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恢复自由,海以霏立刻奔向泳池,他现在知道她是这里的会员了,她以后要更小心一点,免得被他堵到,不,她还是换一间健身俱乐部吧,这样对大家都好。
她先把浴巾放到一张躺椅上,接着暖身,而后戴好泳镜,纵身跃入泳池,她就象是回到大海的美人鱼,快意且恣意的优游其中。
游泳对她目前的身体状况来说,是最好的复健,也是最适合她的运动,因此她一有空就会来这里游泳,慢跑也不错,前提是都不能过量,但这两种运动都需要乔时间,所以她最常做的运动是散步。
想到这里,快接近墙面了,她俯身向下,接着一个漂亮的翻转双脚碰壁折返,之后她屏除杂念,让自己化身成一尾无忧无虑的小鱼儿,享受游水的欢快。
大约一个小时后,海以霏离开健身俱乐部,离开前,她请柜台的服务人帮她叫一辆出租车。
健身俱乐部外,坐在车子里等着她的欧阳岳,看见她扎起高马尾,一脸素净,穿着一套白色滚边的黑色运动服、白色球鞋,领子立起,双手插在裤袋,右肩背着一个黑色运动包。
他从未看过这样的她,不由得看呆了。
站在路边等出租车的海以霏,有些紧张的左右瞄了瞄,真的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
忽然间,寂静的夜空响起叭的一声,吓得她差点放声尖叫,左边还是右边?她像一只无头苍蝇,不知该往哪边才是正确的逃生方向。
然后,似曾相识的情景又出现了,一辆车子停在她面前,不过这一次副驾驶座车窗并没有降下来,但是车门开了,她镇定好情绪后,拉开车门弯子说:“我叫了出租车。”
“取消掉。”
“呢……司机在路上了,不太好。”
“要我动手吗?”
服务人员不是说出租车三分钟就会到了吗?怎么……海以霏才想着,一辆出租车缓缓靠边停,她登时大喜,“我叫的出租车来了。”
“给钱,上车,你要是敢逃,我就不知道我今晚会做些什么了。”
可恶!海以霏不想受他要挟,可若是闹大了,倒霉的是她,不得已她只好妥协,照着他的话做。
傍了钱,请走出租车司机后,她板着一张臭脸坐上欧阳岳的车子,劈头就呛道:“你这个人真的很奇怪耶,我……”
“你想激怒我做出更不理智的举动,你就继续说没关系。”欧阳岳抢白,跟她扛上了。
有怨不能吐,海以霏只好把运动包用力丢向后座出气,再拉安全带,偏偏安全带存心和她作对,不论她多用力,安全带就是拉下不来,她懊恼的松手,在心里暗骂好几句。
见状,欧阳岳再次代劳,但他的心情与前两次截然不同,所以他的动作也与前两次截然不同,他的脸正对着她,只有手在动。
太接近了,海以霏下意识将背往后压,恨自己的手不够长,不能把座椅往后调,椅背倒是可以,不过那和自寻死路有什么两样?
他们需要一个私密一点的地方谈事情,欧阳岳问道:“你家,还是我家?”
一听,她月兑口回道:“全家就是你我的家。”
很好的答案,但是他并不准备附和,他退开,重新系上安全带后,踩下油门,这一次,他决定掌控所有的主导权。
车子在大马路上走走停停、弯弯绕绕,直到一栋住宅大楼的地下停车场。
“下车。”欧阳岳冷声道。
海以霏坐着不动,虽然她不知道他住在哪里,但很明显的这里是他家,所以,她死都不下车。
“要我用扛的吗?”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受制于他,但她说出口的话却是——“去我家好了。”
“来不及了,你已经错失机会了。”话落,欧阳岳先行下车,而后打开后车门,把后座的两个运动包拿出来。
一直赖在车上也不是办法,海以霏再一次妥协的下车了。
懒得再浪费口水,欧阳岳直接走上前牵住她的手,拉着她坐上电梯,直到进了家门他才放手。
十二层、顶楼、距离奇岳不到五分钟路程,装横和摆设都十分简单,但仍可看出屋子的主人是个男人,也隐约可闻到山的味道,默默比对完毕,海以霏在心里大叫,讨厌,他们真的可以再像一点。
随手放下两个运动包,欧阳岳走到开放式的厨房煮咖啡,在这一刻,他体内所有的细胞都冷静了下来。
他怎么会那么冲动的带她回家?太不像他了。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马上走。”
闻言,欧阳岳心头一震,虽然他们相识已久,但他们的连结仅止于公事,不像她与阿隽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小秘密,能拉近彼此的距离,但她为什么就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想做什么……
她为什么就是懂他?
