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业,你的脸怎么会……天啊,是谁把你搞成这样的?”黎珍妮一进到屋内,看到弟弟的脸肿得跟猪头似的,立即夸张的嚷嚷起来,无法自遏的露出一抹笑意。
“姊,你是真的担心我,还是来看我笑话的?”发现姊姊没忍住那抹继续上扬的唇线,黎继业没好气地抱怨。
“你怎么这样说呢?这世界上就我这个姊姊跟你最亲了,我怎么可能看你笑话?”黎珍妮在弟弟身旁坐下,嘴上是这样说的,但在看到弟弟咧开嘴却少了两颗门牙时,还是忍不住爆笑出声。
“姊!”黎继业涨红了脸,一脸懊恼。
“好好,我不笑就是了。”她拿出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光——笑出来的,深呼吸几次,才接着道:“好吧,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姊,喝茶。”赵燕萍把茶端上来,旋即就想退开。
“等等,我的酒咧?”黎继业口气不悦的喊住妻子。
“你的脸都伤成这样了,今天不要喝酒了吧。”赵燕萍关心的道。
“什么时候轮得到你发表意见了?你这蠢女人,脸受伤跟喝酒有什么狗屁关系?我叫你做什么就做什么,还不快给我倒酒!”他毫不留情面的斥喝。
赵燕萍抿抿唇,尴尬的低垂下头,轻声道:“我马上拿来。”
“这女人,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今天竟然当着大家的面维护夏孟苓跟那个情夫,你说我娶她到底有什么用?不但帮不了我,还落井下石,这么久了连颗蛋也生不出来,一点用都没有。”黎继业喋喋不休的咒骂声随着赵燕萍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内,依然没有停止的打算。
“谁叫你当初要娶她?我就说了,叫你娶另一个家里做帽子的你不听,还说这个家里做运输的对你比较有帮助,谁知道嫁进来没多久,娘家就落魄了,你连个好处都没捞到还差点被牵连,这就是你不听我话的后果,自作自受。”黎珍妮也无视于赵燕萍的存在,自顾叨念着。
“姊你自己也好不到哪去,当初不是说温仁不但家里有钱,还对你言听计从、百依百顺,一定会让你过公主一般的生活吗?结果呢?”被姊姊一阵奚落,黎继业懊恼的反击。
黎珍妮的脸闪过一抹尴尬,但还是嘴硬的说:“他家的确是有钱啊,光在大陆的产业就不知道有多少了。”
“有钱又怎么样?你看得到用不到,那个温仁像个守财奴似的,婚前婚后两个样,现在也留在大陆包二女乃,姊,我看你才要小心,当心身无分文的被赶出婆家。”黎继业一针见血的说。
“够了你,我是来探病的,你倒是专挑我的痛处讲,你这算什么弟弟?”黎珍妮真变了脸色,气急败坏的道。
“谁要你先调侃我?你又算哪门子的姊姊?”黎继业向来不服输,口气强硬的道。
他们姊弟俩真像同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尖酸刻薄、一样自私自利。赵燕萍端了杯酒上来,忍不住在心中月复诽。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房了。”她才不想待在这里,一个不小心会扫到台风尾。
黎继业瞪了她一眼,没有吭声。
赵燕萍如释重负,随即闪入房内图个清静。
“姊,我们就别吵了,现在要是我们起内哄的话,岂不便宜了夏孟苓那女人。”黎继业拿起杯子喝了一口酒,没想到酒精刺激到破掉的口腔内壁,让他痛得差点掉出泪来,连忙放下杯子痛苦地发出嘶嘶声。
见弟弟那副狼狈样,黎珍妮也心软了,“你是我唯一的弟弟,我难道还真跟你呕气吗?怎样,还很痛吗?”
“该死的楚祈,我跟他誓不两立!”他咬牙切齿的道,又牵引起一阵疼痛,整张脸痛到扭曲起来。
“你不是去参加京峭的婚礼吗?怎么会搞成这副模样回来?”她皱皱眉问。
用手掌轻抚肿痛的脸颊,黎继业简短的把在婚礼上发生的事情描述一遍。“如果不是他打我,还会有谁?”
