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到京城之前,虞易峰已派人先送回家书,将虞蕴落水丧失记忆还有这四年来的经历大略交代下,让家人们心里有个底,免得他突然带着母子三人回去,把大家吓坏了。
虞蕴的父母虞家家主虞易刚跟妻子闻人柔,还有虞府所有人,接到虞易峰的家书后全激动坏了。
他们自小捧在手心里的女儿不仅没死,还给他们带回了两个可爱的小外孙,让他们是惊喜不已。
从接到虞易峰的家书后,虞府上下每天都在算日子,做好迎接虞蕴归来的准备。
一个时辰前派去打探的小厮回来禀告,颖王他们已经到了城门外,一家人全激动的坐在大厅,等着虞蕴带着两个小外孙回来,可左等右等,却等不到人,可把他们急坏了。
尤其是闻人柔,频频的朝大门方向望去,“老爷,您说这都过这么久了,怎么四叔子还没有带着蕴儿和我的两个小外孙回来?”因迟迟不见女儿回来,她都想亲自到城门品去接女儿了。
“再等等,方才前去打探的下人不是说二皇子领着文武百官去接颖王爷,肯定是耽搁了。”虞易刚心头也焦急不已,紧皱着眉头,锐利双眸直盯着大站,若不是二皇子前去迎接颖王,他这当爹的就亲自将女儿接回来了。
现在太子之位的斗争已经十分明显,虞家只忠于皇上一人,从不结党营私,在朝堂之上向来保持中立,更不参与储位之争,说穿了就是皇家兄弟要打要杀都随他们去,自家不参与。
当年是父亲不慎着了太后的道,不得不同意女儿与二皇子这门亲事,自此他们家就被贴上二皇子党的标签。
直到四年前行宫那场意外,虞蕴被断定死于大火尸骨无存,这标签才被撕掉。
他今天没有亲自前去接女儿,就是担心再度被归类为二皇子党。
“真是的,皇上谁不好派,偏派二皇子前去迎接颖王。”闻人柔忍不住抱怨。
“夫人,谨言慎行。”虞易刚看了眼妻子。
“我这不是……”
“大哥,大嫂也是急了,其实我们大家心里都急。”虞家二爷虞易韧开口缓颊。
“成了,我没有责怪你们大嫂的意思,你们别一个个盯着我看。”虞易刚看了眼坐在两旁的弟弟、弟妹还有那群侄子。
“大哥,我们知道你是担心我们忠勇大将军府又被认为是二皇子党,才忍着没有亲自去接回蕴儿。”
虞易刚端过茶盏喝了口茶,叹了口长气,“你们能够理解是最好不过,现在储位之争已经十分明显,有心追逐太子之位的皇子们,没有一个不想拉拢我们虞家,在太子人选未定下之前,你们出门在外,行事必须小心谨慎。”
“放心吧,大哥(大伯)。”大厅里所有人异口同声回道。
就在这时,一记惊喜的声音传进了大厅,“大老爷,大姑娘回来了,四老爷也回来了!他们的马车已经到了街口,很快就到大门外了。”随着声音由远而近,看门的小厮兴奋的跑进大厅高声说着。
小厮话音才落,整个大厅已经没人了,所有人全往大门跑去,准备迎接虞蕴跟两个小包子。
虞易刚扶着妻子来到大门时,马车刚好停下,所有人全紧张而期待的看着马车,等待着虞蕴下来。
虞易峰看到这么大阵仗,以前他回家,从没有像今天这般受到热烈欢迎,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大哥、大嫂,你们怎么都出来迎接我了,这多不好意思……”
这时唐昀若从马车上下来,虞易峰话未说完,所有人便涌向前去。
闻人柔抱着唐昀若痛哭,“娘的女儿啊,你终于回来了……”
“蕴儿,你终于回来了。”这番话此起彼落。
完全被冷落在一旁的虞易峰翻了翻白眼,双手一摊,“好吧,算我自作多情了。”他还奇怪,一向威严的大哥怎么会亲自出来迎接他呢。
唐昀若尴尬的看着抱着她的闻人柔,要她开口唤一声母亲,说真的她还是有些不习惯,但这身子本就是原主的,原主的一切她必须概括承受。
“蕴儿,你把娘也忘了是不是?”看女儿用陌生的眼神看着她,闻人柔伤心地问着。
她点了点头,有些艰涩的开口唤了一声,“娘……”
“乖女儿,我的心肝宝贝,你怎么就丧失记忆,把娘给忘了。”这一声娘让闻人柔更是哭得不能自已。
“好了,夫人,别吓到孩子,蕴儿刚回来,一切要从头开始认识,你别吓到她。”虞易刚拍拍妻子的肩背示意她松开女儿,一向锐利的眼眸里充满温柔,望着唐昀若,“蕴儿,还认得爹吗?”
