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城墙一样高耸地让人感觉到百年老城的沉重感,铁色的城门有多少历史,在此诉说故事。
一入城,迎面而来的是沉闷的压迫感。
一向繁华的街道居然空荡荡的,冷冷清清的没几人在街上行走,一间一间的铺子虽然开着,却门可罗雀。
街上百姓少,士兵多,一队一队的城中守卫来回巡视,脸上是全无生气的死寂,面色如铁般僵硬无比。“尚青,回宰相府。”
“是的,大人。”
“相爷在皇宫?”
“外公在宫内?”
回到宰相府的宫仲秋与曲款儿面面相觑,有种脚踩不到地的恍惚感,乍然而至的消息出乎他们意料之外,轰得人措手不及,感觉脑子忽然是空的,找不出一句该说的话,喉头涩涩地好不舒服。
之前他们想过无数的可能性,宋东玑也许被关在水牢里、囚禁暗室,有人看守的高阁、上了锁的小院子,甚至是水井下打了座密室藏于地底,或是魔兽的聚集处,反正绝对是危险至极的地方。
他们也设想过各种搭救方式,想着要怎么模拟地形、安排救人后的撤退路线,谁主攻,谁断后,要用多少霹雳弹,轰天符咒得几张猜够用,伤药和后补人员得凑齐。
他们做了一次又一次的沙盘演练,绞尽脑汁的盘算再盘算,几乎是夜不成眠的想着如何救人,心中再无旁事,眼前最重要的是救出宋东玑,让他不在敌人手中受尽折磨。
可是此时却得到令人错愕的答案,让宫仲秋和曲款儿心中情绪可说是相当复杂。
不过宫仲秋的政治观较为敏锐,闻一能知十,他目光一闪,立即联想到一件惊天大事。
“想让身为一国之相的外祖父写下禅位诏书?!”
不流血政变,这是最快也是最万无一失的计谋,皇上亲自让贤,继任者毫无疑问是天授君主。
“不错,你的反应非常快,是个适合做官的聪明孩子,如今朝堂上出现预料以外的变动,相信不久后将面对更大的风险,此劫怕是逃不过。”这些孩子还年轻,不该遭此劫难。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人生在世岂能一生平顺,总有些起起伏伏的波浪。”大浪打来,扬帆破浪,在风雨中迎向那最高的浪头,最终征服它。
“就怕这风浪人力招架不住,一个失足便是万劫不复,谨之、慎之。”白发、白眉、白胡子的长者语重心长,每说出的一句都彷佛带着千斤重量,苍凉的声音中满是悲痛。
“皇宫内的情形如何?刚回京尚未了解通盘局势,只知几路人马有围城的趋势。”他们也在观望、等待一击必中的机会,不白白浪费隐藏数年来的实力。
“皇上病重,皇后遭到软禁,太子嘛……目前危在旦夕,属于他的那颗星晦暗不明。”
皇上病重?
