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壁慢慢在眼前关上,山洞变得一片漆黑,敏敏靠在卓淳溪身边坐下来,四周安静得吓人。
“淳哥哥怕吗?”敏敏问。
“三叔说不会有事的。”他用卓蔺风的话哄她。
“对啊,王爷说没事,肯定就没事。”她也把卓蔺风的话当圣旨。
“妹妹,你是不是……”话戛然而止。
“是不是什么?”敏敏问。
“是不是更喜欢三叔?”
“我如果说喜欢,你会生气吗?”
他偏头,想了半晌,回道:“不会。”
“真的不会?为什么?”
“因为我也更喜欢菀妹妹。”
“真的啊?”说不出为什么,这话竟让她松一口气。
“妹妹别担心,成亲以后,我会努力的。”
“努力什么?”
“努力不喜欢旁人,只喜欢妹妹,所以妹妹也努力吧,努力喜欢我,比喜欢三叔更多。”
轻摇头,她无法承诺自己办不到的事。
突然间的安静,山洞里出现让人透不过气的压抑,只有偶尔微动,银铃发出些许声响,两人就这样坐着,静待时间流逝……
卓淳溪自然而然地打坐练气,敏敏却在迷迷糊糊间睡着,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一声惊雷轰然落下。
敏敏猛地惊醒,那道雷像是有意识地直往两人身上劈。
他们被劈中了,那股剌骨疼痛难以形容,敏敏强忍尖叫,卓淳溪却大声叫吼,相同的疼痛折磨着两个人。
“淳哥哥,你还好吗?”最痛的时候过去,敏敏咬牙问。
他摇头,不好、不好,一点都不好,他好痛……“三叔……”
可是他的喊声未止,第二道惊雷又落下。
一个人一生被雷打到的机率有多少?可他们已经被连续两道雷击中,疼痛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敏敏忍不住了,她放声大叫。
敏敏的叫喊,像有人拿着剑往卓蔺风身上戳似的,她疼、他更痛,空气里的薄荷味掺杂着血腥气息,他强行忍住,额间却青筋毕露。
握拳打去,他身旁的老树树干上出现凹洞。
欧阳杞提防他,深怕他忍不住,打开洞门,强行将敏敏带走,目光示意,他和上官麟一左一右站到他身旁。
第三、第四、第五……雷声连番在他们身上炸开,那痛,痛进肌肉、痛进血液、痛进骨髓里,敏敏觉得自己被拆解、捶碎、剁烂,觉得疼痛一次比一次加剧。
她不断尖叫、不停喊救命,她和卓淳溪痛得在地上打滚翻转,银铃的声音随着他们的挣扎响个不停。
可不论他们怎么逃,雷总能准确无误地打在两人身上,他们逃不了、跑不开。
她阻止不了噬骨疼痛,她无法拯救自己,只能声嘶力竭地喊叫,她不断哭求着卓蔺风救命。
她用尽力气喊叫,她的声音嘶哑,不停咳嗽,喉咙像被火烧灼似的,她又不是孙猴子,怎就遭遇上三昧真火?
第七道雷、第八、第九……
卓淳溪还有余力抵抗,敏敏却已经失却力气,她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因为明白了,再多的挣扎反抗都无济于事。
疼痛让卓淳溪失去意识,他只剩下直觉的反射动作,他痛得高高跳跃、再重重落地,他不断狂奔、不断绕圈,他用头、用身子去撞击石壁,他想要出去,想要离开这里。
这时候的卓淳溪,哪还记得两人脚上还绑着银索?那是用天蚕丝制成的,即使火烤刀割都不会断裂,银索紧紧牵系着两人。
他往上跳,敏敏就被拉着往上弹,他往下窜、敏敏就重重坠地,他绕圏狂奔,敏敏就像破布似的被他拖着绕行。
被雷轰打的疼痛,在血液中奔窜,身体被磨出的伤口,鲜血直流,她的骨头断了、碎了,她的意识逐渐涣散,她清楚明白自己快要死去。
她又被骗一次,怎么可能没事,分明是没命……
痛到极致,她再也感觉不到疼痛,身子反而变得轻飘飘的,她缓缓闭上眼睛,对卓淳溪低喃,“淳哥哥,我快死了,你要……好好的……”
她想笑却笑不出来,眼睛失去焦距,她确定,自己将要离开。
很小的声音钻进脑袋里,卓淳溪居然听见了,他恢复两分意识,停下狂奔的脚步,看着一身白衣变成红裳的敏敏……天,他做了什么?
