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淘睁开眼,双眼迷茫地看着天花板。
头好昏、脑子空白,昨晚究竟做了什么啊?
她不喜欢喝酒,因为每次喝完就会忘记自己做过什么。但是,她心情不好就是会想喝酒,毕竟用一罐啤酒就能忘记忧愁烦恼,还有比这更便宜的好事吗?
杨淘闷哼一声,把脸埋到枕头里。一些像梦境般的片段开始在脑海中浮现——有人作菜给她吃、有人帮她吹头发……
池仲宇昨天有来!
她从床上惊坐起身,抱着头惨叫出声后,像个行动不便的老妇扶着墙壁走出房间。
屋内很安静,没有一丝人味。
池仲宇离开了。
她颓下肩,脚步更慢了。
这一年来,池仲宇因为参与了一部全球卖座大片,算是从亚洲红到了全世界;她则是因为近来插画的几个案子成绩不错,也忙碌了起来,是以他们碰面的时间变少了。
好不容易才见上一面,她居然还喝醉。偏偏她一醉,就算表面正常,可实际上就是如果外星人这时跟她说侵略地球的时间表,她也不会记得。
杨淘叹了口气,走到厨房找水喝。
冰箱上贴着一张便条纸,写着“之后会找人来装潢厨房,我想换成大中岛。”
“又装潢。我看到那个设计师的时间都比看到你还多。装大中岛做什么?干嘛搞得你好像住在这里,明明你最近也来不了几次……”她吸了吸鼻子,走到炉子前,掀开锅盖。
炉子里有她最爱的香菇鸡汤。
她拉开冰箱,约莫十个左右的玻璃保鲜盒里都装着食物,她只要拿起盖子,就能加热直接食用。
“池仲宇,我爱你。”她立刻找空碗盛鸡汤。
喝完一大碗热汤后,她抓起手机拨打他电话。
“喂。”他低柔的嗓音传来。
“你在哪?忙吗?”她运气还不错,他如果不方便就不会接电话,接了就是可以聊。
“机场等起飞。听了一首歌很喜欢,你去学这首歌,之后唱给我听,不然以后没鸡汤可喝。”
“哪有人这样的,当我是点唱机喔。”她咕哝了两声,却知道贪食鬼的自己一定会为了鸡汤去学。“你不是刚回台湾,为什么又在机场?”
“昨天是赶回来参加活动,今天又要赶回去,事情还没做完。”
“所以,你活动结束就到我家洗厕所煮饭,根本没睡。你……”有病喔。
“我有跟你吃消夜聊天,还睡了一个小时。”
“你应该握着我的手,一起睡到地老天荒才对啊!不然,我对你还有什么贡献。还有,你离开时,干嘛不叫我起来?”她懊恼得用脚去踢桌子。
“你醉成那样,吃完消夜倒头就睡,我还有人性,没法子叫你起来。”
“是,是我没人性,逼你不睡觉,到我家作牛作马洗厕所加煮饭。”
“没人逼我。”
“谢谢你让我感觉更糟。”她翻了个白眼。
他的低笑声从另一端传来,她扬起唇角。
池仲宇的声音属于那种会有回音的超低音频,很容易让她起鸡皮疙瘩,也容易让她听得着迷;再加上他那张脸以及那双被称史上最会说千言万言的眼眸,她认为他应该直到六十岁都还可以接拍爱情电影。
要对这样的男人不动心,很难。
幸好,她早早就告诉自己,朋友比爱人关系更持久。所以,她住进他的公寓一年,就交了两个男朋友——她道德观强,这样比较容易在池仲宇身上贴“家人”名牌。
“池仲宇,你待会一上飞机就睡,听到没?”这是她真心的家人关怀。
“还要讨论行程。”
“叫他们废话不用多说,二十分钟内简报完毕。”
“是。”
“挂电话了,快去睡。”
“嗯。”
“还不挂?”她凶巴巴地吼。
“你之前喝醉时叫我发誓不准挂你电话。”
杨淘说了一串应该被消音的脏话之后,对着电话说:“全世界就只有你挂我电话,我可以接受。”
电话挂断了。
“马的,真的挂我电话。”杨淘瞪着手机,却忍不住笑出声来。
又喝了一碗鸡汤之后,她滑了下手机,里头有N通未接来电,和“前”男友罗尚传来的LINE,还有一堆朋友LINE来询问她的情况。
罗尚要劈腿随便他,但干嘛劈腿女歌手还被狗仔拍到?搞到她以后连出门都要上妆,免得记者上来堵她,问她知不知道他们瞒着她交往。
那她昨天喝醉酒,有没有被拍到回到这里?会不会连累到池仲宇?
杨淘皱眉绞尽脑汁后,才想起她好像是到钟妹朋友开的烧烤店包厢喝酒,然后钟妹开车载她回到大楼停车场,所以应该没事吧。
“我请你吃饭。”杨淘LINE钟妹。
“不,你要招待我香港三天两夜行包食宿,我昨天已经让你录音了。”钟妹传了个大大笑脸。
“可恶的罗尚,都是他害我喝酒的。如果我再喝酒……”
“就去阉了罗尚?”
