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面娇妻 第6章
作者:季可蔷

他又睡着了。

他的酒量还真不怎么样,只喝了几杯红酒便昏昏欲睡,俊颊染上淡淡的绯红,像孩子般可爱逗人。

赵晴跪在床边看着规规矩矩躺在床上的男人,忍不住要微笑,明眸莹亮璀璨,如黑夜里调皮闪动的星子。

回到家后,两人洗过澡,换上睡衣,她便拉着他一起喝红酒,切了盘干酪方块,当点心搭配。

吃吃喝喝,聊的都是些不着边际的话题,两人都很默契地没去触及对方的隐私,只谈电影、谈小说、谈彼此都很喜欢看的NBA篮球比赛。

她要他放音乐来听,他选的是古典乐的CD,她听了半天觉得闷,换了张她新买的舞曲合辑。

“你喜欢听这个?”他讶异。

“对啊!”以前她在民宿工作时,最爱伴着舞曲,一边打扫,一边乱七八糟地扭动身体。“听这种快节奏的,心情才会好。”

“我以为你会觉得吵。”

“吵一点很好啊!”她自己就是个爱说话吵闹的人。

他新奇地望她,她知道,他八成是在想这样的她很不“沈爱薇”,但她并不想当沈爱薇,在他面前,她希望能做自己。

她与他闲聊,红酒一杯接一杯地喝,第二瓶才喝了一半,他整个人已不对劲,神智昏沈。

为了将他扶上床,她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可这男人啊,她敢打赌他醒来后又会将她的“功劳”忘得干干净净了。

“真是个坏蛋,可恶的坏蛋。”她轻声娇嗔,伸出两根葱葱纤指夹他俊挺的鼻尖。

他呼吸短暂岔气,在梦中困扰地张唇,她噗哧一笑。

唉,怎么会有人平常那么正经严肃,喝醉酒以后却那么好玩呢?

她赞叹地想,小心翼翼地伏下娇躯,单手支着头,侧身凝睇他。

她看着他的脸,听着他粗重规律的鼻息,慢慢地去数他一根根的睫毛,他的睫毛很浓、很密,细细长长的,男人的睫毛这么美简直是犯罪。

她用手指轻轻地拨了下他的睫毛,接着又卷起他垂落额前的发缯,他一迳沉沉地睡着,任她捉弄,实在是太好玩了。

她欺负着他,起先十分愉悦,渐渐地,心头浮漫一片怅惘。

沈爱薇不爱这个男人。

她看轻他,认为他和父亲是一丘之貉,他们行医并非为了济世救人,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

她对婚姻生活感到厌倦,渴望自由,恨不得逃离,她很可能爱着另一个男人,那个迷恋她长发的男人,也许就是画家J.Wing。

J.Wing,会是宋其风吗?

这对没有血缘关系的表兄妹之间,有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私情吗?

赵晴心乱如麻,思绪纷纷,有太多谜题令她困惑、解不开,但她发现,其实自己并不怎么在乎,她真正在乎的,是身旁这个男人的心情。

对这段婚姻,他是怎么想的?对沈爱薇,他的妻,他又如何看待?

虽然沈爱薇声称他们彼此不相爱,但她并不这么认为,她有种隐约的感觉,这男人是外冷内热,看似无情却有情。

他,是否偷偷爱着沈爱薇?

“你爱她吗?爱吗?”

她呢喃地问着熟睡的男人,明知他不可能听见,更不可能回应,但旁徨的心,仍执着地想要一个答案。

“如果你爱的话……”

如果爱,她会怎样?能怎样?

赵晴不愿深思,亦不敢深思。

夜色深沉,而她有预感,这又会是一个辗转难眠的夜晚。

她怎么会睡在这里?

清晨,安书雅朦朦胧胧地翻个身,右手不经意模到某个柔软的物体,起初他并未在意,但鼻间跟着嗅到一股奇异的幽香。

是……女人?

他蓦地清醒,睁开眼,果然看见他的妻正睡在他身侧。

怎么可能?

