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近说了不少励志的话,是从哪里学的?”他是真的好奇。她从小就跟在他身边,大字没认几个,说话也笨拙,倒是做事俐落,可现在居然可以顺口就说些励志话?
她也知道自己走的画风跟原主不一样,小昙连书都没读过,字也不识几个,她猜这也是原主不太敢跟文武全才的傅锦渊说话的主因,她内心就是卑微的。
“我这近三个月来躺着养伤,睡着就作梦,梦境里有人教我读书写字,还带我到一些地方游历,这些梦境里的见闻都很真,对了,我在梦里也拜了不少师傅学厨艺呢。”她这么说,自然是先给他心理建设,毕竟在厨艺上,她可是有好几把刷子,日后都要一一发挥的。
他诧异,如此神奇?
“听起来很玄,大少爷可能不太相信,但我只能说,事实胜于雄辩,你会发现我跟过去的小昙真的不一样了。”她特别强调的又点点头。
暗锦渊却是笑了起来,“这世上无奇不有,小昙又不善于撒谎,我怎么会不信?”
她暗暗吐了口长气,好在原主的信任额度极高啊,她粲然一笑,“大少爷相信就好了,我现在可是因为梦里所闻所见,眼界宽了,学了更多事,大少爷要是心里有什么苦,需要倾诉,小昙都能当你的红粉知己。”她很慎重的自我推荐。
他先是一愣,再见她认真非常的神态,不觉莞尔,“在小昙眼里,我心中有诸多苦闷无处可说?”
她用力点点头,她来到他的身边,也是想当个知心人的,当然,也得将他养得头好壮壮,才能有健康的体魄去对付福仪郡主。
他不能说不感动,“谢谢你,若真有需要,我一定对你说。”
“不一定是诉说苦闷忧愁,大少爷若有什么需要帮忙,还是想做什么,也都可以跟我说。”她努力放大范围,想为自己的无心之过赎罪。
他虽然不知道她就算知道了又能帮上什么忙,但他还是再次应允,看着她兴高采烈的离开。
他则回到书房,翻看书籍不久,就听到一个鸟叫声,“进来。”
一名黑衣人掠窗而入,拱手行礼,随即报告一些事。
他黑眸冷峻,略一思索,即动笔写信,递给黑衣人,“交给景浩。”那是他的义弟。
黑衣人接过信,再一行礼,掠窗离去。
日子一天天过,在小昙列出一日待办活儿的长长清单中,唯有厨房里的活儿是她的最爱,也是让她能迅速重拾信心的地方。
不过林嬷嬷会早一步先将灶台生火,免得她又将厨房给烧了,且不得不说小昙的厨艺进步许多,像是熬鱼粥,她先将鱼挑净鱼刺,加了大骨汤熬,最后加了葱花,口感滑顺又充满鲜味,傅锦渊难得好胃口的吃了三碗,赞不绝口。
还有,青菜以河虾提味快炒,咬起来鲜女敕清脆,老腊肉炒青葱微辣,极好下饭,几块老干豆腐过水煮软,弄个海鲜豆腐煲,香味四溢,空气中全是撩拨味蕾的勾人香味,凉拌野菜清爽无负担,酸咸适当的腌渍小物毫无涩味,平时用膳也能搭配着吃。
这些菜色随便做做,每一样都让人惊艳,就连没有味觉可言的林嬷嬷,都忍不住多吃一碗饭,对她露的这几手莫不啧啧称奇,毕竟小昙原来的手艺也只是一般般,煮来煮去也就那几样,怎么突然成了金牌大厨?
小昙再度将同傅锦渊提的梦境见闻拿来解释,但林嬷嬷却不信,“怎么可能?!”
“嘿嘿,事实胜于雄辩,我露的这一手料理还能骗人吗?”
