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天,蓬莱饭馆并未能如期重新开张。伙计全围在大堂,看着两方人马互不相让地对峙着,一方是陆小鱼、兰书寒及潘胖子,另一方只有一人,是胡一刀。
胡一刀冷冷地笑着,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陆小鱼、兰书寒和潘胖子则是面无表情,心知肚明这家伙肯定来意不善。
本来蓬莱饭馆早该开门了,胡一刀却蛮横地把人全都拦了下来,光是这个行为,就知道他肯定想耍什么阴谋诡计。
“陆老板既然死了,那么有些帐我们也应该算清楚了。”胡一刀大摇大摆地坐了下来,还装模作样地喝了口茶。
“什么意思?我爹并不欠你什么。”陆小鱼冷冷地盯着他。
兰书寒站在陆小鱼身后,像她最坚实的后盾,并不说话。
“我替蓬莱饭馆做牛做马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该有苦劳。”胡一刀眯起了小眼睛,终于吐露了他的用意,也彰显了他的图谋,“今天我也不贪心,这蓬莱饭馆未来的收益,我只要一半,那么大家就好来好去,蓬莱饭馆也能继续热热闹闹开下去。”
一半?!店里的伙计你看我、我看你,俱是愤愤不平。
一旁听着的潘胖子更是深深皱起了眉头。
“你家胖爷也只是偶尔来蹭顿饭不付钱,你倒是有胆,在人家这里做事,直接把钱搬走一半?早知这么好,胖爷我也来当个店小二,兄弟你记得收入分我一半啊!”他朝着兰书寒嘻嘻一笑,又转头向胡一刀摇了摇头,“你不去当官真是可惜了,肯定可以光宗耀祖,为金鹰王国做事,这金鹰王国的土地也要分你一半啊!”
兰书寒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分走金鹰国一半的土地,可是犯了他的忌讳,让潘胖子乱讲话。
陆小鱼闻言则是差点没笑出来,只是硬生生忍住,比起揍这个死胖子,她还有更讨厌的人要对付。
“胡一刀,你凭什么提这种要求?”陆小鱼真不知他有什么脸这么说。
胡一刀突然哗一声的站起来,浑身的肥肉都在抖动。“我凭什么?凭现在蓬莱饭馆就是我胡一刀在撑着!若没有我,谁还要来这个小不拉几的破店吃饭?我只取一半的收益是很合理了。”
“哼!究竟是要有多狼心狗肺的人才能说出这种话?”陆小鱼才不怕他人高马大,要比凶她在蓬莱饭馆还没输过!
“胡一刀,你原本是个街头的流浪汉,是我爹好心收留你,你才有一片屋顶遮风避雨,后来能当上大厨,是我苦心教会你,替你磨出来的,这蓬莱饭馆的每一道菜都出自我陆小鱼之手,也是我将菜谱教给你,亲自教你做的,你敢说这家店是你撑起来的?”
一旁的伙计们闻言哗然,窃窃私语起来。
资格比较老的,对陆小鱼说的这段历史还算清楚,资历比较浅的这才知道原来胡一刀的身分背景是这样,陆小鱼还算是他的师父呢!
受人如此大恩,竟还敢在陆子龙一过世就妄想谋求蓬莱饭馆的利益,如此忘恩负义令众人所不齿,伙计们不由七嘴八舌地指责起他来。
“小鱼妹妹说的对!怎么看,你胡一刀才是借此出名的人吧?居然还过来咬陆家人一口了?”
“如果当年陆老板不理你,你到现在还流落街头呢!不知感恩也就罢了,现在还来要钱?”
胡一刀被众人骂得退了一步,他是猜到自己会激起众怒,却没想到姓陆的一家这么得人心,如果眼神可以杀人,他相信自己早就被千刀万剐了。
不过既然已撕破脸,他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何况他也是有备而来,才敢豁出去做这种要求。
于是胡一刀蛮横地说道:“那又怎么样?我替蓬莱饭馆掌厨这么多年,该还的也都还了,我现在只是争取我应得的。”
“你以为爹不在了,就能欺负我一个弱女子吗?我告诉你,不可能!”陆小鱼昂起了下巴,虽是一介女流,但气势可一点都不输人。
“陆小鱼,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胡一刀见状,面目狰狞地哼了声,卷起袖子就要冲过来。
兰书寒冷冷地看着胡一刀,若是只耍耍嘴皮子倒也罢了,要敢动手,那么就别怪他出面了。
他上一步,挡在胡一刀与陆小鱼之间,冷冰冰地道:“闹够了吗?如果闹够了就给我滚!”