把他的沉默解读为默许,海以霏提起自己的运动包,蹑手蹑脚的往门口走。
“过来,坐下。”
闻言,她立刻定住啦步,“我刚游完泳,精神不济,不适合坐上谈判桌。”见他又要过来抓人了,她赶紧说道:“好好好,我过去、我过去,你不要过来。”她快快陆手放下运动包,再奔到他前方的那张高脚椅坐好。
欧阳岳绕出厨房走到她身旁,继而伸手将她转向自己,“太奇怪了。”
她猛点头,“对啊对啊,我们这样太奇怪了。”
“原因是什么?”
海以霏愣了下,一时反应不过来,呃……他好像有点前言不对后语哦?
“为什么躲我?”
“啊?”
“不要再装了,我知道你是故意在躲我。”
海以霏没再装傻,干笑道:“就是那天晚上……你知道的,我觉得我们暂时不要见面,免得尴尬。”
“我并不觉得尴尬。”
“好,你不尴尬,是我会尴尬。”
这一题勉强算她过关,下一题,“为什么要避开我?”
海以霏的脑筋动得飞快,“你想想嘛,我们是对手,发现你经常在那间健身倶乐部出没,你知道的,不利用对不起我自己。”
“就这样?”
此时,她的脑海中快速飞掠过一个关于他的秘密,她马上回道:“对,在那里我得到很多你的第一手情报。”
听她这么说,欧阳岳赫然惊觉,当她说他训练的比重不像是去攀登奇莱山时,他早就应该发现不对劲了。
他就着她的回答再推敲道:“你研究了我六、七年?”所以她才会这么了解他的每一个想法、每一个动作?
她陪着笑脸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嘛。”
说得过去,这一题也算她过关,欧阳岳退开,这时,咖啡煮好了。
呼!海以霏暗吁了一口气,幸好Pass了。
“这一杯咖啡喝下去我可能会睡不着,如果没事的话,我……”她尽量说得婉转、恭嫌,只求他能网开一面,放她一马。
“你现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吗?”他一边倒着咖啡,一边调侃道。
“再说了,要是你的女朋友回来,看到我在这里,那就不好了。”
“所以你不知道?”除了欧阳昶一家三口,他的住处只有一个人知晓,那就是公司派给他、由他母亲和婶婶亲自为他挑选的专属司机夏竞平。
奇岳早创时,张雅桦姊妹两便说好了,张雅桦到公司帮欧阳聿兄弟的忙,张雅淳留在家里主持家务,张雅淳本不该干涉奇岳的事务,但是宝贝儿子的专属司机,她怎么能不多注意一点?
两位母亲的要求很简单,学历不重要,重要的是品性,再来就是要高、要壮,也不能太老,毕竟她们的两个儿子人高马大的,不挑个高壮一点的,要是儿子应酬时喝醉了,谁扛得动?
那次的面试来了十几位应征者,只有夏竞平一个人合格,张雅淳索性请刚从海军陆战队退伍的夏竞平,介绍一个条件和他差不多,有意愿做司机的同袍给她们。
夏竞平很认真的帮她们物色了一个,试用过后,两位母亲都很满意,当然,两位母亲对夏竞平更为满意,她们觉得夏竞平憨厚、朴实,而且一来就替她们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至于夏竞平后来为什么会成为欧阳岳的司机,她们也不太清楚,反正就交给他们堂兄弟俩自己去决定。
夏竞平今年二十八岁,身高一八五,高职毕业,未婚,父母在他国中时因父亲外偶离婚,此后他的母亲廖淑娟便独自抚养他和小他三岁的妹妹夏颐安,他进入奇岳工作这六年来,欧阳岳从来不把他当成一个司机看待,因此他对欧阳岳十分崇敬,尤其去年他母亲突染重病,欧阳岳得知后,出钱又出力,他更发誓要效忠欧阳岳一辈子。
“啊?”她要知道什么?