他霎时大惊,反射性地坐起上半身,愣愣地瞪视她。

天光由窗帘透进,淡淡的光线映在她脸上,她看来睡得很香,睡相跟之前他见识到的一样不文雅。

扁影碾压着她肌肤,由她清秀的脸蛋蜿蜒而下,他的视线顺着光的引导也跟着往下看,倏地气息窒凝。

这一刻,安书雅的心韵乱了调,但目光偏偏须臾离不开她。

真该死。

他暗暗诅咒自己,悄悄躺回床上,侧转身,渴望地凝定她。

看着她微分的樱桃唇,心脏如月兑缰的野马,猛烈撞击胸膛。

他不知不觉伸出手,拇指轻抚她的唇。

他吻过这张唇,他依稀记得,虽然那夜他喝醉了酒,记忆有些混乱,但那美好的触感,仍残留在他唇上。

他知道自己等于是强吻了她,不敢面对她的责难,所以假装忘了。

他是个怯懦的男人。

安书雅涩涩地自嘲,手指上扬,拨开她凌乱的发丝,露出那美丽的耳朵。

他喜欢她的耳朵,从没想过自己竟会迷恋一个女人的耳朵。

那灵秀的弧形内,都藏着些什么呢?他稍稍靠近,在那耳畔暖暖地呼息。

他快疯了!

是昨夜的酒意未退吗?他觉得全身燥热,体内血流沸滚着,脸颊也发烫。

这是魔鬼给他的考验,绝对是,而他似乎寻不到定力能过得了这关。

他伸手揽她后背,让她更贴近自己,方唇轻巧地攫住那柔软的唇瓣,趁她半梦半醒时,轻薄偷香。

至此,她总算醒觉了,睁开眼,迷迷糊糊地瞅着他,倏地悚然,连忙挣扎起身,跪坐于床上。

“你怎么……我怎么……”她慌张得口吃。

“是你自己睡在这里的。”抢在她控诉前,他得先声明自己的无辜。

“嗄?是我?”赵晴想了想,确实是自己主动爬上他的床,糗大了。“我只是……因为扶你上床太累了,就想说躺一下休息也好,结果躺着躺着,就睡着了……都怪你啦!谁叫你醉成那样,知道我把你搬上来多累吗?”

她窘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好撒泼地把气都往他身上发。

他眉峰一挑。“所以是我的错?”

“当然是你的错!”她横睨他,樱唇噘起。

这又羞又恼的娇态逗乐了他,禁不住低声一笑。

“你笑什么啦!”她更恼了,急得用双腿压了几下弹簧床。

他心动不已,深深地凝望她。

她被他看得好糗,颊染霞霜,像颗玲珑剔透的红苹果,让人情不自禁,好想咬一口。

忽地圈握她手腕,跟着身躯利落一旋,居高临下俯视她。

“你想干么?”

全身动弹不得,像只受到惊吓的小鹿,傻傻地睁着滴溜溜的圆瞳。

他微微一笑,半勾的嘴角,看似邪佞。

“你……想做什么?”她又问一次,小小声地,像猫咪呜咽。

“看不出来吗?”他似笑非笑。

她哀怨地睇他。“你该不会……做过又忘了吧?就像上次……那个吻。”

他闻言,怔忡两秒,然后哑声笑了。“我记得的。”他低语, “只是担心你跟我吵架,所以才假装忘记。”

“你很坏耶!”她懊恼,想握拳打他,可双手却被他牢牢箝制着。“你放开我啦!”

“我不放。”他霸道地声称。

她倏地倒抽口气,心韵擂击如鼓。

“你很过分,这样……太野蛮了。”虽是抗议,却抗议得很不认真,近乎撒娇。

他微笑,吻得更深。

“你别……”她羞涩地想躲开。

“别动。”他低声命令。

她全身颤栗,整个不知所措,只能迷惘地求饶。“你不要……拜托你、轻一点……是我第一次。”

“第一次?”他闻言,脑海有片刻空白,抬头看她。

她不知道自己的话在他心海掀起一波惊涛骇浪,只是怯怯地点头。

“我会怕。”她细声细气地坦承,羽睫伏敛,微微颤动着,显得更加楚楚可怜。

他心弦一紧,胸臆顿时涨满某种异样的情潮,教他几乎不能呼吸。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我会尽量对你温柔——”

骗人!

他说谎,骗人!

还说对她温柔。

要不是后来……她说不定会杀了他!这可恶的坏蛋。

早餐桌上,赵晴一面喝着现榨的蔬果汁,一面斜睨着坐在对面的男人,他正吃着她做的欧姆蛋,看来极是津津有味。

他可好了,把她的初夜就这么夺去了,很得意吧?哼!

“干么这样看着我?”他总算察觉她娇嗔的眼神。

“没有啊。”她抓起一片烤得半焦的吐司,泄愤似地张嘴撕咬。

他看着她毫不淑女的吃相,不禁莞尔。“你就不能吃得秀气一点吗?”

呿,还嫌她吃相难看!什么便宜都让他占尽了!

