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去追她吗?她被你气跑了。”韩舒波调侃道。
“她也该受点教训了。”熊久苍垂眸瞅着她还挽在他手臂上的手。比起陈漪霜,他更好奇她这是怎么了,忽然与他这么亲近。
就连一旁的施嬷嬷也掩不住满脸的讶异,但不论是什么原因,小姐肯亲近世子总是好事,所以惊讶过后,她倍感欣慰。
还站着没走的别庄管事,在陈漪霜哭着跑开后,犹豫了一会儿,才又请示道:“世子、世子妃,可要小的命人备车回侯府?”
韩舒波抢在熊久苍之前出声道:“这时候回去城门也关了,你吩咐下去,我和世子明儿一早启程回侯府。”从别庄回侯府要大半天的路程,这时都已过午,回去城门关闭也无法进城,更何况有件事她还得再确定清楚。
“那小的去让人备些咱们田里自己种的瓜果蔬菜,让世子妃明早顺道带些回府里。”
韩舒波再交代了句,“让人多准备些,也给我爹娘他们送去。”
处庄子本就归韩家所有,是她出嫁,韩家才当嫁妆给了她,故而庄子里的下人都是韩家的老人,管事听她一提,知她口中的爹娘指的是她娘家的父母,应了声后,便去准备了。
韩舒波又借故支走女乃娘和符明宵的随从,接着再也抑制不住激荡的心绪,两眼晶亮的睇着符明宵。
被她那灼亮又充满期待的眼神注视着,熊久苍有些纳闷,也有些不自在,他轻咳了声,问道:“你可是有什么话想同我说?”
虽然已有九成认定他是大师兄,但韩舒波又害怕万一是自个儿弄错了,一时之间有些踌躇,心情又喜又怯,反倒不知该如何启齿。
她紧握着掌心,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须臾后,才徐徐出声,“我从小就常常作一个梦,梦见我住在一座深山里,那里还有五个与我一样的同伴,我们就像一家人,无忧无虑的在山里度过了无数的岁月,我是里面年纪最小的,大家都叫我小师妹,大师兄是最有能耐的,他博学多闻,教了我许多许多的事。有一天,我遇见一名在附近山里迷路的书生,我鬼迷心窍,竟着魔般的迷恋上此人,我不听大师兄的劝告,执意要跟着他走……”
说到这里,她瞥见身边男人满脸惊愕的瞪大眼,从他的眼神里,她再无任何的怀疑,他就是她一直惦念着的大师兄。
她一头扑进他怀里,又笑又哭的道:“大师兄,悦娘知道错了,悦娘好想你!”
他被她又抱又蹭,一时有些无措,但更教他吃惊的是……“你怎么还记得这些事?你不是已重新转世为人了吗?”
韩舒波紧紧抱着他蹭着,满脸的泪,但眼里和脸上却是笑得无比欢悦,自嘲的说:“八成是因为我上辈子不听大师兄的劝告,蠢得教人给害死,就连阎王爷也看不过去,才让我保留前世的记忆,好让我记取教训,莫再瞎了双眼,识人不清。”
与她相认,熊久苍也禁不住满脸动容,抬手轻抚着她的发丝,笑斥道:“你这丫头说什么傻话。”不过她还能记着上辈子的事着实奇异。
她从他怀里抬起哭花的俏脸,娇憨的笑道:“大师兄,你是不是早就认出我来了?”所以才会处处维护着她。
他拾起衣袖替她拭去脸上的泪痕,解释道:“前几日我醒来后,感应到你的神魂,但那时我以为你已洗去前尘记忆,所以不敢与你相认。”
她好奇的追问,“那大师兄怎么会变成符明宵?”
“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熊久苍将自己莫名遭遇第二次雷劫的事告诉她,并说出自己的推测,“当时我被天雷给劈得元神离窍,约莫是因为这符明宵刚死在雷击之下,所以我的元神便夺舍了符明宵的身子。”
听完他的话,韩舒波放开了他,转身双膝一曲,跪下,两手合掌,朝天空拜了三拜,嘴里念念有词,“老天爷,虽然你在短短四日内对我大师兄连降两次雷劫实在有些不厚道,不过我想你这么做定是有道理的,你是不是想让我大师兄也体验一回当人的感觉,才让他的元神进入符明宵的身子里?你放心,大师兄定不会辜负老天爷这番用心良苦的安排。”说完,她煞其事的磕了三个头,才站起身,熊久苍在一旁啼笑皆非的看着。
她喜笑颜开的挽着他的手,柔媚的嗓音轻快雀跃,“大师兄,既然你元神夺舍了符明宵,那以后咱俩就好好做一对夫妻吧。”
他错愕的连忙向她表明,“那怎么成,我一直当你是妹妹……”
韩舒波仰起下颚,盈盈水眸凝视着他,“大师兄,你难道还不明白老天爷为何谁也不劈,偏要把你劈进符明宵的身子里?”