“陆樽,你不过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敢这时逞英雄?简直是找死!”胡一刀一向就瞧不起惫懒的陆樽,一脸嗤之以鼻。
结果当他要朝兰书寒挥拳时,突然头顶一阵剧痛,他矮胖的身子痛到蜷缩在地,好半晌才能喘过气来。
当他熬过了这阵痛苦,定睛一看,赫然看到自己头顶上出现一支锅铲,一把汤勺和一口大锅子。
掌厨了这么多年,居然被厨具给袭击了?
此时,兰书寒淡淡地开口,“你忘了上回来闹的那三个人是什么下场了?”
闻言,胡一刀脸色忽青忽白,倒退了好几步,远离兰书寒等人。
“你敢威胁我?”
“我有这个本钱威胁你。”兰书寒目光如剑。
扁是这个眼神,就让胡一刀心生胆怯。
虽说兰书寒语焉不详,可是胡一刀是真真切切吃过陆子龙手下人马的亏,天知道陆子龙是不是在死前把人交给了他的义子?
他有自己的图谋,可不想在出师未捷之前就身先死了。
“你要就闭上嘴,乖乖的留下来干活,否则就滚出蓬莱饭馆!”兰书寒喝道。
胡一刀完完全全被兰书寒震住,以为他真的得到了陆子龙的势力,又拉不下脸,只能色厉内荏地道:“哼!既然都撕破脸了,我就告诉你,我今天敢在这里撂话,就是有底气的,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不分给我蓬莱饭馆一半的收益,那我胡一刀就离开蓬莱饭馆,让你们后悔莫及。”
胡一刀当然知道这些话的恫吓力有多么薄弱,毕竟他这个大厨虽然出名,但撑起这家店的可真不是他,陆小鱼说的一点没错。
潘胖子听得频频摇头,“哇靠,胖爷我已经觉得自己很无耻了,没想到还能遇到更无耻的胡一刀,你连菜色都是跟人学的,还敢撂狠话?”
冷不防被酸了一句,胡一刀瞪视过去。“关你什么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同样身为胖的人,你胖得这么丑,人品还不怎么样,我看不过去行不行?你这个人简直是丢尽我们胖子的脸!”潘胖子嫌得啧啧有声,还摆出一副耻于为伍的模样。
这下,陆小鱼真的忍不住了,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赶紧别过头去,只见她香肩不断颤抖。
兰书寒也听得哭笑不得,不过看来陆小鱼是真不怕一刀的威胁,毕竟某种程度来说,胡一刀只是为了不让陆子龙身分暴露的傀儡,其本身是没什么真材实料的,那些名气与手艺,也都是陆子龙刻意替他营造出来的假象。
“哼!陆樽,你怎么说?”胡一刀索性瞪着着兰书寒,他知道兰书寒才是那个可以做决定的人。
兰书寒可不相信这无耻的家伙这么有种,连死不怕,最有可能的就是他口中那所谓的底气——他找到了新的靠山。
他隐隐觉得,胡一刀今天敢这么闹,内情绝对不简单。
“不留就滚。”兰书寒断然道。
“好,你们以后就别后悔!我会让蓬莱饭馆在这蓬莱镇永远除名!”
