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瑞茵跟王隽坐在餐桌前吃着外送餐点。
见他大刺刺掰开鸡胸肉、嗑着鸡腿,她想到新剧本中骇人的某一幕——在柴房出现断头尸体,一只断头的鸡挂在木窗棂上,墙面喷溅着血迹……少女乃女乃一吃鸡肉,就隐隐听到鸡叫声……
此刻,她竟对炸得酥香的鸡肉都感到惊恐。
王隽见她迟迟没有动作,将炸鸡桶推向她,她摇揺头,拿一片披萨,小口小口的吃着。
“不吃炸鸡?”他记得她喜欢吃炸鸡,才会点一桶全家餐。
“鸡被你写得很恐怖,暂时不敢吃。”她尴尬一笑,又咬了一小口披萨。
“是吗?连鸡都能吓到你,那这部戏一定能吓到很多人。”王隽哈哈朗笑,将她的话当赞扬,非常开心。
他没勉强她,迳自嗑了好几块炸鸡,又连吃了三片披萨,而她就只吃了两披萨,简单果月复。
“饱了,帮我泡杯咖啡。”很快解决肚月复需求,他起身交代一句,便先离开餐厅,前往书房。
稍后,胡瑞茵进厨房泡了两杯咖啡,端进书房,打算陪他熬夜。
他不疾不徐地接着说故事,她仔细聆听,并一字不漏地全打成电子裆,而她也因为又面对惊悚悬疑剧情,神经紧绷,心跳加速。
王隽滔滔讲述一段后,有时会停顿半晌,不是要求她删除前一段再重来,就是整理思绪,重新构思剧情后又继续往下。
直到凌晨两点,他的思绪再度停顿,她等了好半晌,没等到他再讲述下一句,不禁疑惑地抬起头看向他。
见他闭上眼,左手摩挲下巴,她怕打断他思绪,不好开口催促,只能静默等着。
片刻后,他张开眼,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发呆半晌,起身,走到一旁的大书柜前。
他盯着其中一排资料夹几分钟,却没伸手拿取任何资料书或书籍,而是转身走出书房。
胡瑞茵怔忡地看着他离开,不知该不该起身跟出去问问他的情况。
最后她决定先暂且等待,视线不禁又回到笔电萤幕上,见前一刻打下的情节字句,猛地感觉到一股寒意袭来。
听他讲故事她觉得很恐怖,可是他不发一语的离开,她也觉得很恐怖。
此刻,四周静悄悄,她看向左前方窗外,漆黑一片,转头望向门外的走道,转角处灯光幽暗,令她有些局促不安。
她起身,绕出书桌,转出书房找他。
他家是高级住宅,面积宽敞,有好几个厅房,她找了半晌才在厨房里看见他的身影。
他站在饮水机前,倒杯水,喝了几口,转头,看见她,他问道:“你要喝水?”说完,他大步走向她,将没喝完的水杯递给她。
“不,是问你接下来呢?想到剧情要怎么安排了吗?”她下意识顺手接过他递来的水杯,距离他停顿时间已超过二十分钟。
他抓抓头,思忖了一番后,说道:“接下来……你可以去睡觉了。”
“卡住了?要讨论想法吗?”尽避她对他这次写的题材没胆参与讨论,更难以提供什么有建设性的想法,但要是他卡关了,她也不能坐视不管。
“先到这里,明天再继续。去睡吧。”
思绪是暂时堵塞没错,但情况不是太严重,至少对剧情接下来的发展他已经有点眉目了,之所以决定暂告一段落,是怕她太累,不想真的拖着她陪他熬到天亮。
何况今天的进度已经比预期的超前太多,剩下的明天再继续,相信有她作陪,明天也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他走出厨房,朝走道另一方的主卧而去。
胡瑞茵怔怔然地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走进房里,她才猛然意识到仅剩她一人的厨房里静悄悄的,而幽黑的窗外好像有什么……
她莫名紧张,咽了下口水,不自觉将拿手中水杯的水一饮而尽。
她定睛再望向厨房的窗外,什么也没有,更不可能会有什么。
她吁了口气,走到流理台前清洗水杯。
她这才慢半拍地想到,这是他方才喝过的水杯!