她狠狠瞪他。“我就是要这样吃,不行吗?”

“行,当然行,你高兴就好。”他顺手抽出一张餐巾纸,替她擦去唇边的面包碎。

他这举动做得如此体贴且自然,她反倒感到尴尬了,脸蛋撇开。“干么啦?”

“看不出来吗?我在替你擦嘴。”

当然看得出来!他当她傻瓜吗?她嗔睨他。“我是问你,干么要这样做?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是啊,为什么呢?

安书雅霎时也茫然了,这近乎打情骂俏的举措实在不像他会做出来的,而且之前两人关系冷淡,也不适合这么做。

只是现在,情况有了惊人的转变,彷佛只在一夜之间,他和她,成了最寻常的甜蜜夫妻。

他怅惘地出神,放下刀叉,拿餐巾擦擦嘴,端起咖啡杯啜饮。

见他若有所思的神态,她蹙蹙眉、抿抿唇。“喂,你该不会生气了吧?这种表情很可怕耶,小气鬼,我又没说什么……”

“为什么?”他突如其来地打断她。

她愣了楞。“什么?”

他注视她,墨潭幽深。“为什么把你的第一次给我?”

第一次?他是指处女之身吗?

赵晴瞬间红了脸,不自在地扭动了子。“干么问这种让人害羞的问题啦?”她撒娇地抗议。

可他的表情还是很严肃,甚至更严肃了。“我一直以为你在外头有别的男人。”

她闻言一震,愕然望他。

“难道没有吗?”

不是有没有的问题,而是……

“回答我的问题。”他一字一句自齿间迸落,咄咄逼人。“那个男人到底存不存在?你上次离家出走,不是打算跟那男人私奔吗?”

“不是那样的!”她慌了,焦急地否认。“我没有别的男人,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我也不是你的女人。

赵晴咬牙,胸臆情绪翻腾,横梗一股难言的酸楚。

她不是沈爱薇,不是他的妻,这教她如何开口对他坦承?

她怯怯地扬眸,直视他,一面悄悄深呼吸,凝聚全身的勇气。“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他诱导地问。

她看着他,唇瓣颤着,好想把真相告诉他,想跟他说她不是他以为的那个女人,她是赵晴,平凡又普通的赵晴,可是……

泪水几欲夺眶而出,她蓦地起身,飞奔回房。

安书雅瞪着她逃离的背影,先是一阵不明所以的错愕,跟着胸口燃起灼灼怒火。

他大踏步跟过去。“爱薇,你解释清楚!”

“我不要!你别跟过来……”

“爱薇……”

呯!她用一扇猛然紧闭的门扉回应他的追问。

他站在门外,而她在门内,隔绝两人的并非这扇门,而是一道无形的界线。

安书雅拧眉,大掌用力拍门。“你开门!爱薇,我们说清楚!”

“不要!拜托你,让我静一静,我现在不晓得怎么跟你说。”

“你又来了!我不懂,如果你恨我,为什么不坚持到底?为什么要给我们这绝望的婚姻一丝希望?为什么要把自己给我,而不是那个迷恋你留长头发的男人?”

他步步进逼,字字句句都犹如落雷,重重在她耳畔劈裂。

她忍不住想捂住耳朵。“你不懂……”

“我是不懂!沈爱薇,所以才要你说清楚。”

“不要再叫我沈爱薇了!”

“什么?”他愣住。“那我要叫你什么?”

叫我赵睛,我是赵晴,不是沈爱薇。

赵晴无声地低语,满腔委屈,却是无法言说,这是个不能说的秘密,她跟沈爱薇约好的,她不能说。

就算可以,她也没勇气说,他得知真相后,会怎么对她呢?他会不会认为自己受骗上当了,从此痛恨她呢?

她不敢冒险。

赵晴背抵着门,无力地滑坐在地。她很少哭的,从小便习惯了不哭,但此刻泪珠却在眼眶不争气地打转。

“你开门,开门啊!”他固执地继续拍门。

她展袖拭泪,吞回所有的苦楚,努力扯动唇角,确定自己能微笑了,才缓缓起身。

她打开门,与他相对,而他瞪着她浅笑的容颜,误以为她满不在乎,胸臆更是焦躁如焚。

“我们别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好吗?”她笑道。“你该去上班了。”

“你爱他吗?”他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

“谁?”

“别装傻了!你的情夫,跟你偷腥搞外过的那个男人!”

