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在上完两、三个时辰的历史课之后,徐华瑛终于支撑不住的沉沉入睡,赵珵俏悄来到萧凛的房间,而萧凛显然已经料到他会过来,摆了棋盘等候。
“皇上命我无论如何要赢你一局。”
赵珵觉得好笑又不可置信,“皇上竟然还有心情关心这种小事。”
他出发前一夜,皇上明明还很严肃的再三叮咛,巴蜀的问题务必谨慎再谨慎,他还以为皇上的心思全在巴蜀上头。
“皇上以为大敌当前,首要稳住自己。”
“大敌当前?”赵珵微微挑眉,这是指明王,还是指如今遇见的吴国人?
萧凛没有多做解释,指着几案的另一边,以手势请他上座,“我们先来一局吧。”
赵逞不再言语,坐下,陪萧凛下了一盘,两人一阵厮杀之后,以和局收场。
“世子心有牵挂还能与我战成平手,也难怪皇上惦记此事。”
“我以为皇上真正关心的绝不是我们在棋盘上厮杀的结果。”
萧凛收起漫不经心,直截了当的问道:“世子是否已经确定那些人的身分?”
“我让青凌跟踪他们,他们进出的铺子属于吴国商贾所有,不过最重要的是,他们有吴国人的口音,虽然刻意隐藏,但一些字眼还是会流露出来。”
萧凛点头道:“他们应该是吴国人。”
“如今你该说清楚了,那些吴国人究竟有何问题?”
“他们的目标是徐姑娘,至于原因为何,我并不清楚,我只是奉命行事,若是遇到吴国人,要特别当心,保护好徐姑娘,免得徐姑娘落在他们手中。”
“皇上特地要你来保护徐姑娘?”
萧凛明白赵珵的意思,更正道:“按照皇上的说法,我是来协助世子,同时保护徐姑娘。”
为何他觉得皇上此言有一种欲盖弥彰的味道?萧凛随行是为了保护瑛妹妹,但皇上又不想凸显瑛妹妹的重要性,于是强加一句“协助世子”,这是为何?瑛妹妹身上只怕藏着极大的秘密。
“皇上可有其他交代?”
“没有,皇上只是要我无论如何在棋盘上高你一局。”
赵珵若有所思的轻轻敲着棋盘,皇上对他的提议犹豫不决,还以为皇上不愿意瑛妹妹嫁给他,可是后来瑛妹妹告诉他,他娶她是宫里的意思,换言之,皇上不可能反对瑛妹妹嫁给他,若是如此,皇上不乐意瑛妹妹去岭南必有其他原因,这跟瑛妹妹身上的秘密有关吗?皇上又为何要如此费心保护瑛妹妹?还有吴国人的目的究竟何在?若吴国人想取瑛妹妹的性命,应该早就动手了,而且一波接一波,毕竟害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之人不难,几次下来,他们稍有疏忽,吴国人就成功了,由此可知,他们不是要杀人,而是想掳人。
“你不必琢磨,若是能说,皇上不会不说,我们心里有底,才知道如何应付,这一点皇上比我们清楚。”
赵珵也明白如此,但是这种模不着头绪的感觉更令人不安,唯有搞清楚敌人图谋的是什么,他们才能做最好的防备。
“相信我们两个联手,保护徐姑娘绝对不是问题。”
“若是他们志在必得,只怕后头还有人手。”
略一思忖,萧凛倒是不太担心,“他们不至于派出一队的游击军吧。”
“如今在大梁的土地上,他们不敢轻妄动,但是过了吴家界,进入彭城,吴国人越来越多,他们后面若有援手,也不必再藏身,我们的优势就不存在了。”
这儿虽然还是在大梁的土地上,但之所以被称为吴家界,正是说明过了此地就进入吴国的势力范围,在彭城,大梁的百姓对吴国的敌意淡薄,因为两国商贾在此进行买卖,利益的驱使让百姓忘了他们是敌对的双方,直到转进岭南,那是大梁和吴国的战场,大梁百姓对吴国的仇视就很明显了。
萧凛想了想,问道:“若是不走彭城呢?”
“不走彭城,只能走白雾峰,那儿连骑马都很困难。”
“你认为他们会在彭城采取行动?”
