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欢幽怨的瞪着他,这根本就是威胁。
懊死的!她刚刚就不该跟他提起这朵花!
虽说这花天生天养,但一年最多也只能开出两朵来,这男人若真心要抢花,他又没失忆,铁定比她更熟门熟路的,绝对可以早她一步拿到花,何况他还懂武……
当真是失策啊!她真是被原主对这男人的反应给折腾到丧失了理智与判断力,才会在那虚弱的片刻求他替她取花。
秦欢再次伸手把他推开,幽幽地看着他,“师兄当真喜欢我吗?若真喜欢,又岂会眼睁睁看着我嫁给一个瞎子还不出手帮忙?”
唐渊扇子一挥,冷哼,“别跟我扯什么喜欢就是看着对方幸福那一套,我就是要你回到我身边,何况你本是我唐渊的未婚妻。”
“错都错了……”她都被吃干抹净了,他还想怎么着?
“错了就纠正回来,让它变成对的。”
“师兄,我失忆了,就算以前我真的很喜欢你,可现在的我对你却一点感觉都没有,我甚至认不出你来,你对我而言与陌生人无异,更何况我已经是长乐郡王妃,郡王爷他对我很好,我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就抛下他离开他?那可是皇帝赐的婚,我若跑了,无论是郡王或是皇上都不会放过我和秦家的,不是吗?”
唐渊目光一沉,脸上的笑意尽敛,“本不想告诉你,可若我不告诉你,你恐怕找尽天下所有藉口都不会放弃当这个长乐郡王妃了。”
看着他,秦欢的眼皮陡地跳了跳,一股强烈的不安瞬间袭来,“你想跟我说什么?”
唐渊挑了挑眉,一反常态道:“花我可以帮你采,在你听了我对你所说的话后,要治不治你自己决定,要留不留也由你自己决定……敢听吗?”
耙吗?
她怎么突然觉得她不该再继续这个话题……
青秋阁外,日阳高照,湖光潋濡。
范逸静静地伫立在栏杆前,任那轻风拂面,衣袂飘飘,若不是知他眼瞎,当真要以为他与常人一般,伫窗赏景,恋那眼前之湖光山色。
华月方才走近,都还没歇口气,便听见他家主子的一声唤——
“站在外头干什么?有事要禀?”
华月微微一愣,对自家主子比往日更加灵敏的听力感到诧异,若是在安静的屋内,这样的距离要听到他的脚步声,以主子的功力确实是可以的,但这可是在外头,风吹动叶子的声音外加鸟叫虫鸣……若主子看得见便罢,有可能是眼角瞄到他了,但他却是看不见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还愣着做什么?发生何事了吗?”范逸忍不住回过头来瞧向华月,而随着这一转头的动作,范逸陡地发现他眼前的光似乎在这转头的一瞬间由亮转暗……
是错觉吗?
方才,他面湖,日阳就在他头顶上,陡地转头望向里屋,刚好背光,对正常人而言,这光的明暗自然是很明显的,可他却非正常人,这几年来,他的这双眼根本感受不到任何的光,不管白天还是黑夜,对他而言几无差别。
蓦地,范逸再次转回头面向日阳,眼前的黑幕骤然转亮……
不是错觉!是真的!他的眼睛竟然可以感受到光的明暗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范逸的双手紧紧抓住栏杆,心情激动得难以自抑,他的手在抖,身子也在抖,这么多年了,他早已对双眼不抱任何期待,没想到它竟然可以开始感受到光的明暗了……
这难道跟他身子近日的转变有关吗?
近日,不,应该说近月来,他每日都睡得极好,每天早上醒来时都可以感觉到精气神充足,气血顺畅不已,一日比一日更佳,听觉嗅觉都比往日更加灵敏……他一直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没想到这些变化竟直接反应到他的双目上……
那个女人究竟对他做了什么?是她!一定是因为她!
她说以花草果子入膳可以养身体,每日三餐都亲自下厨,从不假他人之手,她煮的东西对他这个瞎子而言虽不见卖相,口感却不错,而且她不管煮什么,他都几乎全部入肚,甚至觉得自己的胃口似乎越来越好……
还有那每日一汤,有苦有甜,虽然味道总是有些古怪,他却很捧场的全都喝下去,他总是可以听见她偷偷地低笑出声,然后变出一颗糖亲手喂进他嘴里……
罢开始的前几日,他真的睡得太沉太好,忍不住找人查了主屋房中的檀香,怕是有什么古怪,来人说那香的确有安神助眠之效,他想起这女人曾经恶梦连连的模样,那香便也任她点着,想他睡得好,她定也同他一般睡得好……
未承想,她做的这些竟与他失明的双目有关?
是巧合吗?是她的无心插柳柳成荫?
天底下当真有如此巧的事?他如何能信?
“爷,你怎么了?”察觉到范逸的异样,华月赶紧上前来,见他全身上下都在颤抖,一脸的苍白,惊得忙要叫人唤大夫,才一转身便让人给抓住——
“本王没事。”
“爷这样怎能叫没事?属下先让人叫大夫过来看看——”
“本王真没事。”
“可是……”
“京里的太医何时能到?”范逸转移了话题,“都过去快一个月了,那些人是完全不把本王放在眼底了吗?”
他让华月传太医来江州已经是一月前的事了,却迟迟未见宫中派人来,幸好这阵子未见他的王妃再出现上回那样的症状,否则他早耐性用罄。
见范逸似乎当真动了怒,华月不得不依着他的话头往下说:“禀爷,已经在路上了。皇上特别让人来信告知,因为爷有特别交代要请宫里最高明的太医,而宫里最资深高明的太医们手中都有尚未告一段落的急症患者,便一拖拖到了现在,请爷见谅。”
“何时来的信?本王为何不知?”