他弯下腰去拉扯银索,可是扯不断啊,他越用力,银铃响得越大声,他一面哭,一面放声叫喊,“三叔,妹妹死了、妹妹死了……”
卓蔺风早就忍不住,他不知道他们碰到什么状况,但能够感受得到,敏敏身上的薄荷香越来越弱。
他听得出来,敏敏被卓淳溪拖着跑,这是不对的,有敏敏帮忙,卓淳溪没道理躲不过雷击,没道理痛得这样厉害,是真的不对劲。
他急着要打开石墙,把人救出来,但上官和欧阳罕有防备,两人紧紧按占他,不让他冲动行事。
“放开我,你们没察觉不对劲吗?敏敏快死了!”
“不会的,她是阳年阳月阳日阳时女,她将会成为狐后。”司徒权坚持,就算是死,她也不会死在这里。
“我知道她快死了,我在她身上种香,我能感应到香气的波动,她真的快死了。”
卓蔺风的信誓旦旦让他们迟疑,如果敏敏死去,那淳溪呢?
短暂的迟疑让卓蔺风有机会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按下石洞开关,石门滑开,殷菀抢在他身后跑进山洞。
里头的惨状让人不忍卒睹。
没有人可以解释,情况怎么会是这样?
卓淳溪身上的白衣残破不堪,敏敏更严重,她的身子、她的手脚、她的脸……到处都是伤,肉烧焦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
卓淳溪抱着敏敏放声大哭,泪水沾上血水,染出点点艳红。
“三叔,我把妹妹害死了……”
呼吸一窒,心儿扭曲变形,卓蔺风无法答话,无法知觉,耳边的呐喊声震得他的脑子爆炸。
他又要失去她了,他再度失去她了,他信誓旦旦保证过没事,她那样相信他……可是,她就要死了。
这会儿,大家都晓得状况不对劲,有阳年阳月阳日阳时女护阵,就算卓淳溪不是毫发无伤,也不至于伤得这样重,更别说敏敏,莫非传言为假?
卓蔺风失去知觉了,他像木偶似的弯下腰,解开银索,他将敏敏从卓淳溪怀里抱出来。
“淳溪,剩下的,你能自己承担吗?”卓蔺风问。
雷声已响十二道,他不确定卓淳溪还要承受多少,但敏敏确定帮不了他,就算能帮,他也不允许。
卓淳溪大声号哭,一面说道:“我不要妹妹帮了,我不要妹妹死掉,对不起、对不起……”
得到答案,卓蔺风点点头,抱着敏敏往外走。
几个人互看彼此,欧阳杞道:“我们来吧!”
众人同意,围着卓淳溪坐成一圈,正准备合掌盘膝时,又一道狂雷轰然而下。
十二道雷带给他的疼痛经验,让卓淳溪下意识蹲,用双手捂着头,见他这样,殷菀想都不想,直觉扑身将他抱在怀中。
这时候,奇异的事发生了。
那道雷打下,竟在殷菀头上一分而二,滑到地上、钻入地面……她没受伤、卓淳溪没受损,两人一点事都没有。
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一幕,卓淳溪也抬头望向殷菀。
下一刻,他的嘴角慢慢勾出一抹笑,本来就好看到难以形容的脸庞,这一笑,殷菀的目光哪还转得开。
“不痛耶,一点都不痛!”卓淳溪说。
“好啊,我来保护你。”殷菀回答。
卓淳溪用力点头,双臂环住殷菀的腰,把头埋入她怀里,他不害怕了……
没有人能解释这种状况,这时欧阳杞灵机一动,问:“姑娘是阳年阳月阳日阳时出生的吗?”
