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过来时,闹钟已经指着八点半,陈乐安吓得从床上跳起来。
可恶的康伟业,竟然忘了打电话叫她。这段时间她已经习惯了他的morningcall,所以连闹钟都不上了,没想到他今天竟然故障……
包可恶的是,如果不是他昨晚乱撒八万块,害她胡思乱想到失眠,即使她睡过头也不会睡到现在……
陈乐安尽最大努力赶到公司,无奈还是超过九点了。
“小安,到我办公室。”
一进公司,就好死不死见到文昭昭,这无疑是所有迟到员工最悲惨的命运了。
“老板,对不起……”陈乐安一进文昭昭办公室,就先摆好低头忏悔的姿势。
“怎么啦?睡过头啦?”
“对不起,我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
“昨天约会约太晚?”文昭昭试探。
“都是死康伟业,”陈乐安忍不住抱怨:“昨天说今天会打电话叫我起床,结果居然忘了……”
“合约上有这一条吗?”文昭昭直指核心。
“合约上没有,说过的话就可以不算数吗?”陈乐安喃喃抱怨:“男人的嘴果真信不得。”
“康伟业不是男人,是你的合伙人。”文昭昭提醒。“他照合约走就是尽了义务,肯多做是人情,不肯做是应该,你没有权利要求他。”
“喔。”陈乐安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了一声。看样子康伟业和文昭昭都没听过“人无信不立”这句话。
“八成是昨晚了了九万块,心里不爽……”陈乐安忍不住本哝。
“什么?!九万?!”文昭昭吃了一惊。
“对啊!业绩惊人吧。”陈乐安一脸得意。
“我可以问……”文昭昭一脸惊疑,小心翼翼:“『九』是一、二、三、五哪几个数字的组合吗?”
“你自己去组合。”陈乐安没脸回答这种问题。
“那……『九』里面有『五』吗?”文昭昭的神色有点不安。
“『五』一样可以是五个一啊。”陈乐安含糊以对。
“我希望是五个一,”文昭昭脑中开始排列组合,“当然,『一二二』或『一二三』之类的组合也可以,有三就不太好了……”
是没有三啊!陈乐安心道,康伟业昨晚一下就从二跳到五了……
想起昨晚那个吻,陈乐安忍不住脸红心跳。
还好文昭昭还在那里“一二二”、“二二一”……排列个没完,没注意到她。
“老板,没事我先出去了。”陈乐安把握机会开溜。
“等等小安,”文昭昭又叫住她,“我话还没说哩!”
陈乐安不明所以,文昭昭叫她来不是为了迟到的事吗?
“嗯嗯,”文昭昭清了一下喉咙,“其实也不是很严重的事,我只是想再提醒你一下,面对case的时候要理智一点……”
“我昨天又被投诉了吗?”陈乐安紧张,昨天和客户面谈的过程明明都一团和气啊。
“不是,你进步很多,你有听进我的话,我很安慰……”文昭昭似有难言之隐。
“那是……”陈乐安疑惑。
“嗯,这样说吧,”文昭昭忽道:“今天早上的新闻你看了没有?”
“我今天都睡过头了,怎么可能看新闻。”陈乐安傻笑,“是什么新闻?”
“有一名年轻男子,因为男友劈腿,从住处楼上一跃而下,送医不治……”
“男子跟男友?”陈乐安全身血液凝结,“是同性恋?”
文昭昭点头,眉头微皱。“因为这则新闻,让我担心你现在做的事可能有点危险,康伟业不知道是怎么跟他男友说的……”
“完了,老板,”陈乐安血液开始逆流,“那个跳楼的男子会不会就是康伟业的男朋友?”
文昭昭也吓了一跳。“是吗?我没想到欸……”
“是什么时候的事?地点在哪里?”陈乐安急问。
“好像是昨天晚上,其它我没注意。”文昭昭也急起来,“没关系,今天电视一定会报,我们看新闻。”
文昭昭立刻打开电视转到新闻台,两个人四只眼睛猛盯着屏幕下方的跑马灯……
陈乐安暗中祈祷事情是发生在其它地方,不幸的是,事发地点距离康伟业的公司不到三公里;而且跳楼时间在晚上八点半,那时候,她应该还在跟康伟业逛夜市……
陈乐安全身都凉了。文昭昭安慰她:“不要往坏的方向想,也许只是巧合……”
“难怪他今天早上没给我打电话,原来他的boy跳楼了……”陈乐安越想越自责,“这下我真的成了横刀夺爱的小三……”
“不要胡思乱想。”文昭昭道:“为什么不给康伟业打个电话,直接问他?”
“喔对……”陈乐安立刻拿出手机,打过去却没有人接;她不死心地打了好几次,全都是转接语音信箱。
“老板,可能真的是他欸!”陈乐安哭丧着脸,“他完了,我也完了。”
文昭昭面色凝重,想了想道:“不会,他不会完,你也不会完。”
“怎么可能?都搞出人命了,记者一查清楚boy和他的关系,马上就会来揪出小三……”
“他如果是个负责任的男人,就会在记者查到你之前筑好防火墙。”文昭昭沉吟:“而且,他不是一个人,凭他家的关系,应该有办法压下这则新闻。”
“他家到底是做什么的?”陈乐安怀疑,这年头连总统都有人敢告了,什么新闻压得住?