“虽然吴国的人在彭城不显眼,但彭城是都城,一旦出手,必会引来官府,这对他们来说是下下之策,反倒进入岭南,我们认为安全了,却是吴国游击军的战场,无论这些吴国人是不是游击军,但只要有游击军帮忙掩护,他们便得以大展身手。”
萧凛仔细思索一后,说道:“进了岭南,就进入备战。”
“所以我已经让青凌早一步前往岭南,请徐家的公子前来接应。”岭南也是徐家军的战场,如此一来,即便吴国有游击军相助,他们也不必怕了。
萧凛笑道:“难怪皇上教我此行多看看你如何行事。”
“我有要保护的人,不能不仔细琢磨筹划。”
“但愿不会扯上游击军。”
“我宁可他们是冲着我来的。”
萧凛看着几案上的棋盘,“我们再上一盘?”
“不了,再继续,我必输无疑。”他没有心思下棋,刚刚不过是勉强撑着。
“我的目的就是要赢你。”
“我可没有兴趣输给你。”赵珵随即起身走人。
“真是可惜,但愿皇上不会怪我没有趁机痛宰赵珵。”萧凛收好棋具,睡觉了。
饼了吴家界行进速度变慢了,周遭的景色也变得多采多姿,徐华瑛看到越来越多的吴国人,反而教她的心情不知不觉放松下来,因为这些吴国人没有相同的体味,由此可知,他们是真正做买卖营生的商人,她感觉危机已经离自个儿远去了,没想到赵珵却一脸严肃的警告她——
“过了今晚我们就会进入岭南,接下来几日你要提高警觉,这儿最靠近吴国,是吴国游击军出没的地方。”
“我还以为进入岭南危机就解除了,岭南不是徐家军的地盘吗?”
赵珵舍不得她一直绷紧神经,避重就轻地道:“未到达目的地之前,危险都存在。”
徐华瑛点头道:“我知道了,我会提高警觉。”
既然接下来要面对躲在暗处的游击军,她决定今晚要简单梳洗一下,用溪水洗一身的黏腻,可是没想到这个在她眼中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差事竟然出了问题,她惨遭人家盖布袋,教她瞬间懵了,这是什么情况?当她反应过来挣扎准备大喊救命时,感觉到后颈一痛,随即她便晕了过去。
再度醒来,徐华瑛发现自个儿躺在床上,当下一惊,立即跳起。
“公主终于醒了。”
徐华瑛这才注意到床边站了两个人,看样子应该是丫鬟,她防备的打量着她们,问道:“你们是谁?想做什么?”
身着青衣的丫鬟恭敬的行礼道:“公主,奴婢是安雅,这位是安丽。”
鲍主?徐华瑛微微挑起眉,这唱的是哪一出戏?
“你们搞惜了,我不是公主,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小泵娘。”她爹的权势应该跟她没关系吧。
“请公主更衣。”安雅话落,安丽马上捧来衣裳。
“我真的不是公主,你们搞错了。”徐华瑛觉得头好痛,容貌相似之人不是没有,她们也许错认了,但她都说不是了,她们怎么还这么坚持?
“卢达大人还等着见公主。”
“卢达大人?”
“是,卢达人,吴国左相大人。”
哇!徐华瑛瞪大眼睛,这可是大人物!
“请公主更衣。”安雅坚定的再一次行礼道。
“你要我更衣可以,但我想先净身。”见安雅面露迟疑,徐华瑛忍不住送上一个白眼,“我还来不及净身就被你们掳来了,这会儿难道不应该先让我洗个澡吗?”
“是,奴婢这就为公主准备热水沐浴。”安雅看了安丽一眼,示意她看好公主,退出房间。
徐华瑛真的只想好好洗个澡,至于逃跑这种事,她连身在何处都没搞清楚就企图逃跑,这是愚蠢,她绝不干愚蠢的事。
洗了一个热水澡,换上新衣服,徐华瑛终于见到卢达大人,比她以为的还要年轻,大约四十岁左右。
“微臣见过公主。”卢达恭敬的行礼。
徐华瑛突然有点好奇:“我与你们眼中那位公主的相貌如此相似吗?”