“什么叫做阳年阳月阳日阳时?”
欧阳杞皱眉,又道:“敢问姑娘生辰?”
冰冷的泉水包裹着敏敏的身子,天这样热,可是一下水,她身子还是起了反应,卓蔺风赶紧将她抱入怀里。
他在昏迷不醒的敏敏耳边低声道:“不怕,我在,只泡一下下就好。”
然后,让她紧密地与自己的身子贴合,用他的体温温暖她。
对于女人,他很少这般耐心,但这三个多月以来,他的耐心处处可见。
直到现在,他还是不敢回想三个月前的那场天劫。
想一次、痛一遍,不管是敏敏或卓淳溪都受到重大伤害,全都因为他判断错误。
他这辈子很少误判情势,唯独两次都落在她身上。
数百年前,他误判自己能够很快返家,没想到一去十年,连小米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数百年后,他误判敏敏是为卓淳溪化劫之人,差点儿赔上两条命。
她和卓淳溪共度十二道天雷,那年的自己,也不过历经十五道雷击,十二道雷啊……柔弱的人类女子,怎能承受得住?
幸好他的元珠为她保住魂魄,没教她魂飞魄散,幸好十二道雷击,让她蜕变,让她月兑胎换骨……
卓淳溪还行,长期练功之人,短短一个多月便恢复过来,但敏敏直到现在依旧沉睡。
卓蔺风将敏敏带走之后,在殷菀的帮助下,卓淳溪又遭遇六次雷袭。
十八道惊雷、十八次上天考验,那是狐王才需要接受的历练。
只要卓淳溪能熬得过来,届时追随者将会前仆后继、蜂拥而至,那对宋旭是重大压力,有这层压力,再加上殷菀的助力,公主心愿必成。
卓淳溪的苦难结束,但敏敏尚未。
那天,他几乎闻不到自己种下的香,她被雷打得全身焦黑,骨头有八十六处断裂,她从头到脚无半块完肤,她的五腑六脏受伤甚重,不断呕出鲜血。
对人类而言,这样的她已经死了,但他不肯放弃。
他逼敏敏喝自己的血,但她颅骨断裂,嘴巴打不开。
他顾不得她疼痛,硬是撬开她的嘴,陷入昏迷的敏敏,被剧烈疼痛给折腾得泪流不止,她的泪水灼烫了他的心,可他必须下重手。
不能心软,即使她的脸因为他的动作,变形得不忍卒睹。
敏敏吞进十滴血,他欣喜若狂。
十滴精血,护住她的命脉,他为她正骨,为她疗伤,看着她一天一天,从十滴血到小半碗,再到贪婪地一碰到他的血就停不下吸吮,他高兴极了,因为这证明她活下来了,生命力再度在她体内盎然。
三个多月他都守在她身边,连睡觉都没有离开过她。
鼻头续上,伤口结痂,半个月前,她焦黑的旧皮开始剥落,露出新生的肌肤,带着淡淡粉红色的皮肤,宛如初生婴儿。
于是卓蔺风带敏敏到温泉庄子,有冷热泉交互泡,能够助她的新皮增长、旧皮月兑落,再过不了多久,她将会有一副全新面貌。
足足两刻钟,他把她从冷泉中抱起来。
冷泉旁的软榻上铺着棉布,他先帮她擦干身子,抽掉棉布,再用干净的被子将她密密实实盖好,棉布上沾黏着许多细小的黑色皮屑。
卓蔺风走到一旁,换上干衣裳,再回到软榻边帮她穿衣。
三个多月以来,这些琐碎的事,他从不假手他人。
抱起敏敏,她自然而然地往他怀里缩,他很高兴,她的反应越来越多,每个反应都让他雀跃不已。
低头,吻上她的唇,这是这段时日以来,养出的新习惯。
而这个习惯,源自于恐惧。他害怕她身上的味道消失,他天天在她唇间种香,强行留住那缕味道。
那时候的她,五官变形,整张脸狰狞可怖,说是恶鬼也不为过,便是上官麟那样成日摆弄人脸的,也不敢多看两眼。
可卓蔺风不在乎,不管她是什么模样,都是他眼底最美的一幅春光。
他吻她,吻得她身上薄荷味儿越浓、越香,然后他吻上瘾,天天亲、时时吻,不管吻过几回,他都拒绝不了她的诱惑。
靠坐在榻上,他又想跟她说话了。
风徐徐吹过,带着微温,暖暖的阳光洒在身上,烙出些许暖意。他喜欢这样的早晨。