她的心狠狠跳了一下,有种怪怪的感觉漫上胸口……
胡瑞茵赶紧揺揺头,不让自己再胡思乱想,洗好杯子后,依照王隽先前指示的客房走去。
打开房门,里面漆黑一片,令她的心又紧绷起来,她模索墙面,按下灯源,这才踏进房里。
他家采光充足,有前后阳台,而且几乎每个房间都有窗户,偏偏今晚她对窗户特别敏感,尤其他又把故事断在奇怪的地方——
半夜三更,一阵冷风拂过,听到窸窣声,她看到窗外好像有黑影飘过,那是……
她可不想猜测剧中二少女乃女乃看到了什么,不管是什么都很恐怖。
她走近窗户,将窗户确实锁上,拉上厚窗帘,这才稍觉放心,转往一旁床铺躺卧。
原本睡前沐浴的她,此刻完全不敢半夜洗澡,尽避这屋里并非只有她一人,但她还是因为看不到他,心生胆颤。
她决定等早上起来再说。
以往习惯关灯睡觉,但今晚她对漆黑惊恐,亮着两边床头灯及房内一盏小灯。
只是一闭上眼,她便会回想起剧情,一幕幕无比清晰,教她再么被浓浓的恐怖紧张气氛包围,哪里睡得着?
她翻来覆去良久,半点睡意也没有,索性不睡了,坐起身,拿出手机,上YouTube看宠物影片,舒缓紧绷情绪。
她虽然不太敢看恐怖片,但也不是没看过,印象中都不如今晚这么心惊胆颤。
他编的故事并非恐怖片,虽有鬼怪因具报应的惊悚元素,但更多是人为的装神弄鬼故布疑阵,引发连续杀人案的悬疑推理,却令她从头到尾,都陷入诡谲恐怖气氛中,跟着剧中角色紧张兮兮。
接连看了一堆可爱有趣的宠物影片,胡瑞茵觉得心情放松了不少,这时却急需解决生理需求。
这间客房内没有卫浴,厕所则位于书房与贮藏室之间的转角处。
她只能步出房间,朝厕所走去。
当她一踏进厕所,掩上门板,瞧见厕所内一扇半敞开的小窗,心情不由得又紧张起来。
很快上完厕所,她拉开门正要离开,这时,从小窗户拂进来一阵冷风,同时传来一声窸窣……
她马上转过头看向上方小窗,一道黑影缓缓飘下……
“哇啊——”胡瑞茵吓得放声尖叫,夺门而出却被门槛绊倒,摔跌在走道上。
她一时脚软,竟站不起来,更害怕厕所的那扇小窗会爬出什么鬼怪……
“发生什么事了?”王隽在主卧听到她的尖叫声,也吓了好大一跳,倏地冲出房间,就看到她跌坐在地上,连忙上前关心地询问。
“我……有……有东西……窗户外……”一时惊吓过度的胡瑞茵,说得结结巴巴,一手紧紧揪扯着他的衣襟,宛如捉到救命浮木。
“蛤?”他无比错愕,朝她手所指方向抬眼望去,厕所内那扇小窗子哪有什么东西。
“嗯,你是不是看走眼了?这里十三楼欸!”他一边将她扶起,一边好笑地道。
难不成……是先前在废墟遇到歹徒,她还存有恐惧后遗症?
他以为那件事对她而言,已事过境迁了。
“我没看错,真的有东西飘下来……”胡瑞茵一手拉住他手臂,整个人紧紧偎靠着他。
“我去阳台那边确认。”虽不相信她所言,但为了能让她放心,他打算绕去后阳台察看。
这边厕所的小窗是与后方阳台相连结。
胡瑞茵很怕有鬼,但也很怕落单,她紧捉着他的手腕,强调道:“我也……一起去……”
王隽见她此刻捉着他不放的异常举动,不免莞尔,左手反握住她一只柔荑,带她一起走往后阳台。
她的手被他温热大掌握住,原本紧张狂跳的心,似得到一抹有力安抚。
他打开后阳台的灯,拉开落地窗,踏进空间不大的后阳台,他很快瞧瞧见挂在阳台边的其个物品,上前拾起。
“你是看到这个吧?”他举高手里的东西,转身问紧跟在他身后、神情紧绷的她。
“欸?”胡瑞茵张大眼,无比错愕。“大半夜的,这个东西怎么会从上面飘下来?”
