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快捉住她们……”
后方的追兵愈来愈靠近,赵芙龄的速度却愈来愈慢,迈出的每一步都令她无比痛苦。真的不行了……就在赵芙龄露出绝望的神色时,前方传来躂躂躂的马蹄声,抬头一瞧,就见一支庞大的军队来了。
当她看清楚坐在马背上的男人时,为之振奋。
是穆淮恩!他来救她们了!
在穆淮恩后方的还有穆谨熙和凌霄,阵仗很大,都是为营救昭平公主而来。
“淮恩哥来了,快放我下来!”凌嫣眼里只看得到穆淮恩,兴奋的道。
赵芙龄放下背后的重担,许是松了口气,她再也支撑不住,膝盖一软,瘫坐在地上。
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浑身滚烫,热得不得了……会是因为她跑得太喘太累的关系吗?
包奇怪的是,她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煳……赵芙龄望向马背上的穆淮恩,却出现了两个穆淮恩、三个穆淮恩……她是眼花了吗?
“淮恩哥,这帮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捉本公主,想将本公丰给卖了!把他们通通捉起来,千万别杀死他们,本公主要好好的折腾他们,让他们后悔出生在这个世上!”凌嫣从赵芙龄背上跳下来后,一路跑到穆淮恩面前,指着那帮绑匪,咬牙切齿道,恨不得将这些人挫骨扬灰。
坐在马背上的穆淮恩高高在上,宛如战神,有着不怒自威的气势,他望向眼前几个看到他们便瑟瑟发抖的绑匪们,眯起锐眸道:“是,公主。”接着,他一挥手,后方的士兵立即往前包抄。
这帮绑匪原先还心想等捉到人,要给她们一点颜色瞧瞧,岂料前方竟冒出这支军队来,为首的男人还气势如虹,令人发颤,听到他喊出公主两字,命令军队捉他们,他们才终于惊觉自己所捉的女人原来真的是个不得了的大人物。
“不会吧,真的是公主……”
“公主饶命啊!”
“饶命啊……”
绑匪一个个跪地投降,拼命求着,但后悔也来不及了,都被捉了起来。
“不知道公主有没有受伤?”在马背上的穆谨熙不禁担忧的道。
“我看昭平像野猴子一样活蹦乱跳,嗓门又大,没事的。”凌霄调侃道。
穆谨熙还是下马了,他来到凌嫣面前,关心的问道:“公主,您受惊了吧?您有没有受——”
穆谨熙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意识到昭平公主并没有在听他说话,她一双眼越过他,朝他背后看去,他转身一看,就见她的目光追逐着从马背上跃下的穆淮恩,眼底顿时一片黯然。
绑匪被捉起后,凌嫣看到穆淮恩立马跳下马,笑容满面的以为他是要慰问她,殊不知他连看都没看她一眼,越过她往前跑。
她满眼错愕的看过去,只见前方有个人倒在地上动也不动,他正朝着那个人狂奔而去,她脸上的笑容逐渐褪去。
那个倒下的人,是赵芙龄。
在穆淮恩的眼里,就只看得见赵芙龄。
穆淮恩从上门的乞儿手中看到赵芙龄的名牌,得知她大胆的跟踪绑架公主的绑匪后,他的心就一直波涛汹涌,无法平静,幸好透过她给的线索,他查到了那帮绑匪的身分,进而找到巢穴,领兵而来。
而他抵达时,第一眼就看到背着昭平公主奔跑的赵芙龄,看到她脸上那清楚的巴掌印,还有她耗尽最后的力气跌坐在地上,都让他心疼不已,没想到不过片刻就见她倒在地上昏过去。
穆淮恩奔到赵芙龄身边,抬起她的肩膀摇晃她,想叫醒她,“赵芙龄,你快醒醒……”
不对,她怎么满头大汗,模样看起来很痛苦……
他模了模她额头,心头一惊。
她发烧了,必须带回府里医治!
穆恩当机立断的抱起赵芙龄,想策马带她回府。
一转过身,他看到凌嫣、凌霄以及穆谨熙都关切的围了过来,他下颚绷紧,冷硬开口道:“公主,您受惊了,臣现在就护送您回皇宫。”说完,派人先将赵芙龄送回去医治。
护送昭平公主回皇宫后,穆淮恩回到侯府向靖远侯禀报此事。
靖远侯终于放下心中大石了,“幸好公主平安无事,皇上不问罪。”
必心此事的还有二房,二老爷知道是由于赵芙龄给的线索,才辗转找到昭平公主的,对赵芙龄可是感激不尽,“真是多亏赵丫头,要不是她,恐怕也无法那么快找到公主。”
穆雅燕听了颇不满,咕哝道:“怎么变成她有功劳了,要不是她让公主不痛快的跑出去,公主也不会遇到这种事……”
二太太看到穆淮恩的眼色,捏了女儿手臂一把,小声警告道:“你少说一句。”
穆淮恩听到了,锐眼扫向穆雅燕,“若不是你在宴席上对公主嚼舌根,多说了不该说的话,会演变成这种局面吗?”明知道公主善妒,还刻意煽动,分明是想陷害赵芙龄,
二老爷听穆淮恩这一说,遂想起女儿在宴席上说的话,瞪向女儿道:“雅燕,你是为了让赵丫头成为公主的眼中钉,才故意在公主面前说世子只吃她烧的菜吗?”
