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是件小事(上) 第1章(1)
作者:蔡小雀

等待真的是件小事,因为人等着等着,也就习惯了。

而鹿鸣等他周颂,也已经不是一年两年的事……

不过又怎样呢?反正她也不喜欢别的男人,同时也没别的事好做,既然闲着也是闲着,那就继续等下去吧!

除了同居或婚姻关系之外,其实一个人的柴米油盐酱醋茶也就是这样了。

每天睡醒、起床、上班、下班、解决三餐,不忙的时候正常打卡,在街上吃碗卤肉饭喝碗贡丸汤配一碟三十元烫青菜然后回家,忙起来的时候伏案卖命,赶最后一班捷运车次夜归,期间努力保持清醒注意妇女自身安全以及……咳,总之并且当心别在等大楼电梯的时候打瞌睡,一脑袋砸到墙上去。

——然后等待每月初发薪日,缴完所有应缴的拉拉杂杂帐单后,再挤出一小笔微薄得可怜的养老金去定存,最后手头上那几张千元大钞就是她一个月的生活费。

幸好有健保制度,不然临时再来个感冒发烧月兑臼骨折之类的意外医疗费支出,她就得活生生体会一把什么叫贫病交迫、在大雨中对老天伸出尔康手的滋味了。

但她敢打赌,就算没有健保制度,周颂和他那个圈子里的朋友也永远不用为这些重要的鸟事担心。

——每每想到这里,她都觉得自己骨子里的酸民DNA濒临爆发,几乎遏止不住上网狠狠抒发一顿酸言酸语、大举抨击社会不公我辈蚁民何时能出头天的冲动。

为什么呢?

因为周颂及他圈子里的朋友,个个家中背景一整串排列下来非富即贵,不是当大官的就是赚大钱的,这也造就了他们这一批最傲人最狂跩的“富二代、豪三代”。

周颂随便一个钥匙圈都是MontBlanc限量版的,全球只有三个,上次落在她套房里,害她神经紧张到得用密封袋装起来塞进马桶水箱里……小偷也许最不会想去偷的地方。

后来他来了,她还得用一碗满汉大餐支开他,才敢偷偷模模从水箱取出来,一脸光明正大毫不心虚地还给他。

……她怕周颂知道了自己把他的钥匙圈藏在“那种地方”,肯定二话不说满脸嫌恶就把钥匙圈往垃圾桶扔!

没办法,名门公子哥的高贵傲娇坏习惯和臭脾气,一是拒绝所有物被玷污,二是拒用廉价品。

话说回来,她至今仍深深好奇一件事……严格说来她也是“廉价品”,怎么周颂用起来就一点也不违心呢?

“周公子口味殊异,”她撕开了来×客的纸碗盖,边按热开水注入边喃喃,“简而言之,都是孽缘啊。”

再说人家会投胎是一门高深技术,从小到大接受豪门菁英式教育也不轻松,身上背负着随随便便都能养活几万人的家族企业之兴衰的沉重责任,重点是不但很会赚钱还很会玩,天天当空中飞人跨越各国分公司开会视察之余,还有精力和体力时不时一年就安排个三五趟极限挑战运动之旅。

周颂以及他的朋友陈定等人,就是她这种小老百姓只能仰望的,神(或神经病)一般的存在。

不过周颂的神(经病)等级更高一层,人家大爷当年优等生毕业,然后跌破众人眼镜,反骨地接受英国某个特殊机构招募,去“玩”了几年后回来,就干脆投资了一间全球最大的极限挑战运动公司,会员遍布全世界,他身为大老板的同时,无比热衷于客串领队一职,带着一干有钱到爱作怪的年轻富豪会员上高山下深海到处钻。

哪天要是在电视上看到他和贝爷一起吃昆虫,也只是刚刚好而已。

——当!三分钟的每日沉思一过,来×客也熟了。

就在鹿鸣举箸开始吃泡面的当儿,手机响起。

“喂?”她抄起手机,嘴里含着热腾腾的面条,正考虑要吞下去还是先吐出来。

“小鸣,你猜我现在人在哪?”手机那端传来熟悉又陌生——暌违半年之久——的低沉浑厚又飞扬的男人嗓音。

考虑到这通电话有可能跨越了大半个地球,贵爆的国际漫游,看在钱的份上……她还是顾不得面条的烫口一咕噜吞进肚子里,哈气了两声才腾出嘴来回答他这个无聊的问题。

“戈壁大沙漠?刁曼岛?喜马拉雅山?”咦,这些地方收得到讯号吗?

“傻瓜。”他笑了起来,笑声还是那样令人膝盖发软……

“周颂,你在哪?”她叹了一口气。

“我在楼下大门口。”

她心先是无法抑制地兴奋一蹦,随即冷静了下来,沉默了三秒钟,皮笑肉不笑的微微牵动嘴角。“你又把我家钥匙弄丢了?这已经是第几副了?”

高大威猛男性贺尔蒙足可拧出汁来的周颂在大楼门口,破天荒地尴尬了起来,俊脸微红,暗暗咕哝了一声——这女人可真会记恨。

每次打给他的都是新台币一百元一把的廉价钥匙,他手指稍稍用力一点就断了,更何况他出门如果不是在自由潜水,就是在攀岩、骑越野车翻山越岭、高空跳伞什么什么的……本来就很容易弄丢钥匙的好吗?

他已经说了几百次,要她搬离这栋旧大楼,到他住的地方,既有二十四小时酒店式管理服务,保全又严密,房子又宽敞又舒服——但她偏偏要窝在这个……这个鸟窝,隔音效果又差,他每回把她抱起来顶在墙壁上热情狂猛地这样那样时,砰砰响得隔壁邻居还会冲过来狂按门铃坏他兴致……总之,在紧要关头被迫戛然止步,是男人都憋不住,都想发火好吗?