“这是为何?”熊久苍确实没想明白老天爷这么做究竟有何深意。
“符明宵是我名义上的夫婿,老天爷这么安排,是要让你来当我的丈夫,与我成为一对夫妻。”倘若换了其他人也就罢了,偏这么巧,他竟成了符明宵,她曾死寂的心犹如注入一汪暖泉,重新活了起来。
这些年来对大师兄的那些思念全化为丝丝缕缕的情丝,缠绕到他的身上。
倾心动念只在这一瞬间,她心花怒放,本就艳媚的脸庞,彷佛盛放的牡丹,明丽不可方物。
此刻的她,容光焕发,艳丽绝伦,让熊久苍也不禁惊艳得看呆了,须臾他才回过神来,承诺道:“你放心,我既已夺舍这符明宵的肉身,在你有生之年,我定会好好守护着你。”
她要的不是他的守护!见他还不明了她的意思,韩舒波委婉的暗示,“大师兄修炼多年,不动凡心,我想老天爷也许是想借此让你体验人间夫妻的情爱渃味,以圆满你的道心,我愿意与大师兄做一对真正的夫妻,助大师兄早成道心,得道升天。”说完这番话,她悄悄伸指,在他掌心轻轻撩搔着。
熊久苍瞠大眼,宛如被什么给惊吓到,后退一大步。活了九百多年,他一直清心寡欲,从未对任何妖或是任何人动过情念,对悦娘,他是真的把她当成妹妹看待,不曾起过任何邪念。
事情不该是这样,他原只是想着尽量守着她、护着她,让她能安安稳稳的度过这一生。
但她竟说想与他当一对真正的夫妻?这简直是……简直是……
“快打消你这荒唐的念头!”他与她怎可如此?
“大师兄莫非是嫌弃我?”韩舒波不让他避开,逼上前一步。
约莫是她前生临死前,大师兄赶来救她,情种就这么在不知不觉间在她心田里种下,所以才会在与他相认的这一刻,情苗宛如野火燎原般,一发不可收拾,蔓延成一片。
韩舒波真心认为,老天爷将大师兄送来她身边,是有意想撮合他们,天赐不取,必受其昝,如此大好的良机,她岂能错过?
这么一想,想要与他共度一生的念头,更加如野草般疯长起来。
熊久苍再后退一步,“不是,我只是……我没想过要与你做夫妻。”
他退她就进,“以前没想过,那你现在开始想也不晩。”她媚眼如丝,密密缠绕着他,那眼神炽烈得宛如蛛网,一旦捕获猎物,绝不放过。
他被她那明目张胆的勾人眼神给看得几乎要室息,慌忙的再退开两步。
韩舒波冷不防的逼近,飞快出手搂住他的颈子,不让他再退。
觑见她那张艳媚的脸庞近在眼前,熊久苍一惊,身子下意识往后仰去,她柔软的娇躯紧捱着他,两只小手趁机改捧住他的脸,毫不犹豫的吻住他的唇。
他瞪直双眼,脸孔热得快着火,脚后退半步,踩到一块碎石,身子踉跄了下,不稳的往后栽倒,她整个人也跟着压在他身上,而她的膝盖好巧不巧撞击到他胯间的脆弱之处,痛得他闷哼一声,“呜……”
“大师兄可是哪里受伤了?”她趴在他身上着急的问。
“你、你快起来!”他的嗓音微微带着颤音。
担心他是哪里磕碰到了,她抬手模着他的身子和后脑杓,一边焦急地又问道:“快告诉我你伤着哪里了?”
“你先起来。”他痛得脸色都发白了,催促着她起身。
韩舒波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个儿的膝盖顶到了哪里,赶紧站起身。
她一起来,熊久苍便捂着胯下缩起身子。
见到他捂着的地方,她俏脸一红,“可是我方才撞着大师兄了?快让我看看那里有没有受伤。”话音方落,她就急着抬手想查看他那处。
那地方岂能让她看!熊久苍宛如受惊的小鹿,被她的话和伸来的手给吓得拖着脚连退几步,“你别乱来!”