怕是有人从中动了手脚。
一旦皇上重病不能亲政,太子一派就成了人人想拉下马的箭靶,先控制了皇后的行动使其后继无力,再一个一个拔除其党羽,剪去羽翼,四面楚歌的太子便难以杀出重围。
太子要面对的不只是大皇子以长逼宫,还有三皇子的强大武力,外有各地藩主蠢蠢欲动,内有妖魔为祸,想必是捉襟见肘,里外煎熬,两位皇子的前后夹击更是叫他进退无路,坐困愁城。
太子从来没有遇过这般困难的处境,朝中大臣已多日未上朝,朝廷的兵权有一半不在太子手中,近郊的武卫营他调动不了,而唯一有能力辅佐他的宰相被困在宫中,没法和近臣连系。
“师父,你为什么会在宰相府?!”好像是早一步在此等候,对于他们的归来日算得分毫不差。
面皮一抽的青崖道长略显僵硬的一转头,看向质问的女徒弟。“想见你们就来了。”
曲款儿摆明不信,一双眸子直直盯着他瞧。
青崖道长连忙转移话题,自问自答道:“啊!你问太子的那颗星宿的是哪颗?凡是命格非凡者都有本命星升天,大皇子是贪狼第一星,属水,化气为桃花,主祸福,三皇子是火星荧惑,生于寅,旺于午,墓于戌,庚午戌为火局,标准水火不相融命盘。”
“……所以太子那一颗本命星不会正好是紫微星吧?紫气东来,化为帝君,命格尊贵。”
“这……呵呵,天机不可泄露,黄口小儿勿做猜想。”青崖道长暗暗叫苦,他这徒儿未免太聪慧了,精明得一眼就看破。
“什么叫天机不可泄露,分明是自圆其说的搪塞语,钦天监那些老头会看不出天象有变?他们肯定早早就求助于你,让你来看大寒皇朝的国势。”一看到师父,她什么都明白了。
难怪二师兄会说“等你见着了师父自己问他”,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他们早就做好了安排在京城会合。
唯有她被蒙在鼓里,百思不得其解这世道都已乱得人人自危了,身为国师的师父为何迟迟不现身,忍心见万民受水火之苦而不伸援手,明明他的心还没硬如铁石,能够见死不救。
“哎呀,你这丫头能不能不要这么聪明,慧极必伤,少知道就少一些烦恼,为师有为师的苦处。”别再用清算旧账般的追问,她再问他也不会说,绝对守口如瓶。
“你怎么不说你又算计了我什么?明面上外放出京历练,实则是替新帝收买人心,拔除恶瘤,用五年时光走遍大寒皇朝的每个角落,能吏良才登录在册,日后定有大用,庸才贪官先一步剔除,只留下贤明官员。”无官不奸,奸臣大范。
面对徒弟的怒气冲冲,他只能苦着脸。“你的脑袋瓜子是怎么长的,对时事政局模得特清楚,想瞒都瞒不了。”
弟子太厉害就显得师父很无能,他是很骄傲教出举世无双的好徒弟,可是徒弟长威风了,他的脸面往哪里摆啊?
“那是你老以老神仙自居,忘了人是长脑子的,你的徒弟不只会吃,还会察言观色,枢人老底,你那点本事就被藏了,都发臭了。”天机是用来参透的,不然人间哪来会掐会算的阴阳师,还不是老天爷办事不牢,要人来擦。
曲款儿从不信世事绝对,人定胜天,命是自己的,想活得精彩不行吗?是长寿、是短命不过是画笔一抹,有的鲜艳,有的黯淡,有的能在黑夜里发光,端看涂的是什么色彩。
她最讨厌“逆来顺受”这四个字,凡事只能靠着别人,顺着别人的意思,那么来此一世有何意义?蝉鸣一夏也曾灿烂过,人还不如小小的夏蝉。
“反了,反了,徒弟教训起师父来了,你这是大逆不道,我要将你逐出师门!”一汽大众气呼呼的瞪着不肖徒弟,雪白胡子飘呀飘的。
他哪有藏,只是没说而已,她不是连术魂那种逆天的玩意都养得出来,还用得着他明言吗?
“师父,我们哪有师门,你的清风道观是给修道的道士住,你说说你十个徒弟中除了大师兄有哪一个是道士?”大师兄是识人不清,被拐上山,师父还骗他当道士就有肉吃。
结果是师父吃肉,大师兄吃素,傻乎乎地替人守住道观,可观主不是他,他顶多算打杂的杂丁。
“你……你……伶牙俐齿,牙尖嘴利,老二,你怎么不管管她,为师把小师妹交给你就是让你磨磨她的锐气,可为师看她都长角了,一顶能顶死人。”
计策想得很美好,做起来却很失败,青崖道长原本的用意是想着宫仲秋这徒弟也挺阴险的,精于算计,那就把麻烦精丢给他,“以毒攻毒”看能不能教出明珠般的秀婉闺秀。
谁知明珠的确是明珠,却不是他要的雪白圆润,宛如月之华,反而是颗烈火珠,性子像烈火一样不驯,只能好好跟她说,不能用强迫的方式使其屈服,否则一把火烧光他的胡子。
“师父,徒儿看小师妹挺好的,伶俐聪慧,善于巧舌,能辩能道不骄矜,能斩妖除魔,降服恶鬼,四海之内定能留名万世,把所学发扬光大,成为一代宗师。”小师妹无一处不好,处处是宝。
闻言,青崖道长用惊悚的眼神看他向来引以为傲的爱徒,满脸痛心。
“你……你是谁,你不是本道长的徒弟。”
“师父,众叛亲离了,要反省反省,看你这些年多疏忽对徒弟的爱护,我们翅膀长硬了就要把你踢开。”曲款儿朱唇一掀,媚眼乱抛,一副要背祖忘宗的模样。
“你们……你们……”他看了看噙笑而立的二徒弟,他眼中只有一道跋扈嚣张的红影,再瞧瞧恣意而为的女弟子,最终叹了口气。
“算了,算了,和两个空前强大的狂人计较,为师势单力薄,敌不过、敌不过呀!”