说完,胡一刀恶狠狠地推开了围观的人群,气冲冲的离开。
胡一刀走得十分决然,离开前还偷偷将蓬莱饭馆里许多食材,包含一些陈年老酒、贵重干货,甚或厨具,还有一些调味料等等悉数搬走,让蓬菜饭馆隔日开不了门。
陆小鱼气炸了,连忙去报官,可惜报了官也没用,毕竟蓬莱镇的官府原就懒散,这种私仇就更懒得管了,等过了几天,随口说句找不到人便草草结案。
兰书寒当然可以动用自己的人手替陆小鱼挖出胡一刀来,但一方面在他眼中,饭馆里失窃的不是什么贵重财物,他随便出门一趟就可以补回来,另一方面,他心中仍忌惮幽影的残余势力,所以没有让自己的人随意离开。
也就是说,蓬莱饭馆这个亏是白吃了。
约莫半个月之后,蓬莱饭馆对面的空店铺被租下了,开始整理环境及清扫。
当新的招牌挂上去,有伙计无意间看到红布下的店名,那名称立刻在蓬莱饭馆中掀起了一阵大风浪。
这样具有针对性的店名,又直接开在蓬莱饭馆对面,摆明就是来打对台的,那么这新蓬莱饭馆的老板是谁就显而易见了。
陆小鱼气不过,立刻拉兰书寒到对面理论,然而才到门口就被挡了下来。
“姑娘,我们还没开门做生意呢。”一名壮汉大马金刀的杵在那里,他可是看到陆小鱼从对面走过来,语气自然不太好。
“我要见你们老板。”陆小鱼冷着脸道。
“老板不在。”
“那我问你,你们老板是不是姓胡?”胡一刀将蓬莱饭馆搬空也就算了,居然还在对面新开一家,这落井下石的举动让她大为不满。
要是她爹知道自己当初一时心慈救的人居然这么对待他的子女,应该也会气得从坟墓里跳出来吧。
“老板不姓胡。”那名壮汉还没回答,一名从屋子里走出的黑衣男子,主动回答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兰书寒双目一凝,他感受到那名男子身上传来若有似无的敌意,甚至身上的气质也让他觉得似曾相识。
黑衣男子像是要激怒陆小鱼似的,冷笑着补充了一句。“但是……主厨姓胡。”
“是胡一刀对吧?你叫他滚出来,我有帐要和他算!”陆小鱼毫不客气地道。
“胡一刀和我们老板正在外地试新菜呢,只怕你是找不到人了。”黑衣人刻意用带着讥诮的语气说道。
“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既然我知道胡一刀迟早会在这里出现,那么本姑娘就等,你们请一个贼子当大厨,是你们的错误,我已经报官了,胡一刀窃取我们蓬莱饭馆的财物,他要敢出现,你们的饭馆立刻会没了大厨!”陆小鱼双手叉腰,言词犀利。
“那是胡一刀与姑娘的恩怨,与我们饭馆何干?”黑衣男子云淡风轻的态度之中,却有着隐隐的威吓,“姑娘既然已经报官,那就让官府来查吧,官府的人有办法,就到我们新蓬莱饭馆抓人好了,抓得走那是本事,抓不走也怪不了我们。”
陆小鱼自然听懂了,意思是有这些人护着,胡一刀不可能会被抓。
她只能忍着一口气责问道:“既然老板不是胡一刀,你们和我们又有什么仇怨,非得取这个名字?”
那名黑衣男子兴味十足的瞥了她一眼,带着满满的戏谑,“反正两家饭馆最后会变成一家,我们先取好名字又有什么不妥呢?哈哈哈……”
这时候,一直静静听着的兰书寒突然开口叫住了他。
“等等,我只问一件事。”他盯着黑衣男子的神情,“这家店是你们老板主动开的,还是胡一刀要求开的?”
黑衣男子停步了一瞬,眉头几不可见的一皱,并没有回答,冷笑而去。
兰书寒没得到答案也不生气,带着陆小鱼回到蓬莱饭馆。
才进门,陆小鱼就气得张牙舞爪,“胡一刀太过分了!”
她只恨那日锅铲没有多敲几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渣,才能把这种背信弃义的事做得如此淋漓尽致?
“只怕这件事胡一刀也是傀儡。”兰书寒沉吟道。
“什么意思?”陆小鱼心里一惊,才和那黑衣人短短交谈几句,他就听出端倪了吗?
她心理明白,每回与人有什么争执或谈话,虽然因为她是蓬莱饭馆的主人,是由她出面,但兰书寒总是在她背后保护着她,像最坚实的靠山,甚至多次救下了她,也做出了许多超人的判断。
这么优秀的人现在却与她相恋……陆小鱼想到这里,心里不由甜滋滋的,怒气似乎也消散了一些。
兰书寒有条不紊地道:“那人的态度很明显,不仅包庇胡一刀,还暗示他们的势力庞大,能让官府不敢抓人,所以这家新蓬莱饭馆的出现,绝不只是胡一刀想报复我们那么简单。”
“你是说……”陆小鱼美目一转,很快就联想到了,“之前绑架我的人,还有到爹房里行窃的人,和这新蓬莱饭馆的老板是同一批人?”
“一定是,胡一刀可能早就和对方达成协议了,不管是要分去我们一半的利润,或者是开一家新饭馆和我们对打,最终目的就是要吃下我们蓬莱饭馆。”依照先前胡一刀的态度,以及今日那新蓬莱饭馆中人的反应,兰书寒下了结论。
“我真的不明白,我们饭馆到底有什么好令人觊觎的,不就是个吃饭的地方吗?那些人是哪个北大荒来的,难道天天吃不饱?”陆小鱼很是无奈,她左思右想都想不出蓬莱饭馆究竟得罪了谁。
兰书寒抿了抿嘴角,没有说出真正的内情,话锋顺势一转。“不过胡一刀走了也好,我就可以天天吃你煮的东西了,不用勉强自己迁就胡一刀那拙劣的厨艺,他们敢把店开在咱们对面,那么我们也不能一直挨打,既然他们想玩,那我们就陪他玩。”
说完,他低声在陆小鱼耳边说了几句话。
陆小鱼听得笑逐颜开,频频点头。“嘻,你这些招数跟臭杯子想的有得一比,他那人就喜欢出这种贱招!”