而在人高马大身高一百九的周颂正绞尽脑汁该如何向这个身高一六八,身材微丰润,却令他每每不能自已的女友讨好解释时,一点都不晓得女友此刻在想的是——这年头钥匙也不便宜大门和套房门各一把就得两百块我都能买一箱来×客了却还是不得不再重打一副给他糟蹋人生真的好艰难——的民生问题。

等待真的只是件小事,新台币才是件关乎温饱的大大事。

果然,谈感情伤钱啊……

后来,周颂还是成功上楼了。

再后来,鹿鸣还是没能成功吃上那碗泡面。

因为一开家门,她就被轻松一把抱起,重重抵在墙上炽热猛烈地吻了个乱七八糟……

……

鹿鸣再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

乱七八糟湿润滑腻得一塌胡涂的床单被扯下来扔到一角,她身下躺的是陌生却又异常熟悉的丝绸床褥。

喔,说陌生是她平常才没钱去买这种贵森森又不能丢洗衣机洗——属于好看不好用——的真丝床套组,说熟悉……没错,只要周颂来过夜,第二天起她的床单被套枕头就会被换上这样昂贵的床套组。

明明他这种号称豌豆公主龟毛脾性的富豪贵公子,只要一出门在高山深海滚成一身烂泥树叶海藻什么的还能兴致勃勃甘之如饴,为何偏偏就是看她的大卖场便宜货床套不顺眼?

……什么坏毛病?

鹿鸣勉强撑起彷佛被重新拆开再组合一遍的酸痛腰背手脚。

纵使没脸没皮习惯了的她,也不禁有些面红小尴尬起来。

对了,还幸亏今天是礼拜六……

正决定继续瘫回床上当一根废柴的鹿鸣忽然闻到了浓浓诱人的咖啡香味,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又挣扎着翻身坐起,眨眨惺忪的眼睛望向套房小吧台那头的高大精壮身影……

那宽肩背脊形状矫健漂亮,紧实的古铜色肌肤底下隐藏着随时能爆发的强大力量,倒三角的轮廓到劲瘦腰肢和……啊,可惜被牛仔裤挡住了。

不过长腿还是引人垂涎得要命。

鹿鸣发现自己又饿了……

半年才和“男友”疯狂厮混一次,真的不太符合女性正常健康的需求啊!

她愣愣坐在床沿上,脑子心里有些浑沌含糊不是滋味,分不清是释然还是惘然……那个浑厚阳刚的温暖强壮男人身躯已经笼罩而来,随着他俯头而下,送进她唇齿内的是香浓的咖啡和缠绵热烈的吻……

……

三天三夜下不了床什么的,真的不只是江湖传说啊!

礼拜一,她浑浑噩噩腿软着被他体贴入微地抱上了悍马车。

她小脸疲惫青白中带着难掩的一抹媚态,痛心疾首地狠狠瞪了回到正驾驶座的周颂。

周颂低沉笑了起来,黑眸炽热勾魂地深锁着她的目光。“距离九点还有半小时,要来场快狠准的吗?”

“滚!”

“哈哈哈哈哈……”男人笑得浓眉舒展愉悦欢快,却也不忘怜惜地伸手过去,温柔地替她揉着后腰。“还酸得很吗?”

“下次请考量一下我不过就是个上班族加死宅好吗?”她被揉得好舒服,差点娇吟出声。“对……对……就那边……”

她叹息满足的声音令周颂眼神又深了起来,大手揉着揉着开始变了性质,“宝贝,你真应该常常跟我一起“运动”的……”

“周颂!”鹿鸣脸蛋瞬间暴红了,又羞又急地连忙抓住了他那只蠢蠢欲动的狼爪。“别闹了,我、我上班要迟到了……而且这是在大街上!”

“真可惜。”他意犹未尽地收回了大手,深邃的眼眸在望向她时竟然还流露出一丝委屈。

……还敢委屈?

鹿鸣真想扑过去一口咬死有钱有势不用天天上班打卡的万恶资本家!

“小鸣,别再做那份鸡肋工作了,我养你。”他忽然专注严肃起来,目光灼灼深幽得令人心慌。

她背脊一僵,心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别开玩笑了。”

上自己的班赚自己的钱,等待他三五个月甚至大半年熊熊想起跑回她身边睡个几顿,她还能自我催眠这叫远距离恋爱。

要是不上班赚钱,整天只待在他那间酒店式管理的豪华住处靠他养,等他回来睡,那就叫金屋藏娇,她还会多个学名叫“情妇”。

谁让周大爷早说过了,他在四十岁前不考虑结婚。

那是十年后了啊……

她想想,十年后自己也三十九岁了,WHO世界卫生组织定义,三十五岁以后生育就属于高龄产妇,她怀疑自己三十九岁接近四十岁了,还能生出绝对健康活泼可爱的小宝宝吗?

而且,横亘在他们面前的,还有一个最困难最障碍的关键因素……

所以,还是算了吧!

话说男人内心永远住着一个渴望自由的小男孩和放荡不羁的灵魂,所以举凡有钱有势的男人,当然有足够的本钱和强大的自信到四十岁还能娶个青春正当时的娇妻,孕育符合优生学的下一代。

好像是谁说过的,十八岁到八十八岁的男人都喜欢十八岁的女孩?

一树梨花压海棠,自古皆然。

鹿鸣思绪开始飘远了……唔,不过其实到时候她也可以考虑一下找个小鲜肉,但前提是得攒够钱……有钱才能任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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