笑意顿时消逸,她瞠眸瞪他,面色苍白。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吗?”他冷讽。

她咬唇,粉拳悄然握紧。“别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在你还弄不明白事实真相时,别说这种话。”

“那你要我怎么办?”他激动地攫住她肩膀。“你把真相告诉我啊!那男人是谁?你坦白跟我说啊!”

她别过头,一声不吭。

“沈爱薇,你说话啊!别跟我来装聋作哑这套,我受够了!”他咆哮的声响,震耳欲聋。

她被他骇住了,这男人不是一向很冷静自持的吗?怎么今日变得这般毛躁?

她颤着唇,正欲启齿,门铃忽地叮咚作响。

两人都愣住,同时望向玄关方向。

门铃继续响,跟着有人拍门。“哥,你在里面吧?我听见你的声音了,开门啊,你快开门!”

扮?赵晴疑惑,安书雅却已明白来人是谁,闭了闭眸,匀定急促的气息,然后往玄关处走去。

他刚拉开大门,一个身材娇小的女人便欢悦地投入他怀里,唇畔荡开银铃般的笑——

“哥,好久不见!你想念我吗?”

来人是他妹妹,安玉庭。

赵晴听沈爱薇说过,安书雅有个小他五岁的妹妹,已经结婚了,跟夫婿定居在上海,每年大约只回台湾两趟。

没想到会选在今天匆匆来访。

“我啊,跟Jeffery吵架了,我一气之下就包袱款款,离家出走来投靠我唯一的亲人喽!”

安玉庭闲闲坐在沙发上,浑不在意地说明原委。

“所以你连一通电话都没打,就跑来做不速之客?”安书雅没好气地板。

“哎,我们可是兄妹耶,最亲最亲的兄妹,我要来投靠自己哥哥,事先打电话什么的不是太见外了?你说对吧?哥。”说着,安玉庭伸手拉过兄长两条臂膀,亲昵地将他掌心按贴在自己脸上。“我知道你一定会欢迎走投无路的可怜妹妹的,呜呜。”

还假哭咧!安书雅翻白眼,拿这个妹妹没辙。

“总之,你会收留我的,对吧?我的好哥哥。”安玉庭仰头,期盼地望他。

他能说什么?安书雅叹气。“我现在得去医院上班了,没空招呼你。”

“别担心!我是大人了,不需要人照顾,而且还有大嫂在。”安玉庭若有所指地望向赵晴。

赵晴一愣,倏地意会,连忙点点头。“对啊,玉庭有我来招待,你别担心,快去上班吧。”

安书雅看看妹妹,又看看妻子,犹豫片刻,终于下定决心。“嗯,那我出门了。爱薇,你好好盯着我妹,别让她乱跑。”

他离开后,两个女人面面相觎,一时都找不到话说,气氛有些僵凝,未了,还是赵晴首先示好,

“呃,你吃过早餐了吗?肚子饿不饿?”

“如果我说饿了,你会做给我吃吗?”

“好啊,我做给你吃。你想吃什么?”

这爽快的回应彷佛大出安玉庭意料之外,怔了怔。“嗯,随便都好。”

“那我也煎个欧姆蛋给你吃吧,书雅很爱吃的。”语落,赵晴引领安玉庭在餐桌旁坐下,先斟了杯蔬果汁给她。“这是我刚刚才榨好的,很新鲜,味道不错的,你喝一杯吧。”

“喔,嗯。”安玉庭愣愣地接过玻璃杯。

赵晴进厨房,系上围裙,手脚俐落地做了个欧姆蛋,金黄色的半熟蛋皮里裹着火腿、玉米、青豆、洋葱等馅料,混合着浓稠的蛋汁,光看外表便令人食指大动。

当她端盘上桌时,安玉庭不可思议地盯着她。“大嫂,我不知道你还会做菜。”

“很惊讶吗?”赵晴微笑。

“嗯,很惊讶。”安玉庭坦率地点头,拿叉子戳破蛋皮,蛋汁流溢,她尝了一口,眼眸乍亮。“真的很好吃耶!”

“那当然啦。”赵晴很得意。“我对自己的料理可是很有自信的。”

“没想到千金大小姐也会下厨。”安玉庭赞叹,吃了蛋包,又喝了咖啡和蔬果汁,心满意足。

饭后,赵晴担心安玉庭待在家里闷,主动提议一起去逛街看电影。

两个女人来到电影院,同时选择一部惊悚片,逛街的时候看中的东西也差不多,品味很相似。

“大嫂,你好像变了。”

下午,两人逛累了,在一间咖啡馆的露天座位坐下,各要了蛋糕和茶,对坐闲聊。

“我变了?”

