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靖渊离开靖王府后,汲是脚步未歇,前去找方景嵘、蔡柏宇、王律丞。
不意外的,三人也是四处寻他,先往户部冲,找不到人,又往大理寺去,结果两方错开又没遇上,三人只好再往点心铺中,总算见到人了。
这会儿,四人同在后方院落,袁靖渊俊朗的五官已略显疲累,双眸已见血丝,他很快的将事情安排说了一遍,方景嵘三人倒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已经做这么多了。
“有没有想过找你伯父帮忙?毕竟他是礼部书、这身分也够,去户部尚书那里说说,两人往卫国公府走一趟,看如何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无?”方景嵘建议。
袁靖渊摇头,“伯父跟老太太原就不待见小黎儿,再加上那些流言,小黎儿从我身边消去,也许正合他们意。”
“你也在找我们,可见也有安排我们的活儿吧?”蔡柏宇脑袋灵活,想的也多。
袁靖渊也没客气的直说,“处理流言的事,就交给你们,我要去见一个人。”
三人互看一眼,不免有些忧心,他们都猜得出来他要去找谁,袁靖渊给了好友们一个放心的笑容,先行离开。
夜幕低垂,这一天,大雪了又停,停了又下。
黑瓦红墙的户部尚书府,下人们战战兢兢的,连走路都轻,府里的雪,他们也清得很干净,因为气氛让人紧绷,即便袁靖渊的到来让下人们小小骚动一会儿,但很快又安静下来。
袁靖渊随着管事一路往庭园后方走,此时,府里已灯火通明、他穿过庭院,来到一雅致院落,因为烛火,在如意水纹窗后方,映着一个纤细姣好的身影。
仅仅一个身影,袁靖渊便知她是谁,屋内,叶樱樱就在等他!
在管事请示说袁靖渊要见她时,她就笑盈盈的在窗边的美人榻坐着,小手搁在裙上,目不转睛的看到袁靖渊高大挺拔的身影走进屋里。
她白女敕如葱的手指轻轻划过红唇,掩住得意的笑。
她就等着他来来她,焦黎儿是她府上出的事,她要替她月兑罪不过是几句话的事,随便找个人顶罪便行,她相信聪明如他定会来找她。
这男人是她心心念念想要的,看他成亲后,整个人风采更为出众,俊颜如玉,她不开心,这样的美男子怎么可以是别人的丈夫?
她失神的看着他,袁靖渊却对她出一个鄙夷的笑,她对他原就虎视眈眈,恨不得分开他跟焦黎儿,如今这局面,眼前这蛇蝎女不知有多得意。
“姑娘?”
白勺小声叫唤,叶樱樱才发现自己的失态,她挥挥手,又使了个眼色,白勺明白那是不管屋里有什么动静她都不许进来,她屈膝一福,退出去。
“袁公子,不知你有没有听过?这牢里用刑,有一种是用倒刺的鞭子一抽,肉都跟着拔出来,接着再泼盐水或辣椒水,你说,这谁能受得住?”
他冷冷的看着她笑说这些,没有搭话。
“哦,还有啊,鞭子可是不长眼的,一不小心往脸上招呼,皮开肉绽、溃烂化脓,啧啧啧,未来哪有脸见人?”她顿了一下,眼神一冷,“焦黎儿的那双巧手很值钱吧,若是把她的十根手指头一根一根的折断使其扭曲变形,你说她还能做点心吗?”
她说完了,袁靖渊却毫无响应,室内陷入一片沉寂。
他能沉得住气,她却忍不了,直接开口,“我可以放她出来,只要你休了她,娶我。”
他冷笑一声,“你觉得可能吗?”
