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大哥,战大哥,你在吗?”米玖乐抱着一坛酒,用力敲着战慕寒家的门板,可是好半天都没有人来开门。
她身后的欢欢皱着眉头咕哝,“小姐,战爷是不是不在啊?可是门从里面锁了啊。”
米玖乐也有些不解地盯着门板,片刻后做出结论,“可能在休息吧,你忘了,战大哥都是白天休息的。”
“是吗?可我好几次都看到他白天出没,之前他不也是大白天带着小姐找水源?”
“那是偶尔几次吧,习惯一旦养成是很难改变的。”
“说的也是。”欢欢认同的点了下头,“小姐,那我们这些东西怎么办?”她指着米玖乐手中那罐酒,之后拎高自己手中装满竹笋包跟一双鞋子的竹篮。
“我们先放门口好了,他总能看到的。”米玖乐有些失望的看了眼紧闭的大门。
她算了下,前几天送给战慕寒的梅花酿他应该喝完了,今天便再给他送一坛酒,顺便送几个刚做好的竹笋包给他尝尝,还有早上才做好的鞋子,没想到他不在。
“只好这样了,反正方圆三里内,也只有我们会给战爷送吃的,他一看就知道是我们。”欢欢也很泄气的点头。
前几天小姐在镇上差点被污辱,幸好战爷及时出现救了小姐,回来后小姐将这事同她说,并问她该送什么礼表示感谢。
她随口说了句“小姐缝补的手艺好,送双亲手做的鞋吧”,小姐就真的开始纳鞋底,还让她等着战爷出现,假装不小心把战爷的鞋子泼湿,抢着帮他洗鞋,趁机偷量他脚的尺寸。
然后小姐也不酿酒了,连着几天都在替战爷做鞋子,今天早上总算赶出来,想着赶紧送给战爷,结果他竟然不在,真是白费了小姐一番苦心。
她满心想看战爷看到小姐为他亲手做的那双鞋子时的表情,结果……唉,真让人失望。
不只欢欢失望,米玖乐也是。
她左右看了下,将酒放在门下,拿过欢欢手中的竹篮,吊在门柱用来挂东西的钩子上,确定竹篮不会被附近的野狗叼走后,主仆俩这才转身回自己的宅子。
与此同时,战慕寒的屋内有一名穿着玉色锦袍,头戴玉冠,眼尾微挑的男子。
看起来比女人还要漂亮的他,染着兴味的眼眸睨着正不疾不徐品着香茗的战慕寒。
“我说,战慕寒,你跟邻家的小娘子相处得不错嘛,她又是送酒又是送吃的,我要是没有听错,应该还有鞋子。”男子朝他眨了眨眼,语气揶揄地调侃,“不简单唷,竟然有女人为你纳鞋底了。”
真想不到战慕寒这个一向对女人不假辞色,甚至不让女人近身的家伙会跟邻家俏娘子有着不错的关系,真是让他惊奇。
“听说你还帮她酿酒啊?你是不是对人家有着不同的想法?”男子一脸八卦的倾身向前,兴昧盘然的直盯着一脸淡然的战慕寒。
战慕寒放下手中茶盏,嫌弃地瞪他一眼,警告,“收起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否则就给我滚出去。”若是他没猜错,鞋子应该是米娘子为了感谢他出手相救而送的谢礼。
他心下有些后悔,若知道这家伙会找来,前两天就不该到镇上取箭头,又教训那几名地活,结果被他顺着这两件事打探出线索找到这里。
“别,别,我可是特地来找你的。”他好不容易找到战慕寒,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就离开。
“有什么废话快说,说完就滚。”
“你真是太伤我的心了,我可是千里迢迢远从京城来找你,说没两句话你竟然就叫我滚。”锦袍男子一边唉声叹气,一边自衣襟里取出一封烙着封蜡的信件,将信推到他面前,
“我可是使者来着,你不能随意赶我走。”
战慕寒浓眉挑起,看着封蠘上盖的图腾,“你向皇上泄漏我的行踪?”
“怎么可能,你这四年来像是从世上消失一样,从未跟任何人连络,我找了你两年,好不容易找到,哪会向皇上透漏你的行踪。若不是我去缠着老大向他苦苦哀求,从老大口中得知你出现在这一带,跟手下满山遍野的找你,哪能找到你!”风情万种的男子赶紧为自己喊冤,“皇上只是知道我要找你,让我帮忙带封信,若找到你再交给你。”
战慕寒眼眸微敛,盯着眼前的信件,迟迟不肯打开。
“战慕寒,你死盯着这封信,没有打开,就永远不会知道里面的内容,你不看看信上说些什么?”男子催促他赶紧打开信件。
“能说什么?还不是要我回去。西北大乱,西歧国与北昌国联手扰我东宁国国境,西北边境已经连续乱了三年,迟迟无法打赢这场仗,想我回去领兵。”
“这是你的职责。”男子撑着一边脸颊提醒他。
“我已辞官。”他将信推回男子面前。
“皇上只是准你休息,寻找名医治疗恶疾,并不是真的要放你走。老大更是没有允许你再也不出仕,他需要你时你还是得回去。”
“那又如何?你回覆没找到我便成。”
“你要我犯欺君之罪?这事可大可小,万一被知道,我就得早你一步下黄泉,你忍心看我的头跟脖子分家?”
