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田小姑娘 第四章 挣财好绝活(1)
作者:寄秋

秋风起,蝉声远。

下了几场秋雨后,秋天的脚步慢慢地走到尾声,就要迈入寒冷的冬季,不耐寒的树木纷纷凋零,一片一片的落叶铺满大地。

早秋种下的麦子如今都结实累累了,呈现淡淡的麦金色,随风摇曳着,似在说:快来吃我、快来吃我,嘻嘻!

当麦子抽芽约两指高时,牛辉玉和牛鸿玉到城里找到了抄写及帐房的活,由于两人都识字,精算术,工笔齐整,因此很快地找到差事,一个是酒楼的帐房,负责记帐、结帐,月薪二两,一个在书坊抄写新入的书籍,以及编册和上架,月酬一两半。

两兄弟合起来是月入三两半,一个月有两天假,分别在初三、十七,腊月二十三日起休工,直到来年的元宵过后再上工。

以两人的年纪,这样的收入算不错了,每个月还能回家看看弟弟妹妹,他们已经相当满足。

只是有时会想爹娘若是还活着,他们根本不必为生计奔波,在爹娘的期望下手不离卷,和三、五好友林间赏花,风里听萧,坐在茶楼里大谈古今多少事,品一口香茗。

但是往事已杳,人事全非,昔日的美好已随风散去。

“啊!你行不行呀!别被螫了。”蜂毒也会致命,细细的尾针毒性惊人,一螫就肿成小丘。

“别啰唆,黄蜂被你吓走了。”赵冬雷静静待在树下,屏气凝神的望着半丈高树冠下的硕大蜂巢。

嗡嗡嗡的振翅声不绝于耳,几只侦查蜂绕着动也不动的“柱子”飞来飞去,见无异状便飞回巢里。

“冬雷表哥,左边左边,你要爬上去吗?”一脸兴奋的牛丰玉在不远处叫喊,小脸红咚咚的。

快被这对姊弟搞疯的男子轻哼一声。“闭嘴。”

“姊姊,冬雷表哥叫你闭嘴,他说你太吵了。”小男子汉自认为长大了,是男人帮,姊姊是“妇道人家”,自是爱东家长西家短,赵冬雷说的肯定是她。

牛双玉拧着眉一笑。“他说的是你,小表难缠。”

“我不是小表。”他噘起嘴。

“你比我小。”她仗势欺人。

“姊姊无赖,以大欺小。”他也才小两岁半而已。

她下巴一仰,朝弟弟眉心一戳。“就欺你怎样,爹说你们都要让着我,不能让我生气或难过。”

牛双玉自幼身子弱,养到近年才稍微好一点,她长得比同龄姑娘慢就是因为心肺不足。要养好身子,前题是要心平气和,不能有太大的情绪波动,怒伤肝,忧伤肺,悲伤心,因此牛家的男孩再顽皮也不敢动到她,把她当风一吹就散的柳絮,说话要轻声,语气要细。“哼!”爹偏心。