“公主与艳姝公主简直一个模样,乍看之下,还以为艳姝公主活过来了。”卢达看着徐华瑛,想着记忆中那个娇俏明艳的身影,那是吴国百姓最喜欢的艳姝公主,甚至是吴国百姓心目中的女皇,她聪慧、仁慈、果断,她是如此美好,真心待人,怎么会想到居然被最亲近的人背叛,最后死在异乡。
“艳姝公主?”
“公主的亲生母亲。”
徐华瑛懵了,原主不是庶女吗,怎么原主的亲娘又成了吴国的公主?
“艳姝公主与当今吴皇乃是龙凤胎,两人出生时,同时带着凤凰的印记,这是能否成为吴皇最重要的记号。虽然吴国不曾有过女皇,但艳姝公主深受百姓爱戴,先皇因此动了让艳姝公主接位的念头,此事被先皇身边的总管太监透露给皇上知道,幕僚长如先生建议皇上痛下杀手,可是皇上不忍,那是他最亲近的妹妹,如先生索性瞒着皇上派人刺杀艳姝公主。按着计划,艳姝公主被贴身丫鬟引到落霞坡,遇到等候在那儿的杀手,没想到那日徐将军正好去落霞峰狩猎,救下艳姝公主。”
凤凰的印记……徐华瑛强忍着内心的震撼,放在膝上的右手不自觉握成拳,那个玩意儿怎么会是凤凰的印记?
“得知如先生所为,皇上恨极了,但又莫可奈何,只能赶紧派人暗中寻回艳姝公主,可是好不容易找到艳姝公主,艳姝公主已经深中剧毒,原来如先生从未放弃追杀艳姝公主,如先生给底下的杀手下了一道追杀令,只要有一口气,绝不容许艳公主回到吴国,包括她的后代。”
徐华瑛顿时明白了,“数月之前大梁击鞠大赛上的黑衣人是要杀我?”搞了半天,是她拖累四皇子,并非她对四皇子有救命之恩。
“他们是要带走公主,只是其中混进了如先生底下的杀手。”
徐华瑛迅速整理下思绪,做出结论:“你去告诉那位如先生,我没有兴趣去吴国,请他别再跟我过不去。”
“皇上早就杀了如先生,可是如先生发出去的追杀令收不回来,击鞠大赛上才会发生那样的失误,不过公主可以放心,如先生留下来的杀手全部遭到诛杀,再也不会有人危害公主的性命。”
“这真是太感谢了,不过我想待在我爹身边,不想去吴国。”
卢达的神情转为严肃:“皇上有两子一女,但三位身上皆未有凤凰印记,皇上认为此乃上天对他的惩罚,坐上皇位的应该是艳姝公主,凤凰印记只会出现在艳姝公主后代子嗣身上。”
徐华瑛真想骂人,他们掳人果然跟这个玩意儿有关!她故作天真无邪的道:“我不知道什么凤凰印记。”
“姑娘左胸应该有一个凤凰的印记。”
“没有,若有,为何我不知道凤凰的印记?”为了证明自己所言,徐华瑛很主动的指着雅和安丽,“若是不信,你可以请她们两个为我验身。”
略一思忖,卢达对安雅点点头,“微臣失礼了。”
“这是应该的,弄清楚,我们就可以彼此不再惦记?”
虽然徐华瑛信誓旦旦,卢达还是坚信她身上有凤凰印记。
安雅验身之后,竟然不见任何印记。
“我身上没有你们要找的东西,可以放我离开了吗?”
卢达有些迟疑,而始终沉默立在一旁的左靳出声道:“公主稍安勿躁,卑职这就派人回都城请示皇上。”
“我身上又没有印记,你们还留着我做什么?”
“公主是艳姝公主唯一的女儿。”卢达是真心想找回艳姝公主的子嗣。
徐华瑛挑衅的挑起眉,“你们已经害死她了,难道还要将我推入虎口?”
卢达的脸色微微一变,语气坚定的道:“皇上不会伤害公主。”
“你如何确定他不会伤害我,毕竟我娘是因为他才会死的。”虽然对这位未谋画的舅舅有些过意不去,但她不愿意搬家,不愿意离开想紧紧抓住的男人。
卢达眼中出现一丝丝犹豫,左靳显然看出来了,赶紧下达命令,“安雅,请公主回房休息。”
这是没得商量的意思吗?徐华瑛急得跳脚了:“喂,你们讲点道理好吗?我身上又没有凤凰印记,回去吴国有什么意思?”