“敏敏,如果你清醒,知道自己成为狐族的一分子,会怎样?会吓晕过去?还是会绕着圈圈、寻找你的新尾巴?对不起,这件事应该先征求你的同意的,但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那次你坠入深谷,找到你的时候,你的内息微弱,若是没让你喝血,我怕你落下残疾,没想到你的身子、我的血再加上元珠,遇上雷劫,竟会融合在一块儿,把你从人类变成狐类。
“我不知道该庆幸还是抱歉,没有融合,以人类之躯,你活不下来。可是融合之后,存活下来的你,却再也不是从前的章若敏。你会怨恨吗?会生气吗?肯定会的吧,没关系,到时你可以任性胡闹耍赖,可以不讲道理、大发脾气。
“其实我早就打算这么做,在知道你的生辰时,我就打定主意留在你看得见的地方,为你的幸福努力。无法理解?其实并不困难,因为我早在几百年前就深深地、深深地爱上你。
“那时你叫做小米,你的父母把我带回家,我认知中的亲情是他们给的,在他们身上,我享受到家庭的温暖。我还记得你出生那天,你爹把软软的你放在我手中,我爱不释手,亲亲你的眉,亲亲你的额头,奇迹似的,刚出生的你居然笑了。
“那时的我还是个傻子,但我已经在心中立誓,要爱你一辈子。我那样痴傻,你却觉得我是天底下最聪明的哥哥,你护短护到让人难以理解,你对我……不只是妹妹。
“属于我的天劫来临,没人告诉我该怎么做,但身为狐狸的直觉告诉我,必须离你远远的,才不会伤害你。没想到十五道惊雷,让我差点儿死去,待伤口痊愈,我往回家的路上走时,满心欢喜,因为我不再是傻子,我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你,给你最好的生活。
“可是你死了,我连你的最后一眼都没见着,你就死了。你知道那是什么感受吗?那是如坠深渊,是了无生趣,是再也找不到活着的意义。数百年来,日升日落,漫漫长日寂寞难挨,不少女子想亲近我,但我不愿意,我坚持着,坚持等我的小米重返人世。
“后宫重逢,我终于等到你,我兴奋难耐,当晚就潜进留云宫为你种香,因为我必须再次确定,那就是你,我也必须确保,你在哪里,我都晓得。我没有告诉过你,若你不肯嫁给淳溪,违逆狐王之命的下场是魂飞魄散,对不起,我修炼不足,没有能力在狐王面前护住你,我别无选择,因为只有活着才是真的,死了便万事皆休。
“我失去过你一次,这辈子我不愿意再度失去你。阳年阳月阳日阳时生出生的女子,数百年才得一人,你和殷菀却在同年同月同日同时出生,而殷菀顺利帮淳溪化劫,你却无法?我不懂为什么,我只能猜测,这并不是你真正的生辰,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听说她之前住在南方陵县,这让我确定,她才是我之前一直在寻找的人。欧阳杞说这叫因祸得福,往后我们可以携手走过千百年。如果得这个福,得承担如此重大的祸事,那么我不要,我不想你为我而痛苦,我宁愿陪你走完这辈子,宁愿忍受数百年寂寞,待你重生、再次携手。
“敏敏,我是个性情清冷之人,我从未对你说过我爱你,可你知道吗?我已经在心里对你说过千百次,我爱你、我要你、我在乎你……”
他亲吻她的额头,紧紧将她圈在怀中。
他爱她啊,这一次,谁都无法让他放手。
围篱打开,卓蔺风抱着敏敏往庄子里走。
不过片刻功夫,他们进了庄子,落夏见主子爷回来,连忙把在炉上温着的药汤端上。
落冬跟在爷身后,一面禀报,“爷,府里命人来传话,淳少爷和少女乃女乃明天会过来。”卓蔺风点头,淳溪和殷菀在半个月前完婚。
皇帝和皇太后当然不乐意卓淳溪挑选平民女子为妻,卓淳溪便天天吵闹,闹不过皇上,他跑到皇太后跟前绝食,多吵个几回合,两人不允也得允,他们也算是想通了,卓淳溪毕竟是个“傻瓜”,有人肯嫁就不错了,哪还能要求更多,更何况,人是卓淳溪自己喜欢的。那些天,欧阳杞在上官麟的巧手下,化身成卓蔺风,亲自操持卓淳溪的婚事。
欧阳杞没拿卓蔺风的银子当钱花,而是当水随便到处撒,怎么奢华怎么干,卓蔺风不在意,皇上却心生疑窦,他的钱从哪里来?