“可能,如果你要她活。”叶樱樱早就想得妥当,眼中也有自信,“杀人偿命,但只要安排得当,她不必死,只要将她送到别的地方改名换姓的过日子,而你,死了一个妻子,只要几个月过去了,这事让人淡忘了,你就可以娶我了。”
袁靖渊冷冷的黑眸中添了厌恶之色。
“告诉你,大理寺的看守可不严密,她能不能话,全在你的一念之间……啊!”叶樱樱突然放声惊叫,因为袁靖渊的大掌竟无预警的掐住她的脖颈,用力一压,她整个人仰躺在美人榻上,而他居高临下,冷峻的黑眸盯视着脸色涨红的她,咬牙切齿的道,“这辈子,我不曾想过我会杀了一个女人!”
她惊恐的摇头,泪水迅速溃堤,她想开口却开不了口,双手无措的拍打他紧扣她喉间的手掌,眼前这张脸扭曲而狰狞,哪是那个她心仪已久的谦谦君子?
“但杀了你会弄脏我的手。”他突然嫌恶的放开她。
她瞬间呛咳起来,泪水朦胧的仰看着他,颤抖着哑声道,“我爱你啊。”
“但我憎恶你,你心如蛇蝎!!他俊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浓浓厌恶,“小黎儿的这笔帐,我会跟你讨回来,你最好懂得收手,免得连留个全尸的机会也没有。”
袁靖渊说的是真话,要是焦黎儿有什么不好,他会连上辈子的帐一起向这个恶毒女子讨回来。
叶樱樱蜷缩在榻上,泪流满面的看着他离开屋子。
白勺急匆匆的走进来,连忙将她扶坐起来,正想说话,叶樱樱突然低声交代她一些话。
闻言,白勺脸色瞬间一白,忍不住惊怕的开口,“姑娘这好吗?”
她恶狠狠的瞪着她,“怎么?你要我叫别人去办吗?”
白勺吓得跪下来,拼命摇头,颤抖着声道,“奴婢去办,求姑娘让奴婢去办,奴婢一定会办好的。”她很清楚,主子若找了别人,知道很多秘密的她就该死了。
“那还跪着干啥?还不快去!”她怒气冲冲的朝白勺狠狠的踢了一脚。
白勺闷哼一声,却不敢喊痛,急急起身就出去了。
“哼!杀了我会脏了他的手,我倒要看看,当焦黎儿被烧成焦尸后,他会不会后悔跟我说那样的话。”叶樱樱狞笑一声。
白勺出去没多久,文德郡主跟叶尚书同时来到女儿的屋子。
赏梅宴出事,文德郡主是主办人,所以,她跟丈夫也得到卫国公府那慰问一番,接着,又到大理寺了解案情,没想到,焦黎儿竟直接被打伤昏迷的关在牢里,而后,靖王还直接到大理寺去质问大理寺卿,有如此办案?
如今在朝堂上,叶尚书与当今首辅是交好的,属于同一股势力,而靖王虽看似不问政事,但他为人豪爽,交游广阔,朝中另有一派与他交好,这一派却是与他们对立的。
所以,叶尚书很清楚,这事在处理上得更小心,然而靖王却在话中不管明示暗示都指他家闺女为了一个男人毒杀庄澈再栽赃给焦黎儿,他哪能认了这个罪名?两人在大理寺闹得厉害,最后是不欢而散。
只是,他在外人面前替女儿辩驳,心里却不踏实,又听到外面沸沸扬扬的流言,他心里更加惶恐,一个流言能在短短时间内传遍大街小巷,绝对是有心人为,而女儿绝对有那个能耐。
他跟妻子宠爱女儿,为了女儿的安全,自小就给她几名私卫,那几名私卫只听命于女儿,刚刚他跟妻子一回府,就找了那几名私卫,没想到,十名竟然只剩两名留守,其他人不知去向,剩下两名坚不吐实,只说是奉小姐的命去办差,这让人更不安了。
“你派那些私卫去做什么?焦黎儿的事跟你无关吧?”文德郡主担心的追问。
“回答你母亲!”叶尚书也怒气冲冲的质问。
“我什么也没做。”叶樱樱坚决否认。
夫妻俩不相信她说的,但再怎么软硬兼施的追问,女儿一概不认,两人心里惴惴也无可奈何。
“着火了,快救火啊!”