听到她提起陆樽竟这么开心,兰书寒心里顿时有点不太舒服。“你……很希望他回来吗?”
听到他问这个问题,陆小鱼愣了一下,随即好笑着觑了过去。“干么,你吃醋了?”见兰书寒没有直接响应,只是尽量淡然地说道:“我长得和他一模一样,而且你和他并不是亲兄妹,你义父还曾经想把你许配给他。”
他越平静,陆小鱼越觉得他心里有鬼,尤其是当她试着捕捉他的眼神时,他竟故作自然的将目光飘向另一边。
“傻瓜,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同样对着这张脸,我为什么没有看上他,反而看上你了?”她咯咯笑了起来,指了指他的胸口,“因为这里不一样啊!他那么下流的人,我可是敬谢不敏。”
虽然被嘲笑了,但她的话的确让兰书寒好过了很多,也不由得在心中苦笑,堂堂金鹰王国太子居然这么容易被一个女人影响,她的一言一行太容易牵动他的喜怒哀乐,让他变得不像他了。
即使明知这不是好现象,他还是控制不住地沉沦了。
“唔,他很下流吗?”
注意到陆小鱼的形容,兰书寒忍不住想,会被自己的妹妹用这种词形容,那陆樽究竟是下流到什么地步?
“潘胖子够下流吧?但他连臭杯子一根小指头都比不上。”
陆小鱼的答案让兰书寒的心沉了下去,脸色也有点不自然。
瞧他那副尴尬的模样,陆小鱼不由大乐。“这位仁兄,不管你在京城是什么人,找陆樽顶替你的身分,我只能替你的人缘默哀了,哈哈哈……”
瞧她笑得欢快,眼泪要流出来了,兰书寒没好气地说道:“你放心,我有不下流也能解决问题的方法!”
新蓬莱饭馆揭匾开幕前几日,蓬莱饭馆突然放出了消息,要推出几道新菜,有酱烧肘子、大葱熇、干烧鸭头……等等,欢迎旧雨新知共襄盛举。
胡一刀离开的事情由于某些人的刻意渲染,蓬莱镇上可说众人皆岂知了,不乏有人对蓬莱饭馆失去信心,也就是因为这样,即使推岀了新菜色,蓬莱饭馆也是乏人问津,人人都在期待着新饭馆开幕。
面对这种情况,陆小鱼倒是很沉得住气,也没有再过去兴师问罪,只不过饭馆里的气氛有些低迷倒是无法避免。
等了约莫半个月,新蓬莱饭馆终于开张了。
开张第二天,新蓬莱饭馆便挤满了人,生意好到不行,反观蓬莱饭馆门可罗雀,让伙计们很不是滋味。
“是时候了,走吧。”
陆小鱼说完,与兰书寒和潘胖子三个人大摇大摆来到了新蓬莱饭馆前,却被上次那名壮汉拦住,“你们想做什么?”
陆小鱼挑眉,“怎么,不是来者是客吗?胡一刀从我们蓬莱饭馆跳槽,我这旧东家当然要来看一看,他菜究竟煮得怎么样,有没有丢我们蓬莱饭馆的脸。”她的声音洪亮,很快就吸引了周围客人的目光。
那壮汉的脸色难看起来,陆小鱼这话说得在理,即使有些嘲讽但在没有闹事的前提下,他们确实不好赶人。
他转头看向柜,在掌柜示意后,壮汉放了陆小鱼等人进去。
而陆小鱼也不客气,直接点了几道大菜,像是酱烧肘子、大葱熇、干烧鸭头等等,赫然便是蓬莱饭馆之前推出的新菜色,而这几道菜陆小鱼并没有教过胡一刀。
之前蓬莱饭馆的动作就像是宣战,胡一刀岂能没有准备?掌厨那么多年,他多多少少也能自己模索一些菜出来,自然是早就将这几道菜都练了起来,因此上桌时看起来的确有模有样,色香味俱全。
陆小鱼与兰书寒对视一眼,还没开始吃,一旁的潘胖子已然先动筷子了,结果才嚼没两下就脸色一变,猛地一拍桌。
“叫你们大厨出来!”潘胖子大喝。
整间饭馆的客人顿时都看向了他们。
“你们想干什么?来闹事吗?”掌柜连忙冲了出来,面色不善频频朝店内的几名壮汉示意。
胖子在几个壮汉靠近他前便嚷嚷道:“煮得这么难吃,还敢沾蓬莱饭馆的光!叫你们厨子岀来给爷说清楚!”