他老了,接下来是年轻人的时代。
“师父,玄冥是不是水神?”曲款儿单刀直入的问。
水神?!爆仲秋内心惊讶但表面不显。
青崖道长没有马上回答,他眼神深远的往远处看了一眼,而后才幽幽吐出。
“看来你的眼睛比为师利,为师凝聚了多年功力猜勘破祂的真身,玄冥是水神,亦为雨师,掌管一方水域,平日只在自个儿的河域活动,收到玉帝旨意才行云布雨。”
水神不同于天上的神仙,祂只是人间的神仙,说是神却无神格,比名列仙班的仙人低了一等,未经传召不得私自上天庭,守着渭水三千五百年,始终过不了最终那一劫。
玄冥已修得龙身,八对锋利的龙爪,可龙身蛟首化不了龙,执念过深困住了祂的修为,因此闯不过最后一层关卡。
“祂既然是神,为什么要破坏天道运行,造成百姓受苦,生灵涂炭?”神就该福泽万民,为人带来生机。
青崖道长没好气的一瞪眼。“我是人不是神,哪能事事皆知,不如你代为师去问问。”
曲款儿唾弃他的无耻。
“师父怕死我就不怕?何况我上哪找祂,上穷碧落下黄泉吗?”无头苍蝇,瞎找。
“祂在皇宫。”他幽然一叹。
“皇宫?!”和皇帝老儿在一起?
此话一出,伸手握住柔白小手的宫仲秋黑眸倏地一凛,他的外祖父也在宫里,和如此危险的神同处一地,他无论如何也不放心,时时挂念外祖父的安危。
他在宫中虽然安插了眼线,好随时回报宫内的情形,方便他着手布局,可是他要对付的并非是灵智未开的魔兽,而是等级提升好几级的神,凡躯能以何力道抵抗?
其他他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在他三元及第中了状元后,很快就因为拒绝皇上赐婚公主而被贬出京城,“文曲星”的传闻再无人提及,慢慢地沉寂在百姓们的记忆里。
可是他是文曲星下凡一事的确不假,天上星宿又怎会不敌人间水神,所以当年玄冥第一步就是要灭了他,在他长成气候前先除后患,以免将来反成阻碍,反咬他一口。
谁知他出京的一路上都有曲款儿这位顶级大术师护着,加上又不是水神亲自出手,因此多次遭难都有惊无险的度过,于是,紫微星旁的辅星文曲星依旧明亮,光芒四射的支撑着帝星不殒。
“呵呵,多可笑,一群不自量力的毛娃儿妄想对抗本座,真是有趣得紧。”天道?哼!由谁决定?