牛丰玉装出一副“我生气了”的模样,要人快哄他。

“再哼也改变不了你是麻雀嘴的事实,叽叽喳喳的非常吵。”瞧那张嘟起的嘴都能吊十斤猪油了。

“姊,你太坏了。”嘴上不饶人。

自从爹娘过世后,她越来越不讲理了,老是蛮横的欺压弟弟,他真是太可怜了,有冤不能诉。

牛家的人都很单纯,四个孩子当中就属牛丰玉最腻着娘,对她的依恋也最重,父母刚出事那几天,他整日神魂丧失似的没了往日神采,一日比一日沉默。

臂此情景,担心他有失亲创伤的牛双玉也不用言语开导,她知道说得再多他也听不进去,于是她换个方式成日闹他,把他与生倶来的孩子天性激出来,终于恢复以往的笑脸。

人有七情六欲,憋久会成病,适当的宣泄才能继续往下走,九岁的牛丰玉还有大好未来,不该折在丧亲的沉痛中,最好的疗癒是时间,以及来自最亲近人的关心。

丙然被牛双玉有意无意的闹一闹,他表面上是不高兴,心情却渐渐开朗了,他不是一个人,哥哥姊姊都在身边,他不怕,能勇敢面对前方的路,因为他们都会陪着他。

“我本来就是黑心肝的人,你知晓的太迟了,当了我的弟弟就要被欺侮。”说完,她两手一伸捏他鼓鼓的腮帮子。

小孩子的脸很软、很女敕,肉肉的,她捏上瘾了。

“啊——好痛,好痛,姊姊,你放手,我的牛要掉了……冬雷表哥,求命……”痛……痛死了。

他本来说的是“你放手,我的肉快掉了,冬雷表哥救命”,可是被扯向两侧的脸皮让他口齿不清。

“你们两个闹够了没,到底还要不要吃蜂蜜,以为自己还是孩子吗?”赵冬雷皱眉走来,吵得老天爷都要变脸了。

两姊弟相视一笑,同时朝他一喊。“我们是孩子呀!我们还很小。”

看着两个一般高,两张相似的面容,赵冬雷气笑了。“是,我错了,牛家人的脸皮特别厚。”

话刚一说,他的眼神略带讽意地落在牛双玉毫无变化的胸前,来到牛家快三个月,小泵娘始终如一的平坦。

“赵冬雷,你贼眉贼眼的看什么?!”感觉到不寻常的眼光,牛双玉手臂环胸。

“叫冬雷表哥。”还真是没看头,倒是一张嘴比北风刮人,被宠出来的气性越来越大了。

“你自个儿清楚咱们是什么亲,少在口头上占我便宜。”人实在不该太好心,瞧她做了什么好事。

种完了麦子后,赵冬雷便无事一身轻的养伤,他大剌剌的赖在牛家,毫不客气。

不过在牛家兄弟出外干活后,他的伤也养得差不多了,拆完线便可稍微提些重物,加上玉露生肌丸的奇效,他好得比想像中快,有时帮着田里的活,有时上山砍柴,先储备冬天的柴火,顺便打些野物回来添几口荤菜。

牛家院子里的鸡圈扩大了一倍,多了些野鸡和兔子,猪圈旁边又加盖了间猪圈,四头小山猪在里头胡乱窜动。

赵冬雷打的猎物不见得都是死的,有一回他看见一窝小兔长得很可爱,便拎起其中一只带回来给牛双玉养着玩,谁知她两眼一亮,不是因为兔娃多讨喜,而是看中经济价值,兔子养大了能卖多少银子。

于是,她千叮万嘱,杀大的,留小的,养着过年吃肉,多余的做成腊肉,年关将至卖给酒楼饭馆,不无小补。

并非每个穿越人都有金手指,牛双玉是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土木工程系学生,还是实习成绩中下的那一种,平常不爱看史书,也非美食权威,商业大亨更是离她遥远,仅有的医学知识也是基本水准而已,最多是参加野外求生战斗营时学到些许植物辨识和紧急用药之药草的技能。

总而言之,她学什么都是半吊子,知道一些但不精,来到古代,她也只比古代人多懂一点点知识而已。

不过身体有先天性的缺憾,因此有些事她想做也做不了,况且她又有一对好父母,所以很多事就放下了。

久而久之,她也淡忘了另一世的自己,以为那不过是一场梦,被迫学女红、刺绣才是真实的生活,因为她正在经历这里的世界。

“要看咱们的户本吗?”借籍。

不知是早有准备或是村长贪懒省事,牛辉玉把一家路引报上去时,户本很快就下来了,连不同姓的赵冬雷也登记在牛家户本,表示是借居的亲属,也是牛头村村民。

面上一滞的牛双玉哼声很轻。“快把蜂巢弄下来,你要等到日落西山,倦鸟归巢吗?”