唐昀若看着眼前这位身上带着一抹肃杀之气的中年男子,他皮肤黝黑,留着山羊胡,眼神含威。
虞易刚于三年前一场战役中受了重伤,不适合再上战场,因此辞去大将军的职务在家休养,同时接掌家主的位置。
也许是经过战场上风沙岁月的洗礼,即使已经从主帅之位退下,他身上的威严与肃杀气息依旧浓厚。
但在面对女儿时,他的眼神温柔慈爱,让唐昀若心头顿时盈满一阵酸楚,想来这是原主残留在她心底对亲爹最深的思念吧。
用力吸了口气,抿了下唇后,她软软的换了声,“爹。”
虞易刚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好孩子,回来就好,忘了过去没有关系,重点是你回来了,一切可以重新来过。”
“谢谢爹跟娘……”
忽地,唐昀若感到衣摆被人扯了两下,两个小包子不知道何时,已经自己下马车来到她身边。
她将他们推向前,“爹,娘,这是小糯米跟小团子。”又对着他们道:“你们两个跟外公、外婆,还有叔公、婶婆们问安。”
两人很有礼貌的学着大人抱拳作揖,向所有人问安。
他们本来就长得好,白白女敕女敕的,又有双大眼睛跟长睫毛,加上软软糯糯的声音,瞬间掳了众人的心,心软得一塌糊涂,“好、好。”
“好、好,来,外公抱。”虞易刚第一眼便喜欢上他们,蹲下一手抱起一个,“真不愧是我们虞家的孩子,瞧,长得多好。”
“大哥,一个分我抱抱。”虞易韧靠了过来。
“去,一边去,我都没抱过瘾,你过来凑什么热闹。”虞易刚一把将自己二弟踢开,开心的抱着两小包子进屋,“夫人,还不快进屋,有什么话进屋后再说。”
“对,对,我们赶紧进去,有什么话进屋后说。”一群人兴高采烈的将唐昀若迎进大厅。
进到大厅,根本不用虞蕴一个一个的前去认亲,那些叔叔婶婶、堂哥们就自己向前自我介绍,同时把他们准备好的礼物一并交给她。
虞易刚看认亲认得差不多了,知晓回京的这一路上舟车劳顿,便让妻子陪着虞蕴和两个小包子回到她以前所住的芙蕖院休息,自己则领着二弟和四弟前往书房,讨论自从接到家书后,便一直放在心中的事情。
闻人柔带着女儿跟两个外孙,才刚走到芙蕖院,方才收下的那些礼物就都已经送到,如数摆在花厅之中。
两个小家伙不再拘谨,问了下是否可以拆礼物,唐昀若点头,他们就张开了小爪子,兴奋的拆着刚刚收到的礼物,随即惊呼声连连。
唐昀若仔细的观察着芙蕖院,看来虞蕴真的是在手心里被捧着长大的,光看虞家上下对她毫不作假的热切宠爱,还有芙蕖院的摆设布置,从里到外无一不精致便知道,若不是被全家人重视疼爱,哪有这般的待遇。
这时,府里的高管事领着下人带着三个箱笼进入芙蕖院。
“禀大夫人,这三箱是三老爷跟大公子、五公子派人快马送回来的。”高管事站在门口处禀告。
“抬进来吧。”闻人柔放下手中茶盏,看了眼那三大口箱笼,待高管事跟下人们离去,赶紧朝母子三人招了招手:“蕴儿啊,快过来,你三叔跟你两个哥哥让人从边关给你们送礼物来了。”
唐昀若这才知道,三叔虞易坚和两位兄长虞安、虞宁代替爹的位置,这三年来一直驻守边疆,没有皇令不能随意回京,这礼物恐怕是他们接到四叔的书信后,就让人快马送回京的。
“哇,外婆,又有礼物!”两个小包子开心的冲了过来。
“这可是特意捎回来的,一会儿你们可得写信去跟三叔公和舅舅们道谢,知道吗?”
