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身子好了大半,便重拾起针线活儿,她执意要为蔺巧龙绣个荷包,蔺巧龙拗不过她,只好交代只能白天做,绝不能晚上做伤眼睛。
下午,小蝶端来茶水点心,母女俩有说有笑的尝了点心,又说了好一会儿话,跟着,蔺巧龙看着医书陪白氏做针线活,有时捣鼓药丸子,时不时便开口让白氏歇会儿,这便是她回到蔺家之后的日常,看似岁月静好,可奇怪的是她心里并没有踏实的感觉,总觉得这里不是她该待的地方,她该去的地方另有所在,只是,那是哪里?她全然没个头绪。
“咳!”
外间一个陌生的男性假咳声传来,打断了室内的宁静,白氏和蔺巧龙抬头对看眼,两人眼里都是微微诧异,云里雾里的,这谁啊?
苞着,外间便传来倚翠很是意外的通传声,“大爷来了。”
白氏连忙搁下针线活起身,蔺巧龙也收起医书站起来。
倚翠打起帘子,就见蔺荣焕大步而入,脸上有些不自在,“你们母女俩在做啥?怎么整天不出屋子?”
“爹爹。”蔺巧龙甜甜地叫了一声,就见蔺荣焕的眼神多在白氏身上逗留,察言观色之下,很快看出她这个风流倜傥的爹对她娘好像重拾了兴趣,幸好她叫她娘平日要多多打扮,以备不时之需,今日可不是派上用场了吗?瞧,她娘头上那套翡翠金镶玉的头面多适合她娘啊,衬得脸蛋白皙。
“也没做什么。”白氏柔柔笑。“想给龙儿一个荷包。”
蔺荣焕看了一眼针线篓里的半成品,那绣面上绣着精巧的百花图,白氏的针线还是做得那样好,他月兑口道:“你得闲也给我绣个荷包吧,绣个鸳鸯图案好了。”
蔺巧龙心中不屑的干呕了一声,她爹还真说得出口,冷落了发妻多年,还敢若无其事的提出要人家绣荷包,还鸳鸯图案哩,真是脸皮比城墙还厚啊。
白氏虽然意外,却是点了点头。“好,等绣好龙儿的荷包,我再给夫君绣一个。”
如此柔顺,叫蔺荣焕舒心,他生平最怕撒泼吵闹和冲撞个不停的女子了。
蔺巧龙眼眸一转,乖巧地斟上一杯茶。“爹爹请坐,喝茶。”
蔺荣焕洒的一撩袍角,坐了来,左右环顾说道:“这寝房也旧了,该重新修葺一番,把字画、帘子、地毯、摆饰都换一换。”
白氏绽开笑容。“夫君怎么说便怎么做吧,都听夫君的。”
蔺荣焕更满意了,他柔情的看着脸色红润的白氏,“你精神多了,龙儿真有本事,把你治好了。”
这些年,白氏面目可憎,与他话不投机,他都忘了白氏曾是锦州城第一美人了,如今一看,白氏又恢复了昔日的风韵,叫他心里痒痒的,有些心猿意马。
白氏绽出一抹浅笑,感慨道:“咱们有个好女儿,我没在身边照顾的这些年,龙儿把医术都学会了,真是不容易。”
提起被自己弃置不顾的女儿,蔺荣焕便有些呐呐地道:“说也奇怪,以前那些大夫怎么就治不好你?”
机会来了,蔺巧龙有意无意的说道:“是啊,以前沈姨娘请的那些个大夫怎么就治不好娘呢?难道他们个个都是庸医?还是说,有人不想让娘被治好?”
蔺荣焕什么人,虽然在女人上头风流了点,但海运生意握在手里,是个精明的生意人,他闻一知十,很快意会到蔺巧龙意有所指,而指的是什么人,他也想到了。
难道,是沈姨娘从中搞鬼?过去不曾起疑,此刻他心中反复转着念头。
“啊……”蔺荣焕忽然捂着耳朵申吟起来,神色痛苫不堪。
白氏吓得不轻,连忙过去扶住他,口里唤着,“夫君!夫君!”
蔺荣焕神情痛苦却准确的握住了白氏的手。“咏琴,我有多久没听你如此挂心我了?”
