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海匆匆赶到清岩寺,这阵子他的几处暗桩都被人挑了,令他忙得焦头烂额。他知道身边岀了奸细,正在严加査探,处死了几个有嫌疑的人,尤其是赵大铁。
赵大铁无故失踪后又出现,虽然解释了去向,说是喝多了,在女人那儿窝了几日,可他不相信,凭他多年的直觉,这赵大铁肯定有问题。
丙然,没多久,他分布在蓟城的三处暗桩就遭人围剿,让他损失了一批手下。为此,他二话不说,立即将赵大铁严刑逼供,这才知道原来他是被寒倚天抓去了。为了斩草除根,他将赵大铁杀了,丢到乱葬岗,连赵大铁的手下也不放过。
他绕过大殿,往后头的僧房走去,进了其中一间房,已经有人等在那儿,正负手站在一幅佛像画前。
“属下叩见王爷。”
安王爷缓缓转过身来,居高临下地睨着魏海。他相貌英伟,五官迷人,一看便知岀身高贵,只可惜那双眼有些浑浊,看得岀是长年浸婬在酒色之上。
他看着魏海,冷哼一声。
“雷景,本王当初是看你有些才气,因此愿意提拔你,以魏海的身分,成为蓟城的大商人,让你尝到名利双收的甜头,可你是怎么回报本王的,嗯?”
魏海心头一惊,赶忙单膝跪地。“王爷息怒,是属下失职,没想到赵大铁会背叛,一时失察,让那寒倚天挑了咱们处暗桩,实在罪该万死。”
“寒倚天?”安王爷拧眉。“你说的是那位武状元,寒老头他家那个大儿子?”
“正是此人。”
魏海表面上是在请罪,其实是故意将话引到寒倚天身上,好让安王爷晓得有丞相的势力介入,被挑了几处暗桩也是情非得已,若换怍其他人,可不只是失去几处暗桩而已,他这是借机把责任转嫁到丞相府去。
安王爷和寒相在朝堂上斗了那么多年,也该知道寒相大人有多难缠,果不其然,安王爷一听到是丞相府的人插手,立即大怒。
“相府那小子怎么会到了蓟城?”
“据属下所知,那位大公子似乎是来要水贼劫船一事,一路查到蓟城来。”
说到水贼劫船,安王爷立时恍然大悟。为了此事,他被御史在皇兄面前参了好几本,说他底下的人与水贼有勾结,贪了万两银子,这事让皇兄大为震怒,拔除了他好几处的势力。
安王爷虽然从商船上得了不少金银珠宝,但是被皇上查封的庄子、店铺,以及抄掉的几处盐庄,损失都在上万两,而他只能心着吞下这个亏,这全是那个寒老贼害的。
他气得重重拍桌。“哼!本王迟早要跟寒老贼算这笔帐!”
魏海敛下眼底的精芒,扬起狡猾的笑,幸亏有寒倚天顶了这个罪。
寒晓昭的事是个秘密,只有他几个心月复知晓,就连安王爷,他都想办法瞒着。
安王爷见他还跪着,便道:“行了,起来吧。”
“谢王爷。”
魏海站起身,依然恭敏地躬着身子,不敢有丝毫怠慢。
安王爷走到他面前,低声问:“新的回春秘方可带来了?”
魏海抬眼看了下安王爷,讨好的低声禀报。“回王爷,方子在这儿。”他从袖袋里抽出一张纸,恭敬地递上前。
安王爷拿过方子,打开仔细审视,疑心地问:“照上头说的修炼,真能采阴补阳?”
“回王爷的话,属下派人不只在民间四处打探,更远达北漠和东海,这方子便是从东海那儿找到的,上古传下的壮阳秘方,寻得不易,王爷可以先试试,便知是否有效。”
因为他献上一份壮阳功的方子。在练了一个月后,他因为房事过多而造成的力不从心,不但回复男子雄风,甚至还比以往更加精神百倍,即使一夜御女三人,隔日起身也依然精神饱满,比宫中的虎鞭汤、壮阳丹,或是各种补汤都来得有效。
他如获至宝,立即召见魏海,仔细询问过程,才知他是无意中得到残卷,便依照此功修炼,发现房事功力大为精进。
这几年来,魏海的确有功,为他寻得了不少方子回来,除了增进雄风,还分批进献了御女术、养精术、练龙术等等,这回为他找到的,便是采阴补阳的回春术。
为了寻找方子,他给魏海大批的银钱和人马,好让他为自己做牛做马,而此人也甚是有才,将他交付的事得有声有色,十分妥当,直到这次出了事。
安王爷拿到回春方子,这脸色也好看许多,心想此人还有利用价值,便把怒火给压下。
“这回被挑掉的暗桩让咱们损失不少,你打算如何处理?”