穆雅燕脸色一变,嗫嚅道:“爹,我哪敢……”
一看她心虚的脸,二老爷气到想打她,“你就是敢,胆子都比天大了!你这个臭丫头,今天要是不好好教训你,以后一定会惹出更大的事。”
靖远侯喝了一声,“够了,老二你把雅燕带回去教训,别在这里闹,太难看了。”
二老爷收回手,死瞪着女儿,觉得他老脸都被她丢尽了,先前的事不知反省,现在又闹出这一桩。
太太也觉得女儿这次真的做得太过火了,无法再袒护她。
眼见事情尘埃落定,众人都散了。
穆淮恩一踏出大厅,就见长荣在外面等侯。
“如何?”
长荣知道他问的是何事,“赵姑娘受了风寒因而发烧,喝药后已经退烧了,董大夫说只要休息个一天就能全好了。”说完这句话后,他看到穆淮恩明显放松,忍不住偷笑。
他回想起穆淮恩知道赵芙龄大胆的跟踪绑匪时,脸色有多紧绷,而这会儿救到人了,又慎重的请董大夫来帮她看病,便可看出来世子爷非常在乎赵芙龄,一颗心都向着她。
“世子爷是要先用膳还是……”不必问了,长荣看他迈起了长腿,走得那么快,就知道他是要先去探病。
穆谨熙倚在走廊的另一端,似在等候穆淮恩,看到他走得又急又快,他挡下穆淮恩,暗讽道:“大哥就这么急着去探望你那个小厨娘吗?今天公主受到不小的惊吓,也没见你多费心安慰她,真是无情。”
穆谨熙以往都讨好着穆淮恩,至少会做足表面功夫,但在今天,他看到昭平公主落寞的望着穆淮恩奔向赵芙龄的身影,他再也无法忍耐了。
穆淮恩冷视着他,丢出一句话,“有你在,何需我安慰公主?”
“公主需要的不是我,是……”穆谨熙难堪的说不下去了。
穆淮恩看得岀穆谨煕爱慕看昭平公主的苦涩心情,知道穆谨煕非常嫉妒他,这嫉妒的种子若化为对他怨恨的动机,是足以杀死他的。
穆谨熙就那么想将他除之而后快吗?
穆淮恩曾经希冀过,希望不是自家人要杀他,但随着查到的愈多,穆谨熙的嫌疑就愈重,他心里不免涌上恨意。
穆淮恩眼神复杂的望着穆谨熙,接着,冷冷启唇道:“我对当驸马爷没有兴趣,让公主知道我无情对她也好。”说完,他越过穆谨熙笔直往前走。
长荣忙朝穆谨熙行了礼,快步跟上。
穆谨熙转过身,目光饱含着恨意,注视着穆淮恩的背影。
从小到大,人们时常窃窃私语,夸他优秀聪明,样样都好,可惜就是差穆淮恩这个世子一点,总是拿他们两个来做比较,他永远都矮穆淮恩一截。
不知不觉的,穆淮恩成了一道巨大的阴影罩住他,让他嫉妒,让他喘不过气,而今就连他喜欢的女人都不看他一眼,眼里只有穆淮恩这个尊贵的世子。
可恶,为什么穆淮恩就是死不了,像个绊脚石般的绊着他……
穆谨熙俊朗的脸上因憎恨蒙上一层阴影,一直到穆淮恩消失在走廊的彼端,他才转过身,朝相反的方向离开。
赵芙龄一觉醒来,就见自己躺在房间里,回想起失去意识前的事,她记得穆淮恩来救她们了,然后她眼花的看到了三个穆淮恩,之后便没有印象了,后来她是怎么了?
赵芙龄想不起来,想出去找人问问,岂知她才掀开被子下地,房门就打开了,她刚好和穆淮恩对个正着。
赵芙龄嘴巴张得大大的,世子爷……怎么会跑来她房间里?
“躺好,别动。”
听到穆淮恩这一声低喝,赵芙龄吓坏了,好似她做了什么坏事,接着她就见他快步朝她走来,吓得她连动都不敢动。
穆淮恩走到她面前,看到她一脸惊吓,知道是他反应太过了,叹气道:“赵芙龄,你都不知道你因为发烧而昏倒了吗?”
“我发?昏倒了?”赵芙龄喃喃道,这才后知后觉的明白原来她身体发热又眼花,是因为发烧了……
她和穆淮恩对上眼……呃,很尴尬,忙垂下头道:“那,我现在好多了,已经不烧了……”说完,她抬眼偷瞄他一眼,不明白他为什么还是沉着脸不太高兴。
穆淮恩垂眸凝睇着她的头顶,心里始终无法忘怀她倒在地上动也不动的脆弱模样,那着实揪紧着他的心。
终于,他开口了,话语间夹带着怒气,“为什么你要做那么危险的事?如果你在发现公主被掳的第一时间回府通报,让我去追人,你就不会发烧昏倒了!”
