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孟苓一打开大门,就被眼前的景象给吓傻了。
遭小偷了吗?这是她第一个念头。
她快步走向卧房,只见她那被踢烂的木门正可怜兮兮的躺在地上。
那个男人呢?这是她第二个念头。
原本应该要躺在卧房床上的男人却消失无踪,只剩下空荡荡的凌乱床铺,以及被拔掉的点滴针头。
她走回客厅,打开所有的电灯开关,灯火通明下,她能看到液晶电视的萤幕上有一道长长的裂痕,橱柜全部被打开,但原本整齐收纳好的瓶瓶罐罐散落一地,更让她惊恐的是,有人打开了瓦斯炉,而火正熊熊吐着烈焰,一旁的洗碗槽则因为水龙头没关,水正逐渐满溢而出,流泻一地。
不,这绝对不是遭小偷,而是有破坏狂闯入了。
不过,这个破坏狂还真厉害,可以将屋内破坏得彷佛龙卷风袭击过,但大门门锁却没有受到丝毫损伤。
照这情况最合理的怀疑就是,“破坏狂”其实就是她在找的那个男人!
说到这,那个应该昏迷不醒的男人,到底跑哪去了?
夏孟苓关上了炉火跟水龙头,还有冷气不断外泄的冰箱门,接着越过地上重重的障碍物,重新回到卧房,视线扫过敞开的衣柜,停顿在灯亮着的浴厕,缓缓走上前。
只见原本应该躺在床上昏睡的男人,此刻正两手撑在洗手台上,直愣愣盯着崁在米色壁砖上的镜子猛瞧,一脸铁青。
夏孟苓还来不及出声,就见那男人抡起了拳头重重往镜面捶——
原本光洁的玻璃在他的摧残下龟裂成网状纹路,让映照在镜面上的容貌跟着扭曲破碎。
见状,夏孟苓忍住想尖叫的,她不想在这个时候打扰男人,脑中则是在盘算要去找个人来一起面对这男人时,没想到男人的目光却突然射了过来——带着困惑、挫败跟愤怒。
下一刻,她已经被他箝制在怀中,一道阴沉的声音窜入耳中。
“你是谁?此处是何处?”
“我叫夏孟苓,这里是我家。”夏孟苓佯装镇定地回答,其实正暗恼自己太大意,在看到一室凌乱时,就该先离开的。
“夏孟苓……”他的声音中带着困惑,但很快又强硬的收紧臂膀,大掌扣住她纤细的颈项。
懊死,他是想勒死她吗?
夏孟苓倒抽了口气,不禁要怀疑他之前的昏迷是不是假装的,这人该不是以诈骗手法诈财的匪徒吧!
“说,是谁派你将本王囚禁在此?”这密室里尽是巫术——被关在黑盒子里的怪物,源源不绝的流水,还有轻易就可以点燃的火焰,以及镜中那个不属于自己的样貌……
这一切必定都是幻影,肯定是二皇兄跟长孙鸢布下的迷阵。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咳咳咳……快放开我!”她的喉咙被人掐紧,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快点把你施在本王身上的巫术解开,本王可考虑饶你一命。”他威胁道。
巫术?他是疯了吗?
夏孟苓脸已涨红,但仍努力让自己以平静的口吻道:“你先放开我,我可以向你解释这一切。”该死,他根本不是骗子,而是被花盆砸坏脑袋的疯子!
靶觉到脖子上的箝制稍微松了,她加把劲说服道:“我只是个女人,真要打架也打不过你,你怕什么?”