“你不是说没人看到他出手?”这点倒是让她觉得诡异。
“谁知道他用了什么旁门左道?”黎继业没好气的道。
“嗯,或许他真有点本事,否则老头子也不会坚持要那个男人守在夏孟苓身边。”黎珍妮暗忖半晌道:“你说,会不会是老头子发现了什么?”
“放心,要是他真发现是我们派人骚扰夏孟苓,还在她的煞车上做手脚,以他的脾气,早就气得跳脚找我们算帐了,难道你还奢望以他对我们这么绝情的态度来看,会顾虑骨肉之情而放过我们吗?”黎继业的眼中闪烁着怨毒。
打从父亲娶进夏孟苓,把代理总裁一职交给她,一副要让她继承所有财富地位之后,他就对这段父子关系彻底绝望了。
“你说的有理,爸现在连见都不愿意见我们一面了,根本完全被那女人给洗脑了,我们这对儿女对他来说,简直比路边的小猫小狈还不如。”提起夏孟苓,黎珍妮就恨得牙痒痒。
“所以我们一定要想办法扭转局势,不管最后爸怎么分配遗产,我们现在能捞多少就得尽量捞多少。”黎继业的眸光一闪,露出贪婪神色。
“我也想啊,可你在公司还有油水可以捞,我要去哪捞啊?”她一脸挫败。
“放心,你是我亲姊姊,我不会弃你于不顾的,等我办妥京峰交代的事情,手上就会有一大笔钱进帐,多少可以照顾到你。”
闻言,黎珍妮一凛,正色问:“是起家厝的事?”
黎继业神秘的点点头,“我们不管怎样都赶不走夏孟苓,好歹也要让自己捞点油水。京峰答应只要我能透露底标给他,就给我百分之二十的回扣。”
“可是那间房子有我们小时候的回忆……”黎珍妮不禁喃喃道。
“所以说你妇人之仁,钱比较重要,还是回忆重要?况且,那些回忆后来也都变调了,只剩下爸爸在外头风流快活,妈妈在家伤心垂泪的恐怖记忆罢了。”黎继业不以为然的撇撇唇。他早就想通了,所以一开始就反对买回起家厝。
想起那段根本没有家庭温暖的日子,黎珍妮原本有些犹疑的脸色也冷凝了起来,“你说的没错,那根本就是恶梦。”
“是吧,老头子想尽办法要买回那间破房子,甚至不惜抬高价格跟京华集团对干,根本就是病糊涂了。那块地周遭的土地都被京华集团买下了,对黎氏来说,一块仅仅三十坪的地根本毫无用处,还得花那么一大笔钱买下,完全是赔本生意,一点都不划算,也只有夏孟苓那女人为了哄老头子开心,才会不顾黎氏的利益,非要买回那间屋子不可。”提到夏孟苓时,他的黑眸闪过阴狠。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她越听越觉得弟弟说得有道理,虽然她对起家厝多少还有点感情,但比起金钱利益,那感情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睨了姊姊一眼,黎继业的唇角缓缓扬起,“放心,我绝对不会让她称心如意的。”
黎继业在京峭的结婚喜宴上出糗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社交圈,但同时另一则传得沸沸扬扬的消息,则是夏孟苓跟楚祈之间的暧昧关系。
一些闲着没事做的贵妇,便把这个新出炉的八卦当成茶余饭后嚼舌根的话题,连媒体都闻风而来,频频要求采访夏孟苓或楚祈,但全都被拒绝了。
不过某间八卦杂志依然刊登以“黎氏企业总裁夫人豢养情夫,夜夜火辣春宵”为标题的咸湿报导,还有某个脸部被马赛克处理、自称黎家佣人的人出面指证历历,把夏孟苓跟楚祈是怎样趁黎晓生重病住院时在家暗渡陈仓的情节详细描述出来,让读者彷佛身历其境,众人议论纷纷。
而这桩丑闻也延烧到黎氏集团内部,黎继业藉机向董事会以夏孟苓影响公司声誉为由,提起罢免夏孟苓代理总裁职务的临时动议,博得大部分董事长成员的附议。
反对她的声浪在黎继业支持势力的推波助澜之下越演越烈,最后还是黎晓生出面在董事会议以视讯方式严正斥喝绯闻为无稽之谈,同时发表申明,关于楚祈的所有行动都是经过他的授权同意,绝非夏孟苓跟楚祈私下有不正当的来往,这才平息了董事会要卸除夏孟苓代理总裁职务的危机,保住了她在公司的权力。