蔺巧龙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爹的撩妹功力不输少年郎啊,都不舒服成这样了,还有心情调戏她娘?
“夫君,你到底怎么了?难道是耳鸣的旧疾又犯了?”白氏心里油煎似的,急到不行,也让蔺巧龙看出了她娘对她爹还有情意。
“娘,您别急,女儿给爹看看。”蔺巧龙给蔺荣焕把脉后说道:“爹爹耳中轰鸣,肯定非常痛苫,女儿马上给您施针,待会儿便能减轻症状。”
她摊开针灸包,取穴耳门、听宫、听会、翳风、中诸、外关、阳陵泉、足三里等穴位,留针一刻钟,蔺荣焕的面色果然渐渐恢复平和。
“爹爹感觉如何?”蔺巧龙柔声问道。
蔺荣焕睁开了眼。“舒服多了。”
他看到白氏眼睫毛上还带着泪珠,显然是打从心里着急他,面上不由得显了柔情,动容全写在眼里。
“以后女儿每日为爹爹施针,另外,爹爹可在睡前热水洗脚,有引火归元作用,可轻耳鸣。”蔺巧龙收起了针灸包,嫣然一笑。“女儿去配几帖汤药,不如爹爹就留下来晚膳?”
蔺荣焕痴痴的看着白氏。“嗯。”
这一日,蔺荣焕不但留在咏朝苑用晩膳,还留宿了,事情传到沈银凤耳里,房里什么都让她砸了,她气得扫落了一桌的杯壶,洒了一地的茶水,再这么下去,白氏不会又得宠了吧?若是要自己将掌家的权力交出去……
砰地一声,蔺巧嫣秀眉紧锁的闯了进来。“姨娘听说了吧?爹昨晚在咏朝苑过夜了。”
沈银凤捏着拳头,眼底过一抹狠戾。“要不了多久,那贱人和小蹄子就不会再回来了!”
她已下了狠心,这回要一不做二不休,斩草除根。
白氏好多年没上街了,当她主动提起要上街逛逛,要给蔺巧龙添几身衣裳和首饰时,蔺巧龙当然奉陪。白氏不想招摇。只带了安嬷嬷和倚翌,蔺巧龙带了小蝶,五人出府分乘两辆马车。
马车到了最热繁华的大街上,先去逛了布庄,白氏一口气给蔺巧龙添了六身新装,在蔺巧龙的劝说下,她自个儿也添了几套新衣,又到宝玉轩各买了三套头面,白氏恨不得将所有新型好看的首饰都给蔺巧龙买下来,是她直说自个儿戴不了那么多,白氏才作罢。
中年,挑了间江边的酒楼用膳,白氏心情好,点了一桌子的菜,又另外在旁边开了小桌让安嬷嬷、倚翠、小蝶坐下来用饭。
“娘,咱们晚上去看河灯吧,适才听那小二哥说,这里的河灯可热闹了。”蔺巧龙凑趣地说,其实她对河灯没什么送趣,不过是想让难得出门的白氏开心。
“好啊。”白氏笑得随意。“反正娘也不累,咱们多逛逛,晚些再回去。”
近年,酒楼几乎要客满了,远远走来一位衣饰华贵的夫人和一位俊朗的公子,那夫人来到了白氏和蔺巧龙的桌边时却蓦地停了下来,满脸的诧异。
“蔺夫人?”
白氏也感到意外,但她旋即一笑,“段夫人。”
段雨青此时已认出了与白氏同桌的蔺巧龙,他惊喜道:“姑娘为何在此?”
巧龙对自己医治过的病人自然不会那么快忘记,何况他们给的诊金还很大方,她嫣然一笑。“段夫人、段公子,两位也来锦州了啊,咱们可真是有缘,又碰上了。”
小蝶也瞪大了眼睛,频频点头,确实有缘。
段夫人深感意外,满脸的关切。“蔺夫人和这位姑娘是?”
白氏也是面露诧异。“原来段夫人识得小女?”
段夫人愣了愣。“难道她是……龙儿”
白氏和颜道:“是啊,她就是龙儿,已经长这么大了。”
蔺巧龙见她们是旧识,索性道:“段夫人、段公子,不如两位坐下说话吧,既然遇上了,一块儿用饭也不错。”
段雨青正有此意,两人便从善如流的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