“老大没有召我回去,我是不会回去的,况且薛猛领兵不是很厉害?该让他上战场好好建功立业。”战慕寒嘴角勾起一抹讥笑。
“嗤,薛猛要是有你一半的本事,就不会打了三年还打不赢。”说起薛猛,男子满脸不屑。
“人总要历练。”
“历练个屁,不要挣扎了,你说要休息一年四处寻医治病,结果一休息便消失四年,还躲在乡下当猎户,这岂不是令你威名扫地。”男子又将信推回到战慕寒前面。
战慕寒依旧拒接,“你把信带回去,告诉皇上没有找到我。”
“不会吧,你真让我欺骗老大的老子?被老大知道,老大还不得先扒了我一层皮!”男子在胸前比个大叉叉严厉拒绝,“你说,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肯回去?”
战慕寒神色抑郁,定定的看着眼前男子,约过了半盏茶的时间才吁了口气,揉着一边额头叹道:“莲生,这些年来我从未有一天真正睡着,每每闭上眼睛,眼前便不断浮现战争画面,不只使我身陷噩梦,也让我无法入睡。那画面真实得让我误以为自己身处战场,若让我继续领军,我担心会将军队带向灭亡,所以我不会回去。”
莲生惊诧低呼,“战慕寒,你的病难道到现在都还没有治好?”看慕寒气色不错,他还以为慕寒的病痊愈了,才不断鼓吹他回去。
战慕寒苦笑了下,“从没有一天。”
直到……
“那……”
“所以你回去吧,告诉皇上没找到我,跟老大说我现在还行,不用挂念。”
“我来这里不是只有给你送信,我还有任务,短期内不会回京。对了,另外这封信是老大给你的,你看看。”莲生起身收起皇上让他转交的那封信,“这封信是皇上暗中交给我的,在我还没有完成其他任务回京之前,你都可以来找我取回这封信。”
“你这阵子会待在这?”
“不,待在省城。半年前皇上接到密报,有人定期从边关偷运兵器入关,并且有大量粮食运出,这事关系到国本,皇上让人暗中调查后,发现这两件事情皆跟三江地区有关系,于是派我前来暗中调查此事。”
“皇上没有找薛浩然调查此事?”
“整个朝堂可以说是薛浩然的一言堂,皇上形同摆设,对重用薛浩然一事早已经后侮,但有一大半的权力落到了薛浩然手上,要马上收回是不可能的,皇上只能让心月复暗中调查,
找个契机一举扳倒薛浩然。”
“看来皇上还不是完全没救!”战慕寒讥讽了声。
“所以,你若有事找我就到省城的龙兴客栈。”莲生起身走向门口,在拉开门扇之前回过身再次提醒,“慕寒,老大会让我把信交给你,表示事情已经很严重,他需要你回去助他一臂之力,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即将属于他的东西被人抢走?我言尽于此,先走了。”话落,莲生拉开门扇大步流星地离去。
战慕寒看着桌面上那封信,许久才拿起拆开,看着信件内容,他再度陷入冗长的沉思当中……
当他忆起米玖乐给他送了吃食,到屋外要将食物取回时,看到的是空荡荡的竹篮子,他嘴角剧烈抽了抽,磨牙低咒,“该死的莲生!”包子取走就算了,竟然连酒都拿走,只留下用布包着的一双鞋!
战慕寒拿着鞋子进屋,将这双鞋随意丢到炕上,因为碰撞,鞋子从布包内掉出了一只。
他眼尾余光瞄到了炕上的藏青色棉鞋,心下顿时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走到炕边拿起那只鞋子左右瞧着,发现上头用同色系的线跟银色绣线绣了一只翱翔的老鹰。
他下意识地拿出另外一只鞋,一起放到地上试穿,发现这双鞋子十分合脚,穿起来很舒服,鞋修裹按箸他的脚裂缝制,铺了厚厚的棉花,这样即使路走久了脚底也不会疼,看来是花了心思做的。
他已经许久不曾穿到这么好穿又舒服的鞋子,记忆中……除了娘亲外,没有人这么细心的为他做过。
娘亲过世后他就不曾再穿到让他感到舒服的鞋子,他也以为再也不会穿到,没想到有个女人会这么细心的为他做鞋,不管原因为何……
看着脚上的新鞋,隐隐有一丝暖流驱散了他心底那股无法轻易抹去的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