天无道,任其行,花开花落谁来定。
皇帝所居住的正乾宫内有着反季的花卉,春兰秋桂,夏荷冬梅,数十种不分季节的花树一株株无土无盆,根节分明的腾空而立,花香满溢,处处绿意,嫣红托紫的招来蝴蝶、鸟雀穿梭其中。
若只是如此,大概会以为到了人间仙境,认为此地是神仙住的地方,花有清香鸟有语,一道瀑布从天而降,但水只在半空不落地,水声潺潺,沁人心脾。
可是在美如幻境的奇景下方是一张黑檀木雕九龙护星大床,床上躺了一位苍老的男人,他出气多、入气少,凹陷的双眸浮起青紫色,两颊因消瘦而突起,颧骨外露。
他是皇上,大寒皇朝的一国之君,数年前他还是英姿勃发的中年男人,不见老态,能御数十嫔妃,上马能拉弓,一箭射穿三里外的小鹿,下马能行拳,破空震碎装满酒的酒缸。
可不过短短的几年,他像风干的果子迅速萎靡,由内而外均被掏光,身体瘦得只剩下一副骨头,勉强维持着生命,连话也说得不太清楚,唯有意识还清明。
他不是生病,而是一点一滴被吸光精元,在他身边有一只头上长双角的黑猿拍拍吃饱的肚子,仰着面呼呼大睡。
“小老头儿,你想你的外孙能活到见你一面吗?本座非常期待他们带来的惊喜。”死不了的日子太无聊了,日复一日相同的景致,春天桃花开满树,冬天梅子结成果,看都看腻了。
一张兽形大榻旁,一团蜷缩着的活物伸展四肢,瘦了一圈的宋东玑脸色略白,但精神看起来还不错,他就是玄冥口中的小老头儿。
“老夫的外孙比老夫有本事多了,我老人家都还没死,他哪敢不孝的先走。”他活够本了,早走一步又何妨。
兽形大榻上没有人,只有一道看不清容貌,若隐若现的半透明身躯,由外观来看隐约是个男人。
“在本座面前尔敢言老?”找死。
玄冥轻轻一拂手,老相爷立刻有如泡在寒冰池里,顿时寒意透骨,整个身体几乎僵硬成冰,连牙关打颤都打不动。
可是过一会儿又温暖起来,冰化为水,四肢回暖,又冷又寒的感觉消失不见,只剩下温人心窝的暖意。
还不想他死的玄冥将他当成猫狗耍弄,在神面前,人渺小的有如花草鸟兽,有生命,无仙根。
“呵呵,是称喊老夫小老头儿,老夫自是称老了。”他这把年纪还不老,胡子都白了。
玄冥蓦地沉下脸,水波透蓝的眼睛流露出一丝哀伤。
“不许喊老,听见了没。”祂不需要他一再提醒祂有多老,和岁不足百的“她”相差好几千岁。
“听见了,不过来个交易,让我喂皇上喝点稀粥,补充元气。”皇上一直都是聪敏好学的孩子,是他打小看到大的,他曾答应先皇要好好照顾,没想到如今……唉,世事难料,他愧对先皇的托付。
“他再活也没几日了,何必费力。”玄冥手心一扬,一碗还算浓稠的白粥浮在半空中,慢慢往下飘落。
这是老相爷的膳食,他吃不吃都由他。
拿到食物的宋东玑也不急,他先把粥吹凉,脚步蹒跚地走两步,停下来一喘,再走两步,又停下来喘气,毕竟岁数大了,睡不好又吃不饱,时时提着心不敢放松,再好的身子骨也禁不起折腾。
“皇上,吃一口粥吧,小口点,别急……”要他一个快进棺材的老头子伺候命悬一线的男人,他有点力不从心,粥撒了一些在手背,他不忍浪费的一口一口吃进嘴里。
不吃会饿死,多少也要吃点东西。
“……老……老师……委……委屈你了……”皇上气若游丝,吃力地发出几个单音。
一声老师喊得宋东玑鼻酸,眼眶微涩,他既是宰相,同时也身兼太子太傅,皇上还是小孩子时也是他的学生,他教皇上朝政和帝王术,让他由太子之路平顺登上帝位。
“不委屈,老师这条命给了皇上是福气,你撑着点,仲秋那孩子回京了,他多智近乎妖,一定有办法破了这困局,你要为四皇子多撑一下。”皇上早有旨意,皇四子为帝君。
皇上黯淡灰败的眼睛迸出一丝光亮,干瘪的嘴似在笑,十分欣慰还有老宰相、宫御史两位忠心为君的臣子。
“呵!多智近乎妖,就算化身妖魔也无法与本座作对,本座哈口气就能淹死他。”谁能阻止祂逆天,祂偏要苍生生不如死,活在恐惧当中。
皇上喝了一小碗就喝不下的白粥,宋东玑不嫌作嚼的喝得唏哩呼噜。“那他怎么还活得好好的?你那口气哈得不够大,连牛皮都吹不破,老……我等着看你用大话淹死他。”
“你……小小凡人也敢……哼!激怒本座对你没什么好处,不过本座倒是小看了红衣天女,她不是凡骨俗身。”祂唯一看不透的是她,总觉得这娃儿死了很可惜。
玄冥看着曲款儿时,似乎可以从她身上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那个祂求不得、爱不了的渔家女。
“嘿嘿,她是我外孙媳妇,术法好得能灭了你。”宋东玑颇为得意天纵奇才的小俩口都是他家的。
灭了祂?