她这么一说,林嬷嬷倒是驳斥不了。
日子就在这看似平常又有些改变中度过。
这一夜,小昙忙碌一日后回到屋里,很快洗洗睡了。
时值春天尾巴,夜风仍凉,床上的小昙感觉到凉意,下意识的将身上被褥抱得更紧些。
殊不知半开窗户外,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眸正紧紧盯着她,在月光照耀下,她又长又黑的睫毛落在眼下,形成一扇影,挺翘的鼻梁,粉女敕的樱唇,过去晒得黑亮的皮肤如今变得白皙细滑,像刚剥开蛋壳的白煮蛋,让人好想咬上一口,魏田看得血脉偾张,不由得吞咽了口口水。
色心起,他一手扣住窗子,打算挺身爬入,没想到,肩上陡地被一扯,他整个人被重重的丢飞出去,撞到一棵大树,跌落在地,“咳咳咳……”他吐出一口血。
他狼狈的一手捂着胸口,抬头一看,竟看到傅锦渊冷峻着脸站在月光下。
魏田倒抽了口凉气,一颗心剧烈跳动起来,“大……大少爷。”
“你提前回来了。”傅锦渊冷声看他,却不提他刚刚的非分之举。
“是,因为杨掌柜不需要用人,让我回来伺候大少爷。”他心惊肉跳的以袖子抹去嘴上的血渍,踉跄的起身解释。
暗锦渊锐利的黑眸扫向他,“仅是如此?”
魏田僵着身子,却开不了口。当然不仅如此,是他到茶楼干了七、八天活儿,茶楼女掌柜杨晓宁压着他尽做些杂活儿,他心里不爽,溜出茶楼,就回秦广侯府见了福仪郡主,埋怨被大少爷丢到茶楼当差。
埃仪郡主就在第二日,假意到茶楼饮茶,像是不经意的瞧见他,再当着那几个特别被找去当长舌公、长舌妇的客人面前,将他唤到身边,仔细询问一番,接着就泪眼汪汪,同行的卢嬷嬷就大声安抚……
“夫人别伤心啊,你尽了母亲的责任,好心好意指派二十多个奴才到庄子伺候大少爷,没想到大少爷连一个都不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夫人派人去做什么坏事似的。”
接着,另一个老嬷嬷陪着演起双簧,“大少爷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夫人对他那么好,他还不知足?像茶楼这里的茶食不够精致,但夫人可是常常派人过来买些茶点茶叶回去,谁都知道这是樊夫人留给大少爷的产业,收入只入大少爷的口袋,夫人买那么多为什么?还不是怜惜大少爷生母走了,想代替樊夫人尽尽母亲的责任……”
魏田想到这里,才回过神,看着不知何时走近的傅锦渊,忍不住倒退一步。
暗锦渊突然笑了,“那两个老太婆唱的双簧是不是很精彩?”
闻言,魏田的表情说有多苍白就有多苍白,后背渗满冷汗。
暗锦渊这个笑令他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不出几日,京城就会出现流言,我这半残又失了世子之位的侯府嫡长子,心思阴暗,不识好人心,独居山庄的日子愈久,不知脾性会变得如何阴沉?只要有家世的大家闺女谁敢与他成亲?”他顿了一下,笑容添了几分阴冷,“那毒妇是不是跟你说了这些话?”
魏田见鬼似的看着他,大少爷为什么会知道这些话?当时,在秦广侯府的屋堂里,明明只剩几个福仪郡主的心月复,难道,里面有大少爷的眼线?
“不管那毒妇承诺你什么,你在我这里,就是我的小厮,若有觊觎小昙或是不守分际的行为,我就算将你打死,那毒妇也不可能因为一个奴才来找我算帐,顶多再派另一个人过来,你可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魏田脸色丕变,本想说什么,但一对到傅锦渊俊脸上冰封的寒气,吞咽了口口水,踉跄的往自己的屋子走去。
暗锦渊走到窗前,望进屋内,只见月光下,小昙抱着被褥睡得两颊嫣红,唇角微勾,似乎作了好梦,他脸上的线条不由得柔软许多,对着前方不远的一株参天大树说了句,“继续守着。”
黑暗中,传来一声极轻的鸟声。
这一夜并不平静,望月山庄里又陆续迎来数名黑衣人,其中一名,甚至先绕至魏田的屋子,趁他不注意时点了他的睡穴。
宽敞书房里,除了傅锦渊外,还有六名夜访的黑衣人,他们皆是傅锦渊义弟周景浩派来的江湖友人,帮傅锦渊在外蒐罗福仪郡主的罪证,也盯着傅锦淮那个纨裤子弟。