“知道,知道。”他们像小鸡啄米般用力的点着头。
“外婆就知道你们两个跟你们娘亲一样贴心。”
“当然,我们是娘的儿子。”两人异口同声说着。
闻人柔和蔼的模着他们的头,这两个外孙她真的是喜欢得紧,生得就像是观音座下的童子一样,漂亮得让人看一眼就喜欢上。
“我们赶紧来看看他们给你们捎回什么礼物,好吗?”
“好。”
同一时间,书房里的气氛可没有芙蕖院欢乐,甚至可以说是充满了压抑的愤怒。
“老四,把你知道的事情说清楚。我本就对当年行宫大火蕴儿丧命这事有所怀疑,又从你的家书中得知蕴儿因落水丧失记忆,这更让我确定这些年来的怀疑没错。
“行宫唯一与外面水道相通的水路只有翠碧湖,皇上所居住的寝宫则位在另外一边,两边距离少说也有七百步之远。你们都知道蕴儿会泅水也懂得自救,那她怎么可能不游上岸,反而是顺着水流流出行宫外?”虞易刚神情凛冽森寒,看着虞易峰说道。
当年为了教蕴儿泅水,他可是费了一番功夫,不只在家中建了一个专门泅水的水池,甚至还特地请了两懂得泅水的妇人教她。
“大哥,你的意思是蕴儿可能是受伤后被人丢入翠碧湖中,失去意识才会顺着水流流出行宫外?”虞易峰瞪大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兄长。
“是的,我前几天调来了行宫地形图,仔细研究过,才会做出这判断。”虞易刚面色陡然一变。
“可恶,是哪个天杀的对我虞家女儿下这狠手!”虞易韧愤怒的握拳捶击一旁的桌子。
“大哥,蕴儿这事,会跟夺嫡有关吗?”虞易峰虎口靠着下颚,揣测着。
“四年前夺嫡之争还没那么明显,应该不是,不过,不管是什么原因,这事必须查清楚。”虞易刚咬着牙愤恨说道:“我一个好好的女儿,去一趟行宫,无缘无故差点丧命,虽捡回一条命,却丧失记忆,甚至失去清白,你们应该很清楚,这四年来我跟你们大嫂是如何度过的,她甚至为此重病一场,差点就去了,这事我不会这么放任不管,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找出那个丧心病狂的恶人!”
“对,一定要找出来,不能让蕴儿受委屈,必须为她讨回公道!”两个弟弟义愤填膺的附和道。
“蕴儿那两个贴身丫鬟提过,行宫发生大火那晚曾举行宴会,蕴儿跟所有贵女都参加了,可宴会结束后却找不到蕴儿,她应该是在宴会举行时间出事。当时从头到尾跟蕴儿在一起的人,除了当今的二皇子妃李照君外,就是洪韬的妹妹洪樱。”虞易刚回忆道。
“洪韬将军!”虞易韧挑眉低呼了声。
虞易刚垂眸,神色凝重的点着下颚,“是的,他有个妹妹洪樱,当年跟蕴儿的交情不错,常到府里来找蕴儿,蕴儿失踪那晚她还帮忙找人找到天亮。”
“大哥的意思是,要从她那边寻得蛛丝马迹?”虞易峰问道。
“是的。两年前洪韬犯了错,本该被降级发配边疆,但是二皇子出面保他,据我所知,保他的条件便是要洪樱嫁给他一个手下,是个五十多发的鳏夫,洪樱婚后日子过得并不好。”虞易刚将自己所得到的消息告知两个弟弟。
虞易峰眼尾抽了抽,“哥,我怎么闻到一点阴谋的味道。”
“我也觉得有异,我甚至怪疑,洪韬犯错这一个局,是针对洪樱的。”
虞易韧拇指指月复抵在唇边,思索着,“针对洪樱……那很有可能是从蕴儿这边牵扯来的恩怨。”
“也不无这个可能,总而言之,现在要先找到洪樱,问清楚当年宴会上发生的所有事情。”虞易刚下了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