难道真应了那则神界传言……玄冥神情飘忽了一下。
“你留下,不许去。”宫仲秋难得冷着脸,一反温润清逸地朝身后喝斥,脸色难看地要将人赶走。
“哼!扁你刷刷刷地使几朵小剑花,连野猪妖都砍不死,还想一剑扫千军,杀死体型是你数倍的魔兽?你在作梦,早早做好坟茔好埋尸,啊!我说错了,是衣冠冢,遇到魔兽会被吃得尸骨无存,连鞋都不会给你留一只。”
真当自己万夫莫敌吗?他呸!谤本是匹夫之勇,以肉躯去挡铜墙铁壁,谁也晓得死的会是谁。
人是血肉之躯,薄薄一刀划过血流成河,伤口深一点还会致命,而兽皮很厚,刀剑不易入,更有的已是铁皮钢骨,想伤其要害难如登天,一个不慎反会被震伤内腑。
“听话,让我安心,我怕我在应敌时会分心。”他会不时回过头看她是否安好,有无受伤。
“我当你的背,你可以全心应战,不能否认我在术法上高你很多,你才必须听话。”别以为有师父的临时功力加持,他就能从一流御剑士摇身一变为剑神,顶多身形变快,剑气凌厉,剑身入刺如切豆腐一般罢了。
“款儿,你……”
曲款儿高傲地扬鼻一哼。“我哪一次听过话了,你想要听话的未婚妻找你小表妹去,姑女乃女乃不是你能指使的,腿长在我身上,我爱去哪就去哪,有本事你用绳子绑着我。”
“你不要无理取闹,此次非同小可,我们不只要救回皇上和外祖父,还要把大皇子、三皇子的私兵赶出皇宫,刀剑无眼,你只会术式不会武功,要是一个失误伤了你,比伤了我还心痛。”他们此行以救人为主,不一定会正面对上魔兽和玄冥,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我有术魂和符咒,我还能召鬼,比你强多了。”反倒她一人潜入风险较小,悄悄来,悄悄离去,不惊动任何人。
“胡闹,你当救人是小孩子玩泥巴吗?里面有三千禁卫军,三千黑骑军,还有千名的宫卫,他们全都是杀过人的,不会被你的媚眼一抛就迷醉。”战场上浴饼血的兵士不畏杀人,刀起刀落便是一颗人头落地,从不迟疑。
“宫仲秋,你这个小鸡肚肠的小人,你看不惯我就不要喜欢我,谁准许你嫌弃我的长相,天生丹凤眼是爹娘给的,你跟他们哭去。”她有眼儿一抛吗?不过是轻轻睐一眼。
苦笑不已的宫仲秋真想一掌劈昏她,省得多费口舌。
“我中了你的媚毒,早就无药可救,不喜欢你还能喜欢谁。”
“所以你要听我的,夫有三从,妻子的话要听从、顺从、服从,想娶为妻的话就得做到以上三点,否则就关了你的棉被店吧!”想把妻子当牲畜圈养的男人她宁死不嫁。
棉被店关门,甭弹(谈)。
憋不住的笑声噗哧而出,听着两人你来我往的对话,一群人忍得很辛苦,要不是时机不对,恐怕是哄然大笑。
“笑什么,牙齿白啊,灌几瓶兽尸水给你漱漱口。”没瞧清楚是谁的曲款儿纯粹是迁怒,张口就骂。
“款儿,不得无礼,这一位是大师兄,道号清虚。”师门十名所学不同,少有同聚,故而识不得人。
“大师兄。”辈分有别,排行第九的曲款儿勉为其难的行礼,礼数还算周到。
“你们真是一对欢喜冤家,走到哪里就吵到哪里,教人开了眼界,难怪师父常说你们两个是他收过天分最高的徒弟,在所学上是奇才,可是也最叫他头痛,他很后悔为什么要收你们为徒,简直是自找苦吃。”一说完,他大笑。