魏海心下松了口气,知道回春方子让安王爷的怒火消了些,暂时还不会对他如何,立即回覆。
“属下已经换掉一批人,将所有可能被对方发现的证据全都销毁,对方虽然挑了咱们的暗桩,但是牺牲的只是些不重要的棋子,请王爷放心。”
安王爷颔首,将方子收起来,肃然道:“你知道就好,好好办事,本王便保你大富大贵,否则……”
他忙道:“属下明白,属下一定尽心尽力,万死不辞。”
安王爷对他的回答甚是满意。“很好,没事了,你退下吧。”
“王爷,属下尚有一事回禀。”
“喔?何事?”
“属下寻了一位美人,要献给王爷。”
一听到美人,安王爷挑高了眉头。这个魏海不但帮他找到回春术,连釆阴补阳的女人都一起献上了。
安王爷哈哈大笑,拍着他的肩膀。“魏海呀魏海,本王手下不知凡几,却唯独你知本王心意,不愧是本王看中的人才。”
魏海忙谦逊躬身。“不敢,属下只想报答王爷的知遇之恩,奉上美人不过是聊表心意,尚不及王爷对属下的浩潮恩情之一。”
魏海行了个九十度的躬身礼。“属下遵命。”
他恭敬地退岀僧房,转身离去,在四下无人时,露岀了冷笑。
为了弥补这回的过失,让安王爷息怒,他不得不忍痛割爱。他打听出安王爷看上了醉月楼的花魁岚儿,虽然他本来想把美人留下,自己偷偷享用,但是出了这事,他只好把岚儿给安王爷。
哼,安王爷可是个记仇的人,自己若是不把岚儿送去给他泄火消气,恐怕他会记下这笔帐,等着以后处置自己。
魏海以为这事万无一失,谁知他千算万算,都算不到岚儿会是个男人。他这个婬贼觊觎美色,最终却败在美色上,引狼入室,这头狼不但掏了他的窝,还把他觊觎的羔羊给吃了。
当魏海回到府里,就见府中乱成一团,他心头咯噔一声,突生不好的预感,匆匆下了马车,抓住一名手下质问。
“怎么回事?”
“公子,不好了,岚儿姑娘不见了!”
“什么?”魏海神色剧变,心头像被人掐住,厉声问:“怎么会不见?你们是怎么看守的?”
手下神色畏惧,说话吞吞吐吐的,似是吓得有些上句不接下句。“属下失职——属下——”
魏海忍住想杀人的冲动,不禁庆幸自己当时没告诉安王爷要送上的女人是岚儿,所以这事还有转圜的余地,只好另找美人进献了。
“算了,快去找出来!”
“可——可是公子——还、还——”
魏海听得烦躁,厉声喝骂。“快说!不要吞吞吐吐,小心我拔了你的舌头!”手下还来不及说完,就见婆子匆匆赶过来,神色慌张地朝他大喊。“公子不好了,寒姑娘不见了!”
“什么!”魏海这回惊得魂都要飞了。岚儿不见了,他还不担心,但是寒晓昭是他对付寒倚天的筹码,怎么也不见了?
“我养你们这群废物做什么!居然连两个女人都看不住!”他面色狰狞,眼角充血,只觉得头顶一阵一阵发热,好似一把火在烧,口中腥甜上涌,这是怒气攻心了。
“立刻去找,谁先把人找回来,赐黄金千两!”
众手下大声应喝,纷纷领命而去。
魏海不知,这时派人去找早已太迟,因为昨夜巫岚就带着昭儿离开了,他们已经走了五个时辰,魏海的人是追不上的。
“咱们往哪儿走?”寒晓昭好奇地回巫岚。她身上带着帐本,与巫岚连夜离开,这一路上,巫岚带她走北边,接着绕到西边,最后绕回南边,依照他的说法,这是欺敌之计,如此才能骗过追兵,掩盖行踪。
巫岚牵着她的手,对她笑道:“当然是回去找你大哥。”
“我当然知道要找大哥,我的意思是,你还要绕多久?”