“哈哈,这好像也是个不错的主意。好了,我准备去上班了,我们再约时间见面。”杨淘放下手机,伸了个懒腰,决定再喝一碗鸡汤开始她恢复单身的这天。
除了觉得烦与丢脸之外,她现在还能坐在厨房喝鸡汤思考如何解决问题,就知道她对罗尚早就已经无心了。
年轻时,失恋是世界末日,是昏天暗地的黑暗,什么书里说的要放下,她全都百分之百做不到。
年纪稍长后,转了性子,失恋成了地震,当下晃得厉害,会让人尖叫,但摇完后,便慢吞吞地整理着被摇乱的内心,然后也就能继续过日子了。
男友的来来去去早就没那么重要了,或者要她从此不谈恋爱,她应该也能接受;反正,有池仲宇陪在身边。
只谈感情不谈恋爱的这种症头,莫非正是老化的证明?杨淘托腮看着汤碗,发起呆来。
或者,比起老化症状,她更应该担心的是池仲宇如果有女朋友或者有老婆了,那她不就要从此沦为孤单老人了吗?
一思及此,杨淘乍生晚年危机感。她想也许该由她来帮池仲宇介绍女朋友,这样他的女友就确定能跟她处得好;可是,万一他爱上的那个女人就是跟她处不好的话……
“不要再想了!”她啪地一声打向额头。
很多事情,情感涉入愈深,就愈没法子旁观全局,不如用心祈祷她和池仲宇的友情不变,能够当一辈子到老的朋友比较实际。
“敬池仲宇!敬我们的友情!”她举起鸡汤,对着空中大声说道。
“你看宇哥笑成那样……”坐在机场斌宾室等待飞机起飞的詹斯扯扯向凯文的手。“好像从刚才讲电话开始,他的心情就很好。好想知道他女朋友是什么样的人。”
“你又知道是女朋友了?”向凯文没阻止这个体温总是像火炉的男人接近,因为现场正好很冷。
“宇哥长得那么迷人,如果爱上男人,也是因为上天想惩罚女人吧。”詹斯摇头,完全不接受这个可能性。
“如果不是,为什么他这一年来都没被拍到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也许他转性了。”
“也是有可能啦。毕竟他演起戏来那么细腻,又这么心细如发外加艺术家性格……”詹斯忍不住又看了池仲宇一眼,叹了口气。
“怎么?瞧不起同志?”
“为什么要瞧不起?”詹斯黑白分明的眼眸直直看进凯文眼里。
向凯文笑了,推了下眼镜,掩去眼里那一闪而过的笑意。“你刚才为什么叹气?”
“宇哥如果喜欢男人,那我姊就没希望了。你不知道当她知道我当上宇哥保镳的那时,只差没到庙前摆流水席感谢神明。”
——乘坐C航空,飞往东京的N次航班的旅客请到C9登机口开始登机。首先请头等舱和商务舱的旅客以及携带小孩或者需要特殊帮助的旅客先登机……
向凯文马上起身朝池仲宇走去,詹斯尾随其后。
池仲宇载上墨镜后,神色淡淡地说:“我不用餐,抵达前一小时叫我讨论行程。”
“好。”向凯文知道这表示池仲宇要在飞机上补眠。
池仲宇才起身,立刻有人朝这里看来。
向凯文和詹斯很有默契地站到他两侧。
池仲宇从墨镜下看了这对助理一眼,想起杨淘对他们俩的评语——有够BL,唇角忽而微微一勾。
“宇哥,你心情好像很好?”詹斯月兑口问。
“嗯。”池仲宇脚步未停。
向凯文瞥了詹斯一眼——你明知宇哥不提私事的。
詹斯回看向凯文——此时不问更待何时,凡事必有例外。
“老大,你昨天代言后跑去约会哦?满面春风耶。”詹斯笑着继续问。
“我去见我的公主。”
向凯文和詹斯同时停格。
詹斯心头大乐,因为老大喜欢的是女人,他姊姊可以不用哭到发疯了。
向凯文瞄詹斯一眼,摇头叹气着这人脸上根本藏不了半点心事。
“你们认识很久了吗?”詹斯看老大心情好像还不错,连忙再问。
“嗯。”
“她知道你的身分吗?”
“废话。”向凯文接话。台湾还有人不认识池仲宇的吗?
“她不在乎。”池仲宇说。
詹斯双眼冒星星,觉得这根本是偶像剧情节。“那你们会对外公开吗?”
“这事和你有关吗?”池仲宇看向詹斯。
“没有。”
事实上,他们签了保密条款的,关于池仲宇的一切,要是泄露出去,罚款就是天价。为此,他和向凯文不知已经多久没有一起喝醉了。总是要有一个人清醒,好避免另一个人酒后吐真言啊。
池仲宇从墨镜下看了一眼詹斯期待的眼神,没接话,继续往前走。
詹斯失望了一下,也就一下下,因为毕竟他不是真的以为池仲宇会跟他说这些。
池仲宇其实是个很有距离感的人,不但喜怒哀乐少写在脸上,且几乎不谈自身的事情。这一年来,工作之后,更是只窝在他居住的地方,所以,他们这两个助理了解他的程度实在没比外人多多少。
“我们还不到公开的程度。”池仲宇说。
詹斯看着池仲宇的背影,怀疑自己有幻听,所以连忙扯扯向凯文的手臂,一见向凯文也正惊讶地看着池仲宇,他就放心了。
“不公开其实也很正常,毕竟你是公众人物,而且你的粉丝……”詹斯压低声音说。
“因为她不知道我们其实是一对。”
向凯文和詹斯同时被石化,愣愣看着池仲宇的背影,一秒钟之后才飞快地跟上去。
池仲宇的公主居然不知道他们其实是一对?这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池仲宇喜欢的是恐龙?
向凯文和詹斯紧盯着池仲宇,只求他金口能再多吐出几个字。
偏偏池仲宇自从说了这句话之后就没再开口,憋得詹斯在飞机上连觉都没能好好睡,一直不停地想找向凯文讨论——池仲宇喜欢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
扁从那女人竟能对池仲宇无动于衷,且竟然不知道池仲宇跟她是一对这事看来,就一定不是正常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