大师兄清虚年纪长宫仲秋七岁,已是清风道观管事的道长,他学的是流云掌和流云剑法,有十成火候。
不过他不是青崖道长收的最年长的徒弟,三弟子风越云,四弟子雷向天,五弟子云斩月,六弟子金霸等,除了曲款儿和十弟子石磊,其余数名年岁都不低,依入门先后排位,而不是以年纪,其中两位比大师兄年长十岁有余。
今天因为师父的一句话,十名师兄妹全都到齐了,一个也没漏,青崖道长掐算出此行的凶险,遂找齐徒弟们来帮个手,也好认认脸,以免哪天错身而过自家人不认得自家人。
为了确保每一个徒弟都能平安归来,他将一身功力散给学武的徒弟们,让他们有余力帮助其他人,在危急时候能伸手相助,他则因体力透支而静坐调息,吸纳三川灵气补元真。
“大师兄,你来评评理,是不是他不讲理,论起功夫我是不行,可是这里有谁比我防护多?黄符一大叠,鬼奴一名,二十个术魂,再加上我背后四把斩妖除魔刀剑,我看要寻求保护的人是你们。”
曲款儿一一细数她防身的护具,每念一样,除了神色冷峻的宫仲秋外,八个师兄、师弟便点头,她念得越多,他们点头越快,最后甚至被她说服了,师妹(师姐)是最强的防具,真要遇到生死关头时就往她身后躲,以防万一。
真的不说不清,说了就明白了,谁有她那么强悍的气场,空手一人却好比有千军万马守护,又是鬼奴,又是术魂,还有把人炸飞的符纸,是遇上她的敌人比较倒霉吧!
爆仲秋冷眸一扫,清虚不自在的一笑。“师妹说的有道理,同门师兄弟妹理应同进退,不过你是女子,师兄们再无耻也不能拿你当利剑用,你当我们的后盾,在后面摇旗呐喊,我们去去就回,绝不多耽搁一刻。”
对于他的话,宫仲秋满意的点点头。
“好呀!师兄们尽避走,反正你们前脚一离开,我后脚就跟上,少了师兄们前前后后的看顾,我要是断腿缺胳臂什么的也赖不到你们头上。”比狠,比无赖,她是个中好手。
什么短腿缺胳臂,她此话一出,所有人脸色发白,好像真见她倒在血泊中,断臂残肢齐飞,惊慌的大叫。
“师妹!”
“师姐?!”
“款儿……”很无奈的声音。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的相对无语,最后把目光放在宫仲秋身上,那个难缠的小丫头是他的心上人,由他自个儿去摆平。
眼看胶着成难解的局面,总有一人要退让,了解曲款儿性情的宫仲秋只有妥协,因为她是胆大到不知害怕的人,若是一味的强压,她反而会不管不顾的和他硬着来。
与其让她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遭遇危险,倒不如锁在身边自己盯着,起码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闹也脑不出什么风浪。
“你可以去,但要走在我后头,不能看到魔兽就兴奋得两眼发光,抢着要冲到最前头。”她骨子里是嗜血的,见到恶灵、鬼怪、妖魔等就像打了鸡血,特别迫不及待。
“成啦,你真啰嗦,我答应你就是,绝不主动挑衅。”几只小兽她还看不进眼里,她要的是控制皇宫的兽王,以及水神玄冥,她今日所有的准备都是为了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