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个未婚夫,似乎多日没来看你了呢!”
必云希原本专注在写字,闻言顿了下,抬起头,盯着楚应啸。
她面无表情,就这么盯着他瞧。
楚应啸迎着她的眼,不躲不闪,反倒笑得俊朗。“怎么了?”
“我怎么觉得,你有点幸灾乐祸的感觉?”
他大呼冤枉,一本正经地说:“我这是关心你,怕你有心事,闷在心里不说。”
必云希想了想,模着心口,点头承认道:“我这里是挺闷的。”
“若愿意,可以跟我说说,我愿为你分担一二。”
必云希搁下手笔,看着他,认真问:“你上回说,我对男人太不了解了,是不?”
楚应啸听了,心中在偷笑,但面上不显。“怎么突然提起这事?是不是……哪个男人让你伤心了?”
必云希点头,把这几日偷偷去禇府,见到禇恒之与那个琉璃表妹走得近的事告诉了楚应啸。
她不是个喜欢藏心事的人,有什么不痛快解决就是了,但是感情的事牵涉到另一人,她还真不知如何解决。
楚应啸是情场老手,他或许可以为她解惑一下,否则把这事压在心口,实在憋得难受。
她开口问,正中楚应啸下怀,他故作沉吟,一脸严肃地推测。“难不成……他这是移情别恋了?”
“移情别恋”四个字一出,就像是把剑对着她心砍去,令她极度排斥,立即大声反驳。“不可能,他不是花心之人!”
“他花不花心,我是不知道,不过……”
楚应啸非常明白,情人间容不下一粒沙子,越是在意,就越会疑神疑鬼,只要稍微煽风点火,就能在心里种下祸根。
“听说禇家本欲打算退婚,因为禇老夫人中意的是褚恒之表妹做她的媳妇。”
必云希呆了,禇恒之他老娘想要他表妹当儿媳妇?她不相信,但随即想到,打探这种小道消息正是银狐最擅长的事。
她心疼了。
“他不会娶她的。”她拒绝相信,打从心底排斥这个可能性。
“有了姑娘上回投湖一事,估计禇家也怕做得太绝,惹人闲话,所以不会退婚,不过……也没说不纳妾啊!”
必云希又是一怔,
楚应啸见她不说话,怕也是心里没把握了,便又再接再厉。
“毕竟男人三妻四妾是人之常情,娶了你,对得起关家,纳表妹为妾,虽是不得已而为之,但收房后再好好弥补表妹,岂不两全其美?”
必云希眉头渐渐皱紧,脸色也不好看了,一颗心只感到沉重如铅。
纳妾?是呀,他可以娶她再纳妾,她却从没想过这个可能。
其实不是她没想过,只是她一心为了大业,从不去仔细思考这个可能,可当她开始在乎一个人时,纳妾这事便成了她心头的阴影。
楚应啸的声音如同魔鬼的诱惑,欺近她的耳边,如同咒语一般传来。
“嫁人有什么好?不如不嫁。我看你也不是个安于后院之人,何必守着一个男人,在后院日日盼他回来,最后成了深闺怨妇——哎哎哎——”咒语成了惊恐的哀号,因为他的耳朵被关云希用力地捏住。
“你这家伙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老像个妇人爱说三道四,竟敢挑拔我和恒之,嫌命长是吧?”
“疼疼疼——你误会了,我是为你好,所谓忠言逆耳——”
“还说!”