于是婚礼之后,卓蔺风亲自进宫哭穷,说要回封地开铺子、攒银子。
虽说朝中无夺嫡之虞,可卓蔺风的能力明摆着,朝廷大小事一把抓,人人都赞他能耐,皇帝听几回合可以,但天天听,心里多少不是滋味,因此这一吵,皇帝便也点头同意。其实进宫哭穷的是戴了人皮面具的欧阳杞。
听到这件事后,卓蔺风淡淡地说:哭闹不是我的风格。
欧阳杞却得意洋洋地道:皇上多爱这种风格啊,说这样的卓蔺风才有人味儿。
欧阳杞自作主张,自有他的目的。
狐王寿命不长了,接下来一年,该是卓淳溪接位之期。
十八道天雷已经定下卓淳溪的身分,当年宋旭也不过承担十六道天雷,倘若他肯知趣退让便罢,否则定会是一场风波,届时他希望卓蔺风在场,且不管宋旭惹不惹事,新王登位、百废待举,都需要卓蔺风的助力。
“还有其他话吗?”卓蔺风问。
落冬回道:“少爷已经请得皇上旨意,要带少女乃女乃回越州,少女乃女乃与姑娘感情好,想在这里多待几天,陪陪姑娘。”
“欧阳没留话?”欧阳杞主意大得很,没等到他点头,哪可能轻易离开。
端着药碗的落夏抿唇偷笑,果然知欧阳者非爷也。
落冬道:“欧阳公子传话,若姑娘身子好些,便一起走吧,路上同行,可以互相照应。”
这话欧阳杞讲过很多遍,卓蔺风半次都不应,问得急了,他冷声道:敏敏不醒,我哪里都不会去。
对他而言,再没有任何事比敏敏更重要。
落冬看一眼王爷,果然,王爷不吱声,悄悄叹息,她退到一旁。
卓蔺风接过落夏手里的药碗,道:“都出去吧。”
“是。”众人齐声应和,往外头走去。
抱起敏敏,他在她耳边说:“来,喝药了。”
昏迷中的敏敏皱眉,满脸嫌恶。
卓蔺风笑开。“乖,喝完药,给你吃好吃的。”
听见这话,药碗端到她唇边,她乖乖张嘴。
药下肚,他取出匕首朝腕间划一刀,闻到香味,她像贪婪的嗜血小狼,拼命吸吮。
他爱看她这副贪婪模样,忍不住满脸笑意。
片刻,他把手腕从她嘴边拿开,她不满地皱皱鼻子。
“乖,贪多嚼不烂,咱们先睡一觉。”
卓蔺风瞄一眼腕间伤口,昨儿个的已经转淡,今日又添新痕,他不担心,几天后会自然痊愈,狐族的恢复力比人类好上数倍。
将她拥进怀里,她找到舒服的味道、舒服的姿势,满意靠上。
再种一次香,两人相拥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