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原谅,绝对不可以原谅!
黑暗中,一个身影披头散发的跪坐在地,手上拿着某种锐利的东西猛刺着放在地上的玩偶女圭女圭。
森冷的锋芒在黑暗中闪烁着,一道道扬起刺下的弧度都充满了恶狠狠的恨意,教人心惊胆寒。
一旁的角落散落着药袋,滚出几颗不同颜色的药丸,看来已被弃置了好一会儿,药袋上则清晰可见几个治疗精神方面疾病的药名。
“不可原谅……不可原谅……”女子呓语般的重复着同样的台词,被乱发半遮的脸孔上,眼神凄厉疯狂。
好不容易压抑下去的愤恨与不甘,全因那个纯粹利用而毫无感情的亲吻波涛汹涌的翻滚成浪,摧毁她所有的理智。
她恨那个女人,但更恨只是利用自己的他。
所有对不起她的人事物都将跟这个玩偶女圭女圭一样,必须付出惨痛的代价。
“你来干么,是想看我变得有多落魄吗?”曹贵泰放下扛在肩膀上的水泥,狠狠瞪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不速之客。
“我没想到你会做这些苦力。”一得到消息,韩哲就主动找上门,对于眼前的景象也感到讶异。
“哼,像你们这种大老板,钱多得没地方花,当然不会想到没钱的人该怎么攒钱。”他虽然一身脏污,但身体反而看起来更健壮了。
“当初若不是你走旁门左道,今天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韩哲目光炯炯的看着他,试图在他脸上找出一抹怨恨之色。
“你今天就是来旧事重提的吗?”曹贵泰冷哼一声,扯扯唇道:“从前的事情对我来说都已经是过眼云烟,我现在生活得很踏实,用不着你来说教。”
“我记得,当初你曾经信誓旦旦的说会给我好看,难道,你已经忘记了?”韩哲试探的问。
曹贵泰睇了他一眼嘲讽他,“怎么?有人恐吓你吗?哈哈哈,你的仇家这么多,根本用不着我动手。”
“我希望你不会蠢到毁了自己。”韩哲淡然警告。
“你已经毁了我一次,你以为我会为了你再毁了自己一次吗?”曹贵泰不屑的看着他,正色道:“我现在已经月兑离了那一行,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韩哲深深的凝视着他,还来不及开口,一名中年妇人走了过来。
“贵泰,发生什么事了,他是谁?”中年妇人提着个小袋子,担心的询问着老公。
“老婆。”曹贵泰的脸色霎时变得温柔,牵起对方的手,“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说不用帮我送饭,我跟其他工人一起叫便当就可以了。”
“不行,工地的便当怎么够营养,我还是自己做比较安心。”中年妇人微笑道:“不过,这位是……”她的视线扫过韩哲。
“不认识,问路的。”曹贵泰瞪了韩哲一眼,拉起妻子的手,“走,我们去找个阴凉的地方休息一下。”
“嗯。”中年妇人点点头,满脸笑容跟着丈夫走开了。
看着他们鹣鲽情深的模样,韩哲的心突然莫名的感动。
一个这么珍爱妻子的丈夫是绝对不可能铤而走险,做出让对方伤心的事情的。
况且,看曹贵泰的神色,根本一点都不想跟他扯上关系,反而嫌他碍眼。
所以,梦中那个持刀的身影肯定不是他。
但若不是他,又会是谁?
韩哲的眉头紧紧拧起,仰头望向天空,晴朗无云,但他的心却沉甸甸的,乌云密布。
只希望佳乐离开自己之后,事情真的能够改变,真的成为一场恶梦,而不会发生在现实之中……
“被单都洗好了,还有什么要洗的,全部拿出来吧。”巫佳乐漾着笑,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汗珠。
“佳乐,你去休息一下吧。”张院长不忍心的道。
“院长,我好得很,年轻力壮,不需要休息啦。”她爽朗的咧咧唇。
“院长知道你心里苦,你不用强颜欢笑,我看了也难过。”张院长心疼的说。
她的神色黯了黯,硬挤出抹笑,“院长放心,我已经想开了,与其苦苦哀求一个已经不爱我的男人留下,还不如让彼此自由,况且,我还有弟弟,我不能让他担心。”
自己前阵子那副活死人的样子已经让太多爱她的人难过,她不能再放任自己颓废下去。
“唉,造化弄人。”张院长感慨的叹口气。
“院长,窗帘洗过没,我去把院里的窗帘全都拆下来清洗吧。”她必须让自己忙碌,否则一闭起眼就会浮现他亲吻其他女人的画面,那会让她的心好痛。
“好了,你就别忙了,过来这里。”张院长朝她招招手,示意她坐在自己身边。
“院长,对不起喔,我都这么大了还要你操心,一直回来烦你。”她抱歉的道。
“哪里的话,你能常常回院里,我开心都来不及了,怎么会觉得烦呢。”张院长和蔼的拍拍她的手。
“那我就放心了。”巫佳乐眨眨眼,笑笑。
表面上,她好像突然想通了,笑逐颜开,但他心里却很明白,这丫头又回到当初那个什么苦都往肚子里吞的逞强孩子了。
“佳乐。”张院长欲言又止,“所以,你答应要跟他离婚了?”