左靳锐利的目光狠狠一扫,示意安雅安丽直接将她架走,徐华瑛这才意识到这两个丫鬟是练家子,她根本无法动弹,只能先回房再另谋他策了。
卢达相当犹豫不决,皇上有过一次失误,因此艳姝公主死了,而艳姝公主临死之前也不肯说出她的孩子在哪里,可见得不愿意孩子步上她的后尘,若非当初在岭南伺候过艳姝公主的丫鬟流落到吴国,为了银子寻了不少权贵,最后落到他手上,他们还不知道艳姝公主有个孩子,而且竟然还是大梁皇帝的孩子。
皇上始终为了后代子嗣未有凤凰印记而愁烦,得知艳姝公主有子嗣,简直欣喜若狂,无论如何要将她带回吴国,可如今证实她同皇上的三个孩子一样,她回吴国确实没有多大意义,不过是让皇上见到艳姝公主的孩子,心里能够得到安慰,然而,若是再出现如先生那样的人,公主会不会有危险?再说了,艳姝公方属于吴国,公主却是在大梁出生长大,这样强迫她回去,真的是对的吗?
“大人,皇上对艳公主有愧,想弥补她的孩子,公主回到吴国,即便不能坐上皇位,身分地位也是无人能及。”左靳是此行的护卫长,奉皇上之命带回公主,但他也是卢达的好友,知晓卢达的心思,他深怕卢达会违背皇上的心意。
“公主也许不在意身分地位,只想待在父亲身边。”徐将军受伤,她不远千里赶来岭南,这就足以说明他们父女之情深厚。
“徐将军并非她的亲生父亲。”
“徐将军养大她、爱她,对她而言,徐将军就是她的父亲。”
“若是将真相告诉公主,亲生父亲连她都不敢认,她还想待在大梁吗?”
卢达沉默下来,当初大梁皇帝为了争夺皇位,隐瞒艳姝公主的身分,如今皇位早已坐稳了,却还对公主的存在藏着掖着,确实说不过去。
“不如,大人将此事上报皇上,交由皇上定夺。”
“上报皇上?”
“我亲自走一趟,说不定皇上同意公主留在大梁。”
“虽然这儿很隐密,护送公主到岭南的侍卫不容易找到这儿,可是我们的存粮只有十五日。”一旦出去采买粮食,他们的行踪很容易曝露出来。
“从这儿往返都城约十日左右,我只带随身侍卫回京,其他人留下,必要时,至少可以确保大人离开大梁。”
略一思忖,卢达点了点头,“十日之内,你一定要赶回来。”
用了三日的时间仔细研究藏身之处,徐华瑛就认清了一个事实,想从这儿逃出去根本不可能,难怪卢达由着她四处打转,可是安分不到一日,她又发现一件事,左靳不见了。
早在第一眼,她就察觉到卢达和左靳的态度截然不同,后来她又从安雅口中得知此人身分,知道有他存在,她很难找到突破口,如今他不见了,她当然要利用机会,好好“煽动”一下卢达。
“我不见的事此时想必已经惊动我爹了,我的两位哥哥应该已经带着徐家军大肆搜索,你想顺利带我离开这儿太难了,还不如放了我,反正我身上又没有你们要的凤凰印记,何必彼此为难,你说是不是?”
“微臣必须将公主带回去,这是皇命。”
“吴皇要我回吴国,是因为相信我有凤凰印记,但事实上没有,他应该趁着身强体壮,努力跟后宫的妃多生几个,总会生出一个有凤凰印记的孩子。”徐华瑛完全就事论事。
卢达却不好意思的脸红了,公主如此大剌剌的要皇上多生几个孩子,妥当吗?
她差一点翻白眼,这是常识,脸红个什么劲啊?好吧,这个时代的男子比较保守,她就别跟他计较,继续游说,“你不觉得跟我纠缠毫无意义吗?”
“公主可曾想过,回到吴国,你是尊贵的公主,但在大梁,你只是个庶女,不觉得委屈吗?”