大理寺牢房突然燃起熊熊火光,不一会儿,火光就照亮半边天,在外的差役及狱吏急急提水要灭火,但浓烟滚滚,火势极大,要灭火谈何容易?
夜色中,离大理寺不远的户部尚书府,叶樱樱站在楼阁上,远远望着那片映亮半边天的火光,心中的快意笔墨无法形容。
讨厌的焦黎儿将永远消失在她的视线,永远也没有机会再站在袁靖渊身边!
她开心的笑了,笑出声音,最后还笑出了眼泪。
这场火烧了一整夜,牢里的狱吏及犯人有无烧死或受伤,却无半点消息传出。
叶樱樱让白勺出去打探,不仅一无所获,她派出去的私卫还像在世上消失了似的,没有任何人回来。
包糟糕的是,那些特意收买去传流言的人让方景嵘、蔡柏宇及王律丞这三名世家公子的侍从逮了好几名。
那几个都是京城见钱眼开的长舌公、长舌妇,他们手脚被绑的跪在大街上,一个个承认他们收钱散播不实谣言,被老百姓用力的朝他们丢鸡蛋、烂菜叶,弄得好不狼狈,但他们也一再哭着澄清说他们是真的不认识付钱的人,那些人都黑衣蒙面。
叶樱樱嗅到一丝危险,她粉脸紧绷,一夜的好心情早已不见,取而代之是愤怒及不甘。
白勺却是害怕颤抖,她感觉出事了,怯怯的看着正在用早膳的主子,“小姐,万一我们做的事情被揭穿了……”
叶樱樱扬头,冷哼一声,“就算真的查出什么,我也无惧。”
白勺吞咽了一口口水,可她害怕被杀了灭口,她知道太多事了。
就连帮主子一手策画陷害焦黎儿的大理寺官员陆森,也让私卫给杀了,主子还吩咐私卫将他的尸首跟焦黎儿放在一起,要让他们消失在大理寺牢房的这场大火中。
她不知事情是否如计划进行,但唯一知道所有真相的只有她。
就连厨房当差的钱氏母女,也只知道下毒栽赃焦黎儿的事,母女俩也早早被叶樱樱狠狠敲打一顿,绝不敢透露丝毫。
叶樱樱像是觉出白勺的忐忑,实然开口,“放心吧,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不过,加果你做了不该做的事,说了不该说的话,我就不知道会对你爹娘及弟弟怎么样。”
白勺脸色刷地一白,急急跪地磕头,“小姐放心,所有的事都会烂在奴婢的肚子里,直到死的那一天为止。”
叶樱樱满意的点点头,慢条斯理的拿起碗筷,继续用她的早膳。
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些计划赶不上变化,昨夜,叶樱樱的几名黑私卫杀了陆森,再火烧大牢时,就与潜伏在暗中保护焦黎儿的靖王手下及杨彦杰的暗卫打在一块儿,他们不仅成功救出吃药昏睡的焦黎儿,还因两方打一方,叶樱樱的几名私卫死的死、伤的伤,被活抓两名,还被靖主的人用了刑,真的咬出叶樱樱身边的白勺来。
午后,白勺被无预警的抓去大理寺。
户部尚书府内,叶樱樱急急的去找母亲,吐露一切,文德郡主连忙派人到户部去找丈夫。
但户部尚书未回,大理寺又来人,从厨房抓走钱氏母女,这对母女一个就是当日端黄金酥的丫鬟,另一名就是厨娘,两人都是府里的家生子。
“母亲,怎么办?怎么办?”叶樱樱脸色惨白,她真的怕了,她紧紧的抱着母亲,就怕待会儿大理寺再来人,就是抓她的。
文德郡主想打骂女儿,怎么可以为了一个男人连人都敢杀?但现在教训女儿也没有意义了,时间不等人,怎么让女儿撇清关系最要紧,可靖王出手,她不过是个郡主,能怎么办?
“母亲,我们去见太后娘娘,请她救救女儿。”叶樱樱突然喊道。
文德郡主顿觉这是个好主意,立即差人备车,母女整理衣着,乘车去了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