“嗯,我们虽然只见过几次面,没什么机会相处,但感觉你以前比较冷淡,对人爱理不理的,很疏离。”

赵晴举杯啜茶,并不意外听见安玉庭这么说,照沈爱薇那个性,很难交到知心朋友,更何况是没见过几次面的人。

即便对自己的小泵,她也是保持安全距离吧!

“我以前不太喜欢你。”安玉庭主动招认。

赵晴震了震。“那现在呢?”

“没那么讨厌了。”安玉庭狡黠地眨眨眼。“事实上我觉得我们有可能成为朋友。”

朋友吗?赵晴嫣然微笑。她也很希望能跟安书雅的妹妹当朋友。

安玉庭凝视她,忽地扬嗓。“有件事我问了你不要生气。”

“什么事?”

“早上你跟我哥,是在吵架吧?”

她都听见了吗?赵晴好窘。“不是的,你别误会,我们只是……有一点意见不合而已。”

“听我哥那种咆哮的分贝,可不像只有『一点』意见不合。”安玉庭谵笑。

赵晴哑然,半晌,只能黯然垂首。“对不起。”

“干么道歉?”安玉庭觉得好笑。“我很高兴呢!”

“高兴?”赵晴错愕。

“能把我那个冰山哥哥激怒的人,除了我之外,只有你一个。”安玉庭笑睇她。“你没觉得他总是板着脸像个没血没泪的机器人吗?我很高兴你让他懂得表露出情绪,表达感情。”

是这样吗?赵晴烦恼地颦眉。

“他肯定很在乎你。”安玉庭柔声说道。“如果不在乎,不会对你发脾气。”

赵晴闻言,胸口一紧。

安玉庭或许是在安慰她,但她想到的却是沈爱薇。

她记得安书雅说过,上个月他们俩曾为某事起争执,致使沈爱薇撕掉那张与熊宝宝的合照。

他会跟沈爱薇吵架。

他在乎的不是她,是沈爱薇,只因错把她误认为他的妻,才会对她大吼大叫。

她倏地扣紧茶杯,指节用力到泛白。

“怎么了?”安玉庭察觉她的异样。

“没什么。”她咬咬牙,极力平复澎湃的情绪,展颜淡淡笑了笑。“我也有件事想问你。”

“什么事?”

“你哥他……为什么会想成为一个医生?”

“他没告诉过你吗?”

“没有。”

“我就知道!”安玉庭夸张地摆摆手。“他向来就是只闷葫芦,到现在还是一样闷。”她顿了顿。“应该是因为我爸吧。”

“你爸?”赵晴微讶地扬眸。

“他也是个医生。”安玉庭轻声道,思绪回到从前,眼神变得些微迷蒙。“是那种很认真很关心病人的医生,随时随地,只要医院一通电话,他立刻便会赶到。你知道吗?就连我妈癌症去世的那天,我爸都因为在手术房帮病人开刀,没能见她最后一面。”

“怎么会这样?”赵晴喃喃:心口一阵刺痛。

“最惨的是,连我爸自己临死前,也是在帮病人开刀,他救活了那个病人,自己却在手术房晕倒,心脏病发。”

这也太凄凉了吧?赵晴惆怅无语。

“很好笑吧?”安玉庭嘲讽地耸耸肩。“真不晓得该颁给我爸一座妙手仁心奖呢,还是骂他是个不顾家庭的混蛋!我哥就是看着那样的爸爸长大的,有时候我觉得他选择当医生,是为了报复我爸。”

“报复?”赵晴震慑。

“我想他是为了向我爸证明,他会当一个跟我爸截然不同的医生,他不会重蹈覆辙。”安玉庭玩转着咖啡杯,轻声叹息。“他个性就是这么硬。”

是这样吗?他想当一个和父亲截然不同的医生,为了报复?

赵晴忧伤地凝思,半晌,轻摇螓首。“不是这样的。”

“什么?”安玉庭讶异地望她。

“他跟你爸一样关心病人,一样是一通电话,随传随到。”赵晴幽幽低语。“他不是为了报复,才选择当医生的。”

“不是吗?”安玉庭沉吟,片刻,对她盈盈一笑。“我忽然有种预感,大嫂。”

“什么预感?”

“你们会幸福的,假以时日,你们会是一对心灵相契的夫妻……哎,可恶啊!要是那个该死的Jeffery也这么了解我就好了,讨厌……”

之后,安玉庭还碎碎念了些什么,赵晴已然听不见了。

她的心,困在重重叠叠的迷宫里。

她和安书雅,真能成为一对幸福夫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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