徐华瑛毫不迟疑的摇头,“尊贵的公主又如何?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都在大梁,我又不可能将他们所有人都带去吴国。”
卢达一时怔住了
“要不,等我成亲后,若我的孩子有凤凰印记,而你的皇上主子……我是说我的皇上舅舅,要是还没生出有凤凰印记的孩子,我再带着我的孩子回吴国,如何?”为了表达真挚的诚意,她还是称一声“皇上舅”比较好。
卢达的表情有些动容,这真是个好主意,可是他不能代替皇上决定。“不如请公主随微臣回吴国,亲自向皇上建言。”
徐华瑛真想骂人,若是跟他回吴国,她还回得了大梁吗?更别说她的秘密根本藏不住。
“我在大梁出生,我真的没有兴趣到吴国一游,要不,你先派个人回去回一下皇上舅舅,我们再来讨论吧。”说完,她随即转身回房。
站在窗边,徐华瑛仔细琢磨这几日研究的守卫情况,单就她住的这个院子,守卫并不严密,毕竟跟在身后的两条尾巴都是练家子,他们确实不需要花费太大力气看守,出了院子,守卫不至于三步一个,但是十步一个绝对有,若她企图逃出这个庄子,除非他们都失去意识,否则她别妄想甩掉他们,好吧,即便她能甩掉他们,她要往哪儿逃?
不行,她不能逃,免得让自个儿陷入更无法掌控的情况之中,这太蠢了,最好待在原地等赵珵来救她,他会找到她的,无庸置疑。
好吧,结果是,她不能离开这座庄子,但要甩掉他们,免得她的存在让赵珵无法专心对付他们……她模着系在腰上的锦袋,自从在吴家界看到吴国人,她就准备了这个玩意儿,还好他们并没有拿走她身上的东西,只是要求她恢复女儿身,以符合公主的形象,不过这倒不是坏事,至少她多了不少工具使用。
收回视线,徐华瑛转向总是静悄悄与她保持三步距离的丫鬟,“安雅,我晚上睡不好,你去帮我准备安神香。”
“安神香?”
“我写一张方子给你,你请人去香料铺子买回来。”
安雅迟疑了一下,还是应声为她准备纸笔,待徐华瑛写好方子,她亲自带着方子去找卢达。
徐华瑛不担心卢达不给她安神香,一来,她的方子真的只是安神香,助眠而已,二来,无论她是否在安神香里面动手脚,她自个儿难以置身事外,两个丫鬟睡死了,她不也一样吗?卢达绝对没想到她不是个娇滴滴的姑娘,必要时候,她可以对自个儿下狠手,只要能达到目的。
事实证明,卢达还真的让人帮她买来安神香,而她借着捣鼓香料时,将安神香换成了迷香。夜里睡觉时,她刻意背对着外面,先捂鼻阻止迷香吸入,待快要支撑不住时,她再以事先备下的银刺入大腿,椎心的痛让她的脑子瞬间清醒过来,接着她开始数数,直到数到乱了,她掀开被子起身,见到安雅和安丽分别昏睡在软榻上和墙边,赶紧匆匆的穿上外衣离开。
出了房间,她没有继续往外走,而是躲进院子的假山后面,然后赶紧取出帕子绑住被刺伤的大腿。
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打起精神从缝隙观察外面的动静。虽然如今她只能等待,但还是要时时留意,免得赵珵找上门了,她还傻乎乎的躲在这儿,可是她实在累坏了,眼睛快眯起来,即使大腿很痛……
“不好了,失火了!马厩那儿失火了!”有人高声大咕,紧接着一阵兵荒马乱。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失火了?徐华瑛靠得更前面,接着她看见卢达冲进院子,后面跟着一群侍卫,卢达一路闯进房间,而侍卫全止步于房门口。
“该死!迷香……你们两个醒醒……赶紧醒醒,公主不见了。”
“大人,我们得赶紧离开,对方看起来训练有素,怕是徐家军,游击军对上徐家军也要忌惮三分,我们绝不是他们的对手。”
“可是公主………”
“不离开,待他们从四面八方包来,我们就走不了了。”
徐华瑛很努力的竖直耳朵,但是断断续续的,没法子听得很清楚,过了一会儿,终于看见他们匆匆离开,但她还是不敢跑出去……不,应该说她根本没力气跑出去,虽然她知道不能继续待在这里,若来的人是赵珵,他有可能误以为她跟吴国的人走了,急着去追吴国人,却不知道她还在这儿,所以她一定要走出去,可是她真的快不行了。
“赵珵,我在这儿……”徐华瑛喃嘀的唤着。
就在她的意识渐渐涣散,再也无法集中之际,赵珵的声音传来,很快的,他焦急的面孔出现在她面前,不断喊着“瑛妹妹”,她终于放心的让黑暗吞噬她。
徐华瑛不知道自个儿睡了多久,只觉得再不吃东两,她会活活饿死,然后她就醒过来了。
“姑娘,你终于醒了!”春儿激动得哭了,待徐华瑛坐起身,她控制不住的扑过去紧紧抱住她,“我以为再也见不到姑娘了,吓死了……”
“你家姑娘受的惊吓也不小,还以为往后的岁月要流落吴国。”
“世子爷一定会找到姑娘的,又怎么会让姑娘流落吴国呢?”