“嘶——好好好——你不爱听,我不说就是了,姑女乃女乃饶命,我疼啊——”他疼得哀号,感觉自己的耳朵快被拧掉了。
必云希重重哼了一声,这才放开他的耳朵。
楚应啸赶忙躲开三大步,揉着自己的耳,咬牙道:“你这女人……怎么跟叶枫一个样,都爱拧我耳朵……”接收到她一记眼刀,他立即止住。“拧就拧吧,我不说了。”
他还是适可而止就好,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他确实是故意说这些话来诋毁禇恒之的,谁叫那男人当初把他揍得那么惨,他这是乘机报复一下。
潜入关府,进入关云希的闺房里,也是存心让人瞧见的。
那一夜,他在她屋里,感觉到有人在盯着,所以他故意把脸移近,状似亲密,如今看来,这事让某人怒了。
褚恒之便不来找她了,无形中印证了楚应啸说的话,让她怀疑他喜欢上那个表妹了。
必云希头一回在情感上钻牛角尖,依她以往的性子,心里有疑问,肯定会去找对方问清楚、说明白,但是这一回,她却没像以往那般冲去质问褚恒之。
大半夜的,她想来想去睡不着,便抱了一壶酒,决定去找他喝酒。
名义上是喝酒,实际上是去探察敌情。
她熟门熟路地模进褚府,以往她来,皆是不管不顾地直接去吵他,也不怕他冷眼相对,但今夜或许是因为有些患得患失,她坐在屋檐上,远远瞧见他卧房一片黑暗,表示人已睡,她却犹豫了,
她拔开酒塞,让酒香漫出,期待某人的屋灯点亮,发现她的存在。
不过她等了一会儿,屋里始终没动静,倒是丝竹声传来,引得她回头去看。
琴音来自书房,那儿的灯火未灭,她甚至隐隐听到女子的轻笑声,于是她立即抱着酒壶朝书房奔去。
彷佛要印证她的猜想,在书房弹琴的美人正是上回她见到的女子,而在一旁听她弹琴的男子便是褚恒之。
他含笑望着女子,似乎陶醉于她的琴音,而美人一边弹琹,一边时而与他目光相触,琴音传心意,眼神传情,说两人之间没有什么,她打死也不信。
必云希目光冷沉,没有出声,甚至没有隐藏气息,拔开的酒壶也还开着,他六识清明,一定会发现的,但他没有,依旧听得专注,目光始终盯着佳人,没发现她的来到。
她心里很难受,这种失落的感觉教人无措,好似到手的宝物飞了,却无力抢回。
她突然很想用酒来麻痹自己,不过她才灌了几口便又停住,想到自己万一醉倒在他屋顶上被他发现,那实在太没出息了。
越是在意,就越想表现得不在意。关云希盯着手中的酒壶,又瞧了那对男女一眼,霍地站起身,抱着酒壶转身,头也不回地施展轻功离去。
哼,她去别的地方喝!
她不知道,在她离开后,褚恒之便转过头,朝她离去的方向看去。
他当然知道她来了。
苏琉璃依然在用心弹琴,借着琴音把心中的情意递给表哥听,心中十分欣喜,难得表哥连续三晚都有兴致听她弹琴,只是她不明白,他为何一定要挑这种冷死人的大半夜,不睡觉也不说话,只是微笑着听她弹琴?她为了讨好表哥,忍着手指被冻得僵硬,努力摆出最美的姿态。
当拨下最后一道弦音后,她松了口气,让自己冻僵的脸上做岀最美的表情,谁知朝表哥那儿瞟去,却是一怔。
案上的茶水还在烹煮着,飘着热烫的水气,但是案前已无人影,竟是不告而别。
褚善上前,躬身道:“表小姐,公子临时有事,所以匆匆走人,还请表小姐见谅。”
苏琉璃忍了忍,终究是没忍住。
“这大晚上的,表哥连声招呼都没打就走了,上回也是如此,到底是什么急事?”
“表小姐莫怪,公子其实是……”
“是什么?”
“咳……内急。”
苏琉璃怔住,继而脸红。“表哥……常这样急?”
“公子不好意思跟表小姐说,所以才会连招呼都不打就赶忙走了,还望表小姐莫怪。”公子,对不住了,小的只能想到这个理由。
丙不其然,苏琉璃听了,便不再追究,只能自讨没趣地走了,事后更不好意思去问。
将人打发走后,禇善摇摇头,往回走时,嘴里还呢喃着。“明明放不下,却又这般累着自己,何苦呢?依我看,不如明说就好了,偏要如此折腾。”
禇善和褚然两兄弟跟着大公子这么久,现在才知道,原来大公子醋意一来,脾气会这么别扭,偏偏遇上的女子是一个心宽又不解风情的。
大公子故意落关姑娘,故意放任表小姐接近,不就是想做给关姑娘看吗?
