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斗我有相公罩 第五章 终于撕破脸(1)
作者:阳光晴子

天空又飘下鹅绒似的雪花。

魏家在京城有好几处宅院,魏韶霆所住的“凡园”则位于闹取静的中城街,但他没有回凡园,而是吩咐马车直奔风一堂。

门庭宽阔的风一堂离运河码头不远,占地极广,前半段就是魏家商号,魏家也在此处与商家接洽商队、船务等生意,因而除了一进门就富丽堂皇的厅堂外,两侧皆隔有几间雅间,让买卖双方得一对一的交涉。

风一堂内,不论管事或小厮一律穿着黑色袍服,阶级高低只要看衣服袖口及下摆是绣金线、银线,一条、两条或三条,就能看出是高、中低阶的管事或小厮,众人各司其职,甚有制度。

此时,魏韶霆从辜十撑着的大伞下跨入气派恢宏的大厅内,拍了拍落在肩上的几许雪花,而几名管事及小厮一见大当家在辜十、辜十一的随侍下走进来,皆恭敬行礼。

魏韶霆直接越过众人转往右侧回廊,前往假山后方的谷平堂,那是他十九岁的弟弟魏韶华专属的议事堂,他跨步进去,就见偌大议事堂里,一层层的红木格架上堆放不少布料,长桌上更是一团混乱,堆满卷宗不说,还有几匹苏绣样本,他拿起略微翻看,看出这该是明年春夏款布料,皆以粉色为主,有几匹还被抖开垂落桌旁,他再翻看桌上被打开的一本册子,上面则详细记录船运开航及抵港的时间表。

一旁站着纪三纪五,两人是兄弟,也是魏韶华的贴身随侍,魏韶霆兄弟俩在贴身随侍的取名下很有默契,一个以“辜”为姓氏,一个以“纪”为姓氏,名字则以数字分。

此时,两个年轻兄弟一见魏韶霆进来,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等到这个大当家看向他们时,黑脸大耳的纪三才急着开口,“二当家这几天都在看这些布料,又在看船期,安排船队,实在撑不住了才进了里屋去睡,但吩咐我们守着,谁也不准动他桌上的东西。”说是这么说,但他们可没胆子拦大当家。

魏韶霆抿抿唇,一定又是弟弟口中那句近似口头禅的“乱中有序”吧,,反正他是看不出来,好在这两年让弟弟处理京城商务,倒也没出过什么岔子,他也就由着他去了。

“二当家睡醒后请他过来找我,我有事找他。”他说。

“是。”两人忙躬身应答。

魏韶霆步出议事堂后,辜十再度撑起大伞为他遮蔽飘落的雪花,辜十一则撑另一把伞落后辜十半步,为两人遮了大半雪花。

一行三人往后方的花园走去,时值冬日,只见梅花绽放,三人走过青石桥,来到另一个院落,这也是风一堂的主院,院内亭台楼阁错落有致,九曲桥下是一湾湖水,岸旁春见垂柳,夏时荷花绽放,秋时桂花飘香,冬时梅见雪,四季景致分明,也是他与几名好友聚会议事之所。

魏韶霆进到宽敞的书房,先褪去身上黑色大氅,吩咐辜十将四名一等管事全找来,辜十很快的去而复返,带回四名管事,与辜十一退出书房。

魏韶霆坐在长桌后,看着眼前排排站的四名管事,拿着笔一边写一边告知他要成亲及要筹备的相关事宜,交付他们各项工作。

沈源、刘柏雄、元十及陆成车先是不可置信的眨眨眼,接着再异口同声的喊了出来——

“爷要成亲?”

魏韶霆的唇角缓缓拉升,“对,你们就照我交代的去办事。”

四人一听可乐了,要知道他们不仅是风一堂的管事,更是云楼干部级的一等高手,就算深入险地探查消息也面不改色,但此刻脸上尽是狂喜,频频作揖,又搓着双手大喊——

“恭喜大当家,可喜可喜啊!”