“嗤,谅你也没那个胆。”激将法他不是不知道,但还是松开了她。
一得到自由,夏孟苓马上退了一大步,深吸好几口新鲜空气,平复一下情绪,才看向他,“我知道你有权利生气,所以你今天造成的一切损害,我决定不向你求偿了。”
求偿?楚祈微微眯起了黑眸。他应该没听错吧?这女人竟然一副施恩于自己的姿态?明明是她囚禁了他。
见他一脸阴晴不定,似乎对她颇为不满,为了保命,夏孟苓继续解释,“你可能是刚醒还没想清楚,你会在这里,是因为你被我不小心从五楼撞掉的花盆砸破了头,虽然送医急救之后,你脑部受的伤已经痊癒无碍,但却始终昏迷不醒,医生认为这并非你的伤造成的,最后建议我让你出院在家疗养。
“偏偏你身上没有任何证件,无法知道你确切的身分与住处,所以我只好雇请看护,先将你安置在这里,打算等你恢复清醒再说。”这看护也不知道偷懒溜去哪里了,竟然把病人一个人留在家。
闻言,楚祈的神情先是有些困惑,接着转为森冷,“满口胡言乱语,是谁教你编造这一套说词来欺瞒本王的?是楚祜还是长孙鸢?叫他们出来见我!”砸破头?他分明是被长孙鸢给刺了一刀。
“你才胡言乱语,你说的那几个人我根本不认识,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干么要说谎骗你?”他真是不可理喻。
“你不识得本王?荒谬!本王乃大楚王朝三皇子,因功受封为勋王的楚祈,王朝无人不识。”楚祈斥喝了声,下巴微扬,显得张狂高傲。
“勋王?你才是在开我玩笑吧?够了,虽然砸破你的头确实是我的错,但我一定会负起赔偿的责任,就请你告诉我怎么跟你家人连络,我请他们过来带你回去。”她看这男人根本是穿越剧看太多,真以为自己一觉醒来就变成某某王爷了,莫名其妙。
楚祈拧紧了眉头,目光带审视的打量她。
眼前的女人有张清秀精致的脸蛋,虽算不上多漂亮,却自有一股坚韧独特的气质。
而她的穿着打扮跟大楚妇女完全不同,一双藕白胳膊跟两条白皙大腿却毫不遮掩的外露且一身奇装异服。老天爷,就连青楼里的姑娘都穿得比她多。
还有那头发是怎么一回事?短发齐耳,根本就没办法梳起任何发髻、插上任何珠钗步摇,这模样是绝对不可能发生在大楚女子身上的。
要知道,一头浓密乌黑的长发可是比女子的性命还重要。
思及此,一股狐疑不安逐渐在他心底冒出头,尤其这女人的眸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心虚,那坦然的模样更教他烦躁。
莫非,这一切并不是什么巫术幻化出来的幻影,而是真实情景?
但这叫他陌生的一切又该如何解释?
楚祈还无法理出个头绪时,一阵音乐旋律突然响起来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夏孟苓比了比门外,尝试着移动脚步。她可不想再激怒他,然后脖子又被勒得快窒息。
见对方并没有阻止她的意思,她才大步走了出去,找到方才随手放在床头柜上的皮包,自包包里拿出手机按下通话键,凑向耳边。
“喂,黎叔……是……他醒了……我……”夏孟苓正试图将目前的状况通知彼端的人时,手机突然被人抽走了。
她稍一转身才发现他竟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她的背几乎要贴上他的胸膛,让她不禁心跳加快。
楚祈学她将手上那新奇的东西凑向耳边,便听到里头传来一道苍老的男子声音,他一震,彷佛那手机有多烫手似的抛开,手机摔落在地。
“我的手机?!”该死,那可是新换的蝴蝶机啊。
夏孟苓懊恼的转过身,却在发现自己的胸部几乎要抵上他的胸膛时赶紧退了一步,心跳更加失序了。
“为什么里面会有声音?”楚祈眯了眯眼,难不成是类似魔音传脑的高深内力?
愕然的看着他严肃提问的模样,夏孟苓忍不住喃喃自语,“惨了,真的被砸坏脑袋了。”
“回答我的问题!”该死,她干么用怜悯的眼神看着他,好像他问什么愚蠢的问题似的。
“这是手机,当然会有声音,说到这,我真不知道你干么拿电视出气,看来你很讨厌这些科技产品是吧?”他该不会是推崇自给自足生活的环保派吧?
手机?电视?科技?她越说他越迷糊了。
看他一脸困惑,她也不禁神色凝重道:“我看我还是带你回医院,让医生再好好替你检查一下。”
她不是在作戏——这点判断能力他还是有的。
所以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他到底是来到了什么样的地方?