发现自己还有她不知道的事情,欧阳岳不由得心情飞扬,“明天是星期日,睡晚一点没关系。”语毕,他端起两杯咖啡,“到客厅坐吧,沙发比较舒服。”
唉,就知道他没有那么好打发,海以霏无奈的走向客厅,单人沙发被他占走了,她只好坐长沙发。
待她坐定,他立刻换位子。
见他朝自己躺过来,海以霏惊叫了声,“你干么?”竟然把她的大腿当枕头?
“一个山友很想知道枕在这儿睡一觉是什么滋味。”欧阳岳又续道:“他还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海以霏想也没想便回道:“那个大胡子?”文绉绉又爱美色的,不是钟大作家会是谁?
欧阳岳心忖,看样子她不只很努力的研究他这条主线,也很努力的研究了连接他的支线,“道魁要是知道你认识他,他一定会开心死。”
她管那个大胡子会不会开心死,她管自己的腿比较要紧,“你不会真的要这样睡一觉吧?”
“我是挺乐意的,统不知道当枕头的你乐不乐意?”
“我当然不乐意。”海以霏用力把他的身体扳起来,“你坐好啦,不要……”
她手一松,他又躺了下去,“厚,我的脚会麻啦!”
“你为什么都不会弄错人?”突地,欧阳岳又提起了这个老问题。
“因为我的眼力好。”
“不可能,我和阿隽像到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会吓到。”
“你比较帅。”
“很好听,但这更不可能。”
不再试着转移这个问题,海以霏直言道:“我答应过他不说的。”
可以体谅,这一题也过关了,欧阳岳坐起来,“谢谢你肯老实回答我。”
“对手的话你也敢相信?”
他轻笑道,“当然不会是百分百。”
“那就好。”
这句话勾起了他的回忆,他登时质疑的看着她,“你上次也回了我同样的话。”不知怎地,他总觉得她似乎话中有话。
“是吗?我不记得了。“她搪塞道,“欠你的都还了,我可以回家了吗?”
“不回去不行吗?”
很难不令人想歪的一句话,她佯装镇定的啐道:“你不要害我被你女朋友杀死。”
“如果你真的像你表现出来的那么了解我,那你就应该知道我和巧苹之间是不受约束的。”
他今晚是怎么回事,想和她玩真心话大冒险吗?问题一个比一个还要令人感冒。
“为什么不回答我?”
算了,就一次跟他把话说清楚吧,免得自己老是被他绑架,打定主意,海以霏转过头正视着他,“你不要这样。”
“什么?”
“你是在乎的。”
欧阳岳还是没听懂,“我在乎什么?”
“爱情。”海以霏顿了一下,又道:“友情。”
终于听明白她在说什么,他坚定的回道:“不,我不在乎。”不管是友情还是爱情。
他说他在登上圣母峰之前不会考虑结婚的事,是幌子也不是幌子。
他是山之子,这辈子他已注定离不开山,所以为了避免造成不必要的伤害与遗憾,他早早便决定不谈感情,和他交往的每一个女人都知道,他不属于她们,他不会爱她们,她们想离开,随时都可以,条件清楚明白的定在前头,后面自然就没有所谓的劈腿、出轨或是守贞那种事。
他当然也知道她们想改变他、征服他,但是很可惜,她们没有一个人成功,现正在努力的高巧苹也早己写下失败的结局,因为她出现在他最伤心的时候,对他来说,他们只是各取所需,虽然他不曾主动提出分手,也未曾背叛过谁,但那只是没有出现一个足以吸引他的女人而已,并不表示他在乎。
友情也一样,生命中来来去去的朋友那么多,他但求无愧于心。
“自欺欺人有比较好吗?”
“就这是你的结论,我是一个自欺欺人的人?”
“你不要故意曲解我的话,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吗?”与她相较,他根本不认识她。好似要证明他不在乎友情也不在乎爱情,他冷冷的说:“我想你是对的,我们现在这样太奇怪了。”语毕,他起身走去拎起她的运动包,在玄关柜子上抓了车钥匙就往外走。
他……海以霏感觉好受伤,游戏是他要玩的,他现在又乱发什么脾气啊?
海以霏觉得自己好委屈,但她不会说出来,更不会表现出来,她一如以往让欧阳岳做一个有礼的绅士,送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