偏偏那关姑娘看到了,居然也只是在一旁看热闹,他还指望关姑娘快点配合一下,来安抚一下大公子,偏偏等了半天,她居然走了。
她一走,大公子也坐不住了。
明明两人都好上了,只差没成亲而已……褚善摇摇头,他是个下人,还是别多嘴得好。
必云希离开褚府后,也不想回关府,一个人带着酒壶,跑到湖边喝酒浇愁。
把整壶酒喝光后,她人也醉了。
飘飘然的感觉真好,满心的郁闷都逍失了,只觉得一身轻松舒畅。嗯,她可以回去睡大头觉了。
她摇摇晃晃站起身,沿着来时路走回去。
月黑风高,天气又冷,除了花街柳巷,路上几乎没人,除了一些同样喝酒买醉的汉子。
这些人见到她,皆是目光一亮。没想到大晚上的,居然还有一位姑娘单独走在路上,显然也喝醉了。
汉子们彼此使了个眼色,很有默契地挡住她的路,露出婬笑,轻薄意图明显。
暗中跟着她的褚恒之目光危险,他暗自运功准备出手教训那些。不过他多虑了,只见那女人一个旋身扫腿,先往前面两人的下盘扫去,让他们跌了个狗吃屎,接着一个飘身,拳风扫过,把堵在后面的两人打得往后仰躺。
不过眨眼间,就扳倒了四个大汉,褚恒之愣怔,看着她把人打倒后,便又摇摇晃晃地继续走。
原来她喝醉后依然这么泼悍,他上前察看那四人,这一看不得了,前面两个腿断了,后面两个一个鼻梁断了,另一个脸上也尽是血。
他蹲,去探这四人的鼻息。
幸好还活着,不然就出人命了。
他揉了揉额角,真是瞎操心了,这女人喝醉时比清醒时还可怕,危险的不是这些男人,而是她。
在这叹息的时刻,突然听见砰的一声,惊得他心惊肉跳,火速回头,不由得脸色剧变,没想到一个没看着,她居然滚下石阶,趴在地上。
他火速冲上前,急忙要把人抱起来,检查她伤到哪儿?没想到,手才模到她,忽然一拳扫来,是她毫无预警的攻击。
幸亏他躲得快,否则明日他又得戴面具遮丑了。
他发现这女人虽然喝醉,出手却是招招狠戾,甚至比清醒时更加猛烈,杀气冷然,逼得他不得不出手接招。
他架住她的手腕,冷喝道:“住手,是我!”
必云希没停住,速度不减,有种不把对方打倒不罢休的气势。
他不能伤她,只得想尽办法将这喝醉的危险女人的手腕架住,却想不到制住了她的双手,她还有腿。
一个提腿竟是去势的攻击,褚恒之惊险躲过,若是没躲过,命根子可就没了。
褚恒之把她连人狠狠地抱在怀里,扣住她的双手,压着她的腿,却忽略了她还有一张嘴。他忍痛“唔”了一声,因为她的牙正狠狠咬住他的胸部,疼得他咬牙切齿。
“关、云、希!”
必云希呆住,怔怔地盯着他,似乎有些茫然,接着好似终于认出了他,松开了牙,露出笑容。
“原来是你啊,呵呵呵——”她傻笑着,一张脸红通通的,笑得天真无邪,完全没有适才的穷凶恶极。
望着她这张又傻又可爱的笑容,褚恒之气不打一处来,无奈极了。
她彷佛全身力气抽去,双腿一软,身子往下掉之前,被褚恒之快手接住,而这时的她还打了个酒嗝。
禇恒之见她美眸迷蒙,酒气浓郁,真的是醉了。
“你喝醉了。”他冷着脸。
“我好困哦,背我。”她傻笑,还用脸蹭他的胸口,似一只收了爪的小猫,讨好地要疼惜。
这女人……可恶的时候让人想扁她,可爱的时候又让人心头发软。
褚恒之叹了口气,一转身,将她背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