巫岚伸手轻点她的鼻头,哄着他的小女人。“总得先把我的小媳妇喂饱了,再去找你大哥也不迟。”他们连夜赶路,到现在滴水未进,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寒晓昭脸儿一红,白了他一眼,心下却是甜滋滋的。
“我不饿,咱们还是先赶路,免得夜长梦多。这么久没消息,大哥和鹊喜肯定急了。”她当初去见魏海之前,就让鹊喜听她吩咐先躲在外头等她消息,若是超过两个月没消息,便让她去找大哥。
“都听你的。”巫岚捏了捏她的柔荑,桃花眼笑出几分魅惑邪气。他现在恢复了男儿身,妖娆不减,反倒俊美得有些祸水。
寒晓昭在得知他原来是万花谷的蛇护法后,一开始受了不小的震撼,但是在听完他的解释后,才知他竟是奉命来抓魏海的,不过有件事她不解。
“你把帐本给了我,交到大哥手中后,魏海必然逃不过官府的通缉,还怎么把人抓回去交差?”
“这帐本只是我送给大舅子的一份见面礼罢了,至于人嘛,我还是要绑回万花谷的。”
寒晓听了一愣,不禁糊涂了。“官府要的人,岂会同意让你带走?”
“这你就不憧了。”巫岚笑得一脸邪气,那双黑眸里闪着狡狯的精芒。“犯人不见了,官府就得通缉,通缉就有赏银,咱们先得了赏银,再把人还回去也不迟哪!”他没说的是,还给官府后,再把人劫出来,然后押回万花谷,可谓两全其美。
寒晓昭傻了,不敢置信地瞪圆一双眼。“你要诈官府的赏银?你、你可别胡来啊!”
巫岚将她搂入怀里,含情脉脉的望着她,温柔地安抚道:“昭儿乖,莫慌,我不过是借着为民除害,顺道挣点聘金罢了,这样才能把你娶回家呀,我这都是为了你哪——”
寒晓眼角抽了抽。哪有人这样挣聘金的?他能为她着想,她是很高兴没错,可是这事怎么听怎么怪呀!
越是与巫岚相处,她越是发现,这男人扮猪吃老虎的功力,简直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她禁不住汗颜,自己到底跟了什么样的男人呀……
巫离侧躺在床上,睡梦中感觉到有人轻抚着她的头发,按摩她的颈肩,这舒服的感觉太熟悉了,有这么灵巧的按摩手法,这世间唯有一人。
她睁开眼,往上一瞧,巫岚正坐在床边,垂眸望着她。
“你终于回来啦?”她弯起嘴角,浮现一抹慵懒的浅笑,似乎对他的突然岀现并不惊讶。
嗯了一声,模着她被挑断筋脉的手腕。在他送昭儿回来的路上,便接到探子送来的消息,一得知消息,他先让昭儿自己去见寒倚天,自己便避开所有人潜进屋里。
巫离看着他,笑问:“你在生气?”
巫岚看似神情平和,但巫离深知他脾气,明白他看起来越是没事,就越是危险。
“是。”巫岚模着她线条优美的手,淡淡吐了一句。“气得想杀人。”
巫离娇媚地笑了。“不行,你不准动他。”她依然身形慵懒,说得云淡风轻。
巫岚盯住她,眼神微眯。“你是认真的?”
“是啊。”
他拧眉。“你喜欢他?”
巫离笑得眼睛也眯成了一条线。“是挺中意的。”
巫岗盯着她许久,见她似乎不是一时冲昏头,而是非常斩钉截铁,不禁讶然。
“你想留下?”
“不,我要离开。”
这回答让他意外,他挑高了眉。“我以为你既然喜欢他,会留下来做他的女人。”
巫离却失笑着摇头。“他是相府嫡公子,以后会有很多女人,以他的条件,想要什么女人都行,而我最讨厌当众多女人中的一个,那太没意思了,所以还是走吧。”
她行事向来随心所欲惯了,拿得起也放得下,对她而言,喜欢寒倚天和留下来当他的女人是两回事,她是巫离,是万花谷的狐护法,她想留就留,想走就走,由她自己决定。
巫岚自幼与她一块长大,如同她知他,他也知她。
“既然如此,咱们离开吧,先治你的伤。”
“那婬贼呢?”
“已是网中鱼、瓮中鳖。”
巫离怔住,继而笑了。“原来如,明白,那咱们走吧!”
巫岚伸手将她拉起,双臂一提,轻松抱起她,巫离则顺势将脸蛋靠在他的颈窝处。
“巫岚。”
“嗯?”
“对不起,我该听你的话,不该生事,给你添麻烦了。”
巫岚沉默了会儿,低笑道:“你不生事就不像你了,更何况我还该谢谢你呢!”
“谢我什么?”
“昭儿已经是我的女人了。”
“啊?”巫离抬起脸怒瞪他,霎时恍然大悟,咬牙切齿地骂道:“好你个巫岚,居然抢我的女人!”
巫岚不再多说,施展轻功跃上顶梁,带着她从天井钻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