赵芙龄听出他在生气,但仍是很理所当然的道:“可要是我离开,那帮人带走了公主怎么办?”
“所以你一起被捉住了。”穆淮恩鄙视的哼道。
赵芙龄有些羞愧,“那是不小心的……”
“公主对你那么坏,甚至想鞭打你,为什么你还想救她?”穆淮恩无法理解她的善心是从哪里来的。
“如果没碰见就算了,偏偏被我遇到了嘛,眼看着公主快被带走了,我怎么能不管?而且公主她……其实没那么坏。”赵芙龄回想起昭平公主许多孩子气的面貌,让她无法记恨太久,昭平公主真的只是个被众人宠坏的女孩。
穆淮恩挑起眉,还真是没有一点反省心,还笨到为公主说好话。
“既然都被捉了,为何不等我来救你们?擅自逃走,要是没有成功,只会激怒绑匪做出可怕的事………”
赵芙龄截住他的话,“因为我不喜欢等着被救,明明有可以逃走的机会,为何不试看看呢?”
穆淮恩额头青筋一跳,想起了她被穆雅燕关在柴房,一个人使计月兑逃,为了逃走不惜爬上高墙,她总是让他提心吊胆。
“所以你宁可被打肿脸,也不肯等我来救你吗?”
“这……这是不小心…”她也狠狠踹了对方一记。
“赵芙龄,难道你就不能更信任我,更依靠我一些,等我去救你吗?”
这是在说什么呀?赵芙龄总觉得这话好暧昧,教人招架不住。“世子爷,你、你、你……”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月兑口而出道:“管太多了。”
避太多了?穆淮恩认真起来,“你是我的厨娘,你的安全是我负责的,绝不能出一丝差池。”
合同里哪有这条!赵芙龄瞪视他,脸蛋却不争的热了。
“以后不许你再做这么危险的事。”穆淮恩训斥道,她那红肿的左脸让他光看就心疼,他想伸手抚上,想到已涂了药,又抽回手。
忽地,他眼神定在她的右脸上,疑惑的道:“赵芙龄,你怎么连没被打的右脸也红了?还是你又发烧了?”
听他这么大剌剌的讲出口,赵芙龄很难为情,“我没有发烧……”
完全没有设防的,他的大掌伸来捂住她的额头,教她瞬间哑了口。
热热的,好温暖。
赵芙龄望入那直勾勾瞅着她的黑眸,看到那黑瞳里透露出优心忡忡,她的心不由自主地狂跳起来,他真的很担心她吗?
穆淮恩发现她没有发烧后松了口气,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做了什么事——他居然对一个姑娘家做出这种唐突冒犯的事。
他马上抽手,装作若无其事,“是没有发烧,但是……”他态度转为严厉,“难保入夜后不会再发烧,你还是得好好休息。”
赵芙龄突然双脚离地,原来她被穆淮恩给抱了起来。
他将她抱上床,让她躺着,为她盖上棉被。
这一连串动作做完,穆淮恩才惊觉自己又做了冒犯的事,耳根子红了起来,像快滴出血来,只能硬挤出一句话,“你……先休息,我会差人煮粥送药过来,吃完再好好睡觉。”
赵芙龄拉高棉被,乖得不得了的点了头。
穆淮恩见她听话,这才放心的离开。
房门阖上后,赵芙龄心情激动的在床上滚了起来。
啊啊啊,怎么办,他怎么能对她做岀这些事!真是太暧昧、太温柔了,让她无法可挡,心跳得好快,都快融化了……
不行,她要振作,说好对他只是纯欣赏的……她不能动心啊,为了守住秘密,她务必要守住自己的心,不能喜欢上任何一个男人,她都决定好这辈子不成亲、不生子的。
对,她不能喜欢上他!赵芙龄用力点了头,在心里信誓旦旦的道。
穆淮恩离开后便回到房里用晚膳,用到一半,他忽然停下筷子。
那丫头有乖乖躺着休息吗?他总觉得赵芙龄不是那么听话的人,会不会阳奉阴违的背着他下床离开?
“世子爷,您不用膳,要上哪去?”长荣疑惑的问道。
穆淮恩这才发现自己已从椅子上站起来。
他是要上哪去了?要去看她吗?他是不是……太过关心她了?
穆淮恩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举止很古怪,今天她和公主一起失踪,一整天他都很担心她不说,刚刚到她房里看她,他竟做出一连串唐突她的事,他现在再去看她在不在,只会让自己变得更加反常,更何况他根本不需要担心她,她的丫鬟朋友会去看她的。
“没事。”穆淮恩一脸淡定的道,坐回椅子上,拿起筷子继续用膳。
然而他的心却无法平静,莫名的感到滚烫,久久无法止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