“我是怕你那儿受伤了,快让我瞧瞧。”她满脸关心的上前,但眼里更多的是掩不住的笑意,她从未见过吓成这般的大师兄,宛如把她当成调戏良家女的采花婬贼似的。
熊久苍努力爬起身,逃到几步远的地方,但因为胯下太痛,嗓音不免有些嘶哑,“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咱们是夫妻,有什么我看不得的,你莫再躲了,快过来我瞧瞧,那里受伤不同一般,要是撞坏了可不好。”韩舒波一边说着,一边忍着笑追过去。
他拼命躲着她,已顾不得再纠正她他们不是夫妻的事,“我、我、我已不痛了,你别过来!”
见把大师兄吓得都睁着眼睛说瞎话,怕再不收敛,万一真把他给吓走,那可就得不偿失,她这才停下脚步,“你真的不痛了?”
“真的不痛了。”他说着,努力挺直身子,表示已无碍。
“好吧,那我先回去了,我适才说的话,还望大师兄能好好考虑考虑。”说完,她那双柔如秋水的媚眼朝他盈盈睐去一眼,这才施施然离开。
她一走,熊久苍适才端着的脸孔瞬变,呲牙咧嘴的按着胯下。
痛死熊了!
这时,几道说话声在溪边的林间响起——“大师兄看起来好像真的很痛呢。”
“咱们要不要去帮帮他?”
“大师兄是命根子那里痛,你要怎么帮他?他连小师妹都不给看呢。”
“小师妹是姑娘家,大师兄当然不能她看,让娇滴滴的小师妹看那里,那多羞人呐。”
“说起来小师妹长得同上辈子一点都不像呢。”
“比起上辈子,小师妹这辈子长得更加好看,难怪大师兄不肯给她看。”
“刚才老四不是说了大师兄不给她看,是因为小师妹是个姑娘家,跟她长得好不好看没半点关系。”
“那咱们又不是姑娘,为什么也不能帮大师兄看呢?”
“你这笨蛋,你以为大师兄会肯让你看吗?”
“你又没问大师兄,怎么知道大师兄不肯给我看?”
“你蠢呐,你那话儿肯让大师兄看吗?”
“肯呀,我小时候那儿被蜂给蛰了,痛死了,就是大师兄帮我抹药的。”
带他们来的鹤白听他们越扯越远,低喝一声,“好了,别吵了,再吵大师兄就发现咱们了。”
熊久苍磨着牙朝附近一栋大树吼了一声,“都给我滚出来!”他们嘀嘀咕咕的越说越大声,真当他耳聋了吗!
站在大杉树上的四人一跃而下,瞬间便来到他面前,四人脸上都堆着讨好的笑,朝他在齐喊了声,“大师兄。”
熊久苍板着脸看向鹤白,“我不是交代你别让他们过来吗?”
鹤白十分无辜的回道:“大师兄,我一个人拦不住他们三个。”
老三裳松有着一张圆滚滚的脸,笑嘻嘻的开口,“大师兄别怪二师兄,是我们不亲眼见见大兄不放心,才吵着让二师兄带我们过来。”他原身是一只松鼠,化成人形,两颗门牙也特别突出。
“除了大师兄,还想见小师妹。”原身是牛妖的老五黄眠,英俊的脸上憨憨一笑。
“没想到大师兄竟与小师妹成了一对夫妻呢。”老四鹿余是鹿妖,一张脸白净俊秀。
“我与她不是夫妻。”熊久苍连忙澄清。
“可大师兄夺舍的这具肉身,不是小师妹的丈夫吗?”棠松马上就指出了关键。
“那只是名义上的。”为了不让他们误解,熊久苍严正声明。
黄眠呆呆的道:“可我瞧小师妹很想同大师兄做夫妻啊”小师妹刚才说的话他都听见了。
熊久苍顿时语塞,尴尬的迁怒鹤白,“人都看到了,还不把他们领回去!”
“大师兄这是在害臊吗?”棠松直率的月兑口而出。
鹿余答腔道:“我看大师兄八成是跟小师妹在一块太高兴了,才急着要赶我们回去。”
黄眠偬傻的附和,“小师妹长得那么娇媚,难怪连大师兄也动了凡心。”
他什么时候动了心?熊久苍被他们的胡言乱语给气得吼了一嗓子,“你们几个还不给我滚回去修炼!”
难得瞧见大师兄恼羞应怒的模样,鹤白咧着嘴,笑呵呵的撵着几个师弟们回去,“大师兄发火了,快走、快走。”
待赶走那几个不教人省心的师弟,熊久苍无奈的轻吐口气,胯下的疼痛也止住了,他慢慢走回别庄。
但一想到小师妹让他考虑的事,他又头疼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