对自身能力有自知之明的牛双玉从不强出头,这年代的姑娘怎么活她就怎么活,绝不自作聪明的想要一展长才。

什么女主定律都是骗人的,哪有皇上、皇子、王爷卯起来爱一个女人,还为了女人抢得头破血流,富贵窝里出来的贵人打一出生就在宫斗里打滚了,见多识广,怎么可能对离经叛道的“外来妖女”情有独钟。

“你们把嘴巴闭上就成。”失算,这两姊弟太会闹腾,他不该因两人的请求而心软,让他们跟着进山。

“自个儿身手差还怨别人……”哼!

就在牛双玉嘀嘀咕咕之时,双目利如鹰的赵冬雷忽地纵身一弹,两个足下轻点,手里的布袋迎风一张,来回甩个两下,再落地时,慑人的嗡鸣声齐声而出。

“你、你整个摘下来……”也太快了。

她愕然。

“如果不是带着你们俩,我早就得手了。”也许此时还能打只山鸡,让嘴里添点肉味。

赵冬雷实在鄙夷牛双玉爱屯食、什么都想卖钱的小家子气,他打只野味回去是想多道肉食,可是她脑子想的却是一只鸡七文钱,野生的多五文,若做成烟燻能卖到十五文。

她盘算的是银子,他顾全的是肚皮,两人想法回异。

赵冬雷无肉不欢,饭量奇大,牛双玉喜食轻食,小鸟啄食般的只要半碗饭就饱,她打算多攒银子多买几亩地,趁免税三年,地价又便宜将近一半之际,最好能买上二十亩田地。

她算过了,一亩田地分春秋两季播种,春稻秋麦,中间还能撒点油菜花籽榨油,油菜花不算粮食不用缴税,以不打仗的太平日子来说,扣去粮税,一亩地卖掉的粮食约有一两到一两半,二十亩地便有快三十两。

那时他们一家嚼用就够了,还有余银,大哥要娶亲、二哥要议亲、小弟入学堂的钱全都有了。

牛双玉听说过所谓的荒年,太可怕了,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粮食,即便是万贯家财也有可能一夕成空,没饭可吃的暴民什么都抢,饿了连小孩都放在火上烤。

为此,她杞人忧天的要赵冬雷挖开地面,借助她的土木知识弄了个有楼梯的地窖,能住人也能储物;还有储冰室,分间隔室一目了然,有近似于现代化的通风设备。

目前已完工三分之一,过年前就能全部弄好,她已搬了部分腌制品储放在里面,准备腊月时卖出一些。

看出他眼中的嫌弃,牛双玉只冷瞪他一眼,注意力在他手上的布袋。“怎么连蜂群也一起捉了?”

“泡酒。”她那破烂身子走几步山路就喘得像快断气似,黄蜂酒能补其不足,她起码能多活两年。

赵冬雷不是怜悯,而是报恩,她若是死得太早,他欠下的恩惠要找谁报?

“黄蜂至少要泡上六个月,以八个月最适当,这个蜂巢很大,少说有四、五千只蜂,能泡上六坛子酒,一坛子卖一两应该有人买……”积少成多,买地的钱就有了,她就能开荒,喜当地主婆了。

“你喝。”他语气冷沉。

牛双玉没好气的一横眼。“你以为我多能喝呀,一天一小杯,一坛子我能喝上一年呢!何况你身手不凡,再捉就有,咱们一口气泡上一百坛子就发了。”