至于另一批暗卫,则是傅锦渊在羽林军时培植的暗卫,虽然他左臂受伤,不得不从羽林军离开,但这些人仍义无反顾的跟着他,成为他在山庄内外的眼睛,代替他去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也在必要时及时阻杀进入山庄的刺客,而不管是那些暗卫还是眼前这六名江湖友人,福仪郡主仅知道有人帮他,却不知底细。
屋内烛火愈烧愈旺,一个个黑衣人轮番禀报这些日子所查获的情资。
他们神情敬重,丝毫不因傅锦渊没了世子之位且左手半残而鄙视,他们这些江湖人重义,不管那些世俗的尊卑,在自家帮主周景浩一次遭仇家追杀,性命垂危之际,是傅锦渊舍命相救,之后帮主又与他意气相投,结拜为兄弟,他们这些帮众自然也视他为主,为他所用。
不过,傅锦渊这人仗义,直言视他们为兄弟,要他们跟他平起平坐,不然,他们哪会这么大剌剌的坐着。
暗锦渊面无表情的听着福仪郡主为了傅锦淮的私欲,竟将魔掌伸入一落魄世家,坏了该家闺女姻缘,好成全儿子纳妾过府,没想到该女性烈,竟投井而亡,此事被二老一状告到福仪郡主的父亲禄王府里,老禄王一方面气女儿过分宠溺傅锦淮,一方面还是替女儿及外孙收拾了烂摊子。
接下来,傅锦渊又听了不少秦广侯府后宅的一些是非,最后两名黑衣人将一叠信件及文件交到他手上,两人皆是一脸的得意。
“傅兄看了肯定高兴。”其中一人骄傲的说。
在场的人都知道傅锦渊布局不只为了要回他曾经被夺走的一切,还要将福仪郡主在后宅所做过的丑陋罪行及真面目公诸天下。
屋内静默,只有傅锦渊迅速翻阅那些文件及信件的声音。
暗锦渊愈看眼色愈冷,但众人也都注意到他的嘴角却是上勾,众人不由得给了那两名兄弟一个赞赏的目光。
暗锦渊的心情的确很好,那对母子胆大包天,竟然敢放印子钱,这在他们夏和王朝可是抄家的重罪。
众人就印子钱一事又讨论一番,若有机会,不放过挖个洞让福仪母子跳。
义气相挺的众人又说了些事,傅锦渊拿了一个小木盒交给其中一人。
众人也有默契,里面是数目不小的银票。
一开始他们不愿意拿,瞧瞧这破庄子,伺候的下人没几个,傅锦渊身上半旧不新的衣物,还有帮主替他经营的要倒不倒的传香茶楼,他们这几个帮众的身家掏出来搞不好都比他这不受宠的侯府前世子要有钱的多,但傅锦渊很坚持,他们办事要吃饭,有时还得重金买消息,迫得他们不得不收。
众人告辞后,黑色身形迅速的闪进漆黑夜幕中,不久,寂静的夜被数匹马儿奔驰的杂沓蹄声打破。
就在后院的屋子,一向睡得浅的林嬷嬷坐起身来,听到今晚第二度响起的熟悉马蹄声,即猜到是那帮到访的江湖友人离开了,正要再躺下睡时,想到了在另一间屋子的小昙,这丫头伤好后,忘东忘西的,状况又多,她不放心的下床,披了件衣服,拿着油灯步出屋子,走过黑漆漆的小院,却看到魏田的房间灯是亮的?她蹙着眉头,走近窗口往屋里看,还真的看到他躺在床上睡着了。
“这家伙怎么提前回来了?大少爷知道吗?”她边念着边往小昙的屋子走去,竟见到傅锦渊就站在屋外的窗子前。
“大少爷。”她轻声唤道。
他回头看着屈膝行礼的老嬷嬷,还没开口,她就急着压低声音说,“魏田回来了。”
“我知道,但他不敢对小昙乱来。”
听他如此说,林嬷嬷就猜到两人显然说过话了。
“那帮兄弟每回离开庄子就吵了嬷嬷。”傅锦渊又说。
“大少爷说什么呢,是老奴自己睡得浅,不过……”她看进窗户,透过照进屋里的月光看到那丫头在床上睡得香甜,“真羡慕啊,几匹马奔驰来了又离开,老奴觉得这床板都在震动,那丫头倒是睡得酣甜。”
“我本也以为会吵到她,才过来看看的。”
他看着银白月光透窗而入,映在那张熟睡的容颜上,瞧着睡梦中的她似在吃东西,还满足的舌忝了舌忝唇,不由得低声一笑。
乍听这久违的低沉笑容,林嬷嬷不由一愣,回头看着温柔的凝视屋内的大少爷,像是想到什么,也微微一笑。
小昙睡得极香,她正在作梦,梦里,她坐在瑞士的冰河列车上,大快朵颐的享受六星级美食,吧喳吧喳的吃着,眉开眼笑的欣赏窗外潋滟又磅礴的山光水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