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翠花脸色青白交替,手里握着刀子,全身簌簌发抖,她、她……竟让自己去死?徐皎月真狠心,她抬眼看一圈,发现牛大郎没出声、村人也不阻止,大家看好戏似的等着后续。
牛翠花哪里肯?手一松,刀子落地。
徐皎月扬眉一笑,扯起嗓子朝躲在人后的牛宝喊,“牛二哥,翠花姊下不了手,你来帮一把吧。”
听见她的声音,牛宝跑得飞快,像有鬼在后头追似的。
牛翠花见二哥跑了,连忙跳起来,身上灰尘也不拍了,急急忙忙追出去。
徐皎月一笑,朝门口喊两声。“翠花姊,你回去后好好想清楚,如果还是想死,这刀子会天天给您磨得利利的。”
村人早就笑得直不起腰,这出戏比起戏班子演得还有趣。
不过,对付牛家那几个浑人,还真是要比他们更横。
当当当,系统不断发出声响,当!牛大郎赠正评五点。、当!牛大嫂赠正评十点、当!王大妈赠正评一点。、当!陈小弟赠正评两点……算算,也有不少点数。
她走到牛大郎跟前,握住牛大嫂的手,认真道:“我知道你们厚道,可过去只有两个大人,日子苦,捱着捱着也就过了,如今宝宝马上要出生,你们得替他多想想。
“大家都知道牛宝沾上赌,那可是无底洞啊,若牛大哥还是这种态度,以后他食髓知味,赌债还不了,直接把赌坊打手带上门,要把你们的孩子卖了抵债,怎么办?”
“皎月说的没错,宽厚也要有个限度。”
“那个牛家,能远就远着些。”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劝说牛大郎之后便纷纷离开,直到没人了,徐皎月才从包袱里拿出一张十两银票塞给牛大嫂。“孩子落地后,到处都得用钱,牛大嫂留着吧。”
看见银票,牛大嫂红了眼眶,对牛大郎说:“这才叫亲妹妹,牛翠花那个样的……”
牛大郎惭愧低头,道:“我知道了。”
“人善人欺、马善人骑,牛大哥心里要有一杆秤才行。”
牛大嫂抹抹眼泪道:“是啊,他再不强硬起来,我就带孩子回娘家去。”说着,她把银票塞回徐皎月手里。“皎月别担心,银子我偷偷攒着呢,埋在墙角,只是在牛家人面前不好说,我可是防着呢。”
幸好牛大嫂心有成算,徐皎月微哂,还是坚持把银票留下。“我知道你们不爱欠人情债,但这不是债,是情分,这几年哥哥、嫂嫂帮我的,我全记着呢。”
说完话,挥挥手,徐皎月笑着离开。
两夫妻相扶携,站在门口看着她的背影,牛大嫂轻声道:“多好的女孩。”
“可惜了,那样一张脸。”
“我信老天爷,肯定会给皎月一个不介意长相的好男人。”
“没错,好心有好报,皎月那样好,肯定会有好未来。”
徐皎月走过三五步,听见系统大娘提醒。
当!牛大郎赠正评十点。
当!牛大嫂赠正评二十点。
当!萧承阳赠正评两百点。
萧承阳在!徐皎月猛地抬头,对上他的眼。
那眼光……依旧深邃、依旧难以理解,也依旧惑人……两人对眼相望,没人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
她想问,为什么对她有好感?她不过是个其貌不扬的女子,他这种男人,是不该看见她的呀。
他想问,为什么多年过去,不曾或忘她的身影笑靥?是啊,就是个其貌不扬的女人。
回过神,徐皎月调开目光继续往前走,她在心中问着——
系统大娘,你坏掉了吗,怎么会有两百点?
我没坏,身分越高、能力越强者,给的点数会翻两倍、三倍甚至十倍。
他是身分高还是能力强?
我怎么知道,你去问他啊!
问他?他的目光很冷,脸很臭,他全身上下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息,再笨的人也晓得驱吉避凶,只是……正评?好感?还是毫无道理呀!
会不会丑女对帅男而言就是会有无法形容的魅力?
如果是这样的话……犹豫着、怀疑着、考虑着……她是该为发家致富靠近他,还是该明哲保身,远离危险?
徐皎月尚未做出决定,但在经过萧承阳身边时,被他一把拉住。
他沉声问:“你会劝别人,为什么不劝劝自己?”
“什么意思?”
“你的亲人。”
啊?他……知道什么?何况,他有什么权利“知道”,那是她的隐私啊,他凭什么探究?
不开心、不友善,她问:“不知公子是路过,还是跟踪?”
他对她的不善视若无睹,简单问:“去哪里?”