不怪他们激动啊,魏韶霆这个主子身边就是不见红粉知己,他也不上青楼,这男人久没发泄,终究伤身,他们四人有妻有妾,很明白的。

“小少爷知道吗?”留着一脸落腮胡的沈源迫不及待的又问,那小家伙多想有个娘亲帮他生个弟妹,他是最知道的。

魏韶霆冷冷的挑眉,一个眼风就扫过去,这一眼也是提醒。

“大当家都说了这婚事要秘密进行,直到下聘前一月才会跟老夫人及小少爷提,你还多问!”元十长相清秀,年约四旬,脸上有一道细长的疤。

“好了,去办吧。”魏韶霆又说。

四人笑得嘴巴开开的拱手离去,依魏韶霆交代的,他们其中得有人置办成亲所需之物。

包括下聘等物都必须是上上之选,即使耗上时日也无妨。

另外,还得找个媒人,只是碍于傅筠所要求的,这个媒人婆不能上傅府,而是在三日后与刘氏约在合悦酒楼,双方关上门商议亲事,接下来议亲的事进行得更快,合生辰八字、换婚书、选吉日,事事全按着流程来,只是没放在台面上,一律对外保密。

几日后,傅筠派人送信到风堂给魏韶霆,说她的父亲希望能见他一面。

这天,合悦酒楼雅间内,傅书宇与魏韶霆面对面坐着,打量彼此。

暗书宇温文儒雅,相貌俊逸,但那双内效沉稳的眸子可是不客气的上下打量着未来女婿,他虽然听过魏韶霆的很多事,但两人未曾谋面,尽避知道他相貌不凡,但见他俊朗挺拔,两道剑眉下双平静无波的凤眼,悬胆鼻下唇形姣好,这个男人未免长得太俊了,好在不好拈花惹草。

暗书宇沉唅片刻,端拿起桌上的茶,啜了口热烫好茶,润润喉,才放下瓷杯看着魏韶霆,“婚事进行得如此低调,内人已经跟我解释过,是筠筠的主意。”

魏韶霆亲自举起茶壶,为准岳丈倒入新茶,室内顿时又是茶香萦绕。“筠筠说这中间有她无法开口的苦衷,但这么做,不论对她还是伯伯母耳根都能清净,与祖母等人也能少些冲突,既是如此,我当然配合。”

魏韶霆对傅书宇夫妻,真要依辈分称呼,其实该唤“表姊、表姊夫”的,但两人刚刚见面时已商量过此事,就以“伯父、伯母”称之。

“谢谢你如些包容跟体贴。”傅书宇初初知晓时总觉得太过离谱,又不是什么作奸犯科之事,竟然得在台面下偷偷模模进行,同为男人,他也替他抱屈,“这孩子我找她说过,不管家里哪方施压,我这当父亲的都能一肩扛下,为她作主,但她却很坚持,还说待到下聘当日,家里人就全知道了,届时若有冲突再请我出面处理。”

魏韶霆勾起嘴角,不知为何,他竟能想象她说这些话时的动人神态,“伯父有一个极信任您的女儿。”

暗书宇苦笑,“我不是一个尽责的好父亲,可我是真的希望她能过得好,你一定会好好待她吧?”

“伯父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待她!”

魏韶霆没有半分迟疑的回答,显然取悦了忧心忡忡的傅书宇,就见他皱紧的眉头一松,无声笑了,“谢谢。”

魏韶霆知道准岳丈今日是独自由户部过来,身边没带小厮,便派车将他送回傅府。

暗书宇回家就往栖兰院去,他让丫头往屋里通报,接着就见到一名大眼憨厚的丫鬟从屋里掀帘而出,躬身道:“大姑娘请大老爷进屋。”

丫鬟打起帘子,傅书宇这才进入屋内,一眼就看到傅筠、傅榛姊妹靠在雕有百合花饰的梨木茶几上下棋,一旁伺候茶点的丫鬟也是新面孔。

暗书宇从刘氏那里得知,半个月前,傅筠带着二丫鬟凌凌出府见魏韶霆后,玉杉跟玉叶就频颎找凌凌麻烦,追问当日的事,傅筠就借着刘氏寻了个由头,指责两人办事不力,将其降为洒扫丫鬟了。

两个丫鬟私下还找她哭求一番,但傅筠心中有算计,接着几天又一连换了好几丫头,傅老太太知道后还特别找刘氏过去问,刘氏却硬气的回说:“那些丫头嬷嬷都不尽心,我便换了,母亲若是不满,还是别让我掌家了。”

