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国带着累趴的女儿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六点左右。小愚像是电池用尽的兔女圭女圭,趴在他背上睡得很熟,头发里有许多草屑,玩得连左脚的鞋子都不见了。
她接过女儿,轻声哄着,小女孩睡眼惺忪的握着她的手去梳洗干净,换了一套干净衣裳,又回餐桌上勉强吃了几口菜,就困得小脑袋一直点啊点,大家看得都不忍心,直说让小愚上楼去睡,得到特赦的小女孩,半昏迷的跟众人说晚安,就由她牵着手,回到客房里去睡了。
吃过晚饭,也满身大汗的忠国上楼洗澡。
他用的是三楼的浴室,因为没有跟卧室相连,所以书庆跟小愚总习惯在二楼客房洗浴,他不会去挤着用,而两间浴室的卫浴用品也不同,他只求快速洗净,不会花太多时间在浴室里。
当然,他也不会拒绝享受泡澡的乐趣,只是家里人多,一楼后院的浴白虽然隐密舒适,他以前偶尔会跟家人轮流使用,但是他现在只想哄她答应,哪天跟他一起泡澡,只是想着,他就神魂颠倒,万分期待那天的到来。
他抓起浴巾擦着短短的发,大步往房间走去。
推开卧室的门,他才发现灯是开的,长发蓬松如猫,黑如子夜的娇小人儿坐在床上,薄被被拉到颈间,长睫下的大大双眸迷惘得让人心疼。
“我以为你在客房。”他有些讶异的搁下浴巾,正预备穿上干净短裤跟背心,就下去跟她与女儿一起睡。
“把灯关上。”她轻声说,微微耸肩让薄被无声滑落,柔媚的语音里,有一丝任性。
只是这么美好的邀请,他实在无法拒绝,彷佛被催眠般往床走去。
……
明亮的灯光下,书庆卧在忠国结实宽阔的胸怀中,听着彼此逐渐趋于正常的心跳。
润了润红唇,她用指尖懒懒轻画他的胸口。
“你知道了多少?”她问。
“你肯告诉我多少?”他不答反问,慵懒低沉的嗓音里,满是男性的餍足,抓住她另一手放到嘴边亲吻。
她又静了一会儿,才娓娓道来。
“那年,你失踪后,是大哥在内华达州那座小镇找到我。虽然有保险机制,但是大哥仍旧不放心,爸爸在那时跟他联系上,两人都不愿意冒险,急着追寻我的下落,透过重重人脉,找到『法默』保护机制负责人,对方在确认他们的身分后,又拿了一笔高昂费用后释出消息,大哥才能在你失踪后及时赶到。”
当年的一切都历历在目。
“小愚四岁之前,我真的是恨透你了。”那些往昔太刻骨铭心,实在很难忘怀。“但是我愈来愈想知道,你到底是谁,毕竟小愚是你的女儿,就算不是为我自己,我也必须为她找到你。”
她继续说着,语音平静,彷佛说着别人的故事。
“舅舅安排小愚做过精密身体检查,虽然报告上说,她非常健康,但是许多遗传疾病,在幼年的时候是检测不出来的,母系的血脉很清晰,我不能让她父系血脉是空白的。”
“你的资料都是假造的,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必须找专业人士来追查,才有可能找到你。”
“所以,你找上了红眼?”他轻咬着指尖。
他果然知道了!
她抬起小脸,注视着他的眼娇娇嗔怪。
“可是,你还真难找。”
“韩武麒那个铁公鸡收费贵得很,你从哪里找钱来付给他?”他严重怀疑,对他深恶痛绝的黄嘉铭会愿意出钱找寻他,而不是发出绝杀令。
“我设计的元青花首饰卖得不错。”她淡淡的说道,把设计出上流社会人人趋之若鹜的饰品,带来的惊人利润说得轻描淡写,双眼轻轻眨了眨。
“另外,爸爸也肯帮我出不足的费用。”
纵然当年法院把她的监护权判给舅舅,但是年满二十岁后,她就是成年人了,要跟爸爸见面没有人可以阻挡,她低调的没有让别人知道,是不想伤心,细心的连碎的青花瓷片都是请爸爸用寄的。
爸爸看见她跟小愚时,世人们咒骂为无良海盗,英姿飒爽的大男人竟落下男儿泪,因为太过想念,也是因为太过自责。
“爸爸说,没想到打捞到元青花,竟让我陷入险境,加上小愚太可爱,我说出要找你的理由时,他全力赞成,也想看看舍得抛弃我的男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我没有抛弃你。”他拧着眉辩驳。
虽然语气中有些责怪,但是他眼中也有激赏。他的娇贵人儿的确是海盗的女儿,懂得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把当初那笔引来危机的财富,转为用来寻找他。
如此聪明心思,怎能不让他深爱?
结实的铁臂把她揽紧,她一脸无辜,分外惹人怜。
“我那时怎么会知道你的想法?”她靠在他心口低语,说着之后发生的事。“后来红眼找到你了,韩武麒向我保证你是好人,也找到你陷入重度昏迷的记录。”
他狠笑一声。“那家伙的狗嘴竟能吐出象牙?”
她打了他一下,不是很重,意思意思的作为惩戒。
“要不是他的话,你就连跟我重逢的机会都没有。”
“好好好,该要谢谢韩先生。”他咬牙切齿,心中懊恼却又不能说出口。
毕竟欠下人情是不争的事实。
但是,该死的为什么是红眼?该死的为什么偏偏是韩武麒?
这份人情欠得可大了,那家伙之后肯定会来讨,绝对不会放过他。
“那时候,你怎么不来找我?”他方正的下巴,抵着她柔细的发问着,粗糙指掌抚着长长发丝,迷恋那丝般的触感。
“别人的保证不能算数,我要亲自测试你。”因为他的确曾重伤昏迷,还经过数月的复健,她决定给他一个机会,设下一道严格关卡。“我查清楚你的一切,包括你的家人跟工作记录,才让韩武麒逼你去成尔斯。”有钱能使鬼推磨,而爸爸的钱多得很。
“你那一巴掌是故意的。”他陈述事实。
“打痛你了吗?”她问。
“还好。”男子汉大丈夫一个巴掌算什么?何况她这么娇弱,那巴掌跟蚊子叮没啥两样。“你也是故意戴着那块磬片。”
“看能不能唤醒你的良心啊,谁知道你的良心早被狗啃了。”她脸色娇红,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他会一见到她,就把她抓进置衣间“欺负”得好惨。
他晒然一笑,当然也记得自己那时做的好事。
“所以你陷入危机是假的?”
她揺头。“是真的,那些流言蜚语的确造成我跟小愚的危险。”