“他没有跟你说吗?”
“他说等必要的时候才会告诉我。”
“那就等他来告诉你,”文昭昭避重就轻:“反正不是黑道。”
文昭昭这种安慰方式起不了什么作用,陈乐安沮丧到极点。
“一直在这里胡思乱想也不是办法,要不要我找点不用大脑的case给你?”
文昭昭好心建议。
陈乐安接受建议,虽然她觉得今天她应该做不成什么事。
不过,应该也还好,只要搬出那句“我可以了解你的感受”应该就能无往不利了吧?
一直到中午,她才接到康伟业的回电。一听到他的声音,她激动得快哭出来……
“你在哪里?”陈乐安急问。
“在公司。”康伟业的口气带着歉意,“抱歉,临时发生了一点事,早上忘了打电话给你……”
“你看新闻了吗?”
“你也看到了?”手机那头,康伟业的声音听来倒很平静,“所以我最近会比较忙,暂时不能跟你见面了。”
“没有关系,你去忙你的。”陈乐安体贴地道,“我想你一定很难过。”
“还好,遇到问题,解决就是了。”康伟业的坚强远远超过陈乐安的想象。
“如果有需要,我愿意出面。”陈乐安觉得她不能一个人躲起来。
康伟业在手机那头顿了一下。“不用啦!我可以自己处理。这种事,你也帮不上忙。”
“我可以精神上支持你。”陈乐安恨不得现在就亲上火线,他们是合伙人啊。
“谢谢,我感受到了。”康伟业的声音带着笑意,“你吃饭了吗?”
“我吃不下,一直担心你。”陈乐安诚实道。
“那我现在没事了,你赶快去吃饭。”康伟业的声音里有着感动,“我吃完饭又要开始忙了。”
“好,我不吵你了。”陈乐安犹豫了一下,“节哀顺变。”
这句话算不算在康伟业的伤口上撒盐?可是她不能什么都不说啊!
康伟业果然在手机那头停了五秒钟。“……好。”切断通话。
“跟康伟业联络上了吗?”讲完手机后不久文昭昭出现。
“嗯。”陈乐安垂头丧气,“真的是他。”
“他怎么说?”文昭昭的脸色也惨白。
“他说他会处理。”陈乐安整个泄气,趴在桌上。“我真的害死了一个人……”
讲着讲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小安,不要这么说。”文昭昭坐下,拍拍她的肩膀。“不要把错都背在自己身上。”
陈乐安擦了擦眼泪。“boy怎么这么傻,我跟康伟业都是假的啊!都是为了要掩护他啊……我好后悔,原本就不应该答应康伟业,这本来就不是我能应付的事,老板你说我好高骛远,真是说对了……”
“乐观一点,人生中一定都会遇到难关,遇到难关面对就是了。我相信你……不,我们一定可以度过这次的难关。”文昭昭给她打气。
陈乐安感激地看着文昭昭。文昭昭这话等于表明会与她同舟共济,他到现在也没真的拿到她的一毛钱,却愿意帮她承担责任,这就是所谓的“患难见真情”吧!
“老板,你以后只要清明节偶尔来帮我除个草,我就很感激了。”陈乐安开始交代后事,抹了抹眼泪。她不能拖文昭昭下水。
“喔。”文昭昭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我会记得带除草剂,东喷喷西喷喷就可以管上一年。”
“老板……”陈乐安看着他,嘴角又下垂了。文昭昭模了模她的头。
接下来两天,他们一起注意着事件的演变。其实在事情发生后隔天,因为出现了新的食安问题,平面与电子媒体对这件事的关注就少了很多,那位“劈腿男”虽然被记者挖出来了,但真名始终没有曝光,报导少见地仅以“K姓男子”带过,连“康”字都没有出现。
是康伟业家动用了关系吗?陈乐安不确定。
三天后,她接到了康伟业打来的电话,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半。
“你在家吗?”康伟业的声音。
“在。”听到他的声音,陈乐安激动又紧张。
“我现在在你家附近的公园,你可以出来吗?”康伟业的声音听来有些期待。
“好。”陈乐安立刻答应,心里奇怪他为什么现在出现。照她想来,他最少应该过了他boy的头七再出现吧?
陈乐安一走到小区公园,就看到康伟业站在门口。他看到她,扬起笑脸向她走来——
“两万。”他走到她面前,一伸手就把她抱在怀里。
陈乐安挣扎,康伟业抱紧她。“看在我累了三天的分上,不能给我一点优惠吗?”