楚祈的思绪紊乱,他需要时间好好消化一下现状,等理出头绪之后才能知道下一步该如何走。
“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他突然像泄气的皮球似的,有些委靡。
虽然是命令的口吻,但她听得出他的情绪莫名低落下来,便决定送他回去的事晚点再说。
“你刚醒来,是还满虚弱的,就先躺在床上休息一下吧。”她正好叫人来把房子打扫乾净。
听她这么说,楚祈顿觉一股疲倦感如浪般席卷而来,眼前突然一黑,他的身子便不受控制的朝前倒下。
在他丧失意识前只听到一道尖叫声在耳边响起。
吵死了……他还来不及抱怨,便已经坠入无边际的黑暗深渊中——
“莫要怪我,我也是迫不得已。”此刻长孙鸢美艳的脸庞在烛光照耀下显得狠厉,跟平常柔顺温婉的模样截然不同。
“别跟他废话,快杀了他。”楚祜自幕帘后走了出来,黑眸充满了杀气。
见状,楚祈觉得自己就像个旁观者,冷冷看着原本对自己百般柔情的王妃像突然换了个人似的,用仇视且无情的目光瞅着瘫软在她面前的自己。
“为什么?”他艰难的吐出疑问。
“因为你是祜登基的障碍。”当她提到楚祜时,声音明显轻柔甜腻了起来。
“你……你跟他……”楚祈觉得被人当头敲了一记闷棍。
“没错,她是我的人了。”楚祜一把揽住了长孙鸢的腰,让她的双颊瞬间泛起一层薄薄的绯色,娇羞无限。
“但她是我的王妃。”
懊死,他明明觉得怒火在胸口狂烧,却只能用视线表达愤怒,身体根本无法动弹分毫。
“王妃?你有当我是你的王妃吗?”长孙鸢看向他时,眼神充满了怨怼不满。
“我对你难道不够好?”他自觉没有亏欠过她。
“你对我没有不好,但我不是死物,我需要的是爱,是呵护怜惜,而不仅仅只是头衔和富贵生活就能满足。”说到这,长孙鸢反而用怜悯的目光看着他,“楚祈,你根本就不知道怎么爱人。”
“你只是为自己的背叛找藉口。”楚祈怒道。
她说的爱根本是虚幻不实的东西,他身为三皇子,后院有多少姬妾要照顾,况且那些女人可不全是用来装饰的而已,还有不少皇上赏赐、大臣进贡的,若是他特别宠爱谁,难保不会让人猜测他偏袒哪一派系,所以他对待妻妾一向一视同仁,他不懂她还有什么好不满的。
听到两人的对话,楚祜突然抬起了长孙鸢的脸蛋,低头亲吻她的唇瓣。
只见长孙鸢嘤咛了声,双手勾上楚祜的颈子,热烈回应他的碰触,直到楚祜结束了这个吻,长孙鸢还意犹未尽的继续索取他的气息。
“你可曾见过这样的长孙鸢?”楚祜挑衅的瞅着他,彷佛在说,唯有他才能带给她这样的欢愉。
楚祈神色冷漠的绷紧下颚,沉默不语。
不得不说,这样的长孙鸢他的确未曾见过,那沉浸在热吻中的女人,跟一向端庄自持的勋王妃,简直判若两人。
“你从来就没在乎过我的感受,你从来没有爱过我。”长孙鸢满脸嫣红,更添妩媚,她娇柔的依偎在楚祜怀中,甚至贪恋的直瞅着他,“但是祜不同,他爱我,他可以满足我的一切渴求。”
“蠢女人,你以为他是真的爱你?你只是一颗受他摆弄的棋子罢了,等他称心如意夺得天下之后,难道还会惦念你?”该死,如果爱情会让人变得这么愚蠢,他一点都不后悔自己没浪费时间谈爱。
“死到临头还想挑拨离间?我就让你跟你最疼爱的楚婧作伴吧。”似乎被戳中了内心深藏的恐惧,她脸色大变,举起手中的利刃往他走去。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的神色骤然变得森冷,即便是她跟楚祜的奸情,都没能让他这么在意。
“哼,那个蠢女人,竟然把我预备拿来毒杀你的雪花糕给吃了,当了一回替死鬼害我功亏一篑,还得重新找机会下手,浪费我的时间。”长孙鸢掀唇冷笑。
“你?!原来是你?!”闻言,楚祈目眦尽裂。
“让你知道也好,就当我们夫妻一场,我让你做个明白鬼。”她阴恻恻的笑了起来。
“楚祜,你竟然跟这样阴毒的女人联手?难道你的眼中除了帝位,再无手足之情?”他的心从未如此痛过,原来自己最疼爱的妹妹竟是因自己而死。
只见楚祜的眸底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阴毒,接着淡淡笑道:“欲成大事必有所舍,三皇弟,你就是不够强悍,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我本无登基之意,不需要这种泯灭良心的强悍,也不需要做出天理不容的恶行。”如果目光可以杀人,长孙鸢早已被他千刀万剐。
“你知道自己有多可恶吗?你在知道我跟祜的关系时,还不如你知道楚婧死于我手上之时这般愤怒。”长孙鸢的语气带着哀怨,自嘲道:“楚祈,是你把我推向他人怀中的,怨不得我。”
“够了,快杀了他,免得被人撞见。”楚祜避开了楚祈锐利而炯亮的目光,背过身,负手而立。
长孙鸢看了楚祜的背影一眼,接着走近楚祈,美眸闪过复杂神色,并高举握着利刃的手,朝楚祈的胸口刺去,“永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