她越说越开心,蒙蒙水色的大眼亮得照人。

“贪心。”看她乐呵呵的傻劲,他不禁笑了。

“这叫物尽其用,顺便为民除害,野生的黄蜂会螫人,往山上走的人容易被螫伤或造成死亡,我们把毒蜂捉走就不会再伤人了。”她有冠冕堂皇的藉口当起捕蜂人。

“你有钱买酒回来泡吗?”他勾唇。

一谈到银子,她整个人都蔫了。

她很努力赚钱,路上卖草蓆、草帽攒下来的,手巧的她还编草鞋卖给村民一双七文,一共卖了八十七双呢。

当初牛辉玉从杏花村的家中带了十几两银子出来,他们一路上靠接济,花费并不多,不到一两银子。

但是来到牛头村落户后,什么都要花钱,像里外的衣服总要添购,一人一床棉被少不了,油、盐、酱、醋等调料不能少吧,再添购些拉拉杂杂的物件,也花去四两银子,最后只剩下七两。

牛辉玉、牛鸿玉到城里干活不能不吃饭,还要租屋,又得做满一个月才能领到月俸,所以又带走了二两银子。

因此包括牛双玉手上的,牛家的现银只有八两银子。

如果她再拿银子出来买酒,半年后能不能回本是一回事,眼前过不过得下去都是问题,要是麦子收成不好……

呸!呸!呸!胡思乱想,她家的麦子长得可好了,她追加了好几回草木灰……呃,其实是赵冬雷施的肥……总之,黄澄澄的长势太喜人了,半个月后便能收割,赶在十一月中旬入仓。

“过两日是市集,你明天不要跟我上山,我多打两头獐子,你把你那些能卖钱的东西收拾收拾,我们上城里卖去。”看到她一脸沮丧,双眼失去光采的模样,赵冬雷鬼使神差的话多了些。

“真的?!”她满血复活。

他忽然有种想揉揉她头发的冲动,看她崇拜的眼神,他都要笑了。“咱们缺银子不是吗?”

“嗯!很缺。”她用力点头。“冬雷表哥你真好。”

这马屁精,真会见风转舵。“这会儿又成了冬雷表哥。”

太现实了。

但现实得很真,不虚伪,不像某人……

蓦地,他一怔,心头扬起异样的感受,彷佛身处尔虞我诈的刀光剑影中。

“你本来就是冬雷表哥嘛!妹妹心目中无所不能的大英雄。”她不吝啬说些好听话,做人要能屈能伸,审时度势。

赵冬雷取笑的拍拍她的头。“妹妹呀!多吃点,别让人看成假小子,太、平、了——”

太平……太平?!他是指……“你……”

太无耻了。低望平胸一眼的牛双玉双颊胀红,给原本稍微苍白的小脸儿添了些许血色。“啊!我被螫了,好痛。”蹲在布袋旁用树枝戳布袋里的黄蜂,牛丰玉忽地大哭,豆大的眼泪直流。

“谁叫你玩蜂,一个没留神就遭罪了吧!来,把手伸出来,姊瞧瞧。”小孩子淘气,见着什么都想玩。

“姊……”牛丰玉呜呜咽咽的掉金豆子。

“男子汉哭什么,不就牛毛细的蜂针,拔出来就没事了。”嗯!在哪里……呀!有了,可恶的小东西在这里。

牛双玉眼微眯,用指甲挑出细小的锋针,再就着针尖细的小孔挤出毒血,以随身竹筒里的清水清洗。

除非对蜂毒过敏,否则螫一下不是什么大事,在某些中医疗法中提过蜂毒能治病,有人还会刻意将成蜂往身上一放,螫上两针。

“没事了?趁天还没黑赶紧下山,晚了山路难走。”赵冬雷没把那点小螫伤当一回事,开口催促。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调皮。”牛双玉训了弟弟一句,手指温柔的拭去他挂在眼角的泪珠。“冬雷表哥,你要走慢点,我们步伐小,跟不上。”

“……好。”他单手拎起重十多斤的蜂巢,大手不自觉的牵住身侧小泵娘的手。

他是怕她跌倒,没有三两肉的小身子还没一头麕子重,他要是没牵着她,包准会一路滚下山。

心无邪念,坦然正直。

可是看在别人眼中,却有一丝不对劲的意味,毕竟牛双玉快满十二岁了,是个能议亲的姑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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