她如果推开他,他想再抱她又要付钱了。陈乐安心软让步,就让他抱着,作为最后优惠。
“三天不见,你果然有人情味多了。”康伟业笑道。“我很想看你的脸,但又舍不得两万块——”
“你今晚为什么会来?”陈乐安打断他的话。
“来看我的一千万啊!我还来不及回家呢。怎样,很大方的合伙人吧?”
他来看她,少不了要撒钱,不管他是不是她的男朋友,冲着他这份心意她就应该觉得感动,可是她却觉得生气——
“你去过灵堂了吗?”
“什么?”陈乐安感到他的身体僵硬起来。她气得推开他——
“你的boy跳楼自杀,你怎么可以像没事一样还来找我?!”陈乐安说出这几天一直盘旋在脑中的想法:“我要跟你解约,今天是我最后一次跟你见面!”
“等等等等!”康伟业连忙拉住她,一脸惊讶,“你说什么?什么boy自杀?什么解约?”
听了康伟业的话,换成陈乐安一脸惊讶。“你的boy跳楼自杀了,你不知道吗?”
康伟业摇头。“哪有这种事?”
“你这三天都没有跟他联络吗?”
“没有。我忙了三天,连洗澡睡觉都在公司里,好不容易今天工作才暂时告一段落,哪还有时间联络其它人。”
“太离谱了,竟然没有人告诉你……”陈乐安想了想,“不对,我打电话给你的时候,你的语气明明显示你知道这件事,你说你因为这件事最近会很忙……”
“我很忙是因为工作,这几天我都在忙着开会、写企划案。”
“可是你说你看了新闻……”
“是啊……其实这也不是什么新闻,只是被周刊披露,所以话题又被炒起来了。”康伟业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接着道:“为了攻占海外市场,我们集团一直遭到对手集团的恶意抹黑。我们集团拥有不少国外品牌的代理权,而其中某些品牌因为目前大环境的影响给了对手攻击的机会,为此我们必须重整集团形象,从强调国际化转型为强调在地、本土化,这是一个很大的工程——”康伟业认真解释,也不管陈乐安听不听得懂。
“所以这几天,你都在忙这件事?”陈乐安打断他。
“对啊!企业新形象已提交董事会审核,目前才完成第一阶段的工作——”
“所以你不知道你的boy自杀?”
“根本不可能啊。”康伟业斩钉截铁。
“可是报纸上写那位自杀男子男友的姓是『K』开头……”
“K开头?”康伟业一怔,“还真巧。不过K开头的姓有很多啊!像郭、关、顾都是K开头。”
“所以真的不是你?”
“不是。”康伟业苦笑,“如果是我,我现在还能这么轻松吗?”
陈乐安三天的压力一瞬间整个解除,喜极而泣。“还好不是……我没有害死人。”
“傻瓜。”康伟业捏了捏她的脸,“难怪你刚刚看我的样子,像在看杀父仇人。”
“对,我随时准备跟你拼命,我被你害死了。”陈乐安傻傻地笑了,一会儿又收起笑容,认真看着康伟业道:“我要跟你解约。”
“解约?为什么?”康伟业才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又换成错愕,“你要结婚了?”
“哪有这么快!”陈乐安翻了翻白眼。
“那是……”康伟业小心翼翼,试探地道:“你对我……”
“你想太多了。”陈乐安不想澄清也懒得辩驳,“不过你要这么想也随你,反正我已经不准备从你那里拿到任何保证金了。”
“为什么?”康伟业抓住她,“你不可以毁约。”
“我这不是在跟你讨论、请求你的谅解吗?”陈乐安放软语气。
“我不会谅解,”康伟业立刻道:“也拒绝讨论。”
“你说过『买卖不成情义在』。”陈乐安好言相劝。
“我无情无义。”康伟业不为所动。
“那你告诉我,怎样你才愿意解约?”陈乐安低声下气。
“合约上有写,照合约走。”康伟业不留余地。
“你为什么要绑住我?你留得住我的人,留不住我的心。”陈乐安忍不住发火。
“我从来就没想要留住你的心,”康伟业一步不让,“我就是要绑住你的人,你要陪我,把这场戏演到最后。”
“你……”陈乐安气炸,“我明天就去找个人把自己嫁掉!”
“如果你真的这样,我会去大闹你的婚礼。”康伟业义正辞严:“你随便嫁个你不爱的人,是欺骗别人的感情,你懂不懂!”
陈乐安一怔,他怎么还有理教训她?他怎么不想想他自己在做什么!?
“我不想跟你说了,反正以后我不会随传随到。”陈乐安扭头就走。
康伟业立刻冲上来想从后面抱住她,陈乐安有了刚刚的经验,知道跟他比蛮力比不过他,以前学过的防身术突然像受到召唤般从记忆深处苏醒,她右手握拳,手肘向后用力一个肘击——
康伟业没想到她会突施偷袭,被她正中月复部,痛得蹲下来,“陈乐安你——”
陈乐安跑出两步,又转过身来笑道:“康伟业,你要感谢我,我帮你省了两万块。”对他做了一个鬼脸。
“造反啊你!”康伟业不管肚子,站了起来,“被我抓到你就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