“楼上有住户,上面晾的衣物,半夜被风吹下来,是自然物理现象,不是什么灵异现象。”王隽一脸正经地解释完,故意抖了抖拎在两指间的衣物,再也忍不住放声太笑。“你被这件内裤吓到腿软?!”
他方才也被她的尖叫声狠狠吓到,没想到罪魁祸首竟是一件男性四角内裤!
“那……那是因为太突然……而且刚好……”胡瑞茵一脸窘迫,尴尬至极。
“抱歉,你是被先前歹徒惊吓还心有余悸,我不该笑你。”王隽敛去笑意,转而正色面对惊惶窘迫的她,想到她会杯弓蛇影的缘由,他取笑她的弱点太不应该。
“才不是那个,歹徒已经被抓了,被害人也没死,我早忘了那晚的恐惧,是、是你编的故事太恐怖……”她撇撇嘴,咕澄清。
他因她的话先是一愣,随即忍俊不禁,噗嗤笑了出来。“你是被我的故事吓到,才会因为厕所窗外飘下一件别人家的内裤,就吓到夺门而出跌坐在地?!”
她这个样子,怎么配得上大胆的称号呢?
“你、你还笑!”见他俞笑俞夸张,还笑到弯腰捧月复,胡瑞茵有些恼羞成怒,用力拍打他的手臂。“再笑,不帮你打字了!你害我神经紧绷、心跳加速好几个小时,看到炸鸡就害怕,看到窗户更害怕……”她深深觉得这已经算是一种“职业伤害”了。
“真的假的?”王隽笑到眼角飙泪,因为对象是她,他情绪表露得更放肆。
她抿唇,懊恼地瞪着他。
等这个剧本真的拍成单元剧后,她恐怕一分钟也不敢看。
“你怎么这么可爱。”王隽抬起手,莞尔的模模她的头。
“欸?”他的称赞令胡瑞茵有些不知所措,而他这样亲密的举动,也让她的心一阵怦然。
“我想改剧本,二少女乃女乃先被从树上飘下的一件肚兜吓到,她捡起来一看,才吁口气,接着,窗外又出现一道黑影,就是厉鬼了。”他话题一转,接起剧情。
她方才的悸动完全被他的话给抹去,她不满的又扬手打他。“你还说,还故意嘲讽我被内裤吓到!”
“我说真的。”王隽捉住她胡乱拍打他胸口的手,打趣的问道:“不过,看你今晩这么害怕,要不要我陪你睡?”
胡瑞茵倏地一顿,怔怔地望着他,粉颊一阵赧热。
王隽原是说笑,但一对上她盈盈水眸,看着她丽颜染上两抹红晕,他一手捉着她手腕,两人靠得很近很近,他的心莫名骚动起来。
他的视线紧盯着她粉女敕的唇瓣,喉结滚动了下。
他竟横生一股,想吻她!
他怎么可能对她有?
他因突来的渴求,被自己惊了下。
他连忙放开她的手,若无其事的爬梳头发,与她拉开一些距离。
她别开眼,微低头,心扑通扑通跳着,感觉方才两人间的气氛夹杂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暧昧……
这一夜之后,两人再相处时,都对对方有了一些不一样的感觉。
翌日,胡瑞茵仍待在王隽住处负责打字,继续听王隽接着说故事。
他时而会停顿下来思考,如果停顿的时间变长,她不会催促他,但会抬眼追寻他的动向。
他也许是坐在一旁单人沙发上闭眼沉思,也可能起身,在宽敞的书房来回走动,或拿起任何一本书或资料照片翻阅,也可能离开书房,到餐厅或客厅坐着发呆片刻。
当他离开书房,她也会跟着他,若他没有主动找她说话,她便不会开口打扰,与他保持一点距离,安静观察他如何将中断的灵感捕捉回来。
昨晚听他讲故事,她心绪紧绷,心跳加速,今天的剧情,虽也有惊悚紧张之处,但兴许是白天,恐怖感减少几分,更多时候,她会不由自主盯着他良久,心跳不自觉加速,但这不是受惊,而是另一种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