这所有的事刘氏都没瞒他,还说是傅筠要求的,也是傅筠教她那样回傅老太太的,就怕他多想,以为她伸手到继女的院子。

在他思绪间,两个女儿已经起身,俏生生的上前行礼。

暗书宇示意两人坐下,严尽的目光定视在傅筠身上,十四岁的她有着少女的清妍之姿,带着莹莹波光的眼中却有着超乎年龄的沉静,再想到高大挺拔的魏韶霆,他面色缓和,“他是个好的。”

暗榛眨眨眼,不明白。

但傅筠知道父亲今天去见过魏韶霆,遂嫣然一笑,“我知道。”

“他是谁呀?”傅榛好奇的拉着姊姊的手臂直问,又转身拉着父亲的手臂摇了摇,奈何两人只是但笑不语,让她不悦的嘟着唇,“爹跟姊姊在说什么哑谜啊?”

此时,已升为一等丫鬟的凌凌为他送上一杯茶盏,他接过喝了一口,放到一旁的圆几上,“今日,筠筠就陪父亲下一盘棋吧。”

“好。”傅筠笑着点头,亲事已顺利的进行中,她整个人松快不少。

暗榛原本还在纠结“他”的问题,这一下,心思全让下棋给占了,还急着帮忙将在棋盘上的黑、白子收回原木圆钵内,再窝到姊姊身边坐下,径自决定跟姊姊同一队。

暗书宇跟傅筠的个性有些相同,有小碧执又放不开,因而父女间一直无法太亲近,但今日这黑白子一子一子的落在棋盘上,血浓于水的骨肉亲情也一点点在心中激荡开来,再加上傅榛的急性子,悔棋的稚气声不断,“这里,下这里吧,姊姊,不对,改这里。”一次又一次后,她还下起两方的棋,让人都要气笑了。

“观棋不语真君子。”傅书宇跟傅筠异口同声。

“起手无回大丈夫,可我这辈子又当不了大丈夫。”她赖皮的吐吐舌头。

童稚之语让父女俩相视笑,好好的一盘棋局被傅榛指手画脚的频频指点,下得四不像,气氛却意外融洽,笑声连连。

直到傅书宇带着满脸笑意回到临南院时,待在内室的刘氏早已望眼欲穿,拉着裙摆急急迎上前去,又看他身后一眼,“榛榛呢?”

“她还舍不得回来。”他笑答,往内室走。

刘氏点点头,一边跟着他一边又带着紧张的神态看着他,再急急的为他倒杯茶。

暗书宇略一思索便明白了,扬嘴笑,“韶霆是个好的,筠筠嫁他,我很放心。”

刘氏这才真正的松了口气,抚着胸口,“太好了,我一听下人说你回府,却往筠筠那里去,我这就忐忑不已,也不知你们谈得如何,又不好贸然过去,怕扰了你们父女交谈——”

他突然伸手将她拥入怀里,她倏地住了口,长年情绪不显的脸庞在瞬间涨红。

“筠筠要我谢谢你,还跟我说你是一个很好很好的母亲,辛苦你了。”他低声道。

刘氏眼眶突然泛红,她一直怕自己做得不够好,突然得到闺女的认同,喜悦的泪水溃堤而下,忍不住的捂着嘴,呜咽出声。

暗书宇轻轻拍抚着她的背,夫妻间难得有如此温情的时刻,他一直是个谦谦君子,而妻子又是不善表达情绪之人,难怪她如履薄冰,平日都绷着一张脸。

刘氏生性矜持,依偎丈夫一会儿便离开温暖的怀抱,拭了泪,低声道:“我去厨房吩咐晚膳。”

“嗯。”他看着她,发现她脚步轻快,嘴角还不自觉的带了抹笑意。

刘氏心里惦记着傅筠对自己的好,虽然从丈夫那里知道她生母留给她的嫁妆不少,但她私下仍默默的替她操办起嫁妆,但也聪明的不往傅府送,而是搁在京城自家陪嫁商铺的后方院子。

只不过,既是商铺,往来的人就不少,加上那些喜庆贵重的东西不时的往店铺里送,开始有人问,店家还能守口如瓶,但总是有些熟客,伙计又多嘴的说了两句,就有人开始猜,这拼拼凑凑的,店家要办喜事的流言就传出去了。