徐华瑛忍俊不禁的笑了,“你刚刚不是才说以为再也见不到我了……算了,你还是先放开我,我快喘不过气了。”
春儿赶紧放开手,轻轻扶住她,“姑娘觉得如何?”
“没事,只是快饿死了,先让我好好吃一顿。”
“姑娘等着,我这就去帮姑娘拿吃的。”春儿像一阵风似的闪了出去。
徐华瑛起身整理一下服装仪容,并检查大腿上的伤口,发现已经处理过了。
她走到软榻坐下,推开窗子,观看外面的景色,这儿与吴国人先前安排的院子很像,显然也是某处庄子。
春儿很快就端着吃进来,徐华瑛暂且啥都不想,先饱餐一顿再说。
“我终于活过来了。”徐华瑛好满足的模了措肚子。
“姑娘,那些吴国人有没有为难你?我看到你腿上的伤真的吓坏了,大夫说是你自个儿拿金簪刺伤的,世子爷说你为了月兑身不得不下迷药,若不拿金簪刺伤自己,也会跟着昏迷不醒。我一想到姑娘拿金簪往自个儿的腿上刺下去,就觉得好痛,姑娘怎能对自个儿如此狠心?”
“若不狠下心,这会儿我还在他们手上……对了,世子爷可逮到那些吴国人了?”
春儿摇了摇头,“那些吴国人很熟悉此地,而且他们逃进岭南,遇到游击军,世子爷他们不敢跟游击军正面对上,只能放弃追捕。”
徐华瑛觉得松了一口气,“敌国公主子嗣”的身分在她看来不是什么好事,反倒是个麻烦,最怕的还是因此牵连父亲。
“他们为何要掳走姑娘?”
“……他们说了很多,真真假假我也分不清楚,如今只能等见了我爹之后当面问明白,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春儿突然想起一事,欢喜的道:“二公子来了,世子爷亲自去迎接二公子。”
“这表示接下来我们再也不会有危险了,是吗?”
“应该是吧,听说徐家军很厉害。”
“我都忘了二哥哥长什么样子了。”
春儿两眼一亮,“二公子长得可好看了,尤其骑在马上时,威风凛凛、英姿勃勃,不知道有多少姑娘喜欢他。”
“你也喜欢二哥哥?”
吓了一跳,春儿赶紧摇摇头,“我是奴婢,如何能喜欢二公子?”
“只要是两情相悦,我没意见,不过当小妾,我可不允许。”
春儿娇嗔道:“姑娘想到哪儿去了,我们将军府的丫鬟都要坐花轿嫁人。”
“没错,日子可以过得平凡一点,但不能委屈自个儿卑微过日子……春儿,我想再歇会儿。”徐华瑛突然感觉到一股倦意袭来,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这几日可谓身心俱疲,得知惊人身世,并不觉得飞上枝头当凤凰了,反而觉得一颗大石压在心上,即使人家没饿她肚子,她还是吃不好,当然,夜里更是睡不好,所以她要安神香助眠,实为人之常情。总之,如今危机解除了,绷紧的神经顿时一松,忽觉身体的精力全被抽走了,只想趴着不动。
“好,我扶姑娘上床。”
徐华瑛摆了摆手,“我在这儿躺着就好。”
春儿赶紧拿来抱枕和被子,方便徐华瑛可以在软榻上躺下来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