓音问:“怎么还不来?”
墨清菊正要回答,忽见房外进来一人,努了努嘴,笑道:“喏,这不是来了。”
墨清雅抬眸瞥去,脸上登时一喜,向下人吩咐道:“你们先下去,我有几句话要同九妹妹说。”
墨清暖纳闷的望着她,不明白一向与她不亲的六姊有什么话想与她说,一早就让人把她给叫过来,她原本打算稍晩再同清荷姊妹一块过来。
待下人都退下后,墨清雅没搭理墨清暖,而是向墨清菊使了个眼色。
墨清菊随即走向墨清暖,笑吟吟的道:“九妹,事情是这样的……”她来到墨清暖跟前,拿起手里的绢帕在她面前挥了下,就见墨清暖陡然间眼神呆滞,一脸木然。
墨清雅上前,好奇的看了墨清暖几眼,“她真被你用药给迷住了?”
“没错,快把你们两人的衣裳换了吧。”
“她不会半途突然醒过来吧?”墨清雅有些不放心的问。
墨清菊信誓旦旦的道:“你放心,等她清醒过来,都生米煮成熟饭了,这夜家不认也不成。”
闻言,墨清雅快速月兑下了身上的吉服,再拆下那些珠钗首饰。
墨清菊将从墨清暖身上扒下来的那件灰绿色衣裙递给墨清雅,让她换上,而后墨清雅梳了个跟墨清澜一样的随云髻。
两人接着再帮墨清暖换上吉服并梳头上妆。
墨清暖宛如木头人般,一动不动的任由她们施为。
半晌后,墨清雅拿着手绢,掩着脸、低垂着头,顺利的离开寝房,没被任何人识破身分。
墨清菊抬手往墨清暖的面前一挥,瞬间,她的脸竟变成了墨清雅的脸。
少顷,下人进来后,一名婆子细心的再次检查新嫁娘脸上的妆容有没有不妥之处,便忙着指挥其他下人清点稍晚要带到夜家的物品。
两名心月复丫鬟隐约觉得自家主子似是有些不对劲,但是也不敢多问什么。
加上墨清菊在一旁提醒道:“六姊心情不好,你们别去烦她。”
这下更没有人怀疑什么,因为这屋里的下人都知晓,自家主子并不想嫁给夜容央。墨清菊走出墨清雅的闺房后,闭上眼,身子微微一晃,下一瞬,犹如自梦中醒来似的,神情恍惚迷茫。
她瞅了眼所站的地方,纳闷的低喃道:“嗯?我怎么会在这儿,我不是要去六姊那儿吗?”
不久,夜家花轿前来迎亲,但夜容央并未亲自前来,替他来迎娶的是他的一位表兄。对方委婉的解释道:“容央今晨身子忽有些不适,无法亲自过来,姑母便让我前来替他迎娶。”
对此,墨之应与钱氏心中不悦,将女儿嫁给夜容央他们已是百般不愿,没想到夜容央竟还不亲自前来,这不啻是不给他们墨家面子。
墨氏夫妇脸色难看,但碍于夜容央的身分,并未多说什么,在喜娘扶着盖着喜帕的女儿出来后,夫妇俩劝勉了她几句,便由着儿子送女儿上花轿。
大喜之日,敬忠侯府贺客盈门。
在花轿抵达夜家后,夜容央才到门前接了新娘子,他俊美的脸上神色冷淡,没有一丝喜气,彷佛今日要成亲拜堂的人不是他。
坐在喜堂上首的方氏看着新娘子在喜娘的搀扶下,与儿子一步一步走进喜堂,朝他们夫妇俩磕头,她欣慰的抹了抹泪,终于完成儿子的终生大事,给他娶了个媳妇,总算了却了她一椿心事。
在儿子和新进门的媳妇送进洞房后,她笑呵呵的忙着招呼前来贺喜的一众亲友们。
殊不知夜容央来到喜房前,便直接拂袖走人。
喜娘错愕的忙喊道:“二公子,仪式还没完呢,您要上哪儿去?”
夜容央只回了两个字,“茅厕。”
喜娘和其他下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也不好再阻止他。
然而等了大半天也不见新郎官回来,喜娘忍不住嘟囔道:“该不会是跌进茅坑里了吧?”