一抹黯然闪过巫佳乐的脸庞,但她很快地又打起精神,“我已经把签好名的离婚协议书寄给他了,我什么都不要,我会带弟弟在外面租房子,自己赚钱供他念书。”
“那你呢?”
“我打算休学,等澄祥完成学业再说吧。”她的笑容难掩落寞。
“可怜的孩子……”张院长难受的看着她,几乎要忍不住把韩哲之所以突然态度大转变的原因告诉她。
“我一点都不可怜,我觉得他比较可怜。”巫佳乐苦笑。
“怎么说?”张院长好奇的问。
“因为我无法给他幸福,所以他才会爱上别人,是我自己能力不够,可怜他还娶了我。”她自嘲的扯扯唇。
“不是这样子的。”
老天爷,他们这样一对珠联璧合的才子佳人,明明就深爱着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命苦?
“院长,我自己很清楚我的命,没人会爱我。”她突然垂下眼睫,眼眶泛红。
“老天,你怎么会这样想?你一向乐观向上,怎么会胡思乱想到这个地步?况且,我就很爱你啊。”这件事情对她的打击真的比他想像中的还要深、还要重啊。
“是啊。”她赶紧将泪水逼回去,漾起抹逞强的笑容,自我打气的道:“没错,我是乐观开朗的巫佳乐,我不该这样负面思考,对不起,我以后不会了。”
“佳乐……”
“好,我要继续去干活了。”巫佳乐倏地站起身,突然一阵头晕袭来,她又坐了下来。
“怎么了?”张院长连忙关心的问。
“没事。”她赶紧摇头,但一阵反胃又逼得她抚着胸口乾呕了起来。
“佳乐你……你该不会是怀孕了吧?”张院长惊喜的看着她。
一抹红晕染上巫佳乐的双颊,眸中充满了纯粹的喜悦,轻轻点了点头,她也是这几天才发现的。
“那……韩哲知不知道?”
“我还来不及告诉他……”她的神色一黯苦笑道:“我想现在也没必要让他知道了。”否则还以为她要利用孩子挽留他。
“这怎么可以,他是孩子的爸爸。”张院长蹙起眉道。
“虽然我很希望我的孩子可以在一个完整的家庭中成长,不要像我一样……可是现在……没关系,即使单亲,我也会给他全部的爱,让他开心的成长。”她努力让自己笑得灿烂。
张院长的内心挣扎交战着,难道他要眼睁睁看着他们就这样分开?眼睁睁的看着一条小生命又成为单亲儿童?明明他们就是那么相爱啊!
“你恨他吗?”他忍不住问。
巫佳乐愣了愣,眼角闪烁着泪光,但唇畔却勾出抹美丽的弧度,轻声道:“我爱他。”
是啊,即使他真如旁人说的只是跟她玩玩,即使他又爱上别人,她还是没办法违背自己真正的心意。
审视着她的神情,张院长重重叹了口气,“你坐下,有件事情我要老实告诉你。”
“什么事?”她一脸困惑的看着张院长脸上的凝重神色。
张院长缓缓拉过巫佳乐的手,轻轻拍着她的手背,严肃的瞅着她道:“你仔细听好了,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她终于死心了,是吗?
韩哲低头看着手上刚送到的牛皮纸袋,抽出了放在里面的文件,一个刺眼的签名霎时映入眼帘,同时剐痛了他的心。
这不正是他要的吗?但为什么他却觉得世界彷佛在他眼前崩坏毁灭,再也找不到快乐的理由?
韩哲的下颚因为心中波涛翻滚的激动情绪而紧绷着,神色沉重的将离婚协议书放回纸袋中,陷入了沉思。
回想起结婚前的斗嘴乐趣,结婚后的甜蜜喜悦,一幕幕都历历在目,让他的喉咙彷佛被人狠狠掐住,几乎无法呼吸。
懊死的预知梦,若他没这个能力,至少可以不知情的继续那种幸福,他恨死自己的能力,是这能力让他失去家庭,从小到大都没改变。
但是……若这能力可以保护自己深爱的妻子,那他愿意承受这一切的痛苦。
韩哲将牛皮纸袋放到桌上,长叹了口气。
再等等吧,等他有勇气,等他做好更多的心理准备,他才能重新拿出来仔细看过一次,然后……忍痛签下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