“那里。”她回答得更简单。
然后他就很简单地点点头。
点头是什么意思?那里很好?那里是正确选择?谁知道她要去哪里?
天……一个寡言的男人,让人很头痛。
算了,理他呢,条条大路通四方,何必管他要做啥,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她自顾自往前走。
然后他也自顾自地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
起初她还自我安慰,路不是她家开的,他想往哪儿就往哪儿,谁也管不着。
她刻意忽略他,刻意在心里和系统大娘对话,刻意假装身后没有一个身材硕壮、五官很帅,表情很冷峻的男人跟着。
大娘,建议我学点什么吧,厨艺?
还学?你脑袋里都不知道背多少本食谱,有用吗?
确实没用,女乃女乃抠门,舍不得在食材上头花钱,枉费我一身本事。
要不要试试学医?
我试过的啊,能认得草药已经是极限,大娘不也说我没天分。
这倒是事实,要不……学学做生意?
这倒是可以,以后我想开间绣庄,大力推广我的双面绣。
这次她没把所有钱全倒出来,除了给爹和女乃女乃的,还留下三百多两。慢慢攒,早晚能攒下一间铺子。
你从经济学起,再读一点行销法则,经营学也可以读读,我找几本粗浅的入门书放在桌面。
好啊,到董叔家后再学。
上山的路很窄,路上被厚厚的枯叶覆盖,在身后传来窸窣声时,徐皎月转头,原来他还在?从这里进去,只有董叔一家了,他这是……
停下脚步,她看着他的眉眼,认真问:“公子到底要去哪里?”
“你去哪,我去哪。”
啊?他有没有说错?
“这话不对!我们不熟吧?”不熟的两个人,怎么能“你去哪,我就去哪”呢?
“意思是你去哪,我不能去哪儿?因为不熟?”他反问。
徐皎月点头如捣蒜,他能明白她的意思再好不过。
“没错。”说完两个字,她觉得还不能明白阐述自己的想法,正打算把女人闺誉拿出来对他晓以大义,尽力讲解一番时,他却截下她的话。
不长,只有四个字,他说:“喜从天降。”
徐皎月顿时无语。
萧承阳悠悠微笑。
徐皎月问:“这是威胁?”
萧承阳答,“由你认定。”
徐皎月瞬间蔫了,怎么忘记自己有重大把柄?说起来对方无凭无据,她完全可以不理,偏偏她自己是很清楚怎么赢来那笔钱的,就是心虚。
“公子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了吗?”这句话,声势转弱。
萧承阳点头,“确实没有。”
他正同赵擎玩猫抓老鼠,荒僻的溪山村是合适的躲藏点。
当然,大事办完,后头的小事……他可以让人易容成自己,偶尔出现吊吊赵擎,而他直接前往岭南,但他不想那么赶。他不在,萧夜那小子没人可依靠,就得学着自立自强。
萧夜早该独立了,虽然十五岁有点小,但太子哥哥打算重用他,他就得尽快强大起来。
“要不试试别的替代方案?”
“什么替代方案?”
“我帮公子找个落脚地,若公子喜欢田园风光,我去跟村长说说,他们家宽敞,公子想住多久都能。”
“不。”
“公子身上没钱吗?我手上刚好有一些……”
“从赌坊赢来的。”
一句话,他堵死她的嘴。
怎么办?董叔不乐意见外人,她能不能换个方向带?可是要带到哪里?家里?
不!那不是勇敢,而是叫做找死,苦恼啊!
徐皎月认真想想女乃女乃、想想董叔,再想想董叔、再想想女乃女乃……经过谨慎的评估后,她认为董叔更安全,于是她垂了头,照既定方向走。
做错事的人,心虚是理所当然。
因此徐皎月的眼睛不敢对上董叔,前脚刚进院子,立即丢下一句,“董叔,我去看看果酒酿得怎样。”
她像耗子似的弯身溜到屋后地窖,留下董叔和萧承阳面对面。
董裴轩一双清润的眼睛审视着对方,金色阳光照映出萧承阳英挺的五官。
剑眉星目,鼻梁高耸,完美的脸庞令人别不开眼,可惜神情肃然,双目不怒而威,微抿着薄唇不苟言笑,通身气势教人心生胆寒。
萧承阳也在打量董裴轩,他长身玉立,朱面丹唇,浑身透着股书卷气,手摇羽扇、头戴纶巾,像个与世隔绝的隐士。
但是他下一句话让萧承阳明白,他不是隐士,他对朝堂所知甚多,此人有鸿鹄之志。
“北阳王不是领军前往南方?怎会孤身在此。”董裴轩打开天窗说亮话。
萧承阳凝肃了眉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