这样的结果出乎黎继业的意料之外,他气愤地找了黎珍妮一起到医院,吵着要见黎晓生,但还是被挡在门外,最后两人愤怒的大骂一阵之后,便讪讪然的离去。
此刻,病房内弥漫一股凝重气氛,还有淡淡的消毒水气味与某种呛鼻的药味。
黎晓生半坐在病床上,头发因为化疗而掉得稀稀疏疏,整个人更因为长期受病痛折磨而显得没有什么精神。
“他们走了吗?”黎晓生缓缓睁开眼睛,疲惫的询问。
夏孟苓担心的看着黎晓生,眼睛肿得像颗核桃似的,明显哭过了,而一旁的楚祈则是神色泰然,唯有眸底闪过厉色。
“已经被警卫架出去了。”想到方才黎继业在门口恶意辱骂时所用的词,包含奸夫婬妇、包养情夫等下流的用词,她的情绪就没办法平复,泪水又在眼眶里打转。
“走了好,省得在这里丢人现眼。”黎晓生长叹一声。
“黎叔,都是我不好……”夏孟苓不忍黎晓生难过,率先道歉,其实打从那绯闻开始延烧,她心里就没有好过。
“这件事的责任在我,跟她无关。”楚祈瞥了眼深受煎熬的夏孟苓,心狠狠揪紧起来。
的确是他不对,是他逾矩了,明知外界并不知道他们婚姻的实情,他仍执意想要她,才会让她陷入这种难堪境界。
但即便如此,他一点都不后悔。
“你不要再说了,这是我跟黎叔之间的家务事。”夏孟苓不希望黎晓生真的怪罪楚祈,故意用不好的口气要他噤声。
“这是我跟你之间的事情,我不可能撒手不管。”楚祈绷紧下颚,显示他的决心。
“你说这是你跟孟苓之间的事情?”黎晓生眸底闪过光芒。
“你别胡说,我跟你之间哪有什么事?黎叔,你别听他的,他根本就搞不清楚状况。”该死,她说要把事情告诉黎叔其实只是在威胁他,没想到反而是他先开了口,他肯定是疯了没错。
楚祈微微眯起了黑眸,瞟了夏孟苓一眼,随即正色朝黎晓生道:“黎总裁,之前我受你请托,答应要照顾孟苓,但我现在要发自内心的说,我希望你能把孟苓交给我。”自从他吻了她之后,这个想法已在心底生根,而这时正好是表态的时机,至少他可以确定孟苓对他也是有感觉的。
“楚祈,你疯了?!”夏孟苓错愕到把脑中的想法惊呼出声。
黎晓生精神一振,目光异常灼亮的瞅着楚祈,“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楚祈郑重的点头,就像在面对岳父一样慎重,不敢有丝毫轻忽,“我再清楚不过。”
“你别乱讲,那天是我作恶梦,楚祈以为有宵小闯进来,情急之下才会踢开门进房保护我,后来才发现是误会一场,绝对不像八卦杂志讲的一样,我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夏孟苓急着解释。
“你先出去吧。”黎晓生点点头,缓缓道。
“对,你快点出去,别在这边胡闹了。”她附和。
“孟苓,我是叫你先出去。”黎晓生温和却坚定的道。
“我?”夏孟苓错愕的指着自己。
黎晓生再次点头,“嗯,我有话要跟楚祈说。”
“黎叔,这件事真的不关他的事……好吧,是我情不自禁,我……”
“情不自禁?”见夏孟苓急着替楚祈开月兑,黎晓生心里有数。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作了恶梦,迷迷糊糊的,所以……”她觉得自己越描越黑,巴掌大的脸顿时染红成一片,越讲越心虚。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黎晓生语气柔和的道。
见他依然坚持支开她,夏孟苓也只能忐忑不安的暂时退出病房外。
守在病房外的两个警卫见她红着眼睛出来,纷纷佯装没有看见似的撇开视线,不想让夏孟苓尴尬。
想必这两个警卫也早知道那些传得乱七八糟的绯闻了吧。夏孟苓自嘲道。
她走到了长廊边,见窗外栽种的盆景奼紫嫣红,她却无暇欣赏,一颗心全挂在病房内那挺拔俊朗的男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