这句话可引起了客人们的议论纷纷,有些人认得他们是对面蓬莱饭馆的人,不由露出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前厅这么一乱,后头的胡一刀也按捺不住了,拿着菜刀就急匆匆跑出来,指着潘胖子等人道:“哼,你们蓬莱饭馆少了我,只怕生意清淡不少吧?现在是输不起,就跑来我的店里捣乱吗?”
胖子只负责起头,这场戏的正主儿并不是他,因此他也不说话,只是转头望向陆小鱼。
只见陆小鱼悠哉悠哉地随便吃了几口后,放下了筷子,还犹有余地喝了口茶,才悠悠说道:“胡一刀,你离开蓬莱饭馆后,这厨艺没进步就算了,还大大的退步了啊。”
胡一刀顿时变了脸色,“你想说八道什么?!”
陆小鱼可是成竹在胸,在众目睽睽下开始品评,“先说这道酱烧肘子吧,那肘子煮好后要加压浸泡,使卤汁渗透,猪皮吃起来才会肥而不腻又有弹性,而不是像你这样一直炖,炖到肉都烂了,胡一刀啊,你只是用在蓬莱饭馆学到的红烧肉的煮法来炖肘子,这根本不是酱烧肘子。”
胡一刀听得脸都懵了,兰书寒则是听得眉头头微挑,这丫头不只煮的手艺好,光是说就足以令人食指大动!而潘胖子虽说是去叫战的,但其实内心并不觉得胡一刀煮得有多难吃,但听陆小鱼这么一说,实然也觉得眼前的酱烧肘子真是食之无味。
但陆小鱼还不打算这就放过胡一刀,又用玉手在另一盘大葱熇上点了点。“熇法是慢火少水,而这道熇鱼的重点在于让鱼吸满汤计,方可起锅,鱼在烹煮前还得先泡醋水,这样煮后鱼刺才会软化,甚至可以嚼啐下肚,而你这一道根本是大葱煮鱼,大火多水煮到鱼肉都糊了!唉,我说胡一刀,你除了一直炖之外,不会别招了吗?鱼一捞起来就解体,更别说鱼刺还是硬的。”
这下,胡一刀的脸色由青转红,因为陆小鱼说的没错,她品评的两道菜他都是用一样的方法下去做,至于陆小鱼说的什么加压啊、熇法他根本没听过,因此那种难堪就更胜一筹。
当她的玉手点到干烧鸭头过,胡一刀整张脸都黑了。这是他最有把握的一道,难道也要被批评?
如他所料,陆小鱼樱唇微微一动,一脸嫌弃的模样,“干烧鸭头这道菜反倒需要卤,而且卤汁要先煮一个时辰才能与处理过的鸭头一起卤,最后鸭头起锅和干料一起大火炒制。可是胡一刀,你只是将鸭头浸泡了酱料便下锅炒,少了最深沉的苦笑味,鸭头显得又干又单薄,还一点香气都没有,简直污辱了这道菜。”
“说得好啊!”潘胖子拍起手来,“我就说很难吃吧,胡一刀你真该反省反省,打着蓬莱饭馆的招牌却做出这么难吃的菜,怎么对得起往生的陆老板?”
他这么一说,客人们才恍然想起,好像真是蓬莱饭馆前任老板往生后,胡一刀才另起炉灶,这么说起来这家伙真的不怀好意。
“你们……”面对着食客们质疑的眼光,胡一刀狠瞪着他们,当他的目光不小心与兰书寒交会时,只见后者面无表情地朝满桌子的菜冷冷瞥了一眼,微微摇头,连动筷都没有。
对一个厨师来说,这简直是比言语品评还大的侮辱。
胡一刀哪里忍得下这个,刀子往前一挥。“你们说难吃就难吃了?别人都没有说话,就你们挑剔,我看你们根本是来找碴的!”
“你的刀是拿来做菜的,还是拿来杀人的?”兰书寒锐目望向他,冷声问。
这话让胡一刀突然想到惨死在镇外树林里的那三个人,不由忌惮地退了一步,这一退,什么气势都没了。
满屋子的人听了陆小鱼和潘胖子的话后,思考了一下,也越来越觉得他们说的很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