而店家是谁人人都知晓,傅家大房只有两个姑娘,一个明春及笄,一个还只有五岁,那些价值不菲的陪嫁之物是为谁准备的,答案呼之欲出,于是,傅筠待嫁的消息就沸沸扬扬的传了出去。

与傅家来往的人便主动上门恭喜,消息自然又传到知情的傅书宇夫妇及傅筠耳里,府中下人这几年都清楚傅老太太的心思,因而虽然听到消息,但见傅老太太的院子安安静静的,也不敢胡乱议论。

栖兰院里。

“这都是我的错,筠筠,是我没思考周详,但你爹说了,一切有他,让你不必担心。”刘氏真的很自责。

“没事的,母亲,这事我本来就抱着能瞒多久就瞒多久的想法。”傅筠是真的不怪刘氏,那双盈盈秋瞳里只有笑意。

“只是你祖母那边怎么办?”刘氏真的担心得坐立难安。

“这事外头都传遍了,但没人知道我婚配的对象是谁,祖母她们这一回倒真沉得住气,但我相信不必太久,她们就会有动作。”傅筠见她站着,拉着她的手走到榻上坐下,“过去,我因年纪小,私库的钥匙都交给祖母,眼下婚事已定,虽然打得她们措手不及,但就我所知,这几日祖母在愤怒之余找了大姑姑回来,还有两个婶婶,她们整天都窝在祖母那里,肯定在筹谋什么。”

这也是刘氏担心的,傅老太太这几日都派人让她跟傅筠都别去她那里,说是身体欠安,不想她们过了病气,却命其它女眷往她的院子去,真是睁眼说瞎话。

刘氏忧心忡忡,傅筠却是老神在在,末了,刘氏反而被劝着,稍微安心的步出院子。

暗筠独坐屋内,望着桌上的油灯陷入沉思,蓦地,她好像听到一点奇怪的声音,她一回头,竟见一名陌生丫头站在屋内,她吓了一跳,正要喊人——

“等等,我是魏爷的人,名叫方圆,很抱歉,方圆吓到主母了。”

年轻女子一身利落黑衣,却长得圆润可喜,笑容也憨,她拱手而立,似是练家子。

暗筠蹙眉,又见方圆走上前来,从怀里拿出两瓶雪花露,与上回魏韶霆给她的一模一样,就她所知这是外族进贡给皇室的护肤极品,有钱也买不到。

“魏爷交代,天气愈近年关愈是冻人,主母可以在沐浴后擦拭手脚。”方圆说得正经,但这句话根本是她自己加的。

此时,傅筠已放松身子,打量着她,“魏爷派你来,还有其它事吗?”

“是,魏爷知道主母想低调办婚事的心愿不成,特地要方圆过来询问,接下来有没有需要他配合的地方?”方圆拱手回答,心里却在偷笑,没想到阎王脸的主子也有铁汉柔情的一面,让他们云楼几个高级干部的生活真是多了不少乐趣。

这便是被人放在心上时时关注的感觉吗?傅筠觉得胸臆间暖烘烘的,她眼眸浮现笑意,“没有,我应付得来,请方姑娘替我谢谢他。”

“怎么会没有?”方圆的语气能有多遗憾就有多遗憾,别看她长得憨圆,她可是两个孩子的娘了,她家男人也是魏韶霆的护卫,知道主子要娶主母,她还有机会先见上一面,总想要与她多多来往,探探性子,这主母怎能没有事吩咐自己?

“还是主母要我传话,说你很想主子?想见他?还是想早点嫁给他?不然啊,我家主子多抢手——噗噗噗——”方圆说到后面忍不住笑了,瞧瞧仙似的美人儿脸红得不行,自己愈说,她愈像朵春天含苞待放的玫瑰,绽放了嫣红,“唉呀,我真觉得我家主子是最好看的人,但现在可不这么想了,难怪,主子也着了主母的道。”

暗筠不知要说什么,只觉得粉脸愈来愈烫。

方圆不敢再放肆了,谁知道主子还有没派个尾巴来看她有没有办好事儿,“好吧,那主子要我转告如果主母没事交代,就请记得那块玉佩,你随时都可以找他的。”听听,这根本是将心上人护在羽翼下的意思嘛。

暗筠再次脸红的致谢,方圆看着她那张风华绝代的丽颜,心痒痒的想再逗逗她,但最终还是依依不舍的飞身一掠,轻巧的身影消失在屋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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