“属下方才收到。”华月恭敬地道:“除此之外,爷让属下打听的事也有消息传来了,现任刑部尚书高铁林,是皇后唐晴外祖家世交故友的儿子,因皇后之母死得早,皇后与外祖家的来往甚少,久而久之便让人给淡忘了这一层关系,更别提只是一个故友世交的儿子了,若不是爷这次派属下去查,恐怕是无人知晓的。”
“皇后……”范逸失笑的低喃,“若是如此,倒是可以解释为何半年前高铁林会草草结了
温贵妃那个案子了。”
华月微微皱眉,“爷是说,半年前温贵妃在寺外遇到伏击,不是因为盗匪,而是有人蓄意谋之?那人是皇后?”
范逸轻笑一声,“去查清楚,鲁大人之死,是否也与她有关?”
华月闻言一震,诧异不已,“爷,您的意思是,那些陆续滑胎的嫔妃……真与当今皇后有关?当时的皇后只是一个小小的嫔妃而已,就连公正大胆的鲁大人时也没能在任何嫔妃身上找到任何下手的证据。”
这个案子太大,要皇族一整个断子绝孙,大到皇帝不顾一切都要查到底,当时的后宫人人自危,每个嫔妃都有嫌疑,尤其是那些没有怀过龙子的嫔妃,但当时的唐晴却也是其中受害者之一。
“也许查到了呢?只是还来不及上报而已……鲁大人不是死了吗?恐怕鲁大人当初就已经模到边了,那些人才会大开杀戒……上次你说鲁大人的手下带人抄了多情谷是吧?”
“是。”
“鲁大人死了,当年那个带头抄了多情谷的人呢?”
“这……属下不知。”
“查出来,找出五年多前,那人是否和如今的皇后有一丁点的关系。”将目标锁定在人身上,事情就好查多了。
“爷,当时皇后也是滑胎的受害者之一……”
“印象中,她是第一个滑胎的嫔妃吧?”
华月一愕,“爷怎么知道?”
“那事件是在本王失明之前陆续发生的,本王自然也听过一些。你就没想过,或许是因为她痛失了自己的孩子所以才对这些嫔妃们下手?”
这,确实是可能。
只是当时的侦察重点都放在那些没有怀上龙子的人……
华月皱了皴眉,“爷,您真要管这档事?那事儿毕竟已年代久远,要不禀明皇上,让皇上自己去查吧?要是爷因此惹来一身腥也未免太得不偿失了。何况这根本不关爷的事,爷这又是何必?”
“若真是跟皇后有关,你以为她会就此收手吗?半年前她敢对温贵妃动手,就表示她已经笃定五年多前那案件扯不到她身上了,时间过了太久,总会让人忘了警惕而重施故技。当年她尚未为后,所有的嫔妃都是她的敌人,而如今,能与她这个皇后为敌的,也只有受宠万分的温贵妃了。上回温贵妃大难不死,是因为秦欢救了她一命……若真是皇后,你以为她会对此事不闻不问?恐怕咱郡王府早已成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闻言,华月佩服不已,不禁朝范逸深深一揖,“爷,所言甚是。是属下思考欠周了。”
“敌在明我在暗,何况郡王府掌管皇家采购,内外眼线众多,查什么都比高高在上的皇帝方便许多……这事,你亲自去办,切莫打草惊蛇。”
“可是爷,您的身体……”
范逸淡淡一笑,“本王身在王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还有王妃一日三餐的照顾,你担心什么?何况,太医不是要来了吗?虽说是请来替王妃瞧病的,难不成就不能顺便帮本王瞧瞧了?你就别多担这份心了,免得王妃又要误会本王与你的关系。”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华月忍不住模模鼻子,“属下知道了。爷果然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
又来……
范逸的唇角掀了掀,正要板起脸说他几句,就听见不远处来人略微慌乱的脚步声,华月反而是因见到他家爷的神情变化才听见身后的脚步声的……
他家爷的听力……如今果然比他略胜一筹?
这是怎么回事?
华月古怪的看了范逸一眼,这才回身轻斥来人——
“王爷在此,何事慌慌张张?”
“禀王爷,大人,王妃不见了!”
华月一诧,看向范逸,果见他家爷的脸瞬间更加苍白骇人,忍不住斥道:“不是一直都有你们跟着吗?怎会不见?”
“是属下的错,属下们一直跟着王妃的马车到了百花坊,亲眼见到王妃和她的丫头小舒姑娘进去后,本欲下马跟进去,此时,属下们座下的马却突然同时往前冲了出去,像疯了似的,属下们花了好一段时间才把马给制住……
“待属下们再次回到百花坊时,却见到小舒姑娘和王府的车夫四处在寻王妃,我们几乎将整个百花坊都翻了过来也没瞧见王妃的身影……”
华月眯起眼,“有没有问过四周的人是否见过疑似王妃的姑娘?”
“问了,只是像王妃这样十七八岁的姑娘很多,根本没有依寻的方向!倒是有人见到一个脸上有刀疤的高大男人后头跟着一个姑娘进了胡同里,那位姑娘的形容很像王妃,我们挨着胡同找一直找到湖边,又听有人说有个形似王妃的姑娘跟着一个斯文俊美的公子走了……”说着,这人朝范逸跪了下去,“属下失职,请王爷责罚!”
“责罚你们又有何用?先找到王妃再说!”范逸的清雅俊容上此刻已恢复平静,“出动王府所有人去找,华月,让平城县令与原城县令封城调兵寻找王妃。”
华月一愕,“封城?爷……”
“这是命令。”
“是,属下遵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