她差了个下人去茅厕找人,结果没找着。
方氏得知儿子拜完堂后就丢下新娘子一人径自离开,也没在喜宴上露面,顿时着急又气恼,她私底下吩咐下人找遍府里上下,却都不见新郎官的人影。
最后为了不让这事传出去,夜家以新郎官急着进洞房为由,让夜容善代替夜容央招呼来贺喜的宾客。
喜房里,新嫁娘罩着红帕坐在喜床上,端坐了大半夜,似是累坏了,不知不觉睡倒在喜榻上。
喜娘见状,心忖这新郎官迟迟不见人影,还不知今晚会不会进喜房呢,便没让人叫醒新娘子。
没人见到从外头飘进来的君媚儿,倒是她听见陪嫁丫鬟们窃窃私语谈论着新郎官不见踪影的事,她皱眉骂道:“这夜容央搞什么,丢下新娘子不理跑个没影,那我今儿个的这番安排岂不白费了?要是让我找着他,非揍他一顿不可!”骂完,她赶紧飘了出去,要去把新郎官给抓回来。
离开前,她思及施用在墨清暖身上的迷幻术已快失效,那种迷幻术短期内无法再施用在同一人身上,她回头朝屋里的喜娘和丫鬟下人们吹了口气,迷昏了她们,省得待会儿她们发现今日出嫁的是墨清暖而非墨清雅。
君媚儿离开不后久,墨清暖幽幽醒过来。
发现头上罩着块帕子,她抬手揭去,看了看四周,惊觉自己竟置身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里头,她惊骇得瞪大双眼。
这是哪里?寝房里四处贴满喜字,这应当是一间喜房,问题是,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惊疑不定的下了榻,踩到曳地的裙摆,踉跄了下,险些摔倒,扶着一旁的床板站稳后,瞥见自己竟穿了一袭红艳艳的喜服,更是惊呆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这是在作梦吗?
她满脸迷惑,不经意的一瞥,就见丫鬟婆子躺了一地,一动也不动,她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里究竟是哪里?!
她记得今天是六姊出嫁的日子,一大早六姊便叫她过去,可是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她怎么全都想不起来……
墨清暖猛地一惊,脑海中掠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这里该不会是……敬忠侯府吧?!而这间寝房该不会正好是夜容央和六姊的喜房吧?!
她的目光从躺了一地的丫鬟婆子身上扫过,认出几个眼熟的,正是嫡母为六姊安排的陪嫁丫鬟。
她抬手狠狠捏了下自己的脸颊,嘶,会痛,她不是在作梦!
她她她竟然穿着一身喜服,来到了这原本该是六姊待的的喜房里?!天哪,谁来告诉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到底是谁在搞鬼……鬼!
思及什么,她倏地抬目怒道:“君媚儿,你给我出来,这事是不是你做的?”
里里外外寻了大半夜,四处都找不着新郎官的君媚儿再次回到喜房,正好听见墨清暖在找她,笑吟吟的飞到她面前落下。
“哟,丫头,你醒啦!”
“你给我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在这儿?”墨清暖满眼喷火的怒瞪着她。
“怎么样,很惊喜是不是?不过这新郎官跟你拜完堂后就跑了,也不知去了哪儿,连个人影都没见到。”君媚儿没好气的埋怨道。
墨清暖气得跳脚,“惊喜?!我要被你给害死啦!你快点带我走,把我六姊换回来!”君媚儿无情的拒绝她的要求,“那怎么成,我好不容易才让你代替她嫁进夜家,岂能再把你换回去。”
墨清暖气恼得想咬死她,“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么害我?”
君媚儿两手横胸,不满的沉声道:“丫头,我没害你,我这是在帮你。你和夜容央拜过了堂,你如今已经是他的妻子了,是夜家的二少夫人,你可别不知好歹。”
得知墨清雅不想嫁给夜容央时,她便想到了墨清暖,横竖以她庶女的身分,日后也嫁不了什么好人家,加上对她那莫名的亲近之意,她难得生出一次好心,想帮墨清暖谋得这桩好婚事。
她这人素来随心所欲,这么一想,便着手做了。
没想到自己费心安排,墨清暖却如此不知感激,还怨怪自己是在害她,这是什么道理啊!
“我一点都不想做夜家的二少夫人,我也做不来,人家夜家要娶的是墨家的嫡女,要是他们发现我这个庶女竟然假冒了我六姊,我怕是连命都要不保了,你这不是害我是什么?求你了,快把我换回去!”墨清暖上前拽着君媚儿的衣袖,急得都红了眼。
君媚儿当时只一心想着等今晚墨清暖和夜容央入了洞房,成就好事,这亲事夜家不认也得认,可是现在她才意识到自个儿想得太过简单,也不够周详,更别说连新郎官还不见人影,这下子事情就有些麻烦了。
君媚儿正要安抚墨清暖几句,瞥见地上那的丫鬟婆子们纷纷清醒了,只好匆匆说了句,“丫头,你别担心,我这就去找能帮你摆平这事的人过来。”
见她说完便头也不回的飘走了,墨清暖满脸错愕,“君媚儿,你给我回来,你不能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收拾烂摊子!”
清醒过来的一个丫鬟瞧见她,惊讶的问:“九小姐,你怎么会在这儿?六小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